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斗昆仑
“行,我洗把脸。”赵财一下子忘了刚才的事,觉得今天有些恍惚,是该去散散心了。
……
赵财烧了喜字,照片,藏好了被褥,又在箱子里发现了好多女人衣服,觉得自己可能真是想婆娘想疯了,这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不得笑话死他。所以急忙也把那些衣服藏好。
坡上村子,韩有福也撕了家里墙上的奖状。
那些奖励给韩青燕的奖状,转眼间成了炉灰,韩有福一边烧一边狐疑。
自己家是撞鬼了吗,干嘛贴了这么多韩青燕的东西。
韩青燕又是谁?
为此他还问过邻居,大家都不记得有这号人。
韩有福觉得那些奖状不干净,还是早早烧了的好。
只是那些奖状化为灰烬后,韩有福看着空荡发白的墙壁。
那些奖状好像贴了很多年了啊……
可是……
韩青燕到底是谁呢?
……
清早,在一个破院子挨了一夜后,李顺三人陪着韩青燕问了很多户村民,他们都不记得韩青燕了。
李顺便没准备再问下去了,韩青燕精神很不稳定,再问下去的话,真要出事的。
李雪薇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位姐姐。
一个晚上,村里所有人把她忘了,这种事细思起来,连她都有些汗毛直立。
等于一夜的功夫,自己被这个世界忘记了,那种被遗弃的孤独,想必是非常痛苦。
路上,连活泼的李笛都没再说话。
他们一行人去了祖坟。
后土庙矗立在那,里面肯定有鬼的,那股阴气他们能感觉到,但几人暂时没将那鬼捉出来问话,毕竟萨满教有规矩,白天不允许动用法术。除非有鬼害人或者与人斗法。
小庙不大,三人干坐在那里,旁边是失魂落魄的韩青燕,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李顺看着这位与闺女一般大的姑娘,于心不忍。几次安慰,对方也没回应,只能叹息一声。
“爹爹,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李雪薇也觉得有些棘手,他们这次出来是为了历练的,还得一路西行,据说要出玉门关,到罗布泊那一带,现在时间被耽误不要紧。
但总不能带着韩青燕一起去啊。
那里更危险!
李顺摸出一根烟锅点燃,幽幽道:“得求助同道了。”
同道?
这里早过了山海关,爹爹说的同道,怕是茅山一脉了。
“南茅北马平起平坐,我们干嘛求助他们?!”李笛不服气。
李顺冷笑:“老祖宗萨哈廉败给扶余山那位当家后,南茅北马早就没法相提并论了。不过好在,扶余山和茅山的关系也不是多融洽,我们求助扶余山的同道,不算丢人。”
扶余山?
二人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地方了。
但每次都没听人细致说过,只隐隐知道当年老祖宗萨哈廉集白山黑水巫祝本领于大成,还是败给了一个会捉鬼的剃头匠后,这个地方便成了不可说之地。
不过,无论是哪条道上人,都崇敬强者。
生死道也是一样。
既然扶余山很强,又和茅山不融洽,那么求助他们,也不算矮茅山一头。
“师叔,那我们得去哪找他们?”
李笛说完,李顺吐出一口烟,看了看坟地旁的土坡。
“道友跟了一夜了,何不现身一见?我三人乃五仙第马,关东正道,阁下缩头缩尾,失了大气。”
土坡上是一片花椒地,边缘有几颗柿子树。
其中一棵树下,一位黄胶鞋的魁梧男子露出身影。
衣着朴素,身姿却异常笔挺,那双眼睛不怒自威,居高临下道:“阁下缘何觉得,某是扶余山人?”
李顺呵呵一笑:“莫小看我关东五仙,道友身上虎威浓郁,阳气盖顶,关内修纯阳之力,又有虎威傍身的,就剩魁虎道术了。”
景三生感慨于中年人眼力,发现对方年纪远大于自己,执礼回道:“魁山龙虎斗天玄,三阳凡魄伴鬼眠。斗宗,景三生。”
“果然是魁山高足,我与大威天龙有过几面之缘,幸会!”李顺清了清嗓子,“白山黑水奉五仙,我堂防病保家延。白家堂,李顺。”
白家堂,就是白仙的堂口,景三生闻言颔首:“见过白仙第马,师叔说了,关东五仙,白仙最善,昨夜尾随一夜没现身,只是想查查鬼雾邪云,不想打草惊蛇,既然误会了三位,姓景的给三位陪个不是。”
景三生从坡上跳下。
李顺轻轻一笑,吩咐李笛和李雪薇见礼后,才对景三生说了昨夜的事。
离奇的故事,听的景三生眉头紧皱。
他瞟着韩青燕,一个晚上,村里人都不认识这位姑娘了,确实邪门啊!
那些大鬼大费周章,图什么?
景三生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李家主需要在下帮忙吗?”
李顺眼睛一亮,一点也没客气:“那太麻烦你了!”
景三生一愣,我只是客气一下啊……
想归想,景三生还是很义气道:“阁下请讲,力所能及的话,义不容辞!”
李顺非常喜欢斗宗弟子的脾气,这干脆劲,比起南方好多道门都爽快。
“劳烦景道友将这位姑娘送往关东北林岗附近的李家屯。”
一个要求提出,景三生忽然懵了。
他看了看韩青燕,又看了看李顺,确定他没开玩笑。
送人?
此去千里之外,你们这么相信我?
发现韩青燕依然呆若木鸡,李顺叹道:“天下之大,没她容身之地了。这丫头和我女一般大,以后收个养女,与雪薇做个伴也好。而且有我白家堂看着,精神也会稳定些。”
精神受创的韩青燕,让人于心不忍,小小年纪遭到变故,还是这种匪夷所思的事,留在村里会疯掉的,关东白仙医者仁心,李顺自然不愿看到这事发生,带回白家堂,多少有个照应,或许还有机会让她恢复正常。
李顺说出自己的想法,李雪薇立即同意:“爹爹的主意好!”
景三生稍一思忖,觉得李顺果然仗义,这节骨眼上收下一个精神不稳定的麻烦,比起绝大多数人来说,仁慈太多了。
适逢大变,又是精神受创,若他们再对韩青燕不理不管,确实是置生命于不顾。
“白仙最善。”景三生施礼。
“善什么啊……都是可怜人,能帮就帮些。”李顺呵呵一笑,“此次出来,还得带我女与师侄历练一番,所以只能拜托景道友远道相送了,姓李的记你人情。”
景三生点了点头。
既然接了这因果,就不想那么多了。想了想自己是过来给师叔助拳的,景三生权衡片刻,觉得师叔应该会理解的。
“那……这里那些邪祟的事……”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五仙第马,插手不了关内的事,你是知道的。再说那些邪祟来头不小,怕是得茅山三玄剑之流全部出马。亦或者隐居多年的方阎天、斗宗大威天龙这号人物亲自出面才行,我白家堂不善争斗,师侄李笛又是个半吊子,所以我不准备纠缠下去,景道友觉得呢?”
景三生没什么意见,李顺事做的有头有尾,也算漂亮,于是抱拳:“那事不宜迟,景某便带着这位姑娘先行离开了。李家主,后会有期!”
李顺将一个信物递给景三生,又递上一些钱:“路上保重,到了白家堂就说这是我新收的养女,名叫李青燕。”
……
东韩村闹了一夜风波,一群鬼差早就动身北行了。
大白天,他们在一个山阴歇脚,俞江固总觉得没有抹去最后那女子的记忆,有些遗憾,张布安慰道:“有捉鬼师前来搅局,又不是你的错。”
“头一次办事就出了纰漏,还望张先生在秦当家面前为我美言几句。”俞江固惭愧。
张布点头表示自然会为他解释,然后看向其他人。
“无头兄,村里其他人的记忆都拔除了吗?”
“当然!只要沾染与主子的记忆,全部拔掉了。”无头想了想,“可能不太仔细,你也知道,那是精细活,要太仔细,三天三夜都不够。”
张布点点头,他也不懂这一套的细节,总觉得这事确实没法尽善尽美。
不过也无妨了。
之前和龙槐鬼王聊天时,聊起过记忆错乱的事,龙槐鬼王见多识广,说起以前和杨慎驱邪除魔时,也会遇见过这些事,他们便将人脑中见鬼的记忆抹去,来安抚人心。方法很有效,被抹去的人脑子会出现断片的情况,想不起某一空白的时间段遇见了什么,和宿醉断片差不多。
感觉没什么纰漏后,张布这才嘱咐众鬼休息,晚上还得赶路。
众鬼差睡了,他们只觉得少拔出了一个丫头的记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没人想到,那个女人结婚前被秦昆送了一串辟邪的首饰,所以匆忙之下被划为和秦昆有关的记忆一类,一起从村民的记忆中拔掉了,这是后话。
……
此刻,秦昆一行人,已经到了晋北。
时至清早。
卡车在开。
这个年代的车门密封性很差,又是行驶在北方的土地上,灰尘钻入,鼻腔喉咙呛的难受。
李崇大清早吐了好几口痰,还是觉得嗓子有异物,望着窗外,李崇眯起眼睛,尽量不去想着这遭罪的境遇,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道:“阿古拉,你这是往哪开呢?”
蒙古汉子回头:“草原啊,不是早说过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方向,沿着黄河北上就能到草原,你往东北方向做什么?”
东北方向?
副驾的秦昆眉头一挑。
虽然天亮了,但天上灰蒙蒙的没太阳辨别方位,而且秦昆的天眼因为系统禁用已经失去作用,在依山的土路上他都分辨不了方位,没想到李崇方位感这么好。
阿古拉笑道:“我也想一路北上,可是得有路啊!”
这个年代的道路建设还不完善,并不是说哪个方向近就能往哪走的,后世那些四通八达的道路都是前辈们开发完善的,而现在,绕路是常态。
往常一个人开大车,阿古拉没什么精神,现在多了几个同伴倒是健谈起来。
听到秦昆几人对草原狼王的兴趣胜过草原姑娘,阿古拉便与他们聊起了家事。
“我的祖上是阿速军后裔,爷爷并非土生土长的草原人……”
阿速军,蒙古近卫军,新奇的是这只军队全是色目人组成,当年元末腐败横生,各地义军揭竿而起,哪怕是精锐的阿速军也没了当年驰骋天下的风光。明朝一统后,阿速军但凡能活下来的,要么西迁,要么北遁,要么销声匿迹,但有一部分选择守在元大都,阿古拉的祖上便是其一。
多少年后,元大都都没了,他们还是生活在那一带,随着代代与当地人通婚繁衍,几乎摆脱了祖上的相貌,只不过毕勒贡出生后面带异象。
“你们见了我爷爷可别无礼,尤其别盯着他相貌太久,他脾气毕竟古怪,说不定会大打出手的。”
相貌?
一车人听的半懂不懂。
“你爷爷长得很奇怪?”李崇问。
“你爷爷才长得很奇怪!”
“那他在乎什么。”
李崇嘟嘟囔囔起来,可能老前辈都有些古怪脾性,他也没在意,当下他最想做的就是换个密封好点的车门,或者走到好路上。
大早上,路过一个小镇,阿古拉在加水,一众人吃了早饭。
韩淼一如既往没啥存在感,他在这个鬼地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跟紧秦昆,上次误入这里就是秦昆把他带出来的,不过因为天生神经大条,这次跟着秦昆二人也没任何好奇。
秦昆对韩淼的淡定非常看好,是一个能来殡仪馆上班的可靠青年,自己一身殓妆的本领,怕是有传人了。就是不知道土娃乐不乐意自己的哥哥来临江混饭吃。
韩淼被阿古拉叫走帮忙了,李崇端着粗瓷碗喝着稀饭,对秦昆低声道:“当家的,我们非得往草原走吗?这一路上得呛的半死啊。”
秦昆鄙夷道:“你好意思嫌弃?要不是你给葛大爷打那个电话,我们至于这么逃?”
“我……”李崇支吾,然后讪笑,“我也没想着这里真是三十年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