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来的核桃
所有在基金会工作的人，大抵如此。
他们兢兢业业，小心翼翼，但很有可能因为一个失误，就葬送了一生。
杨文柏急流勇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杨雪哭了一会儿，终于恢复了正常，她看了看自己的叔叔，欲言又止。
杨文柏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等记忆被覆盖，你便是问，我也回答不了你了。”
杨雪嗯了声，鼓起勇气道：“叔叔，你能告诉我，父亲的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杨文柏点点头：“我猜到你想问这件事，之前你一直认为你还小，我不告诉你，是想要保护你，但现在看来，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就算告诉你，也无妨。”
杨文柏拉着杨雪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烟点着。
张珏这才知道，他竟然是会抽烟的。
杨雪看着自己的叔叔，并未催促他。
许久之后，杨文柏略带沙哑的声音才响起。
“我和你父亲是同时加入基金会的，但我们的性格不同，也早就了我们不同的命运。”
“我喜欢跟人打交道，他则沉默寡言，喜欢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研究。”
“没过几年，我升为了主管，而他，也成为了站点里最年轻的高级研究员——当时，他比你还小一岁。”
“很快，基金会总部发现了他的才能，越来越多的项目开始入驻site14站点，无论多么困难，他都能将之收容，整个B6层的设计，预留的密道，还有极端保险措施，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site14站点已经没什么项目能难倒他，于是许多其他站点的人慕名而来，请求他的帮助，对于这些事情，总部也是默许的态度。”
“最后，有个女人找到他——当时我的级别还不够，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只知道是一个女人。”
“第二天，他来向我道别，将你托付给了我。”
“现在想来，他在出发之前，就已经意识到，此行将会非常危险，很有可能……回不来。”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三年时间过去，他杳无音讯，我打电话向总部询问情况。”
“然后，最令人感到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说到这里，杨文柏忽然停下了叙述，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手里的烟，烟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着。
正常人是不需要一次性摄入这么多尼古丁的，解释只有一个，他现在非常紧张。
张珏不禁有些好奇。
作为SCP站点的站长，杨文柏什么恐怖的项目没见过，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在这么多年后，依然能让一向沉稳的他如此失态。
烟很快抽完，杨文柏用力将烟蒂怼在烟灰缸里。
张珏看到，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看他这样，杨雪非常自责：“叔叔，要不你还是——”
“不。”杨文柏制止了她，“让我说完。”
杨文柏执意要说下去，杨雪也没办法，她望向张珏。
张珏耸了耸肩，老头子将这个秘密埋在心里大半辈子，如果现在不说，恐怕以后就再没有勇气和机会说了。
只见杨文柏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当时我已经是站点的副站长，可以直接与总部的工作人员通话，我向他们询问你父亲的情况，可得到的答案却是——查无此人。”
.
第四十九章 诡异的事（下）
说到这里，杨文柏的停顿了片刻，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杨雪一愣，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对于一个在SCP工作的研究人员，死了伤了疯了颠了都有可能。
可怎么会变成查无此人呢。
张珏眉头微微皱起，大概能够猜到杨雪的父亲杨文松是去负责了一个什么类型的项目。
杨文柏继续道：“我报上了你父亲的姓名、职称、身份证号、员工号，但根据那边工作人员的查询结果，在基金会的员工数据库中，根本就没有杨文松这个人的存在。”
“我感觉非常好笑，你父亲在site14站点大名鼎鼎，怎么可能查不到他的资料？这么多项目都是由他负责，怎么会没有记录？而总部的人却回答，那些项目都是很早就在site14站点内了，具体的收容人不详。”
“挂断电话后，我立刻查询了站点内的数据库，发现原本应该由你父亲负责的项目，收容人一栏上，确实写着不详。”
“我询问站点内的人，问他们还记不记得你父亲，他们都觉得我疯了，就好像你父亲真的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一样。”
“我回家找到我和他拍摄的照片，发现只要有他存在的地方，都消失了。”
“我开始怀疑自己，我以为我受到了某个项目的影响，产生了幻觉。”
“但后来我发现不是，因为你，雪儿，是你让我知道，我没疯。”
“你也记得你的父亲。”
杨文柏靠在沙发上，看着杨雪的眼睛，泪光闪动。
“雪儿，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让你对外人提起你的父亲，更不想让你去调查。”
“因为我怕，我怕你也一去不复返，怕你也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甚至连存在的痕迹，都被抹去。”
杨文柏说完，缓缓闭上双眼。
杨雪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位叔叔，一直背负着这么沉重的东西。
杨文柏长叹一声：“雪儿，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我们无法理解，我知道，我无法阻止你调查事情的真相，但你要时刻小心，因为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杨文柏对杨雪非常了解，他知道，一旦自己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她一定会去调查，甚至不死不休。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是在以前，他或许会把这件事情埋在心里一辈子，但现在，他决定相信杨雪。
而且杨雪并不是孤军奋战，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张珏。
“张顾问。”杨文柏转向他，表情郑重。
“论能力，你比我强，甚至可能比我那位失踪的兄长还要强，这方面我不担心，但我终究比你在这个世界上，活得时间长一些，见的人多一些，有一句话，是我在基金会工作了这么多年来得到的感悟，我想送给你。”
杨文柏就要被执行记忆删除，因此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
张珏正襟危坐，抱拳道：“杨老请讲。”
杨文柏道：“若论杀伤力，一个SCP项目就足以让世界毁灭，但若论危险程度，某些时候它可能还不及一个孩童——与那些看起来恐怖的异常项目相比，人，才是最可怕的。”
听完杨文柏的话，张珏沉默了。
类似的论调，他听过不少。
无论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妖魔鬼怪，还是拥有超高科技的外星人，论起玩阴谋诡计，在人类面前都是渣渣。
老人家用自己一辈子的时间，印证了这个道理。
张珏点头受教。
……
三日之后，江州机场。
张珏和杨雪以朋友的身份前来给乐山送行。
乐山来江州的这几天，几人相处的还算不错。
尤其在校庆典礼时，乐山给足了张珏面子。
张珏虽然没说，但心里一直记着。
用他和杨雪私下里的话来讲：“这个老小子，虽然有点蔫儿坏，但人还是可交的。”
说来说去，其实张珏还是对那五百万的事情耿耿于怀。
乐山抱了抱拳：“有机会来总部，我请你们吃饭。”
张珏想也没想，立刻回绝：“别，能不去我们尽量不去。”
在他看来，去任何组织的总部，都是十分危险的。
SCP基金会总部，里面还不知道有什么牛鬼神蛇。
杨雪望了乐山一眼，欲言又止。
张珏是何许人，那是成了精的，一下子就看出她有话要说，而且是不想让自己听到的那种。
他耸了耸肩，将双手插进口袋：“我去拉泡屎，你们聊。”
“粗俗。”杨雪白了他一眼，然而张珏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好远。
乐山看他们两人表演，觉得很有意思，少有地戏谑道：“杨博士，你不怕张顾问误会？”
杨雪道：“才不管他。”
乐山终究不是张珏，他为人谦和有礼，在他看来，这种程度的玩笑已经足够了。
他的脸逐渐变得严肃：“杨博士，可是为了那个问题？”
杨雪轻轻点头。
在江州大学校庆典礼时，乐山曾经承诺过她，如果张珏完成任务，他就将张珏受到基金会信任的真相告知杨雪。
最终张珏不负众望，成功阻止了缢王的杀戮。
而杨雪终于可以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她终于有机会知道，基金会为什么这么信任张珏，为什么会给他如此之高的级别。
她相信，乐山不是会食言的人。
果然，乐山轻轻点头，四处望了望，确认周围的人都距离他们十米以上，才问道：“杨博士，你知道SCP-990吗？”
……
项目编号：SCP-990（梦行示兆者）
项目等级：Keter
描述：SCP-990是一个身穿冷战时期西装的男子，在基金会人员的梦中出现。至今为止未有人员在现实中遇见过SCP-990，目前还未有任何报告显示SCP-990出现在非基金会人员的梦中。
从[资料删除]起SCP-990就出现在人员的梦中，几名特工在讨论各自都梦见过类似的人物时发现了SCP-990的存在，后续有大量特工报告梦见符合SCP-990特征的人物。
特殊收容措施：现时还未发现可以收容SCP-990的措施，任何工作人员如有有关收容SCP-990的建议应向██博士报告。不论是谁提出任何建议都欢迎。
……
SCP-990的出现，一般都是为了向SCP基金会预告一些不好的事情，甚至是灾难，因此基金会鼓励员工与之交谈并套取情报。
杨雪作为高级研究员，对于SCP-990的存在当然知晓。
联想到乐山的身份，杨雪马上得出了一个合理的推测。
“你的意思是，有一位O5人员梦见了SCP-990，而他预言了有关张珏的事？”
这似乎是最有可能的情况。
谁知乐山却摇了摇头。
“据我所知，不是一位O5。”他说道，“而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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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我的世界（2）
大雾蒙蒙。
张珏知道，他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回来的时间，是夜晚。
地点还不清楚——他看了看周围，大概在距离他二百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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