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砚秋
至于是不是真的死了,只有天知道。
“我看一时半会儿是牵扯不到那些内书堂老祖宗了,即便牵扯出来,除非你准备同内书堂和那小皇帝撕破脸,不然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邋遢道士说。
现在这个案子很透彻。
内书堂的太监在外放时当过食儿魔,掳掠来的孩子十有八九进了那些老祖宗的口。
这些都是明摆的。
这个案子现在差不清楚,只是政治的原因,而不是案子的原因。
陆白点下头,“我也觉得这条线可以暂且搁置了。”
另外一条线到时候也要归入到内书堂的老祖宗头上来,那时候再清算这些老祖宗也不迟——也只有那时候陆白才有本钱和底气。
“现在查的是十年前的食儿魔,接下来要查的是十年来的食儿魔。”陆白说。
大约在十年前,一位美妇人出现后,食儿魔就变了。
他们不止用食儿魔掳掠孩子,还提出了一换四的法子,鼓励被掳走孩子的父母去拐卖别人家的孩子。
他们比十年前的食儿魔更大胆,而且掳走的孩子更多。
这幕后黑手的手也更长,他们不止把手伸到了杀猪行、营造行等普通百姓所生活的角落,还把手伸到了锦衣卫、内书堂,桃花观,让老祖宗都默认他们把内库的银子盗走。
这幕后黑手的势力很庞大。
陆白想要把他们揪出来要困难得多。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谭德嗣开口了。”陆白轻叹一口气。
“我觉得谭德嗣快开口了。”邋遢道士说。
现在是他和缺德和尚在看管谭德嗣,然后由陆白用龟息功不断地为他疗伤,这才勉强保住了谭德嗣这条小命。
不过陆白估计,最多再有十天,不,在陆白噩梦卡的折磨下甚至不用十天,再有个四五天,谭德嗣还不开口的话,陆白就救不回来,谭德嗣要一命呜呼了。
缺德和尚也点了点头,“他现在每天生活在困苦中,还尽问我一些轮回往生之事。”
“对了。”
说到这儿,缺德和尚抬眉望着陆白,“你当真可以操纵他们的来生?”
陆白苦笑一声。
操纵来生这是不可能的,就是让谭德嗣的子女来生做牛做马做猪都是陆白在信口胡说。
他可不能因为老子犯错,就让子女来受过。
况且陆白只能更改判词,换言之就是有罪的人在死后才会被他操纵受刑。
当然,这也是以前了。
在陆白改了几次判词以后,他忽然发现,他这判官笔不能用了。就像系统出了漏洞,让他钻了几天,现在改了漏洞,他钻不进去一样。
他都怀疑这判官笔使用有次数限制了。
“吓唬他们的而已。”陆白回答了一句。
他让邋遢道士和缺德和尚多费心,这几天是最后关头的一哆嗦了,可不能让他给死了。
“你就放心吧!”邋遢道士说。
他们两个飞升境的高手若看不住一个谭德嗣的话,可以跳进秦淮河去喝姐儿们的洗澡水了。
说起姐儿们的洗澡水,邋遢道士来了兴致。
“小陆啊,我听说秦淮河上最近出了一位酒奴的姐儿。”邋遢道士把脸凑过来。
这酒奴温酒、品酒一绝。
在饮酒前后的床上更是一绝,传闻酒前温柔可人,酒后飒爽引人,因此初到秦淮河不久就名满秦淮成为了名姐儿。
“我去,你个糟老头子,你不会对这姐儿感兴趣吧?”陆白咋舌。
邋遢道士让他别胡说。
他只是听说这姐儿自己酿了一种酒,极为珍贵,寻常不拿出来招待人,只有人出银子上了她的枕席以后才拿出来共饮一杯。
第四百五十二章 缺德
“我想喝杯这酒在。”邋遢道士向陆白“嘿嘿”直笑。
陆白让他一边儿去。
“或许你可以劝缺德和尚去。”陆白笑起来。
缺德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觉得也可以。“前提你得给我银子。”
他们是出家人,身上自然是没有一分银子的。
“得。”
陆白听明白了,这是找他要银子呢。
他让缺德和尚明儿找芸娘拿,“哦,对了——”陆白站起来的时候不忘吩咐他们,“酒记得给我带回来一些,我尝尝那酒究竟有多么好喝。”
缺德和尚比了一个让陆白放心的手势。
陆白回书房睡觉了、
顾清欢去了山门,现在就他一个人,他打算明儿早上也去山门看一看。
自从山门建好以后,陆白还没去过呢。
趁着案子告一段落,去安排一些门派的事儿,也好早日让上门步入正轨。
不过,终究还是缺人手。
陆白想还是早日把晏城的人手召过来才对,那些帮派的长老和门派的弟子和管事,在经过两三年的锻炼后,现在已经有能力独当一面了。
他前些日子已经去了信,不知道在忘儿他们动身没有。
然而,陆白的计划还是落空了。
翌日,他刚睡醒,就有弟子急匆匆的来找他,“师父,道长让人传说,说谭德嗣要招了。”
陆白本来还在迷糊,闻言立时从床上跳起来。
他匆忙去见谭德嗣。
谭德嗣头发枯槁,面色苍白,目光中有一片阴翳和死灰,似乎睡醒不久,他一头大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见到陆白后,鼻翼像金鱼一样张了张,但喉咙发不出声音来,又努力一下后才发出干巴而嘶哑的声音,“陆,陆侯爷,如果我,我说了,你,你当真放过我家人?”
陆白一听就知道,他这是被噩梦卡折磨的够呛。
他点了点头。
谭德嗣闻言闭上了眼,脑海中闪过的全是他儿子人头猪身的趴在肉案上等着被切割,他女儿人头猪神的被牵着去配种,他甚至还看见他要去配种。
惨不忍睹,不忍直视。
他起初以为这只是一个噩梦,但这些天兜兜转转的全在做子女下辈子为猪,乃至于他的爹娘,他的夫人们也都为猪,在屎堆泥坑里哼哼唧唧,他就不忍回忆。
他睁开了眼,一脸决绝的对陆白说:“陆侯爷,我知道我罪孽深重,我不为自己恕罪,最盼望能够放过我的家人。”
陆白让他放心,他说话算话,“只要你告诉我那幕后黑手,我就放过你家人。”
“好。”谭德嗣又闭上了眼。
喘息了片刻后,他缓缓说道:“还得从十年前说起,一位美妇人找上了我,她告诉我,他知道我们家往宫里送猪肉的内情。”
谭德嗣当时很慌张,差点尿了裤子。
接着,谭德嗣就心生了灭口的心思,想要搞明白面前这人的身份,好让东厂或西厂的公公杀了他——两厂的厂公作为食儿魔,为谭德嗣料理过几次这事儿。
然而,那美妇人很快又开口了。
她告诉谭德嗣,现在两厂把“肉”的路子已经给她了,以后就由她来弄“肉”,但这送进宫的法子还得委托谭德嗣。
换言之,以前的两厂的“猪肉”生意,以后由她来接手。
谭德嗣当时还不信她,但这美妇人很快表明了自己的诚意——宫里采买猪肉,暗中接受“猪肉”的太监告诉谭德嗣,他以后要从一个名为鹤娘子的手里拿货。
这位鹤娘子就是那位美妇人。
也从那以后,宫里所需的“猪肉”,都是美妇人一手送来的。
“这位鹤夫人是谁?”陆白忍不住问。
这几乎可以肯定是幕后黑手了。
谭德嗣摇了摇头,这鹤娘子神出鬼没的,他也搞不清楚她的身份,他知道鹤娘子的神通广大,而且有后台有门路,许多棘手的事儿都可以搞定。
昔日,东华门有一个新上任的护卫,不知这些暗中的勾当,在他们送“猪肉”进宫时仔细查验了,还打开猪肉的刀口看了里面。
护卫当时古怪的看了谭德嗣他们这些送肉的小厮一眼,然后挥了挥手放行。
谭德嗣毕竟是做贼心虚。
把猪肉送进去交给采买的公公后,回去就托人转告了鹤夫人。
当然,那护卫就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她还因此改了我们送肉的规矩。”谭德嗣从那以后,只把肉送到宫门前,由采买的太监出来收了猪肉送进宫去。
那鹤夫人神通广大的不止这些。
有次他的庄园遭了贼,吓的谭德嗣魂飞魄散,深怕庄园里的秘密被发现,接过第二天那贼的头颅就挂在了院子里的枣树上,失去的财物也找回来了。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谭德嗣气喘吁吁的说。
陆白见他嘴唇发干,挥了挥手,让弟子喂了他一杯水,让他润了润喉咙。
谭德嗣稍微休息一会儿后继续道:“我知道鹤夫人的就这些,其余的她从何处来,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权势,为什么会握住了‘猪肉’生意我都不知道。”
甚至在这条线走上正轨以后,只要没有别的变故,谭德嗣很难见到他。
“上一次见她,还是在四年以前了。”谭德嗣说。
就是后来的猪行行首更换,让他把“猪肉”生意分出去,好多送一些“猪肉”进宫这些吩咐,都是通过送“猪”的人传达的,鹤夫人根本没有露面。
又是美妇人。
陆白可以肯定,这位美妇人同左培阳笔记中记录的美妇人是同一个人。
从锦衣卫付白虎到谭德嗣。
如此看来,这一条龙都是美妇人在操持和一手组建起来的。
如此看来,这位美妇人就是幕后黑手了。
只是这位鹤夫人——
凭谭德嗣这些话,想要找到鹤夫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只能追问谭德嗣,“这位鹤夫人有什么特征没有?”
谭德嗣努力回想起来,“端庄大气,颇有风韵,气质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正经夫人,若不是她让我干这种勾当,在大街上见到她我只会以为她是良家妇人。”
这位妇人的衣着还都极为考究。
“她身上长穿着一件红色绸衣,绸衣上用银丝线锈了仙鹤,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不知用什么女红针法织就的,从不同角度看去,不同时段光芒的照耀下,那仙鹤姿态不一。”谭德嗣现在记起来都一脸的惊艳。
他后来也曾想去给夫人们置办一套那样的衣服,只是逛遍了整个京城,都没有找到卖那种针法的绸衣。
“那种织法还真是巧夺天工。”谭德嗣说。
他后来曾多嘴问过鹤夫人,问她绸衣从何处购得的。
鹤夫人当时笑而不语,但细细想来,应该是鹤夫人自己织的,若不然凭这女红,她早名满天下,赚的盆满钵满了。
陆白皱起眉头。
从谭德嗣提供的这两条信息来看,依旧有限,难以从茫茫人海中找到这位鹤夫人。
好在,谭德嗣手里还握着另外一条线索。
“整天往你庄园里送‘猪肉’的,他们都是什么人?”陆白问。
这些谭德嗣应该知道的。
若不然谭德嗣也不会封口闭嘴到现在,让他连用近十天噩梦卡才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