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砚秋
陆白想说,大爷也挺不容易的。
他刚要再找一个人问问,听见码头上传来争吵声,“瞎了你们的狗眼,我告诉你们,这是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使的船!”
陆白回过头,见他的船家怒气冲冲的挡在那些锦衣卫面前。
“这个——”
陆白和顾清欢面面相觑。
陆白想过狗仗人势,但这么个情况——
他有点儿适应不了。
“镇抚使?”马上的锦衣卫们面面相觑。
他们犹豫起来。
南镇抚司的镇抚使虽然权力不大,但也不是他们这些普通锦衣卫能惹的。
“胡说八道,镇抚使大人会来这儿?”又有一个人说话。
声音从陆白他们身后传过来的。
陆白回头,见一个锦衣卫舍人,骑着马慢慢悠悠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啃着一串糖葫芦。
所谓锦衣卫舍人,属于锦衣卫编外人员,就是属于临时工。
但千万别因此而看不起锦衣卫舍人。
临时工也是有区别的。
舍人这临时工,是为官员,尤其是锦衣卫官员的嫡次子或庶子设立的,因为由嫡子在,他们继承不了家里的矿,所以朝廷给他们弄了份儿工作。
这临时工权利同锦衣卫差不多,还不能用来背黑锅,堪称临时工最高境界。
陆白回头看着顾清欢。
他想说,要是以后有了儿子了,他儿子也可以去当舍人。
只是陆白话没开口,这锦衣卫舍人就骑马停在他们面前,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顾清欢。
陆白把顾清欢拉到自己身后。
锦衣卫舍人上下审视陆白一番后,微微一笑,骑着马向码头走过去了,“这么好看的娘们,睡一觉死了都值。”他摇摇晃晃走着,心里不住地冒坏水儿。
殊不知,陆白心里也在动歪心思。
他想,“他娘的,这厮一看就一肚子坏水儿,肯定有不少功德值,得试一试,若是真的,把他弄了!”
正所谓弄锦衣卫来功德值最快,陆白深有体会。
只是晏城锦衣卫后来成了他的人,他有点儿不大好意思弄了。
现在他离了晏城,那就是放虎归山,猛虎出笼,不把锦衣卫好好弄一弄,陆白就对不起他南镇抚司镇抚使的职位。
重振南镇抚司的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等下!
南镇抚司好像没有荣光。
管他呢。
弄他们就对了。
不过,陆白现在最感兴趣的是城墙上的爪子印。
“你说这是镇抚使大人的船,镇抚使大人呢?”锦衣卫舍人居高临下问,“我可告诉你,假冒朝廷命官,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在他的认知中,南镇抚司镇抚使还在京城养老呢。
他却不知,南镇抚司镇抚使早换人了。
船家特别有底气,一指陆白,“那就是镇抚使大人!”
众人一回头,见到陆白,不由得一愣,“他!”
陆白懒得理他们。
他拦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书生,“哎,公子,向你打听个事儿。”
这书生低头,摆手,刚要离开——
“站住!”
锦衣卫舍人本来已经走向陆白了,见到他拦住的人后,一声大喝。
他有些本事,一个轻功纵跃,落在书生面前,把书生拦住。
书生见去路被拦,转身往陆白身边扑去。
锦衣卫舍人出手很快,一把抓住他背着的包袱,往后一拽,接着右手扼住他咽喉,“奶奶的,敢偷老子的银子,胆儿挺肥呀!”
正在这时,书生的帽子掉了,一头散发如瀑布般掉下来。
是个妇人。
陆白眨了眨眼。
亲娘哎,他就想知道这爪子印什么东西留下来的,至于拦住三个人,两个就不正经么?
他觉得得问一问了,皱眉道:“怎么回事?”
锦衣卫舍人这才记起旁边还有人呢。
他们下马走过来本就想准备问一问陆白的身份,“镇抚使?”
他不大信。
他出京城时,南镇抚司镇抚使还是个小老头。
第三百零二章 提刀而来
陆白没说话。
他身后的弟子踏前一步,把委任状往锦衣卫舍人面前一放,待他看清楚后一收,又站在陆白身后。
锦衣卫舍人满腹疑惑,又看陆白一眼后才行礼,“见过镇抚使大人。”
语气说不上多恭敬。
北镇抚司权利大于南镇抚司,南镇抚司又尽是些养老或者从锦衣卫贬下去的人,所以锦衣卫里,北镇抚司的锦衣卫,普遍看不起南镇抚司的锦衣卫。
更不用说锦衣卫舍人了。
他说道:“我爹是京城锦衣卫千户千户聂闻远。”
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告诉陆白他身后有人,对他客气点儿,别在这儿摆官架子。
“哦。”陆白不咸不淡的应了句,“圣上是我兄弟。”
“呃——”
锦衣卫舍人目瞪口呆,一时间无话可说。
顾清欢的思路也被闪了一下,待换算了一下关系后,才忍不住对陆白翻了个白眼,这亲戚攀的,够绝的。
皇帝的亲戚不是乱攀的,尤其是兄弟,锦衣卫舍人觉得陆白作为镇抚使,应当不会乱说,所以他信了。
他甚至觉得,陆白年纪轻轻就能当上镇抚使,与这曾关系关系脱不了干系。毕竟,南镇抚司是个闲衙门,对于境界和职位的挂钩,看的不那么重,有时候往里面塞人,上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不用说皇帝塞人了。
事实上,现在也就在晏城这些边城还在恪守锦衣卫境界同职位挂钩的规矩,在京城,人们早发明了许多钻空子的办法,让人即便境界不高,也可坐高位。
譬如当舍人。
他这舍人境界就不高,但身后那些境界高的锦衣卫,照样得乖乖听他话。
谁让他有个千户老爹呢。
锦衣卫舍人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的同时,又行一次礼,这次恭敬多了。
陆白没理会,而是目指趁机他抓在手里的妇人。“她怎么回事,犯事儿了?”
妇人刚才趁舍人向陆白行礼时,要逃,又被舍人一把抓住了。
锦衣卫舍人点头,“她偷了我银子——”
“胡说!这银子是老娘应得的!”妇人叫嚣道。
“少他妈废话,再多说一句,我宰了你!”锦衣卫舍人再次扼住她的咽喉,威胁一句后,想要把她交给后面的锦衣卫。
“慢着!”
陆白拦住,“一个弱妇人偷锦衣卫的银子,我怎么不信呢,让她好好说说。”
妇人本来失望了。
毕竟当官的都这德行,官官相护。
但听陆白这语气——
妇人嚷道:“大人,我冤枉啊大人,这些银子真是我应得的,我没偷!”
“住口!”
锦衣卫舍人再次喝住她,回头对陆白笑道:“大人,这等小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陆白摆手,“不麻烦。”
锦衣卫舍人这下知道,陆白这是铁了心要搅和他的事儿了,他不由地语气重了些,“大人,抓人审问,这是我们北镇抚司的活儿吧,您无权过问的。”
陆白一脸从容,“你说的不错,但南镇抚司有监查锦衣卫法纪、军纪的之责,我现在怀疑你有违法违纪,所以过问一下,不可以?”
“你——”锦衣卫舍人脸色阴沉下来。
妇人却不理这些,她见陆白和锦衣卫舍人针锋相对,觉出了脱困有门。
“大人,我真是冤枉的!”她在舍人身后跳。
那些锦衣卫下属想要拉他,被陆白拦住了,“把她带过来,让她说。”
“这……”
锦衣卫们犹豫,看向舍人。
咔!
在陆白身后的锦衣卫们上前一步,大有舍人不同意,他们就动手拿人的趋势。
陆白心里很满意。
这就是他提拔和培养的手下,绝对的忠心耿耿。
舍人不说话了。
他手下的人也不再拦妇人,妇人趁机靠近陆白,“大人,我冤枉——”
陆白制止她,“你说说,你怎么被冤枉了,你没盗他的钱?”
妇人愣了愣,说道:“我这不是盗,我是拿。”
接着,不等陆白提问,她就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她家那口子是匠户,三年前被抽调到了京城给皇帝修宫殿,而匠户做工相当于服役,是没工钱的,朝廷最多就给匠户发点儿盐粮。
不过,他们做工时间不长,一个月三班倒,一班做十天,余下时间可以凭手艺养家糊口。
不想,他们这次工期紧,任务重,没有轮回,做了三年工什么都没捞到。
就是那盐粮,也是得工程结束了才结算,而工程还遥遥无期。
“这座宫殿刚建好,那座宫殿失火了,那座宫殿没修好,又一座宫殿失火了。”妇人唉声叹气,说话间都替他丈夫愁。
收工遥遥无期,还被官吏和工头打骂,于是匠人们一合计,就一起逃了。
她家那口子也在里面。
然而,工匠这一逃,工期更难完成了,圣上大怒,派了锦衣卫下来严厉追查。
这位舍人就是负责追逃这片地区逃亡匠户的锦衣卫头目。
按律,逃匠抓到后,要杖刑八十,允许折赎,就是花上二三十两银子后就免了这顿打。挨打以后或者出银子后,这些匠户同家人还要被押回京城继续做工。
追捕的锦衣卫在这方面还有个权利,就是可以不把家人押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