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砚秋
他扭过头朝胖厂公告状,“公公,你可听到了,这厮要杀我!”
胖厂公无奈的又把头转过来,“陆大人,这就是你不对了,刘大爷明明说的是为他女儿讨回公道后,他死了也心甘情愿,你得先讨回公道,才能再让他死。”
胖厂公说罢这话,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这话说的漂亮,既不卑不亢,又不得罪陆白。
刘言起初还得意的瞥陆白一眼,等回过未来,怒道:“谁,谁要死了,我刚才那话是表决心,决心懂不懂!”
“是,是,决心,那你告诉我,哪位老太监告诉你这桩事的?”陆白问。
直觉告诉他,这个老太监是关键。
“老太监就老太监,我哪儿知道是哪个老太监。他只是说,他入宫的时候同我闺女的关系不错,所以告老还乡时好心来告诉我一声。”刘言嘟囔道。
“也就是说,他不是本地人?”陆白问。
刘言点下头。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告老还乡的太监,万一是有人乔装为太监糊弄你呢。”
陆白这话又成功的让刘言不高兴了,“稀罕,这年头还有假冒太监的?还有,你别怀疑我的身份了,我告诉你,我就是皇上的外公,十分特别已经非常的真。”
“证据。”陆白再次问。
他不信就皇上凭一截拇指就能确认刘言说的是真的,若真如此的话,陆白相信还可以找出许多拇指短一截的人,难道这些人都是皇上的外公?
刘言见陆白刨根问底,跳起了脚,“你是谁呀,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不够格知道吗,我告诉你,我就是皇上的外公,你看看这院子,这排场,我不是皇上外公谁是!”
他回头对胖厂公说:“这人谁呀,我不喜欢,快把他赶出去!”
陆白站起来,“我给厂公一个面子,才不把你抓出去审问的,你若继续不回答,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能把我怎么着,你敢把我怎么着?”刘言梗着脖子道。
“我能——”
陆白话说半截,见刘言一屁股坐到地上,“哎呦,杀人啦,有人要杀皇上外公啦,有人要谋反啦,救命啊。”
陆白无语,回头看一眼胖厂公。
胖厂公把头抬高,望着凉亭顶部,觉得这上面的雕花是真不错。
“我奉太后之命来查你的,你就是喊破了喉咙——”陆白耐着性子把太后给的令牌取出来。
“好啊!”刘言索性在地上打起了滚,“太后那老妖婆要杀人灭口啦!她抢我外孙,杀我女儿,现在又要杀我灭口——呃——”
刘言忽然说不出话。
他脸憋得通红,双眼泛白,像被人捏住脖子凌空提起来似的,身子渐渐离开了地面。
“救,救命!”刘言的嗓音嘶哑起来。
他拼命用手去抓着自己的脖子,想要把脖子从什么东西挣脱出来,却越挣越紧,知道他的脸变成了酱紫色。
“陆大人,手下留情!”胖厂公惊了。
他想不到陆白敢对刘言动手,就这院子,这住牢待遇,摆明了是真的啊。
陆白微微一笑,双手一摊,“厂公,这你可冤枉我了,我什么都没干。”
胖厂公可知道陆白的厉害,再次劝道:“陆大人,他若死了,我们都在皇上那儿交不了差啊。”
“也对。”陆白点了点头。
接着,刘言“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像一只从水里掉落在地上的鱼,拼命的张口呼吸着,脸也由酱紫色变为红色。
“你,你,我会告诉皇上的,让他把你……”刘言还试图放狠话。
在他看来,这世上皇上最大,这人胆敢杀皇上外公,简直胆大妄为。
不等他话说完,又有一只无形的东西扼住了刘言的咽喉。
胖厂公忙上去,在刘言耳畔嘀咕几句。
“什么,半步神仙!”刘言一惊,这才知道面前究竟站了个什么样的人。
他脑容量再小,也知道半步踏入仙境将要飞升的人是不怕皇上的。
胖厂公转过身,“陆大人可以了,他现在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白点下头,轻吐一口浊气,刘言又坐在地上。
“现在可以说了吧,”陆白问。
刘言戒备的看陆白一眼,往旁边的角落缩了缩,“那老太监把皇上出生时的襁褓带出宫送到了我手上,在那襁褓里还有一枚巴掌大小的长命锁。”
这长命锁是刘言在女儿小时送给怜儿的。
“那长命锁是一对,我儿子身上也有一个。”刘言把这长命锁让女儿带进宫是想在女儿年老出宫时,没办法同家里人相认时用这长命锁做一个信物。
他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做了这样的信物。
“那长命锁同我儿身上的长命锁一对比就知道那绝对是我闺女的长命锁。”刘言这次语气不在那么桀骜了,但语气依旧笃定,“皇上就是我的外孙。”
“襁褓和长命锁?”陆白犯嘀咕。
胖厂公见刚才从中斡旋后,陆白对他的态度好了一些,于是大胆插嘴道:“陆大人,这皇子的襁褓不同于寻常人家的襁褓,那襁褓都是特质的,而且为了防止错记或调换,出现狸猫换太子等邪事儿,襁褓上面都有皇子个子的标记。”
这些东西是一点儿差池也不能有的。
因此那襁褓绝对错不了,是皇上当年用过的。
“再加上他的手指……”
胖厂公话说半截,所言含义却在那已有未经的话语中了:襁褓和长命锁或许有些牵强,但再与刘言的短目指结合起来,十有**就可以确定刘言就是皇上的外公。
陆白恍然,敢情皇上同刘言的关系是这么确定的。
这一点倒是挺好查的。
只可惜,太后估计早知道这些事了,所以压根没让他查刘言和皇上的关系,而是让他查的是这案子的幕后黑手,顺便查一查刘翠莲是怎么死的。
这就有些棘手。
这幕后黑手的关键就在那告老还乡的老太监身上。
陆白相信,这老太监作为一个外乡人,在告老还乡时绕道到刘言家中,又送襁褓,又送长命锁,又告诉刘言皇上拇指短一截的,绝不会是因为他和刘翠莲关系好。
这里面绝对有阴谋。
“你当真不知道那老太监的身份?”陆白看着他。
刘言一脸无辜,“我,我一个乡下种地的,我哪能知道他是谁。”
陆白盯了刘言半晌,见他不是在说谎,这才作罢。
他起身重重的拍一下胖厂公肩膀一下,让他的肉跟着颤巍巍的抖动,顺便他心也跟着颤动不已——胖厂公还以为陆白要对他下手了,殊不知陆白只是趁机弄点儿功德值。
“行了,我问完了,咱们走吧。”路白说、
胖厂公提起来的心这才落到肚子里,然后赶忙送陆白出去。
他现在是拿陆白真没办法了。
这陆大人是个超然物外的存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取了他的性命,因此胖厂公战战兢兢,在陆白身边如履薄冰,恨不得他快点儿离开。
现在送起来自然脚步走的极快,一点儿也看不出是走一段路要把两倍于陆白身上的肉挪走的人。
等陆白走出到东厂大门时,他都让人把马车备好了。
等陆白回过神时,他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这——”
陆白一笑,还真是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啊。
陆白刚才一路沉思,现在回过神是因为有些头绪了,但距离破案还很远。
这老太监现在是找不到了,而且找起来是如大海捞针一般。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老太监身份不一般,绝对不是什么告老还乡的太监,还有他把这些告诉刘言,一定别有所图。
那么图什么呢?
陆白觉得,若把老太监所图谋的东西找出来,那么老太监的身份也就**不离十了。
即便找不到老太监的真是名姓也不打紧。
这老太监本来就是推到前面来的一个傀儡。
“那么这人图什么呢?”陆白嘀咕着。
他思来想去,觉得这老太监所图的大致只有一桩:让皇上知道太后不是皇上的生母,继而让皇上误会是太后杀的刘翠莲。
想到此处,陆白大致明白太后让他查的东西了。
一是查出谁在挑拨她和皇上的关系。
二是查出刘翠莲究竟谁杀的,还洗脱太后的嫌疑。
“那么谁会想挑拨太后和皇上的关系呢?”陆白手指在车厢上轻轻的敲着,试图抓住一些思绪。
太后身后是顾家,皇上若同太后交恶,那么得利的必然是一秋山庄那一派的人。若这么说的话,太上皇指不定也参与其中了。
毕竟太上皇现在死死站在了一秋山庄这边。
太上皇作为皇上的生父,肯定知道这些秘辛,现在把这些拿出来帮助一秋山庄达成这些目的不是不可能。
但问题随之而来,皇上站在八大派这一边,是皇上和太后关系恶化就能改变的?
当然不是。
帝王之术在于平衡。
太上皇也当过皇帝,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皇上现在站在八大派这边,只因为一秋山庄风头正盛,让庙堂之上的势力失去了平衡,所以皇上才站在八大派那一边。
倘若有一天攻守变化,皇上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一秋山庄那边。
这点从皇上的后宫也看得出来。
顾家女儿为皇后,吕家女儿为贵妃,皇上又特别中意康王,足见这位皇帝也是极为擅长平衡之术,而且擅长在两个篮子里放鸡蛋,或者让两方势力内斗的。
但若不是一秋山庄势力做的,又是谁做的呢?
难道真有这么一个太监这么好心?
陆白拿不定主意,现在一切只能猜测,而猜测来猜测去,许多人都变的有可能,思绪变的一团乱麻,很难从中整理出有用的东西。
陆白吐一口浊气,掀开车窗的帘子,望着依旧沉浸在细雨中的京城,准备赏景,把脑袋放空,把刚才想的一切都抛之脑后,不要让后面的思绪影响到这些。
细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路旁有两个小孩儿在玩水,他们的父母急匆匆的从外面跑出来,一脸的担心在剑道两个小孩儿化为了虚无,他们长出一口气,把孩子抱起来,忽然不顾孩子挣扎的尖叫,把他们抱回了家。
马车又经过了御街,陆白看到老妇人依旧高高举着头颅跪在天帝庙前。
御街尽头是秦淮河和朱雀桥。
马上没上桥,而是折向东,沿着秦淮河向东去了。
在经过一码头时,陆白见两伙人在船上剑拔弩张,又要打起来的迹象。
“哎,对了!”陆白忽然记起,洛王约他去看戏吃酒呢。
于是陆白掀开车帘吩咐车夫一句。
车夫答应一声,调转马头往聚贤阁去了,陆白则又回到车厢,用放空的思绪继续思索这桩案子。
告老还乡的老太监无从查起,不如从襁褓和长命锁上查起。
这两样东西若是真的,必然是从深宫中拿出来的,而且很可能同刘翠莲大有渊源,这么插下去指不定把刘翠莲的死因都查出来了。
陆白握了握拳,决定明儿就去查襁褓的下落。
吁~
他刚想到这儿,马车听了,聚贤阁到了。
第四百章 破茧为蝶
聚贤阁是一回字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