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崛起的石头
抵挡一阵,刘元斌临时其意,命令部下的骑兵放出一个口子,挫避锋芒。
见官兵放出了逃生通路,叛军瞬即大乱,但这时,西侧那部分叛军赶来,转眼又将刘元斌围在中间。
双方展开混战,刘元斌不断挥舞佩刀,将一个又一个叛军斩落马下。
见刘元斌陷入苦战,陈策当即分出三千人马向西侧运动,接应那部分退回来的骑兵。
……
朱由校立马观战的地方,位于岗丘东面。
此处临立峭壁,壁下一侧是一泓深蓝色的潭水,一侧则是崎岖蜿蜒的山路,视野极为开阔。
朱由校按着帝王剑,眼眸不断在几个方向观看,忠心耿耿的黄得功,就领御营护卫在坡下。
这个地方,几乎将整个战场尽收眼底。
朱由校看得清楚,石滩上战况焦灼,陈策一时间抽不开身。
西翼的戚金部,也在山间遭遇叛军的埋伏,但因早有准备,且战且退,反将其引入包围圈,双方激战正酣。
至于奢崇明的动向,朱由校派出无数哨骑,找了当地山民带路,在一条路一条路的找。
不用想,奢崇明会偃旗息鼓行军,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与冷水关的留守叛军连成一片。
可惜他不知道,冷水关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易主了。
正想到这里,脚下山谷的一侧小路中,突然间鼓声大振,喊杀连天,黄得功都被惊动。
他急忙率领御营兵马列成战阵,做守御姿态。
朱由校仍立马高岗,眼眸微动,听着喊杀声就从自己脚下传来,想了一阵,恍然明白。
奢崇明剑走偏锋,没有与冷水关会合,他放弃了那里的八千守军,却是从山间小路,偷偷摸摸,直奔着自己来了。
前方大阵混战,奢崇明率领亲信,来了一出斩首行动!
其实现在的朱由校,有些心慌,因为之前的确没有预料到奢崇明会突然来这一出。
御营只有五千多人,奢崇明带着的定会是叛军中的精锐,交起手来,还真不一定!
可是这愈发激烈起来的喊杀声,是怎么回事?
“去探!”
一名哨骑奔下岗去,不久后便匆匆回来,下马道:
“禀陛下,反贼奢崇明亲率万余叛军自小路而来,遇见了冷水关支援来的赵将军三千人马,正在激战!”
“赵光荣……”
朱由校默念了一句这个名字,心下一紧,沉吟不止。
拿下冷水关后,赵光荣走小路支援陈策,却意外遭遇奢崇明,正陷入苦战,只有三千人,自己,要不要带这五千御营,出去援救?
一旦失败,自己可就挂了……
朱由校还没下定决心,坐下战马突然一声长嘶,刨动前蹄,如众马之王,愈加挣紧缰绳,发出阵阵咆哮。
自己还未说话,战马竟已有了心意!
朱由校心中激振,下意识拔出帝王剑,亮闪闪的寒光直照射入谷,怒目环视左右,喝道:
“御营的将士们,随朕下岗杀敌!”
听见皇帝要亲自下阵,担忧之余,御营的兵士更是人人兴奋的发抖。
他们举起刀枪,疯狂的大喊。
“皇上万岁!”
“大明万胜!大明万胜!大明万胜!!”
……
黄昏时分,双方鼓声震动天地,陈策、戚金、童仲揆等人在前几日定下的大战策下,亦各有应敌之策。
他们将叛军分割为数个,加上奢崇明与赵光荣的意外相遇,这天山谷内外,到处都响着激烈的喊杀声。
奢崇明与赵光荣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敌人,打得不知所措。
起初的混乱后,奢崇明很快发现,这支官军并不是来阻拦自己的,人数也不多。
喊杀声已经起了,小皇帝那边定然也已经知道,那就不用再遮遮掩掩。
他分析了战场情况,调动部队,很快将势单力孤的赵光荣部包围在中间。
赵光荣只有三千人,对方却又万人,也都是不输于自己的精锐亲兵。
这场战斗,赵光荣没有任何准备,打的稀里糊涂,但却异常坚定。
只因他心中知道,这支叛军定是要偷袭高岗之上的皇帝去的,自己若是退了,就相当于葬送了整个大明!
“我不能退,我们不能退!”
不知战斗了多久,赵光荣连握着刀的手都在发抖,身边只剩下了十几名家丁。
“死了,都死了……”在夜色下,赵光荣望着身边的将士一个接一个倒下,心中在滴血。
但他,无能为力。
赵光荣死死盯着周围如海一般的叛军,正有一名土酋向疾冲而来,他却无力挥动刀枪,认命的闭上眼。
随着呛啷一声,长枪刺入他的胸膛,带出一飙鲜血。
赵光荣被狠狠刺中,落下马去。
也正是在这时,最后的十几名亲兵,一个接一个的力竭而死,倒在血泊之中。
生命中的最后一刻,赵光荣咳了几声,却是吐出一口鲜血,见他咧着血口,畅快地笑了:
“陛下此时应该走了吧,应该安全了吧……”
“爹,我没有给您丢脸,我没有给赵家丢脸,我是为护卫陛下而死!”
赵光荣去了最后一丝气息,下一刻,四周突然间喊杀大振,炮火连天。
一颗炮弹在叛军之中,轰然落地,直接砸出了一个血坑。
奢崇明还没来得及高兴,听见动静,赶紧引领远眺,只见四周火光冲天,却是御营明军冲下了高岗。
朱由校亲自领军,黄得功紧随其后,他们所向披靡,正将叛军杀得溃败不堪。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南川大捷
黑夜中,叛军刚刚全歼了赵光荣部三千官兵,乱哄哄一片,还没来得及整队,转眼就被不知数目的官兵袭击。
炮火冲天,对叛军的心里威慑巨大,没有人会在听到头顶呼啸飞过的弹丸时无动于衷!
朱由校率领御营骑兵,居高临下,左冲右突,帝王剑猛劈过去,直接将眼前的盾牌与一名叛军劈为两截。
感受到鲜血溅到自己脸上、盔甲上,朱由校却在这时候愣住,下意识的感到慌乱,自己……刚才亲手杀人了……
亲手杀人,又与下谕杀人截然不同,看着敌人脑袋如西瓜般被自己劈得七零八落,红的白的溅落一地。
短暂的愣神过后,朱由校竟觉得有些快意。
黑夜中,没有人注意到朱由校这片刻的犹豫,人人都因这位皇帝的身先士卒而感到振奋,爆发出了极强的战斗力。
奢崇明的偷袭大军一片混乱。
黑暗中,四处的火光和撼响,还有来回奔袭的马蹄声,都在触动着他们的神经。
路面上有土酋在指挥,想要阻止乱局,整队与御营兵再战。
黄得功见了,即领骑兵冲杀过去,一刀手刃了那名土酋,随即,叛军仓促组织的反击再次崩溃。
剩余的叛军大惊失色,瞬间崩散,再无斗志。
他们乱成一团,拥挤着往后退去,可之前让他们隐秘进军的崎岖的山路,现在却成了逃命路上的拦路虎。
巨石、溪流阻挡住叛军退路,片刻的功夫,官兵骑兵就从后追来,将他们杀的放声哭嚎。
叛军们互相推搡着,你争我抢,疯狂挤入狭窄的通道,相当一部分人不是被官兵杀死,却是被源源不断的溃兵活活踩踏而死。
偷袭而来的叛军,因缘巧合之下,提前暴露了位置,与赵光荣稀里糊涂的打了个照面,便被亲自下岗的朱由校领御营兵击溃,纷纷败退。
一时间,漫山遍野的溃兵。
骑兵们在山间小路中追击冲锋,将一个又一个叛军砍落马下,血花四溅。
兵败如山倒,只有一部分人马还能受奢崇明节制,且战且退。
伴着朝阳的日光,朱由校骑着马,走在昨夜发生一场大战的山路上。
的确,这里是极其隐蔽的进军小路,如果不是通州三卫的人马拿下冷水关,调兵支援陈策,后果不堪设想。
来到一具尸体面前,朱由校捡起地上那把雁翅刀,若有所思,胸中有着深深的敬佩。
眼前赵光荣的尸体,浴血满身,胸前稳稳插着一根长枪,脸上却带着满足。
朱由校眼眸微动,轻轻吐出几个字。
“传谕,通州卫游击将军赵光荣,护驾身死,赠太子少傅,拟谥‘忠肃’。”
“荫封一子为锦衣卫千户,成年后袭世职,仍为通州卫游击将军。”
说完,朱由校紧了紧手上的雁翅刀,这上面还有许多凝固的血液,血腥的味道仍有些刺鼻。
随即,扭头道:“将他的尸体火化,送回家中,这把战刀,就留在此地吧。”
听见皇帝对战死武官的封赠,黄得功心中起了一团火,见他重重点头,便走下去安排。
这时,朱由校才忽然想到,自己方才并没有那种头次闻时,腹中翻江倒海的感觉了。
许是亲自上阵的原因,朱由校已经不再排斥这个血腥刺鼻的味道。
无论怎样,这南川一战,还是在众多将士的奋战之下赢了。
这个时候,石滩上陈策的战斗也已经结束,最终决定战局的,是山路中连夜逃出的溃兵。
他们将奢崇明兵败,已逃往播州的消息告诉石滩上那些叛军,使得很多人战意全无。
石滩之上,涓涓细流已经彻底被染成了乌紫色,官兵正在照顾伤员,也有被叛军扔下的伤者,躺卧在乱石滩上,痛苦呻吟。
没有人去管他们,在很多官兵眼中,这些人死了,尚能用他们的脑袋做军功。
不是所有人都能大义凛然,去救方才还与自己捉对厮杀的叛军,将领是,小兵亦然。
“他们怎么不自杀?”
一个官兵从一个叛军伤员身边径直走过,就和没看见一样,闻言也是冷笑道:
“还惦记着让咱们救他呗!”
“呵,真是蠢!”
“谁爱去谁去,这帮人唯恐天下不乱,多少人战死,救他?我恨不能直接补上几刀!”
“哈哈,消消火气,看着他就这么疼死,不是一件更畅快的事儿吗。”
“说的也是!”
刚刚打了胜仗,众官兵悲愤之余,也都开怀大笑,因为看着那些先前嚣张不已的叛军躺在地上哀嚎至死,向自己苦苦求饶,的确很舒服。
奢崇明的所谓十几万大军,实际上只有四五万人,南川一战后,便做了鸟兽散去。
奢崇明的女婿樊龙,在大红江一线击溃了安邦彦、安效良联军,但是没能按照计划直插官军后方。
事后朱由校才得到消息,却是这樊龙在南下的时候,于武隆一带遭遇伏击。
当地参将李仕奇,料定叛军必过武隆,在凭城据守时也多次率部出击。
樊龙急行军支援南川战场时路过武隆山路,李仕奇虽不是本地人,但驻守武隆多年,对武隆山谷甚为熟悉。
得知叛军经过武隆是为了偷袭亲征军,李仕奇率部尽出,在山谷中将叛军团团围困。
樊龙虽然力战,但明军火器犀利,又是提前设伏,最后被铳、炮轰死于乱军之中,余部溃散。
南川战场上其余那些人马,一路被西翼的戚金反客为主,引诱入谷,遭到全歼。
石滩那路则是在与陈策的对弈中,逐步落入下风,被分割包围,逐步消灭。
至于奢崇明率领偷袭的万余精锐,被朱由校领御营出阵击溃,仓皇之中,收拢了两千余人,向播州宣慰司境内退去。
余下四散溃败的叛军,大部分都是在退却的途中被官军骑兵追赶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