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砚秋
陆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回头问方千户,“你们城里的锦衣卫玩的都这么野的?”
方千户急忙摆手,“我可不这样啊,这是个例。”
陆白又抓小翠姑娘一把西瓜子,让她放心,“这种人到了我手里,一定让他好好改正,对了,你告诉我他的名字。”
“黄俊生。”小翠姑娘记得特别清楚,“因为他说过,他这名字取得恰如其分,的确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我呸,他其实挺丑的,长的跟他差不多。”
小翠姑娘指着往方千户说。
“嘿,我——”方千户心说我招谁惹谁了。
小翠姑娘不理他,而是问陆白,“以后他不会报复我吧?”
“不,不会。”陆白摇头,接着又点头,“也不一定,万一方千户点你作陪,在床上杀你个片甲不留呢。”
小翠姑娘得意的一仰头,朝方千户勾勾手指,“尽管来,我告诉你,吃饭的本事上,我可是技术好着呢。”
方千户这下不知道是应战好,还是不应战好了。
陆白得到了锦衣卫这个线索,就觉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西瓜子皮,“除了这位黄俊生的锦衣卫,还有没有别的锦衣卫陪着老关来?或者别的当官的。”
小翠姑娘摇头,“那就很少了,余下的都是一些商人,布商啊,蚕商,生丝商人之类的,城内大大小小的商人都来过。对了,梅记布庄的掌柜和他来的也挺多的。”
不过,这些商人都不够变态,所以小翠姑娘印象不是很深刻。
这梅记掌柜的来,还是因为他身上的丝绸太漂亮了,小翠姑娘才记住的。
陆白点下头,正常,梅记布庄每月要往西北走私那么多丝绸,这要是不打通水关的关节,陆白都不知道这丝绸从什么地方过去的。
“行,知道的都差不多了,老方——”陆白招呼方千户,“给小翠姑娘银子。”
方千户一愣,“为,为什么?”
“废话,耽误人家时间了,时间就是金钱懂不懂,快付。”陆白说。
小翠闻言,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行,兄弟,你够敞亮。”
“还行吧,我做人很厚道的。”陆白憨憨一笑。
方千户现在觉得他们两个都很彪。
最后,方千户还是付了银子给小翠姑娘。
小翠姑娘给他们打了五折,还说要有下次光临的时候,她再给他们打五折。
“敞亮。”陆白向小翠竖起大拇指。
他们起身告辞,临出来时,小翠姑娘还给陆白装了一兜的西瓜子,陆白盛强难却,于是把另外一个口袋装满了,顺便向她打听了这炒西瓜子是谁家的,下次他也去买。
小翠姑娘说从朱雀桥上的老甘炒货买的,回去的时候顺路,陆白觉得可以考虑。
“那什么——”陆白一面磕着瓜子一面吩咐,“待会儿回去以后,你去北镇抚司找找这位黄俊生黄锦衣卫,明天把他带到咱们南镇抚司来。”
“我?”方千户指了指自己。
他来南镇抚司当卧底的,这要是把人从北镇抚司带过来,会被人戳脊梁骨说反水的。
方千户一脸为难,“大人,这不好吧,我刚从北镇抚司调过来,现在去拿人,不大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就这么说定了。你告诉指挥使,要是你拿不过来人,我就亲自过去拿人了。”陆白把这事儿拍板了。
他们走到了楼梯上,不等下到大堂,见吕鱼和程大才子几个人从后面画舫上了码头,转到了大堂,准备出红楼。
“哎,你看见刚才他那吃相没?”吕鱼摇着扇子,“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忒他姥姥的能吃了,眨眼的功夫,桌子上的菜就见底了,差点把我给吓懵了。”
“嘿,吃算什么,他那迷茫的小眼神才让人好笑呢,一看就知道没听大懂,我估计啊,他就是个文盲,估计大字都不识一箩筐。”程大官人也摇晃着扇子,顺便还摇晃着头,似乎这样很风雅。
“你们几个,诗会的主题定了?”陆白在身后问他们。
唰!
刹那间,几个人钉在了当地。
他们晃晃悠悠的转过身,见陆白领着方千户从木梯上下来。
“问你们话呢。”陆白吐一口瓜子皮,吐在吕鱼脸上,顺便提醒他,“见壳捡起来,随地吐瓜子皮是不道德的,就像背后议论人一样,你家长辈没教过你?”
不等吕鱼回答——他其实也回答不出来了。
就跟陆白刚进画舫时一样,此时此刻的吕鱼恰如那时那刻的吕鱼,怕的说不出话来。
“得让你们长辈抓点儿紧了,别到时候被我给砍了。”陆白笑了笑。
他又一把抓过这位程大官人手里的扇子,顺手把手里的瓜子皮递过去,“问你话呢,诗会的主题定了没有?”
“定,定了,就,就以清明当天的一切为题。”程大官人呆呆的说。
“哦,这样啊。”
陆白摇了摇扇子,“你们这诗会若是夺魁了,有什么奖励?”
“奖,奖励?”程大官人呆住了,这还真把他难住了,“扬,扬名立万,算,算不善。”
“我的名声够大了,不需要扬名立万了。”陆白遗憾的摇了摇头。
他又摇着扇子吹了吹自己,啪的合上,“但谁又嫌弃名声小呢,这样,我在晏城,人送三步诗仙。”
“三,三步诗仙?”程大官人他们听不到懂。
“你们这智商也太低了,一看就是个文盲,三步诗仙,就是三步成诗的意思,不过啊,你们这诗题太简单了,我一步不走都行。”他又把扇子打开,“听好了啊。”
陆白清了清嗓子,“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路人遥指杏花村。”
他问程大官人,“我这诗怎么样?”
“好,顶好,特别的好,这次诗会的的诗魁非大人莫属了。”程大官人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马屁拼了命的往上拍,就为了陆白别砍他。
“小鱼儿,你觉得呢?”陆白又问吕鱼。
吕鱼张了张干涩的喉咙,半天吐出一个“好”字。
“一看就是乡下来的,不会夸人,一个好字走天下。”陆白回头对方千户无限惋惜的说。
方千户还在咂摸陆白这诗呢,别说,这诗还真是好,朗朗上口,虽然不如“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九州”有意境,但很不错了。
陆白又摇了摇扇子,“不过,你们也不用太夸,这就是我的游戏之作,正要走出三步来,那才叫好诗呢。不过,这句诗应该够了,这位兄弟——”
陆白用扇子拍了拍程大公子的头,“到时候就把这诗呈上去,要是有人的水平超过了这首诗,你再去找我,我走两步把他们打趴下。”
程大官人唯唯诺诺的答应了。
陆白又加了一句,“不过,我估计你们诗会的人应该超不过这首诗,毕竟,文盲不少啊。”
陆白顺手从走过的小二托盘里拿起一坛酒,让账算在吕鱼的头上,然后一边饮酒,一遍摇着扇子,一声叹息的走了,一路走还一路吟,“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哎——”
什么叫千古一叹,这就叫千古一叹,千古名句后面加一声叹息,震的红楼一时间安静下来。
等陆白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方千户才叹为观止,撇开杀子之仇不谈,他觉得陆白真挺会装十三的,他现在都已经折服在他的十三之下了。
方千户忙跟上,一起去了。
空留吕鱼和程大官人等人呆立在原地,面面相觑。
“谁刚才说人是文盲,大字不是一箩筐的?”顾名领着几个人从后面走出来。
他刚才把他们的话和陆白的话全听清了。
顾名这吕鱼本就不对付——这是废话,现在谁都知道,顾家和吕家不对付,所以不约而同来了红楼后,两拨人互不相让,谁都不离开,于是就少不了一场争锋相对。
顾名现在见他们吃了这么大的瘪,自然不会错失奚落的机会。
“听听,听听这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千古绝句啊。”
顾名摇头晃脑的点评,仿若这首诗是他做的。
“还有那句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旁边的公子哥提醒顾名。
“对,对,这句简直太让人喜欢了,跟那句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九洲不遑多让。”顾名最喜欢这句了,“潇洒,狂放,不羁,不愧是逍遥境的修行者,深得逍遥三味,我听说陆兄修行的是酒剑之类的法术,看来陆兄的修行天才名不虚传啊。”
顾名不要脸的使劲吹,反正贬低“满堂花醉”那句,就是在贬低面前吕家人,因为这“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九洲”相传是吕易秋的剑道。
“哼,一点儿气势都没有,亏你有脸吹。”吕鱼不敢在陆白面前答话,但呛顾名还是可以的。
“你懂个屁的诗,谁说诗一定要有气势的?”顾名不客气的还回去,“练剑练的人下贱了不说,智商都下降了,啧啧——”
“你!”吕鱼不高兴了。
“你什么你,快把瓜子壳捡起来吧。”顾名深得吵架三味——骂一句就岔开话题,让对方想骂骂不出来。
“你——”吕鱼才不捡呢,“谁扔的谁捡。”
话音刚落,方千户急匆匆的回来了。
吕鱼吓了一跳,忙蹲下身子把瓜子壳捡起来。
可惜,方千户目标不是他,而是掠过他们后,直奔楼上,拉住一个小二,“小翠姑娘现在接客了没有?”
小二呆了一下,“没,没有。”
“我包了!”方千户豪爽的一扬手。
小翠姑娘说过,下次来的时候打五折,他方千户自从跟了陆白,尽吃亏了,现在可得把这个便宜占了,别到时候便宜了陆白。
还有就是,小翠姑娘刚才太勾人了。
不止衣衫半漏,还有余韵时的勾人,当然更重要的是小翠姑娘的彪,若能把这么彪的姑娘压在身下,那得是多大的征服快感啊。
方千户就因为这些,被小翠姑娘挠的心痒难耐,这不刚和陆白分开,就迫不及待的转回来了。
陆白同方千户分开后,并没有闲下来回家,而是去了北镇抚司的昭狱。
他要找找那位自认为是皇帝外公的人。
太后既然把这案子经顾清欢托付给他了,陆白就得漂漂亮亮的给办了,毕竟怎么也算大姨子不是?
只可惜,陆白在昭狱里兜兜转转,都没有找到这个人。
陆白觉得这人是真不在昭狱。
因为他为了出其不意,把方千户都支走了,然后直奔昭狱而来,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他来昭狱而提前做准备,把人给弄走了。
如此看来,人应该在西厂或者东厂。
如果在两厂,那找起来就难了。
毕竟,以陆白的身份,锦衣卫的昭狱勉强可以闯进去,无人敢拦,但两厂的牢房就不一定了。
空手而归的陆白出了昭狱后,顺路回了南镇抚司。
庄锦衣卫他们已经回来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卧底
“查到什么了?”陆白问庄锦衣卫。
庄锦衣卫摇了摇头。
“在西水关,关监司的官职是买来的众人皆知。他平日里也舍得花银子,所以办事儿能力虽然不行,但下面的人都还跟他凑合,所以呆在西水关监司的位置上一直没出岔子。”庄锦衣卫表示,水关那边的上下官兵给出的信息有限,除了官职是卖的,没有什么异常的。
“不,不对。”陆白觉得庄锦衣卫说的不对。
还应该有异常的。
“关监司买个官儿不是为了过官瘾,据我所知,这水关是个肥差,这关监司应该利用职务之便捞了不少,为不少人开了方便之门才对。”陆白说。
庄锦衣卫觉得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这不是咱们南镇抚司的能查。”
若北镇抚司去的话,估计还能查出个一二,他们南镇抚司的过去,人直接能呛回来。
南镇抚司监查的是锦衣卫,不是百官。
陆白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他站起身,“那就只有一条线索了,把这个黄俊生锦衣卫揪出来。”
庄锦衣心说本来就只能揪锦衣卫出来。
然而,方千户翌日为陆白带来的消息很不好,“这叫黄俊生的锦衣卫,他城西千户所的锦衣卫,是个总旗,我今儿早上去千户所找人的时候,他们千户告诉我,黄俊生已经有日子不见了。”
“不见了?”陆白放下手里的茶叶,揉了揉太阳穴。
昨晚上玩儿太嗨,不止顾清欢下不了床,他身子都有点儿吃不消,主要是睡觉迟了。
方千户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