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67章

作者:崛起的石头

“你去告诉宁藩宗室朱慎,伊藩宗室朱统,朕知道他们想报效朝廷,不想无所事事,朕给他们机会。”

“诸多宗藩子弟,吃不上饭,没有田地,但是想一展才能、抱负的,都可以从事工、商,参加科考。”

“朱慎、朱统做个表率,考个进士出来,给朕,也给天下人看看!”

“就从洛阳开始实行,以观后效!”

“遵旨!”官校得了谕令,即转身离开,出了大营翻身上马,直奔往京师而去。

这名官校退走没有多久,朱由校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营外又来一名专传急报的较事,进门即道:

“陛下,东江毛文龙探得奴骑动向。”

朱由校蜷着双腿,将自己身子缩进毛质细密的皮草中,微微怔了怔,旋即接过这份急报看起来。

随着目光上下游移,眉头也缓缓蹙起。

毛文龙报的,就是这七月里辽东发生的事。

东江军密探渗入后金军得知,努尔哈赤亦从关内汉奸密信知晓西南叛乱之事。

获悉大明皇帝御驾亲征,为西南战事所拖,努尔哈赤随即召集后金诸贝勒大行议事,前几日终才决议,召集大军南下。

这次奴兵的目标,正是毛文龙所在的皮岛。

对后金来说,沈阳未能占据,广宁功亏一篑,全都是拜毛文龙在后偷袭所赐!

探听到关内目光聚焦西南,京畿兵力抽调一空,努尔哈赤自然想趁此机会,一举拿下东江,顺便一起收拾了朝鲜,以免除后顾之忧。

毛文龙的奏疏上语气十分紧急,他在奏疏上写,这次奴兵不比寻常,几乎是倾国而来。

东江军苦于兵事,近来才刚有好转,根本抵挡不住奴兵如此声势浩大的反扑,如果朝廷不尽快支援,新收复的义州,怕又要再丢。

义州一丢,大明与朝鲜的联系就此切断,东江军还要一直退回岛上。

朱由校刚刚看完,熊廷弼、洪承畴、孙承宗的奏疏几乎在同时送抵大营,所说的都是辽东战局。

熊廷弼、洪承畴于辽阳召集诸将,升帐议事,统合意见,主张趁老奴不备,调辽东军大张旗鼓地进攻抚顺,为东江军减轻压力。

两人也在疏中言明,此番只为牵制,不做长久之功,一旦老奴折返,大军随即退回,再度固守,以应万变。

为防遭朝臣弹劾,这份奏疏为辽东经略熊廷弼、辽东巡抚洪承畴联合署名,功罪一体。

至于孙承宗,则是听取了宁远兵备佥事袁崇焕的意见,提议可以趁机大筑城防、招募新军,执意缓战。

这两种意见,在传到朱由校这边之前,就已在京师引起轩然大波,文臣之间即又争得不可开交。

“筑城、扩军,以辽人守辽土,这个孙承宗……”朱由校将奏疏扔到地上,冷笑道:

“真按他的意思来,朕这内帑到底够不够用,还是两说!”

东江镇面临巨大危机,义州全境陷入战火,与属国朝鲜之间的联系,更关系到朝鲜对东江军粮饷和军械方面的供给支援,万不能有失。

这时,戚金站出来道:“圣上,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讲!”

皇帝说完这个字,戚金忽然后悔了,他分明听出皇帝话中强忍着的怒火。

但话已出口,他只得硬着头皮,一舒己见。

“诚如帝师所言,似有几分道理。”

“但臣以为,一味空耗国力修城,再招募兵马驻守,这不是‘复土’,这是弃土。”

“真到了那时,关外就将空城遍布,百事不办,战未能战,守亦羞称,只能沦为鞑虏笑柄。”

“还请圣上三思!”

望他半晌,朱由校又往貂裘里缩了缩,有些无奈,道:“你说的不错,甚合朕意。”

旋即,朱由校望向来人,道:“先生不是老说那袁崇焕是个能人么?”

“那好,朕给他表现才能的机会!”

“你回京,告诉魏忠贤,叫他拟一份旨,发往宁远。就说后金出兵威胁东江,为今之计,唯有依仗袁崇焕出师直捣辽、沈虎穴,使奴酋调攻朝鲜、东江之兵回援!”

待这较事领命急匆匆离开,朱由校冷哼一声,复又望向身旁一名锦衣卫百户,淡淡道:

“朕料定那袁崇焕必不会直接出兵,你明日再出发,直接去宁远,传朕口谕,催袁崇焕进兵,让他尽快渡河!”

言罢,朱由校更往里缩了缩,直至蜷成一个小球,叹气道:

“朕这个意思出来了,魏忠贤也该知道怎么做了——让他再给熊廷弼、洪承畴拟一份圣旨。”

第一百零八章 帮你是人情

猎猎风声,似万蚁噬木。

今日的京师,依旧被雾淡笼罩,长天一色,北地吹来的砂砾渐渐掩盖了紫禁城富丽堂皇的金瓦,只留一片红黄交映,素净如宋画。

司礼监值班房,魏忠贤听着洛阳赶回的官校汇报,一下就懂了其中意思。

旋即,他眼眸微动。

大战略的决策上,毫无疑问,皇帝表态支持熊廷弼、洪承畴的联名请奏,但不想轻动辽、沈大军,正好也给孙承宗一个面子,用一用袁崇焕。

只是……

这袁崇焕前几日才给自己修了生祠,献上这幅《雪中归棹图》,据说是宋徽宗名作。

礼已经收了,生祠也默许了,这时候皇帝要袁崇焕去偷袭建奴老巢,就是不动声色地将孙承宗的奏疏打了回去。

这道旨意,总归是不好发。

想着,魏忠贤略有粗糙的手,轻轻抚在这幅图上。

细细一观,只见这图上白粉为雪,泼墨晕梁,纵如他一般不爱风雅的门外汉,也能看出笔法不俗。

魏忠贤从未登临高山,也未曾游历大江南北,去边疆苦寒之地,见识到这等雪景。一时间,倒有些爱不释手。

宋徽宗生长于深宫之中,却能将寒江冻雪画的生趣盎然,情意相交。

魏忠贤自嘲一笑,宋徽宗画中的含义,如他这样的人,是根本体会不出来的。

大抵如当今陛下这般身为天子的,才能有这般风度,触目所及,就是江山万里。

魏忠贤这般左思右想,半晌,方才卷帘不舍地合上这幅图,叹道:“照皇爷的意思,拟旨吧。”

小太监闻言一愣,问:“老祖爷爷,这两道旨意下去,袁崇焕又修生祠,又送您画的,岂不白白枉费了这番心思……”

“皇爷听您的话,不去劝劝么?”

听得这话,魏忠贤眼眸似剑,凌厉地射过去,冷笑:“皇爷听我的?”

“你错了!”

“皇爷只听他自己的。”

说着,魏忠贤忽然颓丧下来,靠在椅子上,任凭宫女轻揉自己的脑袋,闭上眼道:

“咱们做太监的,自己就算是有再喜欢的东西,与皇爷犯了冲,也还是要尽早舍弃的。”

“我这脚下,你看见了什么?”

小太监向魏忠贤脚下一望,会错了意,谄媚笑道:“回老祖爷爷,是江南去岁贡上来,质地上乘的毛毯,皇爷出征前赏您的——”

“这倒也不怪你……”魏忠贤没什么意外,在小阉不明所以地目光中,道:

“本督这脚下,是一根独木桥,独木桥下,又是涛涛江河。”

小阉也惊恐万分,脸色吓得苍白,“那您要是走错了一步,那不就!”

“就跌得粉身碎骨!”

魏忠贤冷笑几声。

“这幅《雪中归棹图》,中宫娘娘应该喜欢,就说是袁崇焕小战得胜,从后金那儿缴获来的。”

“奴婢明白。”

待小阉退去,魏忠贤叹了口气,望向宁远方向。

袁崇焕,本督很想帮你,可皇爷对你态度不清,本督礼既已受了,帮你是人情,帮到这,是只能如此。

再多说上几句,我都要卷进去。

……

近几日,京师的天气一直如此,阴暗得让人心中发闷,张嫣在坤宁宫待不住,便出来走走。

“娘娘,今日照往日那样,去万岁山为皇爷祈福吗?”

路上,遇见了同样出来放风的裕妃。

两人相约,同去万岁山庙上为皇帝祈福,愿望西南战事少死些人,皇帝亲征,也能旗开得胜,尽快平定西南战乱。

自万岁山下来,两女来到池塘边上。

她们越走越快,直至宫人们都跟随不上,裕妃走得好好的,因在皇后身旁正有些紧张,却被张嫣捧起一掌水花,塞进脖子里。

“哇!”

童静儿蹿起来,手忙脚乱地抖落自脖子而下的凉意,滑稽样子惹得张嫣捧腹。

想也没想,她便也捧起一掌清澈地池水,向正笑着的张嫣泼去。

片刻,张嫣脸上的笑容一滞,愣愣望着锦衣上的水痕,她穿的是今岁封后时朝鲜进贡的上好锦服,光滑细腻。

裕妃的水泼到上面,泛起丝丝凉意,直顺着滑落,只留下一道水痕。

张嫣却像是受了重击,好一会儿没回过神,她的睫毛抖了抖,几小滴水珠趁机滑落,使眼神更加清澈。

“你好大的胆子,以下犯上,敢打皇后!”

起初,童静儿有些畏惧,但既已犯了事,便就做出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噘着嘴娇嗔道:

“娘娘尽管治我的罪去,您的锦衣扔都扔不完,我可就这一套,还给娘娘弄湿了。”

她话音未落,张嫣却是趁其不备,又捧起一掌池水,扑在她脸上,笑着道:

“那便再湿些,等湿透了,本宫赐你一套锦服。”

“娘娘——,我不要!”

童静儿与张嫣说到底,都是十几岁的少女,两人一逃一追,跑过池塘时,又要扬起一掌水互相泼洒。

打闹了一路,直到随行宫人们都被甩开远远的,她们才是互相握着手,到处乱转。

嬉闹有时,两女终于恋恋不舍地累了。

张嫣扶着宫墙,含笑喘息,须臾,又望着西南方向昏暗的天空,眼中波光潋滟,若有所思。

“你说,皇帝现在是不是在千里之外,提着宝剑砍人?挥下去刷的一下,就砍掉个乱匪脑袋!”

童静儿歪起脑袋,荡着双腿,摇头道:“不知道,行军打仗,皇爷的日子肯定比我们难过。”

张嫣点头,坐在她身侧。

在这一刻,她们仿佛都回到了许多年前幼时的家中,卸去了宫中沉甸甸的枷锁,重获新生。

同一时间,辽东战火又起。

……

繁星点点,义州城的明军、朝鲜军,正遭受阿敏所领镶蓝旗的围攻,每一刻都在死人。

望着城外延绵数里的火光,每个人都感觉到了绝望。

“杀!杀!杀!”

密密麻麻地后金兵,推着盾车,架着云梯,在阿敏的亲自督战之下,正向城头疯狂进攻。

受毛文龙将令,镇守义州的游击将军吕世举虎眸一闪,握紧了手中满是豁口的佩刀。

“看来这些奴兵,是要与我们东江军死磕了!”

“传令下去,射他娘的!”

很快,城中明军、朝鲜军开始反击,他们搬来一箱箱炮弹,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开始有条不紊地装填发炮。

明军的火炮与火枪,如果质量不错,且还形成一定的规模,那绝对是后金兵的噩梦。

城头明军见后金兵又来进攻,地动山摇的炮击声先响起,每一发炮弹打在盾车上,便是碎木横飞,连炸一片。

等后金兵好不容易冲到城下,更恐怖的一幕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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