作者:南斗昆仑
“11月不到中旬,姓景的给我来了电话,让我去关东一趟,看看他的大弟子。”李崇接着说道,“那时我的温泉山庄马上完工,跑不开,我问景三生什么事他也不说,就是说直觉,觉得聂雨玄有危险。我也给聂雨玄打了电话,他死活不让我来,秦昆,你知道那家伙脾气,斗宗大弟子,不仅倔还好面子,我要强行过来帮他说不定还骂我,我就没来,前几天,才听说他出事了。”
“我是听余师叔说的,他现在和景师伯是邻居,总说景师伯最近郁郁寡欢,几次询问之下才说了这事,当时只是说预感,因为景师伯比较关心他这位大弟子,说是通电话时就觉得聂胡子口气不对,后来出事了,我和李崇就先来了。”
王乾也喝了点小酒,砸吧着嘴。
李势在旁边,不断跟秦昆碰杯,然后道:“狗哥,你现在也知道我家情况了。我大姨当年因为景三生出了事,具体什么事就不提了,已经过去了。然后我妈除了李崇,一向不喜欢斗宗的人,聂雨玄坐镇关东后,我妈从来不让我跟斗宗的人来往,所以出了事我才知道。不过北林岗那边有传堂报马送来消息,确实有些邪事。他们见过几次聂雨玄,当时聂雨玄在追一只雪魃,偶然碰见过。”
目前都是琐碎消息,秦昆看向楚千寻:“阴阳师的算计是怎么回事?”
楚千寻道:“景前辈当时一直不放心,找上我爷爷,我爷爷算了一卦,说是阴阳师算计。你知道我爷爷一般不会说这么肯定的话,但凡说了,就是在因果线里看到了。”
几瓶高粱酒喝完,秦昆靠在墙上。
“也就是说,目前谁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是。”
一屋子人点着头,秦昆忽然一拍桌案,环视四顾:“都是干什么吃的?!”
一言既出,鸦雀无声。
“猫姐,你先出去。”
陆淑娴见到秦昆脸色不好,连忙拉着女儿先离开了。
现在,屋内无论南茅北马,全是生死道的人,秦昆眼睛扫来,率先看向王乾。
“来了几天了?”
“三天。”
“去查过吗?”
“我……没有……”
“胖子,你是不是觉得聂胡子身为超一流都受伤了,不敢去深入调查?”
“谁说的!”王乾脸颊涨红,不知道是醉酒还是羞愧。
“扶余山王乾何在?!”秦昆声音高了八度,脸色严肃,目光深沉。
“沧海血雨化天符,五术齐天伐鬼竹。扶余山王乾在此!”
王乾下炕,立正,双手扣起,成一颗鬼头,仿佛赌气一样在大喊,震得屋子嗡声不绝。
“一日内查清缘由,不管是问人,还是找鬼,我只要结果!一日后没有答复,你就不用回临江了!”
王乾咬着腮帮子,嘴唇紧抿。
他看向秦昆,秦昆双目如刀,口吻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这一刻,炕上那位青年再也不是之前那位秦黑狗了,他现在是扶余山头把交椅的当家人。
一日查清?
楚千寻低声道:“秦……咳,当家的,一日会不会太短了。”
“那就半日!”
王乾硬着脖子大声吼道:“半日内我王乾如果找不到谁阴的聂胡子,我就削了道髻,再也不说我是符宗弟子!”
“王乾,不可!”
“这是道约,会坏道心的!”
王乾眼神坚定,根本不理会别人劝阻,转身而去。
李崇不可思议地看向秦昆,楚千寻也吸着冷气。
现在的秦昆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秦黑狗了,在这群朋友面前,秦昆第一次拿出了自己的身份。
“扶余山楚千寻何在?!”
秦昆再次顿喝。
“黄吉烛台有灯火,七星福宫藏幽罗。扶余山楚千寻在此!”
“既然你觉得一日太短,就和王乾一起,半日内找出那帮人的下落,做不到,那些烛台就送人吧。反正也没什么用。”
楚千寻咬着银牙,脸颊冷峭,浑身发抖道:“如果半日内没有及时答复,我就卸了七星宫的招牌,随你发落!”
楚千寻转身离开,紧跟着出门。
忽然紧张的气氛,一下冲散了不少醉意,秦昆继续开口。
“扶余山李崇何在?!”
“魁山龙虎斗天玄,三阳凡魄伴鬼眠。扶余山李崇在此!”
李崇下地立正,大礼行出,附身聆听。
“不管是请人还是自己去,天黑前把北林岗清场,然后查探周围第马,任何与聂雨玄有间隙的第马都给我报上名来,我要一一拜访,任何与阴阳师有来往的第马我也会一一拜访!给你三天的时间,这点小事做不好,就回家开你的场子去,以后别说你是扶余山弟子!”
李崇脸颊涨红,仿佛被激怒般大声吼道:“诺!!!”
李崇走了,李势忽然被秦昆的变化吓了一跳,他看向旁边有些微醺的青年,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
扶余山当家啊……
这人现在就是生死道的里子,无论南茅也好,北马也罢,秦昆的大名早已传遍生死道,他看得出,秦昆很生气。
“秦……咳,秦当家的,我可以帮忙。”
李势讪笑着,秦昆转过头:“我不信你。”
李势脸色一怔,怀里一条水桶粗的大蟒虚影窜出,蛇嘴吐着信子嘶吼道:“小子,你说什么?!”
“柳爷息怒……”李势急忙安慰大蟒。
秦昆忽然出手,捏住那条大蟒的嘴巴,大蟒想挣脱挣脱不掉,想张嘴又张不开,秦昆吐着酒气,轻声道:“传闻当代柳仙第一的柳权太爷,就是你吧?”
大蟒忽然从李势体内彻底钻出,蛇尾缠住秦昆全身,凶光迸射。
秦昆龇牙一笑:“还真是好斗。风玄瞳何在?!”
体内,一个女鬼出现,五官俏丽,气质冷艳,一双竖瞳盯着柳权,嘴巴里也吐着信子:“主子找我?”
“让这位柳爷安分点。”
秦昆一手捏蛇头,一手卡七寸,随手一甩,大蟒吃痛被甩出,凌空变成一位俊俏男子,男子安然落地后见了风玄瞳,有些目不转睛。
片刻,男子回过神来,眼睛一亮:“过山风成精化仙?世间难得一见!”
“柳爷……别生气,都是自己人……”李势急忙过去劝阻。
“谁说我生气了!”俊俏男子一把推开李势,甩开一把不知道从哪掏出的折扇,“秦爷可是生死道响当当的大人物,他这么做定有深意,我先前必然是误会他了!”
李势僵住,眨着眼睛,柳爷,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脾气都哪去了?
“姑娘,我说的对吧?”
风玄瞳望着他,没有应答,俊俏男子温文尔雅地笑道:“既然刚刚是误会,那在下请姑娘赏光一叙,聊表歉意!至于秦爷……咳,他反正在忙,可能也不需要道歉。”
两条蛇鬼一前一后,散步一样走了出去,尤其那女鬼摇摆着腰肢,要多妩媚有多妩媚,李势揉着额头,无语道。
“秦当家的……好手段啊……”
秦昆淡淡道:“我不信你,是有原因的。你不介意的话,大家还是朋友,你介意的话,我也没办法。”
李势叹道:“得了,我懂了。”
“你不懂!”屋外,一个大婶走了进来,一身萨满神婆的打扮,朝着秦昆行礼,“感谢秦当家的。”
谢?
“妈,干嘛要谢他?”李势纳闷,刚刚秦昆来的时候,老妈可没给秦昆好脸色看啊。
那大婶淡然道:“秦当家的这是和咱家划清界限,如果这次聂雨玄出事,有关东萨满的原因,他出手也就不会有所顾忌,我们家也不会受当地指责勾结南茅。北林堂白仙第马李雪薇,谢过扶余山秦当家。”
李势想了一下,才懂了秦昆的意思。
“李仙姑客气,没想那么多,聂雨玄这次受伤,承蒙仙姑关照,救命之恩,扶余山谨记。”
“谈不上救命,他毕竟乃颠顶新秀,命很硬的。”
“仙姑可否说说聂雨玄伤势?”
“三魂不振,五脏不协,七魄被慑,难以活动。”
秦昆点点头,也就是中邪了,明明没有伤口,偏偏某些躯干动不了或者出现无法适应的状况,西方说是心理障碍,因为这在西方中属于心理疾病,也就是适应障碍。人在不断暗示自己的情况下,告诉自己某些地方出了问题,那么某些地方便真会出问题。老祖宗则把这种症状叫做‘中邪’,简单明了。
“不知需不需要我帮忙,我会些拔秽驱邪的本事。”
“他的伤并非秽物入体,更像是诅咒之类的,那些诅咒不断暗示他,让他也从潜意识里诅咒自己,所以要解的话有些麻烦……目前已经稳定,不过必须在三日内解命认母,否则会快速恶化。”
李仙姑说了很多,秦昆还是不太明白。
第马的手段属于原始巫祝的手段,传说萨满巫祝认‘通天教主’为主神,因为通天教主当年所创截教‘有教无类’,任何有灵性的生灵只要心诚求道,皆可入教修炼。
什么龟、蛇、牛、虎甚至还有石头树木,其他道门弟子完全看不上截教弟子,大肆杀戮,所以后来再有动物成精,都以通天教主为祖师供奉。
于是他们的手段驳杂繁多,毕竟在正统传承来看,算得上原始派,也就是野路子了。
“敢问仙姑,什么是解命认母?”
李势道:“解命认母嘛,就是消灾转厄,给你施法,将你病厄转到一条写了萨满咒语的红布上,那红布叫‘解命绸’,然后把红布绑到什么百年槐树、千年桃树上,给它们磕头,认它们当母亲,它们如果有反应了,认亲就成了,它们之后就会承了你的灾厄,你只需年年过来拜见它们就行。”
秦昆恍然大悟。
“这事不难,这条红布就是就是‘解命绸’?”
秦昆发现李仙姑手中一条红布问道。
“没错。”
“我看村口就有棵大树,我这就绑上去,再背着聂雨玄给它磕个头。”
“不可!”
秦昆皱眉:“为何?”
“聂雨玄的命格特殊,灾厄难消,那棵树恐怕化解不了,会枯死的。得找凶威浩荡的灵物以煞气化解才行。北林岗再往北,传说有一片虎丘,想给他消灾解厄,得把这红布系到一头吊睛白额虎的身上,一定得是母虎。”
秦昆僵在原地。
我靠,早闻萨满路子野,没想到这么野!
良久,秦昆小声问道:“仙姑,你在跟我开玩笑?”
“不信请回吧。聂雨玄是三阳虎魄,只有虎能化解。记住,只有三天!当然,你可以询问一下其他人有没有解命之法。”
秦昆看了看李势,李势露出爱莫能助的眼神:“我妈虽然不喜欢斗宗的人,但我妈乃白仙第马,不可能故意害人的。”
不害人让我去找一头母老虎给聂胡子认亲?!
我是给他认亲呢还是给母虎投食呢?
大冬天啊!母老虎看到鲜肉高兴还来不及呢,还认儿子?!
秦昆心中万马奔腾,千万句吐槽的话到嘴边,却成了一句:“当真能行?”
“当真能行。”
“那我去了。”
第1352章 北林岗的精灵和怪兽
秦昆好不容易来到北国,还没领略到雪乡的优美,第一件事就是干苦力,秦昆觉得可能是报应。
在心底,王胖子、大小姐、李三旺都是好友,他没怎么在朋友面前拿过架子,这次是实在气不过,才摆了个当家的谱,刚摆完谱,报应就来了。
其实他也不是想摆谱,就是生气,生气的原因很简单: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没人提前告诉自己。
这也就罢了,关键这些天他们提前到了以后,居然一点头绪都没。
秦昆换了一双棉靴,身后是一块雪橇板,上面躺着聂雨玄,聂胡子缠的跟木乃伊一样,周围裹着被子,只有脸露在外面,秦昆拉着木板行走在雪地中。
李势的母亲李仙姑说过,要解命认母,需要心诚则灵,必须要秦昆亲自带着聂雨玄去,不能借任何外力。
秦昆就想不通了,又不是自己认母,心诚的应该是聂胡子啊,凭什么让我拉个雪橇?
这个雪橇板是李家给的,他们起初是要让秦昆背着聂胡子去,后来李仙姑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心诚则灵,也不是非得那么诚,她犹豫了一下,才将雪橇板给了秦昆。
聂胡子身上,一股浓郁的药味不断散发。
绷带里面是草药,舒缓肌肉的,至于为什么会用这些药,好像是配合针灸用的,具体秦昆也没多问,总之秦昆找嬴凤瑶偷偷打听过,嬴凤瑶说北马白仙李家的治病手段实属一流,她那‘猬灵针’和空竹寺碧空师太的‘紫竹针’并称生死道两大神针,救人无数。
秦昆便没再多想,医者父母心,白仙第马也是正道出身,方法虽然捉摸不透,自己照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