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斗昆仑
一沓冥币丢了过去,郭牙子受宠若惊,阴曹五行(hang),乃车船店脚牙,他是牙行的小鬼,也是这一片的牙头,去年就认识秦昆,这是个大手笔的人,买了三个人头,供了他30沓冥币,加起来比开光大香的香火还浓郁。
这次又见到秦昆,他就知道生意上门了。
“上师请说,小的知无不言。”
“大自在教在什么地方?”
郭牙子一愣,干笑道:“上师怕是说笑吧,您不是……大自在教的吗?”
看到秦昆笑笑不说话,郭牙子咽了咽口水,哭着脸道:“这事我真不知道。”
又是3沓冥币过去。
“郭牙子,你在顾忌什么?”
郭牙子苦笑:“上师,我真不知道,您给多少供奉,都没用啊。”
“别急,你慢慢想,没想出来,不能走。”
再扔了3沓,秦昆不急不躁,这次给的冥币都是从【地狱道】收的租子,也不心疼。
秦昆说着话,仓一道长、赵无眠、黑婆、老金四人默契地将郭牙子围住。
郭牙子发现时已经晚了,哭丧着脸,比死了亲人还难看。
“上师!咱这一行有规矩啊!”
“桀桀桀桀,牙行最没规矩可言,小鬼,婆婆跟阴间牙行打过交道,别装蒜!”
黑婆浑身的阴气也不少,老太婆盯着郭牙子的脸,表情不善。
这几天大家都等的不耐烦了,好不容易出现个线索,怎能白白放过?
秦昆又是3沓冥币甩了过去,加起来已经给了10沓了。
“郭牙子,我不为难你,先说些能说的。”
对方把面子、里子都给足了,先礼后兵的架势给你摆好,郭牙子直呼自己命背,这要是不知好歹,下一刻他们就能让自己魂飞魄散。
一沓冥币被他狠狠一吸,吸入腹中,这才幽幽道:“唉,好吧,上师既然问了,我就把我知道的说一说。”
郭牙子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茫茫大雾的城,原本是个迷魂荡,迷魂荡的鬼,就住在鬼打湾,鬼打湾上河伯庙,庙里的河伯有血坟,住着成了精的老鬼和无数的魂。河伯庙被推倒了,留下了无家可归的魂,老鬼带着那些魂,住在了桥下的墩,自从有一天,来了群奇怪的人,抓起了魂,霸占了墩,剩了老鬼一个人……”
唱完,歌声阴森悠扬,郭牙子又退回其余9沓冥币,朝着秦昆拱了拱手:“上师,真有行规,我只能说到这。”
郭牙子要走,突然一张网罩住了自己。
秦昆手上,大炎缠冥手交织的冥罗罩下,将郭牙子罩住,被一个骨灰坛扣下。
“上师!你做什么!”
“乖乖待在里面,我们找你的消息,不能被人买走了。委屈你一段时间。”
“上师!求求你放了我,我绝对不告诉别人!”
“我当然相信你不会告诉别人,这不是怕你被人威胁么。放心,我会罩着你的。”
骨灰坛里,哀求声不绝,秦昆充耳不闻,对着众人道:“他唱的地方,知道在哪吗?”
仓一道长自信一笑:“知道。既然是那个特殊的桥墩,贫道自然是知道的。当年打桩的时候,贫道在场。”
第0722章 河心有庙,庙里有鬼
科技西桥,位于雾州市科技西路上。
晚上,秦昆开着车,载着仓一道长几人,停在了桥边不远。一江东流水水,两岸散心人,即便最冷的时候,河堤还是有不少行人出来散步。
一群奇模怪样的人,让一些行人驻足错愕,不过他们没在岸边的小道驻留,而且下了缓坡,走向河堤。
仓一道长走在前面,开口介绍道:“清末时候,雾州市还是个县城,这里依山傍水,百姓富裕,那时我玉清观香火也算鼎盛。当初太平天国起事后,日益壮大,大军经过这里时杀了不愿投降的县太爷,搜刮县内金银粮食以充军资,遭到百姓反抗,那些反抗的百姓先后被屠,尸首就留在桥对岸。”
“后来,瘟疫出现,传播速度极快,驻扎在此的太平军先后染病,整个大营几乎死了一半,尸体也被丢在桥对岸。那边许多年前就是个阴墟,又因为曾闹过疫灾,被称为‘魍魉老街’。”
仓一道长走到桥墩旁,拍了拍科技西桥的桥墩,一脸感慨:“90年代,为了方便通行,修了这桥,但是桥桩一直打不下,说是亡魂闹事,后来我们玉清观的几位师兄弟出面做了法事,才打下了桩子。”
这桥基,有仓一道长的过往,所以他对这里格外熟悉。
“那河伯庙又在哪?”秦昆问道。
郭牙子碍于规矩,不能明说大自在教在哪,但是他的歌谣有提示,唱的是河伯庙里有个鬼,被推了庙,霸了墩,那个教会的线索就在老鬼那里。定然是要他们找老鬼问线索的。
仓一道长低声道:“这也是要说的重点,当初贫道和师兄弟在河上做法事,并没见到什么邪丧,但是听施工队说河心有个石头庙,被一只石龟驮着。我们回去才听观里的前辈说,这庙自宋朝起就建了,庙里的家伙,比当地城隍的资格还老。你瞅第四根桥墩的位置,和其他桥墩并不在一条直线上,那座庙就在那里!”
谁曾想到,还有这种奇怪的事情,河底的庙,秦昆还从未见过。
迷雾渐渐明朗,当前目的自然是去庙那里找到那只老鬼。
大冷天,要下水是不可能的,秦昆在岸边,随手一招,身旁的虚影渐渐凝实,是个和尚。
赵无眠微微错愕,忌惮地往后退了两步,和秦昆斗法时,就是这只鬼将将自己击败的!
水和尚一出来,宣了个佛号,浑身阴灵纯粹,并没有那种令人战栗的阴风扑面而来,却威而不猛,宝相庄严。
“主子,何事吩咐?”
水和尚平时不是这种一本正经的模样,此番谦逊恭谨,自然是做给别人看,帮秦昆立威的,秦昆也明白他什么意思,淡淡道:“河心有只老鬼,找到后带来。”
“阿弥陀佛,稍等片刻。”
水和尚徒步入水,没惊起半点涟漪,秦昆负手在等待,身后几人也随之沉默,这次离得近了,大家都发现那只鬼和尚和平时遇到的大鬼完全不同,思维清晰,人性犹在,没有半点阴戾,甚至眼中还带着淡淡金光。
赵无眠和黑婆对视一眼,心中叹息:能有本事让这种大鬼毕恭毕敬,不知道扶余山当代黑狗,成长到了什么地步啊。
没十分钟,水和尚上岸,温和一笑:“昆哥,我被打了。”
一管殷红的鼻血流出,让气氛处于尴尬的边缘。
秦昆嘴角抽动,发现这厮的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光头上也鼓起了几个包,好像被人用石头闷了一顿。
周围几人尴尬,不敢跟秦昆搭话,秦昆脸上青红一阵……这么多同道面前揍我鬼差,拆我台子,简直太不给面子了!
“它在哪?”
“就在那!”
水和尚愤怒指向河心,河心处,半个脑袋浮上水,两只眼睛静静地看着秦昆的方向。
生死道的人都知道,水属阴,易坏鬼体,河中要么没有鬼,要么就是大鬼,这个老鬼既然有庙,那么自宋朝到现在,已经千年时间,恐怕还不是一般的大鬼!
“都给我下水,把他抓上来!”
秦昆大手一挥,鬼差却没一个人出来。
“都造反啊?不听我话!”
水和尚宣了声佛号,凑过来道:“昆哥,他们都怕水,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头水牛也怕水,秦昆也就忍了,嫁衣鬼总不怕吧?
“嫁衣呢?曾经的定江鬼王,难道也怕水?”
“大姐头她……真不是会水的。”
装逼装漏了,秦昆非常郁闷,旁边,仓一道长凑了上来:“秦当家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看这位和尚受伤了?需不需要我们四位出手帮忙?”
仓一道长、赵无眠、黑婆、殡仪馆老金四个,加起来还是有些本事的,见到秦昆这边出了问题,忍不住上前问道。
“哦,小事。”秦昆召回水和尚。
一只大鬼,还对付不了你了?
秦昆在岸边找了块稍大的青石,一桌豪华摆饭出现在面前,四人目瞪口呆。
“信手拈花!你为何会门字卷绝活?”殡仪馆老金吃惊无比。
门字卷?还有这绝活?我怎么没见王馆长用过?
秦昆也有些意外,自己也就是兑换出摆饭,从弹性空间再取出来的,谁知道门字卷也有类似的绝活。
“嗯,和王馆长学过几手而已。”秦昆含糊过去。
秦昆忙着安放摆饭,其他人则无比好奇,旁边老金却开口解释道:“酆都门客可借山河便利,开阴门取物,又叫‘信手拈花’,就像这样。”
老金虚空一抓,一个保温杯出现在手中,被他喝了一口后,手再一收,保温杯便消失。
道门秘术各有神奇,酆都门客又是大名鼎鼎,但一直低调异常,谁曾料到酆都门客还有这种逆天本事!
豪华摆饭的种类很多,秦昆依次兑换完毕,又换了一壶酒。
酒水倒入河里,随风飘散,秦昆对着河心那个露出半只脑袋的老鬼道:“酒菜齐备,可敢上岸一叙?”
声音传出,悠扬在河面。
那个注视着秦昆的老鬼,脑袋突然沉了下去。
不一会,岸边出现个虚影,渐渐凝实,一步步走上河岸。
“有何不敢!”
第0723章 遭了……
秦昆以前听殡仪馆的同事聊过,最痛苦的死法中,焚烧为第一,第二就是溺水。
溺毙之人在死前某段时间内会有一种极端的求生欲,导致执念永驻,死前那种彷徨无助的窒息之痛,哪怕死后都会成为执念中一段阴影。
面前这只大鬼,是只水鬼,气质阴沉,区别于秦昆手下每一只鬼差,眼神比吊死鬼的态度还阴戾几分。
但他浑身又有一种不和谐的谨慎。
水鬼上岸后,来到秦昆身边,接着左看右看,非常仔细地探查一遍,发现秦昆并没有布置对自己不利的后手,这才坐在青石上。
湿漉漉的长发遮挡着前额,那水鬼拨开前额长发,是一张胡子拉碴的脸。没等秦昆开口邀请,便自觉开动,吃起石头上的摆饭来。
仓一道长几人,浑身冰凉地站在秦昆背后,不知为何,他们待在这只水鬼身边时,总觉得呼吸不畅,胸口窒闷,很明显,对方的阴气在无形地施加着压力。
“好酒!好菜!”
水鬼即便是吃饭,也没放松对秦昆的警惕,同时大声称赞这一席摆饭,是他至今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秦昆坐在他对面,也在打量着对方。
阴气波动隐而不露,实力达到鬼将是肯定的,至于鬼王嘛……还不确定,毕竟在他身上没看出阴龙缠身之相。
不过,这是个谨慎过头的家伙,秦昆显然能感觉到一股阴气锁死了自己,如果自己有对他不利的举动,这家伙肯定要先发制人出手。
秦昆点了根烟,对面的鬼将仿佛在他眼中是个有趣的家伙,他吐着烟雾开口道:“请你来吃饭,不是让你来防着我。吃饭是一种享受,如果时刻提防和鸿门宴有什么区别?扫人雅兴。”
水鬼拨开前额湿漉漉的头发,沾水的胡须慢慢随嘴咧开。
“是吗?你这样的道士,我见得多了。我从不犯忌,但还是有不长眼的想灭了我,容不得我小心些。”
这是个守规矩的,不然仓一道长他们在雾州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科技西桥还藏着这么大一只家伙。
但秦昆请他吃饭,可不喜欢对方怀疑自己别有目的。
“那你觉得,我要真想灭了你,你能有几分把握离开?”
水鬼放下吃食,盯着秦昆的眼睛,沉吟片刻开口道:“应该有九成。”
九成……
秦昆沉默,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实力,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手下,一开口就有这种结论,让秦昆非常意外。
也就是说,自己要出手灭掉这只家伙,他有绝对把握离开,没有说十成,恐怕是为了照顾自己面子。这是真自信还是吹牛逼?
“真狂啊……”
秦昆无奈摇摇头,“好吧,这个问题一会再探讨,我请你来是为了两件事,一,想从你这里问个消息,关于大自在教的。”
大自在教?
水鬼恍然明悟:“原来如此!这事我知道,那帮人曾经想打我的庙的主意,被赶走了,我和他们交过手,架不住他们人多,之后我曾去报仇,不过在岸上,本事不到家,逃了回来。你请了我一顿饭,我只能告诉你他们的地方。”
“那就够了。他们在哪?”秦昆问道。
“你先别急着问他们在哪,知道他们来做什么吗?”水鬼开口。
“请讲。”一沓冥币放在石头上,秦昆的态度也不倨傲。
水鬼一愣,随后笑了笑,他喜欢秦昆的做派,冥币被他随口一吸,化为飞灰飘散。
“借阴炼尸。”水鬼打了个饱嗝,侃侃而谈。
“炼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