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
阿乐来回跑了几趟,将驿站的水瓮都装满了水,进了厨房,却看到阿福坐在灶火前,灶膛里原本燃着的火都灭了。
“小,小妹。”她紧张的问,“没事吧?那个阿九,他怎么你了?”
阿福回过神,对她笑了笑:“他没怎么我,就是怀疑我们,不过不用在意。”
阿乐松口气,其实她并不觉得暴露身份会怎么样,报出了将军的名字,这些驿兵肯定会对她们恭敬,那个阿九也必然不敢阴阳怪气。
但小姐从出京开始就掩藏身份,不知道是为什么。
小姐要这样她当然不会反对,就是觉得小姐太受罪了,她一边想着,利索的将熄灭的火燃起来。
“驿丞这里有蜂蜜,一会儿给小姐熬成糖粥。”她欢快的说。
阿福却似乎还在走神,问:“阿九在做什么?”
阿乐愣了下,小姐主动问阿九?
“我去溪水边时没见到他。”她说,“我听张军爷说,这个阿九总是喜欢乱跑,不是撵兔子就是抓野鸡,估计是去山林里祸害了。”
阿福哦了声,若有所思,看向阿乐:“阿乐,你有没有把握从他身上拿到一件东西?”
第十三章 盗取
大概是因为早晨受挫,这一天阿福都没有出现,一直躺在厨房歇息,阿乐忙前忙后比疾驰行路的时候还忙碌。
热水烧了好几锅,让张谷等人都洗了洗泡了泡脚,驿站虽然没有佳肴酒菜,但老驿丞囤的山货野味做出来也很诱人。
石桌上摆满了大碗小盆,筷子不够了,就用树枝代替,驿兵们和老驿丞齐齐围坐吃的欢快。
“这个是用蜂蜜蒸的饼子。”阿乐捧着一个筐过来,想了想,挪到阿九身边,将筐放下,小声说,“又软又甜。”
张谷哈哈笑了:“没错,就是放阿九那里,我们都不吃甜的软的,就他爱吃。”
阿乐红着脸急急忙忙跑开了。
阿九伸手抓起一张饼吃了口,撇嘴:“不香也不甜。”
老驿丞笑呵呵:“这小哥儿还挺挑嘴的,第一次出远门吧。”
“他在家也挑嘴。”张谷说,又看着阿九打趣,“怎么阿乐对你这么殷勤?这一天往你跟前凑了很多次了,以前可都是绕着你走。”
旁边的驿兵撇嘴:“因为他早上又欺负阿福了,阿乐这是在讨好他,希望他对妹妹好点,可怜,阿福都不敢出来了。”
张谷抬手给了阿九一肘子:“你这小子!”
阿九侧身躲过他:“什么啊,你们真是想多了。”
这个阿乐的确是在讨好他,但可不是因为他欺负了她妹妹,那个阿福也不是因为受了欺负不敢出来,分明是被他揭穿了躲起来了。
婢女,本就是伺候人的,所以才来殷勤。
几人说笑着,阿乐又拎着罐子来了。
“野菜汤也熬好了。”她说,要给大家倒上,并且第一个就是给阿乐。
但大概因为太烫了,她的手一滑,野菜汤歪倒洒出来。
阿九机敏的躲避,但还是被浇在胳膊上,他叫了一声“你是故意的吧!”
旁边的驿兵们没有惊慌,都大笑起来。
“阿乐一直在忙,累了难免,你不要这么小气。”张谷更是一本正经的劝。
大家心里其实也觉得阿乐是故意的,不过谁也不揭穿,谁让阿九欺负人家妹妹呢。
阿乐慌张的给阿九擦拭,似乎要被吓哭了:“我给军爷把衣服洗了。”
阿九甩开她:“别动小爷的身子和衣服。”
阿乐手足无措站在原地。
“没事阿乐。”张谷笑,看阿九的胳膊,“就洒了几点,你大惊小怪什么,快别闹了,赶紧吃。”
阿九哼了声将袖子卷起来,指着阿乐:“离我远点啊。”
阿乐低头忙退开。
张谷让阿乐去吃饭:“我们也不用你伺候。”
阿乐这才离开了。
驿兵们继续哈哈笑,阿九倒霉成了大家的快乐。
……
……
厨房里,阿乐将一封信交给阿福。
“是不是这个?”她低声问。
阿福在稻草垫子上坐起来,伸手接过,看到信封上楚岺密启四个字,点点头。
阿乐看着也好奇,竟然是给将军的信,这个阿九是什么人啊?
是朝廷给将军的,还是他替人送信?
“这么巧。”她又有些欢喜,“竟然被小姐遇到了。”
是啊,这么巧,阿福拿着信神情凝重,她已经旁敲侧击打听了,这群驿兵是去云中郡送审定的军户名册的,跟父亲毫无关系,他们也不去父亲驻守的落城。
为什么阿九身上会带着给父亲的密信?
为什么京城里会有人给父亲写密信?
父亲这样一个人人避之,又没前程的卫将军。
她的心砰砰跳,她想到了临死前听到的那些话,那些话里描述的父亲对她来说陌生又不可置信。
难道那些事是真的,父亲真的不是看起来那么平凡普通无能?
这个阿九到底是什么人?
张谷说他是受了罚来当驿兵的。
太奇怪了。
她一定要看看这封信写了什么,尤其接下来朝廷将风云突变,陷入一片混乱,这一次她和父亲都不能再被卷入其中。
阿福轻轻启开了信封,将一张信纸抽出来,深吸一口气,打开,下一刻,瞪圆了眼,一瞬间窒息。
信纸上只有两个字。
呵呵。
……
……
信纸带着信封被阿福扔进了灶膛里,瞬时化为灰烬。
“怎么,怎么办?”阿乐声音有些紧张,“他发现了?”
所以用了假信来对付她?
她很少失手,在京城将大老爷家翻了底朝天,装走那么多钱和首饰,一家人都没发现。
上一次失手是被将军捉住,这是第二次。
阿福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差点跳起来,但深吸一口气将信封信纸烧掉后,又平静下来。
“不承认。”她说,看着灶膛里化为灰烬的信,“没有当场抓住你,就不是你。”
没有证据,死不承认。
“他若是闹起来,我们哭就行了。”阿福看着灶火,火光在女孩儿黑黑的眼睛里跳跃,“反正一直以来,大家都知道,他欺负我们。”
阿乐点头,不害怕了,其实回过神想,这是给将军的信,小姐看看又怎样?将军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没发现阿九带着这封信,她们还有点惧怕他,现在发现了,反而底气十足,一点都不怕了。
她甚至恨不得干脆去揭穿小姐的身份,这些驿兵一定会恭恭敬敬的把小姐送回将军身边。
阿福知道阿乐的疑惑和心思,但阿乐和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真正不让她回去的,是父亲。
父亲为了让自己在家能过的安稳,还对伯父许诺了好处。
伯父自私又贪婪,绝对不会让她回去,免得坏了他期待许久的前程。
后有追兵,前方,父亲如果知道消息,也会派人阻拦,所以这一次,她必须隐名埋姓才有机会回到父亲身边。
她有好多话要跟父亲说,她也有很多事要问父亲,最关键的是,她不能在京城,哪里是她厄运的开端。
阿福垂下视线,将一根柴扔进灶火里。
第十四章 静待
虽然不怕,两人一直提着心,准备应对,但那个阿九没有闹起来,一直在吃吃喝喝,晚上阿乐还试探着挪过去给他送了洗脚水,他像先前那样阴阳怪气,不让阿乐靠近他,说自己只有两件衣服了,再被弄湿就只能光着了。
阿乐红着脸跑了,驿兵们笑骂他。
阿福阿乐这一夜都没睡踏实,但一夜无事。
第二天醒来,两天时间人和马都休息充足,告别了热情的老驿丞,一行人又开始了疾驰。
不知道是身体适应了,还是离京城越来越远,离父亲越来越近,阿福心情大好,骑马也不觉得辛苦了,腿臀也不再磨的痛死,掀开围巾,让凌冽的寒风吹拂着,也不觉得苦寒,而是许久未有的畅快。
那一世她进京后,为了做个端庄的贵族小姐,马不骑了,刀枪功夫不练了,嫁人后更是一心钻研侍夫之道,举止言谈柔和娇媚,变成了一个弱柳美人,以至于被人推一下都能摔倒滑胎,最后被人按着灌毒酒,被人用白绫勒死,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刚重生醒来的时候,连累的这具身子都变弱了,在楚家翻墙头都差点翻不过去。
肆意的骑马奔驰,身体的强韧,带给人的感觉真好。
这一世,谁也别想再勒死她,她会先勒死他们!
阿福扬起鞭子,喊了一声御马的号令,声音清脆。
前方的张谷等人扭头看过来,姐妹两人都少言寡语,虽然妹妹阿福说的多一些,但也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喊出声。
到底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呢。
“阿福,骑术真不错啊。”一个驿兵笑着说,“来,跟我比比。”
其他人起哄“你多大年纪了。”“不羞。”
阿福没有说话,扬鞭催马,果然追了上来,驿兵们顿时发出叫好声。
冬日荒野空寂瞬间变得喧闹。
看着阿福从身边越过去,本来一直为首的阿九撇撇嘴。
“哎呦,把你比过去了。”张谷大笑。
“怎么可能!”阿九说,少年一催马,马如闪电冲了出去,不仅超过了阿福,还差点把女孩儿从马上撞下去——
张谷气的在后边骂:“跟一个姑娘家争什么!”
大家又不会真的认为他会被比下去。
这混小子!
先前跟阿福比,故意落后一步的驿兵鼓动阿福:“去,跟他比,气死他。”
阿福看了眼在荒野上撒欢远去的少年阿九,笑了笑,摇头:“我比不过他的。”
这个阿九,不知道是骨子里的放肆,还是装出来的,捉摸不透。
看起来他好像真的没有怀疑书信的事。
“我想那个呵呵不是他写的。”阿福对阿乐低声说,“既然是密信,应该是有很多伪信替身,被你偷来的那个,本就是假的。”
阿乐猜测:“所以他本就在身上藏了很多这个,一个不见了不在意。”
虽然,有点说不过去,但也只能这样了,反正阿九不来问,她就装没这回事,阿福更好奇的是,到底是谁给父亲的密信。
现在觉得谁都有可能,但又谁都不可思议。
说不定是那个人。
阿福看着荒野里跑远的少年阿九身影,眼中闪过恨意。
“别生气。”阿乐看到了,忙低声说,“我再试试,看能不能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