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潜水的乌贼
不等龙悦红望向白晨，商见曜切换人格，正色补充道：
“只能实行战略威慑计划。
“如果‘新世界’相关敌人的本体在台城，我们一旦遇上，就第一时间告诉他：
“只要我们四人全都变成了‘无心者’，老格就会使用指令，启动后备箱内的核弹头，拉着他一起死，用台城陪葬！”
这……龙悦红先是觉得这方案太过夸张，可仔细一想，发现竟然真可能管用。
他开始怀疑幕后那位费尽心思让自己小组获得核弹头就是为了应对类似的局面。
蒋白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前提条件修改成只要我们四人之中任何一个感染了‘无心病’。”
她意思很明确：将“旧调小组”几名碳基人的生死捆绑在一起，免得被各个击破。
“没问题。”格纳瓦接受了这个命令。
作为以服务人类为职责的智能机器人，必要时刻执行同归于尽计划是应有之义。
这时，商见曜又叹了口气：
“前提是我们来得及沟通，对方也能够沟通。”
“没有任何计划是完美的。”蒋白棉这方面倒是看得比较开。
接着，她望了眼后视镜：
“我们进真台城前，不也向公司汇报了大概的情况吗？
“公司对我们可有信心了，那么长一段话浓缩起来就是：‘带起物品向前冲！’”
商见曜侧头看向组长，笑了笑道：
“你在这方面倒是看得挺开啊，为什么会有那么严重的死亡恐惧？”
“因为我有自信，觉得大部分情况下自己都能活下来。”蒋白棉早就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
她第三座恐惧岛屿到现在都还没有进展。
两人的闲聊成功让龙悦红内心的紧绷缓和了一点，他握着白晨的左手随之动了动。
然后，他感觉到白晨反握的力量变大了少许。
就这样，“旧调小组”的吉普沿街边人行道路在台城横冲直闯了起来。
途中，他们没有下车，没去搜集任何物资。
时间就是生命！
大半个小时过去，绕过几处完全堵死的街区后，蒋白棉等人看见了挂有“仁惠医院”牌子的建筑群。
最前方写着门诊楼，共七层，最里面有二十多层的住院楼，两者之间树木耸立，绿植茂密，仿佛有一座小型园林。
园林的最右侧还有一栋九层楼房，未标明用途。
此时此刻，这建筑群不像是围出了一片园林，倒如同直接修在了森林里，呈现出一种自然吞掉文明的姿态。
“南无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普渡禅师商见曜宣起了佛号。
“这里又不是佛门圣地！”蒋白棉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这假和尚的不专业。
普渡禅师一脸慈和：
“范文思、李锦龙的儿子很可能与我佛有缘。”
蒋白棉说不过他，直接下达了命令：
“好啦，绕仁惠医院查看周围小区的名字，一圈圈往外。”
这一找就是近一个小时，终于，“旧调小组”在距离仁惠医院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发现了港湾家园。
这是一个颇为老旧的住宅小区。
老旧是指在旧世界都已经有些年头。
这从小区的楼宇大部分不超过十层高和相应的建筑风格就可以看出。
至于外墙这些，现在大家都差不多了：
一样的破败，一样的斑驳，一样的爬着许多绿植。
“现在问题来了，这个小区差不多有七八栋楼，我们一户一户地找过去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商见曜笑嘻嘻说道。
蒋白棉露出“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先去管小区住户信息的地方，叫，好像叫物业。
“只要那里的电脑存储设备数据还能恢复，我们就能提取出相应的信息。”
格纳瓦上下动了动金属铸就的脖子：
“真台城没遭受过什么破坏，存储设备应该没出现物理性损伤，我可以直接读出上面的数据。”
这是真的“读”。
港湾家园的物业相当好找，就在进门处左手边的三层建筑内。
这里有一个前台，后面端坐着两具衣物腐朽的尸骨，周围不同地方则散落着一堆堆白森森的骨头。
白晨缓慢环顾了一圈，表情凝重地说道：
“我感觉台城这里的死者都很奇怪。”
她组织了下语言，继续说道：
“很多人都像是正在做自己事情的时候突然死去，没有挣扎，没有反抗，没遭遇袭击。
“比如……”
她指了指前台那两具尸骨，接着补充道：
“街上许多车辆内也有这样静静坐着的尸体，被甩出窗外或者呈现不同姿态的，汽车都有碰撞的痕迹，我怀疑他们是开车途中，一下去世，车辆随之失控，撞成了一团，这导致他们的姿势或者位置有了变化。”
蒋白棉点了点头，指着那一堆堆覆盖些许破布的白骨道：
“这些也是，他们应该正在行走，突然死去，摔倒于地。”
龙悦红听得毛骨悚然，自言自语了起来：
“如果只是感染‘无心病’，不会这样……”
“无心者”们都有生物本能，甚至还会使用部分工具。
“这说明我们距离旧世界毁灭的真相越来越近了。”商见曜笑道。
蒋白棉“嗯”了一声：
“老格，你研究前台的电脑，我们检查一下尸体。”
好一阵过去，商见曜等人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毕竟死者已过世了几十年，“旧调小组”又缺乏相应的微量痕迹分析仪器。
倒是格纳瓦，成功“读取”了存储设备的数据，找到了范文思、李锦龙的名字。
“5幢403，和人合租的。
“他们具体住在里面哪个房间，得现场勘查。”
蒋白棉望了旁边的尸骨一眼，叹了口气道：
“走吧。”
没过多久，他们找到了小区5号楼，踹开了403的大门——锁已经坏到没法用。
经过简单的勘查，蒋白棉等人依据衣柜衣物特点、屋内尸骨情况，一一排除掉了别的房间，仅剩下背阳那间。
这里的床铺套着白色防尘罩，表明居住者出了远门，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这和范文思、李锦龙心灰意冷回家过年的情况吻合。
戴着手套的“旧调小组”几名成员分头搜查起了这个不大房间的不同地方。
蒋白棉直接来到靠窗处的老式棕色书桌前，探掌拉开了抽屉。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叠发黄的文件。
最上面的似乎是志愿接受某种医疗的协议。
第一百八十一章 佛缘
蒋白棉用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小心翼翼拿起了最上面那份文件，借着背阳处不算明亮的光芒，仔仔细细做起阅读。
这是一份医疗协议，大致内容是患者监护人知晓风险，同意让患者接受一种新型治疗，对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意外不做追究。
签字人是李锦龙和范文思，盖章者是“仁惠医院植物人康复中心”。
这份文件里，明确提到了患者的名字是李辉，病症是颅脑损伤。
很普通，没任何特点的名字。
蒋白棉将这份协议放至书桌表面，拿起抽屉里其余文件检查。
它们由大量医疗记录、检查单子组成，清晰勾勒出了一名车祸昏迷者四处求医无果的经历。
从这些可以看得出来，范文思、李锦龙在救治儿子上真的是费尽了心思。
蒋白棉略微叹息的同时，难免有点失望。
因为这些文件的内容只是证实了“旧调小组”基本已经确认的部分猜测，没有新的东西，没引出新的线索。
这时，她耳畔响起了商见曜的声音：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南无阿唎耶……”
蒋白棉听得额角一跳，侧过头来，发现那家伙正对着右侧墙壁，念念有词。
“在念什么？”她皱眉问道。
普渡禅师商见曜指着墙上贴的一张纸道：
“大悲咒。”
“大悲咒？”蒋白棉往商见曜所在走了两步，将视线投向了他手指触碰的地方。
那里贴着一张发黄的纸，抬头写着“大悲咒”三个字。
其下是“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
再下就是商见曜刚才念的那些经文，蒋白棉看得头晕。
“你刚才的念法不对，我数据库里有原版的断句和发音。”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格纳瓦指出了商见曜的错误。
商见曜毫不在意，摊开双手，微仰身体道：
“处处幻梦，何必认真？”
这话还真是万能语……正和白晨一起检查房间内嵌式衣柜的龙悦红在心里咕哝了一句。
蒋白棉没去管商见曜和格纳瓦的友好交流，望着那篇“大悲咒”，若有所思地自语了起来：
“范文思、李锦龙的尸骨上藏着那枚小玉佛，这里又贴着‘大悲咒’，说明他们在旧世界毁灭前，已经信了一段时间的佛。
“不管他们是原本就信，还是儿子李辉出了车祸，成为植物人，无法救醒之后，才寻求寄托，都损害不了他们死前一段时间信佛的事实。”
“所以，那枚小玉佛才具备特异，导致钢铁厂家属2区4号楼302室出现古怪之处，让周围区域被称为佛门圣地？”格纳瓦试图解读蒋白棉的意思。
蒋白棉点了点头，对商见曜道：
“你按照老格给的正确断句和读音，完整念一遍大悲咒，嗯，念的同时手握小玉佛，看能不能激发出什么异常。”
“没有问题。”商见曜已是迫不及待。
他甚至低宣了一声佛号：
“南无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
龙悦红、白晨等人进入戒备状态后，商见曜一手托着小玉佛，一手转动“六识珠”，在格纳瓦引领下，边看墙上的经文，边认真诵念起来，一派高僧大德的风采。
一遍大悲咒结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普渡禅师商见曜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鲁莽的商见曜侧过身体，对龙悦红道：
“小红，你爬出窗户，从外往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