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映丽桃花
“三月之前,强敌来袭被诛,师尊闭关之后,我曾去白帝宫之内见过陛下,陛下告诉我,大夏容的下一尊遵守大夏律法的圣,君无戏言,陛下此言徒儿也觉得很有道理,因此我替师尊还有万剑阁上万的弟子,叩谢了陛下隆恩,但是……”
说到此处,剑生的眸子,死死盯着上方的那一朵青莲,停顿一息之后,再次开口:
“但是,师傅如今却做出了如此选择,徒儿不解!这不是本心,也不纯粹!”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剑生只是一个被遗弃在万剑山的孤儿,因此对于她而言,慕容和既是师尊,也是父亲,所以她此时依然跪在的葬剑湖畔,但是这一连开口的三个不解,充分的表达了少女那焦虑,复杂,难以接受的心情。
伴随着少女的响彻天际的言语,天际上空的巨大青莲再次向外绽放一丝,无数青气再次向四面八方暴涨一截,遮天蔽日,达到整整四百里之数,而在剑生的感应之中,青莲之内那道人影,或者说那柄剑,再次清晰数分。
随后青莲之内,那道与剑重合的模糊人影轻轻睁开眼眸,整个下方葬剑湖内,那无数柄道魂之剑,仿佛受到了某种呼唤一般,缓缓向上浮起,剑锋直上方的剑道青莲,接着来自慕容和的另一道回应声,继续响彻整个天际:
“生儿,为师能明白你的不解,但是你要知道,为师所代表的,不单单是万剑阁,而是整个剑道,是整个江湖,江湖和庙堂之间,必然需要一个平衡,为师就是整个江湖中,最锋利的一把剑。”
剑生仰着头,亦如小时候仰视自己师尊那般,但是她的双眸之内,却已经满是复杂,继续开口询问道:
“敢问师尊,此时的您,是否依旧纯粹?”
“当然纯粹,成圣便是为师一直以来的本心所在,而世间皆讲究因果二字,我剑道无数积累和传承皆因白帝宫内的大夏之主而消,自然要从其身上找回那一缕虚无缥缈的机缘。”
说到此处,上方传下的那浑厚的声音停顿了些许,随后慕容和再次将双眼闭上,声音继续传下:
“为师出剑,必全力以赴,因为纯粹的剑,不会有任何留手!”
慕容和此言,已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随后剑生不再言语,只是再次对着青莲重重磕头,起身之后,转头走向山下,只是少女离去的背影,不负之前的英气挺拔,反而带着强烈萧索。
葬剑湖下方,上万名剑阁弟子们,包括年岁已经颇大的长老之内,已经自发地汇聚到万剑阁阁楼中心的巨大广场之处,默默等待着来自葬剑湖上的最新消息。
他们的表情,复杂者有之,凝重者有之,因为所有人都知晓,自此刻开始,他们这些万剑阁弟子,将会和整个大夏为敌,可是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大夏子民,这一种向两边撕扯的情绪,让所有弟子迷惘和沉默,因此这些弟子们需要那位数月以来一直作为领头羊的少阁主。
终于,山顶青气缭绕的尽头处,出现了少女剑生那道白衣身影,但是在所有弟子的眼中,少女的步伐甚至有些跌跌撞撞,脸上毫无血色,就连原本英气无比的眸子,都黯淡无光。
万剑阁的长老们见状,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妙,赶忙踏步向前,但是还未走近,便看少女张嘴喷出一口鲜血,直接向前跌到在地。
“少阁主!”
“我没事!”
少女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浸红,但是其却硬撑着站起,跌跌撞撞地向着前方继续走去,就在这一瞬间,这位生来修剑的姑娘,完全蒙尘了自身的玲珑剑心。
“剑阁所有弟子,七日之内,待在各自阁中不准外出,违者,宗法处置!”
淡淡的声音自剑生的口中向外传出,随后她拒绝了身旁弟子的搀扶,独自一人,穿过整个巨大的万剑阁宗门广场,走向宗内那座最大的阁楼之中。
当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于阁楼之内后,青莲之内,原本已经闭眼的慕容和睁开眼眸,轻轻开口喃喃道:
“生儿,你还太小,当你修为越高,活的越久,就会发现这大道,都是庸人自扰啊!”
烈日升空,但是自一早就惊起无数浪花的重磅炸弹,所造成惊涛骇浪才只是开始,并且在酝酿和发酵之后,向着整个大夏的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其实不单单是少女剑生,山下广域城内,无数亲耳听到慕容和下战帖的子民,内心同样充满疑惑和不解,迫切需要去知道这其中的原由。
一直以来,慕行容和虽被公认为圣人之下锋芒最甚之人,但是却十数年从未下山一步,逐渐的,这位被所有用剑之人奉为剑圣的剑道大修,已经逐渐成为了广域城,乃至整个光州的图腾。
每当有修士和旅人游历于此,总会有光州子民一边指着那座通天的剑山,一边自豪的开口道:
“看到那座如剑一般的山了么,那是万剑山,慕容和就在那座山上。”
但是如今的一切犹如电光石火一般急速变换,当慕容和用那一道战帖,震醒整个广域城,当无穷青气蔓延四百里,所有人都知晓,整个广域城的天,马上就要变了。
第0731章 邹善
光柱广域城,东郊。
数月以前,便有一座庞大的椭圆形建筑,在工部和民间匠人紧锣密鼓的修建之下逐渐完工,随后其被命名为广域站。
这一座整体形状宛如一颗鸡蛋一般的巨大站点,其上鲜红的三个大字,预示着一座通天石像塔将会在不久之后坐落其中,而且广域城的所有子民都在期待着石像塔的安放,使得这座历史悠久无比的大城,正式成为大夏第六座传送大城。
广域城的官府早在前几日,就已经对今日石像塔的安置一事张贴过告示,因此陆续就有大量子民会来东郊进行观摩。
但是一大早慕容和的战帖一下子完全打乱了整个光州广域城,甚至整个大夏的节奏。
此复杂的情况之下,有子民还暗自在心中猜测,为了应对即将爆发的民众波澜,这座石像塔是否会被延后安放?
但是广域城东,大道之上那一支护送着传送司代司丞元白的队伍,依旧向着东郊广域站,有条不紊地前进着。
队伍之中,奔雷军层层护卫之下,光州以及广域城内的各级官员,面色都极为凝重,同时双眸之中,思绪急速跳跃,而元白身旁,骑于马上的光州太守邱善,原本就消瘦的面容之上,阴沉无比,整个瘦弱的身躯,向外散发着浓郁的杀气以及寒意。
随后邱善抬起手,对着身后招了招,立马有一位年轻的将领骑马快速赶上,随后身穿太守官服的邱善,侧头对着前者的耳畔,轻声一语,那位将领领命之后,骑马快速离去。
这已经是第八位半路离去的军士,换而言之,这一段不长的路程,这位光州太守已经连续下达了八道政令。
此时距离东郊的广域站已然极近,甚至已经可以远远的看到那通体呈现乳白色的椭圆色巨大建筑,随后光州太守邱善的面色恢复平静,转头看向身旁的元白,发出一声叹息道:
“元大人,未曾想到,这一趟来广域城,却让您看了笑话,不瞒大人说,对于这个消息,本官也是极为骇然,本官上任以来,这慕容和与万剑阁一直都极为安分,几乎从未做过任何出格之事,但是此时却整了一出震惊天下的大事,真乃多事之秋啊!”
年纪颇大的邹善,言语之中带着强烈的唏嘘,因为为官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一旦此事不受控制的发酵,无论是对广域城还是整个大夏,都将是一件十分棘手的难题。
邱善的声音落下之后,一路上一直沉默不言的元白,抬头望着远方的广域站,随后缓缓开口道:
“邹大人,就在刚刚,白帝宫内已经下了令,本次石像塔的安置将如期举行,而且根据今日皇极殿之内的早朝,陛下他,已经应下了慕容和的战帖。”
元白清朗的声音传出之后,邹善的眼睛一瞬间眯起,随后紧紧握住右拳,冷冷的开口:
“慕容和此举,以整个修行者的江湖大势相逼,逼咱们陛下答应这一战,因为对于陛下而言,他不单单执掌大夏的帝王,同样也是一位修为通天,少年无敌的修行者,因此这是阳谋。
“慕容和,扰乱王朝基业,其心可诛,本官将其千刀万剐也难消心头之恨!”
一股强烈无比的杀机,自邱善的身上向外升腾而出,足以可见这位光州太守的怒火之猛烈,他是一位拥有军人般铁血意志的鹰派,对于江湖的态度一向是以打压为主张,因此此时在自己管辖的光州之内,竟然出现了大夏开国以来,江湖宗派对于朝廷最大的一次的挑衅,让这位太守大人如何不愤怒?
“阳谋有时候比阴谋更让人头疼。”
淡淡的声音自元白的口中传出,随后其抬起手,遮住上方直射而下的阳光,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广域城站,眯起极为好看的双眼,继续轻轻开口道:
“但是在真正的实力之前,所有的阴谋也好,阳谋也罢,终究只是跳梁小丑。”
“虽然慕容和已经有些年头未曾下万剑山,但是他的实力,并不是跳梁小丑。”
光州太守邹善的声音之中带着凝重,随后一行人正式来到极其庞大的广域城传送站的下方,随后邹善率先翻身下马,伸手向前虚引,继续开口道:
“元大人请入站。”
元白点头,同样下马,与官员们一同踏入身前巨大的椭圆形建筑之内,随后整个奔雷军直接散开,将广域城站的门口团团围住,并将不断汇聚而来的广域城子民格挡在外。
广域城站点之内,是一处巨大无比的广场,形状类似于现代的巨型足球场,中部呈中空结构,用以放置直通天际的石像塔,整个广场的中心,被分割成了许多部分,已经有数量众多的传送司司吏在其中等待。
“这是咱们广域城工部根据陛下赐下的图纸建造而成,想必元大人对此也不陌生,这边请。”
随后邹善携元白来到广场的中心,后者点头,轻轻所自怀中取出一座小塔,单膝缓缓跪地,下一息,整个广域城站点之内的所有人同样单膝跪地,头颅低垂,齐齐发出一声高喝:
“大夏荣耀!”
山呼海啸般的高吼之下,元白将手中的石像塔向上缓缓捧起,原本巴掌大小的石像小塔,向着天际缓缓上升,同时不断迎风暴涨,转眼便直接遮天蔽日,笼罩整个半边天际。
几息之后,巨大无比的石像塔稳稳落于地面,整个广域城的大地随后一震,广域城东部,顿时出现了一座倚天接地的苍茫石像塔,与西部的万剑山遥相呼应,甚至有一种针锋相对的韵味!
石像塔落成,光州太守邹善抬手对着元白一礼,声音淡淡而出:
“多谢元大人,在下还有要事,元大人请便。”
语毕之后,邹善直接转身,浑身上下杀气暴涨,而不远处列队负责护卫的奔雷军将领,同样默默转身,嗜血之意沸腾。
元白见状,双眼一眯,直接抬手开口道:
“邹大人请留步。”
传送司代司丞的清朗的声音刚落,邹善的脚步一顿,便听元白的询问声继续响起:
“邹大人此举,莫非是想直接挥兵平了万剑山?”
第0732章 风云剧变
光州太守邱善,在光州被宗派修士人送外号邱恶,改其名善为恶,是因为他是个狠人。
作为人族发源地的光州,人口密集,修士众多,是大夏江湖势力最大的聚集之地,自古以来,无论是在前朝赢氏,还是更早的朝代,射出起义军第一支箭的,都是在光州。
光州古老,历史悠久,却又桀骜不逊,因此这种地方,人不狠,是站不稳的。
邱善是武公主执政时期被任命为光州的众官之首,武公主赵秀在处理内政之上,有着与其修行相媲美的绝强天赋,什么地方,应该委任何种官员,她都把握的相当到位,因此赵御登基之后,基本延续之前的官员分配,并未改变。
邱善够狠,够果断,因此他适合光州,而面对此时慕容和的下战帖之举,他做出的选择也很简单,那就是杀。
慕容和死了,那一切都将结束,正如元白所言,邹善在来时的路上,一连八道政令,便都是在调兵遣将,向着万剑山集结。
广域城站,庞大的苍茫石像塔之下,元白的询问声落下之后,身子消瘦的邱善转过身子,开口回应道:
“元大人慧眼如炬,本官正要去处理这一桩极为棘手之事,而一般越棘手的,便要越快处理,正所谓快刀斩乱麻,便是这个道理。”
但是邱善的话音落下,面容年轻俊朗的元白却眉头微皱,陷入思索之中,几息之后,元白抬手向前一礼,轻声开口道:
“邹大人,在下为传送司代司丞,本不应该插手广域城内政之事,但是慕容和此事兹事重大,且涉及到陛下以及江湖和庙堂之争,因此在下稍微提一提意见。”
此言一出,光州太守邹善的面容不变,行礼开口道:
“元大人的意思,本官明白,但是整个光州的子民都知道,本官是个粗人,而那些宗门子弟都在背地里骂我是个莽夫,没错,我就是个莽夫,但是莽夫自然有莽夫处理事情的办法。
“只要慕容和死了,那一切都将终结,这些江湖之人,也就彻底没办法蹦跶。”
邹善那黝黑消瘦的脸上,双眸之内充满了认真之色,而且他正打算按这个想法去付诸行动。
“邹大人,现在的问题所在是,师出无名。”
元白上前两步,来到邹善面前,一老一少的眼眸对视于一处,随后元白继续轻轻开口道:
“大夏之内,无论普通子民还是官员将领,都要按大夏律法行事,而大夏律之中,并无规定,大修士不可向陛下立下战帖,因为那是江湖。”
“我不认为江湖和庙堂有何区别,对大夏之主立下战帖,这本就是对皇权的蔑视,当诛九族。”
“我认同邹大人的看法,但是哪怕此时能修改大夏律法,也为时已晚,不出半日,整个天下都将盯着此事,尤其是修士阶层和数量不计其数的江湖中人。”
元白凝重的声音缭绕之间,面容凝重,声音再次淡淡而出:
“师出无名之下,恐怕会起反作用!”
“多谢元大人提醒,不过本官和整个光州驻军,会给整个天下人和陛下一个交代的,不按律法行事,情节重者,当处死,擅自调动驻军,同样当处死,本官此去万剑山,就没想过活着回来。”
邹善对着元白一拜,随后转身向外踏步而去,同时声音继续于广域城站点之内响起:
“万剑山慕容和,剑道锋芒不输于圣人,但是老夫和二十万光州驻军,耗也要将其耗死,修士再强,他也只是一个人,老夫会冲在第一个,整个光州,不允许在本官的手里,出现意外!”
语毕,元白的面色猛地一面,一步抬脚踏出,伸手直接开口:
“邹大人,留步,此事从长再议,而且陛下的心中,想必早有安排,切勿鲁莽。”
元白的高喊之声未落,刚刚安置于广场中心的苍茫石像塔之下,一道又一道蓝白色的传送光柱直冲天际,密密麻麻连绵成一片,使得整个广域城站点内部,瞬间光芒大盛,同时数量众多的传送司司吏见状,纷纷张嘴发出一声声惊呼。
蓝白色的传送光芒以及司吏们的惊呼声,使得向外大步走出的邹善以及奔雷军将领们停留于原地,随后一齐缓缓转身,注视着广场中央。
随后石像塔之下,传送之花绽缓缓消散,整个广场之内,出现了静静站立的三支军队。
黑,红,银三色盔甲泾渭分明。
无声无息之间,代表着极致的强大!
整个广域城站,巨大广场之内的所有空气,都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一握,包括其内的所有人,都感觉呼吸一凝,浑身刺痛如针扎。
随后一身血甲,背负大戟的捧日军副指挥使江屠,抬脚缓缓上前,抬手取出一枚黑色的虎符玉佩,目光扫视一周,张嘴发出一声高吼:
“虎符在此,光州驻军奔雷军听令!”
江屠的吼声向前滚滚缭绕,其面前所有的将士同时单膝跪地,开口回应:
“末将在!”
“白帝宫扶摇大帝令,光州奔雷军此刻起即被征召,协同捧日,神卫,幽翅上四军封锁整个万剑山,七日之内,任何人不准进,也不准出!”
面容冷厉的江屠,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落下,起将手中那半块虎符轻轻向前一推,随后整个巴掌大小,其上镌刻着黑色玄鸟的虎符向前飘去,而光州太守邹善的怀中,一枚同样大小的黑玉飞出。
两块虎符贴合至一处,严丝合缝,分毫不差,下一息,所有将领包括太守邹善在内,同时抬手捶胸,高吼道:
“臣等,谨遵大帝圣令!”
片刻之后,正在广域城站点门口,围聚着观摩石像塔竖立的子民,一阵接一阵的惊呼就未停过,忽然前方又传开一阵剧烈的骚动,伴随着声音像四周扩散。
“出来了,广域城站点的大门开了,不知道朝廷的反应是什么?”
子民们交头接耳之间,广域城站点的大门完全洞开,整个地面突然开始剧烈颤抖,瞬息之间,狂风骤起。
天地有风起!
所有子民抬手遮挡之间,黑红银三色军队已经消失于所有人的视线尽头,随后便是连绵不绝,自大门内冲出的奔雷军。
“那是上四军,竟然是上四军啊,朝廷震怒啊!”
随后不久,整个广域城皆知上四军降临广域城,直扑万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