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28章

作者:崛起的石头

听到自己侄子死在苏州,魏忠贤是又惊又怒。

本想着替自家侄儿讨个肥缺,到江南那繁华之地给皇上多捞点银子回来,也好更得重用。

谁成想,亲手把自己侄儿送上了绝路。

这个时候的魏忠贤已经没有什么方寸可言,他不再去想东林党对这事儿的反应,满心只想着到皇帝那讨张圣旨,发兵平了苏州作乱的那帮士子。

为首者要着重处理,好好儿地给江南人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知道,这大明朝,还是北边儿做主!

之前,番子们拆毁书院,那是个别讲学严重的地方,这回魏忠贤打算来一手大的,劝皇帝下诏把全国的东林书院一个不剩全拆了。

不过魏忠贤也知道,这事儿不能只是自己去干,还得拉上一个人,便是礼部侍郎顾秉谦。

这内阁四个东林,现在也该有一个自己的人了。

魏忠贤找上顾秉谦的原因很简单,第一,这厮楚党出身,并非东林,第二,他是文官里头一个找自己的,足够无耻。

最重要的一点,顾秉谦的老家就在苏州,在苏州城里有一片巨宅,老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按理不会坐视不管。

果不其然,顾秉谦听闻苏州生变后甚为惊恐,半夜里就跑到魏忠贤府上问计。

早准备好说辞的魏忠贤当即给他一顿“分析”,意思也很简单。

家乡都闹成这样了,你要是不想让家人遭祸,就得和我一起劝说皇上发兵苏州,办了那帮挑事的士子。

消息传到京师的第二天,魏忠贤派人去内阁,让阁臣按他的意见票拟一份奏疏,然后再由他拿给皇帝。

此时首辅叶向高正因联奏之事苦受科道官弹劾,根本不愿意再惹是非,次辅韩爌也不愿大动干戈,伤及无辜。

最后,内阁给魏忠贤的票拟回复是:

“寇慎逮到,朝廷自有酌量处分。小民无知,稍经蛊惑便拥众号呼,几成鼓噪,法纪安在?”

“如自行解散,姑不深究,再有违抗,为首者定行正法,且益重本犯之罪。抚、按官员另疏奏闻。”

面对这个票拟结果,魏忠贤没什么办法,只能再把朱由校搬出来。

内阁的意思,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弄一个苏州知府寇慎出来背锅,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闹事儿的是东林士子,他们当然要包庇。

魏忠贤执意报复,并不打算这样做。

他拉上顾秉谦,带着票拟来到乾清宫西暖阁,而朱由校看着大眼瞪小眼的两人,并没有先说话。

苏州变乱,朱由校并不意外,也知道魏忠贤迟早会来。

无论怎么样,解决办法就不该是从自己嘴里出来,要么是内阁提出来的票拟自己准了,要么就是等一个背锅的自己送上门来。

内阁的票拟朱由校看了,是想云淡风轻的把这事儿盖过去。

苏州知府寇慎在地方上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朱由校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事儿不可能是东林士子单方面弄出来的。

就凭那些嘴炮,不可能有这么大能耐。

果然,在朱由校想着的时候,魏忠贤起身说道:“奴婢以为,此事绝不会有这么简单,苏州是运河重地,不容有失。”

“若朝廷处置不力,新政再无法实施,奴婢觉得,应当调兵往苏州,捉拿闹事士子。”

“如果审问,奴婢或许还会从朝廷中牵连出一大批人来。”

“牵连出一批人……”朱由校手指敲打着桌案,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这票拟就打回去吧,调兵的事儿,你那儿有没有什么好的人选?”

对于自家皇爷,魏忠贤是根本不敢轻视的。

朱由校这句话一出来,他心底马上就活络起来。

这事儿就目前来看,传出来的只是士子和刁民闹事,必须要从北方调兵吗?

当然交给南方的卫所兵,这也不是不行。

可是皇爷听了自己的话,直接把内阁票拟打回,要从北边调兵下去。

魏忠贤觉得,皇爷早就预料到南边要闹,这是借着苏州府的事儿,把北边忠于朝廷的兵马插到江南,日后也好行事。

那问题来了,为什么朱由校不直接下旨,非得等自己拉着顾秉谦来?

因为调外地兵到苏州抓人这种事,就不该从皇帝的嘴里说出来。

皇帝是天子,天下万民都是他的子民,这种话只能出自于蒙蔽圣听的奸人之口。

毫无疑问,自己就是这个为了给亲侄子报仇撺掇皇帝出兵的奸人。

这是明知山有锅,偏向山中行啊!

第四十七章 巡抚之争

“皇上,臣与顾大人的意思是,如今苏州生变,及时勘定止乱、保全新政,势在必行,不可一味忍让。”

“榆林总兵官杨肇基,练兵有方,谙熟阵战,足当阃外,请皇上委任其事。”

魏忠贤说完,顾秉谦悄悄看了他一眼。

“用杨肇基……”朱由校手指敲打在桌案上,嘴中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

这个人,在后世的时候朱由校也有些了解,一生为大明征战三十余载,最后都是在军中去世。

杨肇基自幼有材力且勇武过人,后以武举任指挥,历任征东、平西、防倭三镇总兵,提任沂州卫正指挥,掌兵有方。

经屡次提升,现任榆林总兵。

就算在九边军镇中,杨肇基的名号也是颇有震慑力。

想到这里,朱由校道:

“朕忽然记起,去年十一月的时候,杨肇基说蓟镇为京师咽喉之地,兵备薄弱,要朝廷在三屯营增兵……将蓟镇府治移到三屯营。”

“当时兵部回复……说是蓟镇旧兵两万,每岁饷银二十万两,建奴远在辽左,鞭长莫及,于辽左战事无益。所以打了回去。”

“如今看来,你又觉得如何?”

魏忠贤咽了下口水,一下就猜出皇帝的意思不在蓟镇增兵与否,那是老生常谈了。

皇帝是想让自己在辽东巡抚一事上,表个态度。

辽事上有熊廷弼,后金虽蠢蠢欲动,但至今无所作为,可辽东巡抚一职空缺数月,总不能让熊廷弼一直担着。

这个人选,迟早还是要选出来。

辽东巡抚这个位置,东林党看着,“阉党”也在看着,皇爷虽然没提,但心中怕是也早有人选。

其实,魏忠贤也比较在意辽左战事。

他是皇家的狗,大明要是亡了,那些文人可以再给新主子摇尾乞怜,他老魏不行。

但魏忠贤对辽左战情实在是一脸懵,还有什么指挥作战,他更是一窍不通。

魏忠贤也明白,皇帝这话虽然是顺着自己问的,但实际上却并不是在问自己。

随即,他看向顾秉谦。

顾秉谦斟酌说道:“若主攻,必速战,耗费徒多,反会拖垮国家。若主守,辽事除熊廷弼外,还需一人,与之相为辅成。”

“是谁?”朱由校心中一动,静静喝了口水。

“刑部清历司郎中洪承畴人才俊奇,师从洪启胤,可堪任事。”

“噗!”

朱由校一口气没喘匀,喷了满地水。

内侍忙不迭上前伺候,朱由校自己用袖子将嘴擦干净了,心里顿时就笑了。

这顾秉谦,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洪承畴,万历四十三年乙卯科中试第十九名举人,是个历史上的知名人物。

和卢象升他们不一样,这小子是因为投清而出名的。

洪承畴的才能自不必过问,要是他能出任辽东巡抚,与经略辽东的熊廷弼相辅相成,倒是眼下最好的局面。

不过这回铁杆“阉党”顾秉谦推荐他出来,会不会是洪承畴私下里与阉党搭上线了?

明着与东林群贤厮混,又和“阉党”互通有无,这倒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

想到这里,朱由校走到东暖阁,一边在宫人们的伺候下穿戴戎服,一边说道:

“着司礼监拟旨,调榆林总兵杨肇基移驻苏州,勘定止乱。升洪承畴为右佥都御史,巡抚辽东。”

……

这两份圣旨一出,东林党人就全都明白了。

两个月前,兵部尚书王象干递上辞呈,朱由校接受内阁的意见准其回家。

张鸣鹤是东林党人,王象干致仕,按顺序就该是他上位,所以东林党人根本就不怕兵部尚书这个位子空缺出来。

按理来说,皇帝都用这种语气下达了圣旨,做臣子的总该给皇帝一点儿面子,让这道旨意有效下达。

可到了内阁讨论时,虽然叶向高、韩爌为了避嫌没有吭声,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武英殿大学士刘一燝,这次却站出来表示反对。

他反对的不是调杨肇基去苏州,却是以洪承畴巡抚辽东。

在东林党人看来,苏州之事比起辽东巡抚花落谁家,还要再往后稍稍。

其实,刘一燝不怎么知兵,但比起熊廷弼和洪承畴的固守之策,他的内心显然更中意另外一个人关于“全面反击”的策论。

这个人,便是东林党人中鼎鼎大名的王化贞。

王化贞,师从今首辅叶向高,东林党重要成员,万历四十一年进士,由户部主事转右参议。

眼下,正以右参议衔,分兵驻守在广宁。

东林党人已经把叶向高推到首辅的位子上来,但并不会满足于此,很快就盯上了辽东这块是非之地。

辽东经略已经是出身楚党的熊廷弼,而朱由校在熊廷弼去留一事上态度强硬,东林党人只得徐徐图之。

在他们看来,辽东经略问题上已经先失一城,巡抚一职,必须要由信得过的东林党人接手。

圣谕下去的第二天,朱由校就接到两份奏疏,当即是冷笑不已。

历史上经抚不和,导致努尔哈赤趁虚而入,连破辽阳、沈阳两大重镇怎么来的?

东林党看事情,一直都是从党争的角度去看。

他们只知道熊廷弼是楚党,王化贞是叶向高的得意弟子,无论有没有真能力,也要把他推到巡抚的位子上去。

朱由校深呼几口气,冷静下来再去看这两份奏疏。

第一份,是右参议王化贞所上,请求在一片石、三岔口等处增兵建城。

单单就此时大明、蒙古、后金的情况来看,这个建议倒是颇有见地,朱由校决定准了。

第二份,是内阁大学士刘一燝的,朱由校直接扔了第一张,去看关键部分。

“定倾戡乱,全在人才,今羣贤毕集,诸保全封疆,剪灭逆酋之计,固以犁然毕具。”

“而今条议凿凿,是在庙堂上专委任重事权。当以右参议王化贞任抚臣,请必应,应必速,辽事尚可办。”

朱由校将刘一燝的奏疏留中,但紧接着第二天,兵部尚书张鸣鹤的奏疏就来了。

在奏疏中,张鸣鹤对熊廷弼如今固守不前的战策大为鄙弃,说:

“广宁所处辽河平原,土壤肥沃,我方可屯田于此,解决粮草之需,再以广宁为依托,复辽指日可待。若一味言守,无异于据猛虎于一隅。”

瞧瞧,张鸣鹤这话里先将复辽二字说的轻描淡写,再把熊廷弼贬的一文不值。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军事上的专家!

朱由校冷笑几声,继续留中。

再过几日,熊廷弼听闻自己又遭人弹劾,火急火燎的辩白奏疏被快马送到京师。

在熊廷弼的奏疏中,再次提及王化贞、张鸣鹤等人于辽地的屯田之策断不可行。

他还强调,以如今辽东的情况来看,仅仅守住辽沈等地就已经力不从心。

近几日后金正磨刀霍霍,一旦卷土重来,辽民或逃或亡,苦心屯田,终不免是代人做了嫁衣。

洪承畴是个聪明的,知道这时候需要选边站。

熊廷弼的奏疏到了几日,他的奏疏才是姗姗来迟。

在奏疏中,洪承畴没有和张鸣鹤、熊廷弼等人那样言辞过激,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王化贞的屯田之策绝不可行,表示支持熊廷弼的固守之策。

看完了这些,朱由校淡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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