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砚秋
就是阳光依旧可以照进来,里面依旧可以看到外面,但外面的人见不到里面的情景。
陆白觉得可以试一试。
他刚才闭眼沉思,就是在钻研他的领域,现在只不过是又多了一个钻研的方向而已。
不过不是现在。
陆白依旧躺在地上,仰头看顾清欢,“太后找你宣进宫有什么事?”
要说姐妹情深,早该在顾清欢死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了,不至于到了城门口才记起来。
顾清欢把手里的一本书丢给陆白,“姐——太后私下里托你查两个案子。”
顾清欢坐在陆白旁边,望着秦淮河面,“一桩是妖书案,这本书就是那本妖书,你可以看下,你只要查明案子谁做的即可,不需要把人抓起来。”
陆白把册子拿过来,举在脸上翻了翻,顾清欢知道陆白看书费劲儿,习惯从左到右,而且横着看书,所以大致把这案子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陆白听了乐了,他把书放在一旁,“这案子你让我抓,我都不见得能把人抓起来。”
自古牵涉到皇位,太子的,这里面的水深多了。
顾清欢同意,“这本册子是挺让人捉摸不透的。”
但也就是让陆白查一查的事儿,“你要实在查不到就查不到了。”顾清欢说。
册子的真实目的迟早会露出水面。
现在查一查,只不过是为了提早有个准备。
“这第二桩案子才是太后迫切想让你查的。”顾清欢从怀里取出一张纸笺,上面简单写了案情,“这是一桩妖言案,案子的主人名叫刘言。他有个女儿,叫刘翠莲,在二十多年以前入了宫当婢女,现在这人凭空冒出来,说太后抢走了他女儿的儿子——”
陆白一愣,放下纸笺,“太后抢走了他女儿的儿子?太后只有一个儿子——”
顾清欢点下头。
“嘿!”陆白弹一下纸笺,“这案水更深。”
但他有兴趣。
陆白坐起身子,问顾清欢,“那皇上究竟是不是太后的儿子?”
顾清欢一笑,把风吹散的头发别到耳后,反问一句:“这重要吗?”
陆白了然,这不重要。
无论皇上是谁的儿子,他只能是太后的儿子。
但顾清欢这句话很耐人寻味。
“这刘言现在什么地方?”陆白问。
“在厂卫的牢房里好吃好喝的关着,太后也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皇上的嘴很严实。”顾清欢说。
陆白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这里面的水同样很深。
“刘翠莲呢?”陆白问罢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这刘翠莲肯定已经死了。
在勾心斗角的深宫大院里,这刘翠莲就是一枚定时炸弹,肯定活不了。
“她死了。”顾清欢的回答果不其然。
但顾清欢接下来的话,让陆白一惊,“太后让你查刘言的幕后黑手时,顺便查一查刘翠莲的死因。”
“什么!”陆白睁大到了双眼,“刘翠莲不是太后——咔嚓——”
他在脖子上比划一下手势。
顾清欢翻了个白眼,“现在的洛王母亲也是太后身边的宫女,虽然这宫女母凭子贵,有了一个名分,但她的身份终究太低,没有资格养皇子,所以洛王是皇后养大的,皇后想过杀洛王母亲了?”
皇后在皇帝死后必然是太后,无论这儿子是不是他亲生的。
这就是嫡母的地位所在。
所以太后当初根本没有理由杀刘翠莲,尤其这刘翠莲出身于平民,娘家无权无势,太后想要拿捏她,有的是办法,根本不需要把她杀死。
换言之,太后把刘翠莲杀了,那就是在侮辱太后的手段。
“怪了,那刘翠莲是谁杀死的?”陆白问。
顾清欢表示,这就是陆白要查的了。
关键这案子差不多有二十多年了,查起来并不好查,“但你一定要查到,这很重要。”
陆白明白。
这当然很重要,关系到皇上会不会误会杀他母亲的是太后。
“行,我知道了,不过——”陆白看着顾清欢苦笑,“我现在是个南镇抚使,恐怕没有侦办这案子的权利吧?”
顾清欢早料到了。
她从怀里取出一枚腰牌丢给陆白,“这是太后的令牌,见牌如见人,一般没有人敢拦你。”
“得嘞!”
陆白把令牌接过来,接着给顾清欢打预防针,“这刘言背后的指使者好查,但李翠莲的死是在二十多年以前,我可不保证能抓到凶手。”
“是刘翠莲!”顾清欢纠正他。
不过,她也知道这两个案子都很棘手,“有点儿线索就行,不用那么上心。”
要不是太后的面子抹不开,顾清欢都不想让陆白接这两个案子。
“好,有你这句话就成。”陆白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我明儿先去锦衣卫报道,这两桩案子慢慢的查。”
第三百四十一章 红姑娘
转天,陆白一身蟒服进了皇宫。
他不是来查案子的。
大早上的,这皇上就派人宣旨把他招了进来,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陆大人,你且等着,我进去通禀一声。”到了大殿前,宣旨的公公对陆白说一声后,弯着腰进了大殿。
这已经到后宫了。
自从上一次,百官为了早日让皇上立下太子继而选择死谏皇上时,皇上就不上朝了。
但不上朝,不意味着皇帝失去了对朝廷的掌控。
有内阁在,朝臣不会乱。
有两厂和锦衣卫在,国家不会乱,因此皇上几年不理朝政都没关系。
这座大殿是皇帝的寝宫,同时也是皇帝的修炼之所。
周围环境挺好的。
陆白靠在很粗的柱子上,环顾周围的景色。
大殿前是一片池塘,池塘不深,塘中很宽很宽,而且纵横交错的青石板路,水漫过青石板,刚刚浸到脚踝以下。
青石板外,池塘很深,上面种有荷花,此刻盛开正艳。
池塘的水是活水,水流过青石板时,荡起一圈圈的水纹,十分好看。
池塘中还有锦鲤。
这些锦鲤时不时地还游上青石板,拍打出水花。
面对此情此景,陆白从背后取下酒葫芦,仰头饮上一口酒。
唯一可惜的是,手上缺下酒菜。
陆白在想,等什么时候寻摸一样方便的下酒菜,可以一面喝酒一面吃菜。
这样无论到什么地方,都可以有滋有味了。
“唔!”
陆白又饮一大口酒,畅快的吐出一口酒气。
旁边的侍卫听到了动静,扭过头看了看陆白,脸抽动一下,心想这陆大人胆子可真大,竟然在后宫内光明正大的饮酒,正是一点儿也不把皇室规矩放在眼里。
陆白见他看自己,把酒葫芦往前一递,“来点儿?”
侍卫忙摇了摇头,扭过头去,一本正经的站岗放哨。
陆大人有这勇气,那是人家有本事,他可没这勇气。
陆白继续靠着柱子饮酒。
他倒不是胆子大,他是不怎么把要见皇上这事儿放在心上,当他在人间无敌时,一切就变的不怎么可怕了,万一得罪了皇上,大不了拂衣而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就叫凭本事吃饭。
就在陆白饮的究竟有味时,啪嗒,啪嗒,耳畔传来一阵马蹄声。
陆白惊讶。
他胆子已经够大了,想不到还有更大的,竟然在大内骑马。
陆白忙看过去。
“呃——”他发现不是骑马,这是一辆马车走过来,即便如此,也是莫大的尊荣了。
陆白斜眼看他,心里好奇这马车里的人究竟是谁。
马车很快在大殿前停下来。
接着,一个白发鹤颜的大太监迈着小碎步从大殿里走出来,走到马车前弯下腰,伸出手,恭恭敬敬的伺候着。
车帘里先伸出一只手。
这只手很白,指若削葱根,掌心精致,手臂白皙如藕。这只手扶在大太监的胳膊上,接着人掀帘弯腰从里面走出来,然后站直身子,望着四周长吸一口气。
接着,她看到了陆白。
陆白也在看这姑娘,这姑娘头戴貂鼠暖耳,身穿大红皮袄,怀里还抱着一只乌云盖雪波斯猫,打扮得雍容华贵。
陆白一挑眉,难道是皇帝的某个妃子?
不过,他也不在意,更懒得打招呼,扫了一眼后扭头继续喝酒。
车上下来的女子抚摸着猫,也在打量陆白。
在皇上寝宫外面,太监,侍卫大气儿不敢喘的后宫,出现这么一个不安分,敢喝酒的人,她很难不好奇。
“红姑娘,请吧,皇上等候多时了。”鹤发童颜的大太监伸手请女主进去。
这位红姑娘这才加快脚步,从陆白身边掠过,带起一阵香风。
大太监跟在红姑娘身后,他向陆白恭恭敬敬的行个礼后走了进去。
“红姑娘?”陆白心里犯嘀咕。
听这名字,不大像后宫里的人呐,难道是外面的女子?
外面的女子进皇帝的宫殿——陆白觉得这里面故事肯定很劲爆。
女子进去不久,里面就响起了丝竹管弦之音,不一会儿,刚才领红姑娘进去大太监又走了出来,再次恭恭敬敬的拱下手,“陆大人,皇上已经在等着了,请吧。”
陆白点下头。
“在前面带路。”他又贪恋的饮一口酒,这才跟着大太监进去,而且一边走,一边把酒葫芦盖上,同时好奇的打量这宫殿里的清醒。
大殿可真宽敞。
差不多有两三个篮球场那么大。
这大殿除了几根支撑屋顶的大大红狼主外,余下的只有一道屏风,还有从大殿的房梁上一垂而下的红丝绸不满。
这些红绸不满轻盈,几斤透明,一阵风吹来,在大殿上翩翩起舞。
陆白走进去时,见丝竹管弦的乐师们藏在布幔之后,几乎看不清,整个大殿中央只有寥寥七把个人。
其中,陆白在外面见过的红姑娘,她已经脱了外面的大红皮袄,穿了一身红丝衣,裙带飘飞,长袖善舞,在大殿中央,在丝竹管弦伴奏下翩翩起舞。
她时不时的抖一抖衣袖,水袖刹那间在大殿中铺开,同那些挂在房梁上的红丝绸打在一起,相得益彰。
她在转动时,裙裾飞扬,飘若红云,宛若仙子一般,而女子在每次抬腿,下腰时,精致的肚脐,长腿上谎言的白皙,都透着一股诱惑力。
难怪一个年纪在三十左右的中年人在红姑娘面前不远处席地而坐,看的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