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映丽桃花
徐晴看着远去的马车,疑惑之色更浓。
第0052章 弹琉雀
楚言言拖着疲惫的身躯,伴随着夜幕渐渐往家中走去,大夏西北一到这个时候,气温就像是坠落般往下降,天也黑的愈来愈早。
她一边甩着因为登记一整天而略显酸痛的胳膊,一边往空气中哈着气,温暖的气流遇到寒冷的温度,在她面前形成了一道白烟,朦朦胧胧。
她觉得很是好玩,待白雾消失之后又不断吐出,不经意见瞥到旁边很久没人居住的院子此时正点起了灯,散发着黄橙色的光芒,觉得有些诧异。
一位四十岁光景,但保养的极好的中年妇人看着刚进门的女儿那小孩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责怪地说道:
“言言呐,你也别怪娘老是说你,你看你这样子,哪个夫家敢要你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跟我和你爹过一辈子吧。”
“哎呀,娘,你就别说我了,道武大比在即,最近神京涌进了一窝蜂的修士,有老有小,我们司天监都快忙死了,你看看我,写的手腕都肿了,好不容易回家,您就别埋汰我了,快吃饭,我肚子都饿扁了。”
少女将头摇的拨浪鼓似的,飞一般的窜进了家门,将身后中年美妇气的直摇头。
宅子内已经有一个中年男子在饭桌上等待,拿着一本书慢慢翻阅,穿着一件道宫紫色道袍,气质儒雅,看到女儿一屁股坐下,小脸上满是不高兴的神色,觉得很可爱,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容如沐春风。
“爹,你看你也取笑我,你和娘一样,就只会欺负我。”楚言言一边往嘴里扒着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怎么今日回来的这么晚,这菜都快凉了。”
中年男子招呼自己的妻子坐下,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吃着饭。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道武大比这么重要的事情,咱们司天监不得不重视起来呐,而且现在神京城有这么多的修士,冲突也多,这都需要我们去解决的,你女儿我呢,虽然现在只是一个负责登记赏金客的小小监吏,但是这肩上的担子也是很重的呢。”
少女将嘴角的残留的米粒添去,然后拍拍自己初具规模的胸脯,自豪地说道,惹得中年男子又是一阵微笑。
自家女儿自去年从道宫毕业之后,年初通过了司天监的选拔,在神京东城司天监分部任职,平日里天真浪漫,性格可爱,很受大家伙的喜爱,就是过了今年就将近年满二十,这婚事让她娘亲急的不行,连带着邻里街坊都操碎了心,不停地给她物色少年俊才,其实他觉得女儿嫁不嫁都无所谓,只要自己喜欢就好。
他这辈子在道宫见过太多的青年才俊,他自己就是万中无一的那个。
一顿饭接近尾声,突然院子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中年美妇前去开门,进来的是隔壁的李大婶,十几年的老邻居了,平日里来往也极为亲近,也是为言言姑娘婚事最为操心的街坊之一。
一看李大婶过来串门,楚言言就感觉要遭,果不其然,李大婶进来之后也不废话,在自家娘亲耳边轻声说着什么,一边说还不时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又拿手指着院子外,比划着什么。
楚言言逃命似的飞奔而逃。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中年美妇敲开了言言姑娘的闺房,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正有一丝热气从里面透出,想必是刚刚做好。
门打开一丝,露出言言姑娘半张美丽的俏丽,目光警惕。
中年美妇假装咳嗽一声,开口道:“听你李大婶说,咱们家隔壁那个好久未住人的院子,昨日刚刚搬来了一个年轻人,据说长得极为俊俏,也就和你差不多大,这刚刚搬来,肯定开不了火,你去把这个食盒给人家送去,咱们这邻里之间,还是要互相帮助的。”
“不去不去,这饭点都过去个把时辰了,要去你自己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随后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传来少女气呼呼的跺脚声,只留下中年美妇在原地无奈地苦笑。
她这也是属于急病乱投医了。
天色渐深,神京城所有的喧嚣也随之沉匿,大夏的夜生活并不丰富,大多数人此时也早早回房,修士则沉入天地大道,抓紧时间修炼。
言言姑娘从打坐中睁开双眼,今天晚上她只觉心血来潮,很难入定,站起身来在房间来回踱步,脑海中破天荒地涌现出一个想法。
要不,去偷偷看一眼隔壁刚搬来的少年吧?
她觉得有些害羞,继而又有些犹豫,思考了一会,咬了咬嘴唇,推开门走了出去。
今晚的夜空,万里无云,月光洒下一地银光,此地处于神京东郊,毗邻道宫群山,加上气候入冬,所以显得有些寂静。
少女手里拿着一个板凳,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家院子墙角处,放好板凳,双脚踩上,两只手扶着墙沿,慢慢将头往上探去,只露出两个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前方。
前方是一个宽阔的院子,院子因为长久未住人,显得有些杂草丛生,想必是因为入住匆忙,还未来得及修缮。
院中间长着一颗大石榴树,上面还有些开裂的石榴,石榴树下有一张躺椅,边上还放了一张小桌子,桌子上点了一盏灯,还有一个已经吃完的食盒,言言姑娘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家的食盒。
躺椅上坐了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鼻梁高挺,面容俊秀,只是头上戴着一顶暖帽,此时正光着脚踩在一个空桶中。
“娘亲还真没说错,长的是好看,可是这冬天还没到就带上了这么厚的帽子,看来有些体虚呀。”少女心想到。
不一会,一道庞大身影从灯光间显现,光头锃亮,体型魁梧的大汉提着一桶热水从内屋走出,然后缓缓将其注入少年面前的空桶中,少年则露出了一副享受的神色。
言言姑娘只觉有些新奇和有趣,嘴角不自觉上扬,一时间看入了迷。
赵御睡前泡脚的习惯是从前世带过来的,每次将双脚放入滚烫的热水中,他才会记起他还有另一个人生,那个久远的人生。
“检测到系统英雄道魂魅惑魔女已经被融合,望宿主再接再厉。”
“宿主目前可使用月牙儿自动觉醒的技能神通,魅惑。”
他脑海中还有一样东西是前世带来,那就是远古遗迹系统,想着系统自开启之后还未有灵魂能量入账,沉思片刻,他开口道:
“打听一下神京附近修士一般去哪里历练,趁明日过后道宫旬修休我们去一趟,司马安南这厮到底去哪儿了,这种事情本来他最熟悉了。”
“要不要明日让关正卿过来?”梁破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醇厚迷人。
赵御点点头,抬头看到头顶正有几只琉雀大晚上不睡觉,在石榴树上蹦来蹦去,偷吃本就为数不多的石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拿下腰间的香囊就往树上一弹,惊起一阵噗嗤惊飞声。
琉雀没弹到,反而弹到了某位偷看的少女额头,只听“啊”的一声惊呼,少女捂着头落荒而逃。
回到房内的少女拍着胸口,扶平剧烈跳动的心脏,抬手看着手中的香囊,霞飞双颊。
在暗处守卫的幽翅军都无声的笑了起来。
少女边上的房间内也传出了一阵抑制不住笑声,刚刚要躺上床的中年美妇疑惑地看了一眼笑的前俯后仰的中年男子,不明白一向沉稳的丈夫怎么今日这般高兴。
第0053章 你说你要见我?
可能是昨天的道论讲解的还算不错,所以今天一早赵御来到学堂之时,底下新进弟子们端坐得整整齐齐,胖子和瘦子也赫然在列,并没有迟到。
待赵御坐好之后,所有弟子一齐工工整整得行礼,无半点怠慢。
赵御依旧戴着厚厚的棉帽,遮住了眉心那显眼的屠圣纹,这堂课依旧讲的是道论,因为赵御只会这个。
他在夫子身边读了十年的道论,这全天下能比他更懂道论的,除了已经故去的夫子之外,应该找不出其他人了,哪怕是现在的儒门门主也不行。
何为道?非云,非烟,非雾,是无常,是云,是烟,是雾,是有型。
道含万物,万物皆为道。
但是儒门不谈如何修道,而是谈如何做人,修道其实也就是修身的一种,修身治国平天下。
时光如水,缓缓流淌,言语间,赵御案桌之上的茶杯内茶水已空,这堂课也刚好结束。
照例收拾东西时,看着空空的茶杯,赵御不由得想起了胭脂姑娘,因为她送的苦茶快喝完了,他很喜欢她烘焙的茶,如果往后的日子里没有了这苦茶,他会很不习惯的。
梁破和昨天一样将马车停靠在学堂边,反正他块头大,身体强壮的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个纯正的人类,这点寒风对于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他脑海里一直在思考如何做出一些新的菜色来满足我们皇太孙殿下日益挑剔的胃口。
值得一提的是龙骧马小黄来到神京之后就直接被关正卿带走了,据说去幽翅兽巢穴进行某种严格训练,但从它走之前依依不舍还略带惊恐的眼神中,应该能猜测出它现在过的肯定不是很愉快。
马车在赵御坐上之后,缓缓向着道院外驶去,下午他还要去拜访一个人。
在散去的学生之中,有一双眼睛看着赵御离去的马车,目光一亮,赶忙奔向附近不远处的一座高耸的弟子峰。
神京东郊的道宫大门口现在可是热闹无比,作为大夏江湖第一势力的道宫其实并不清高孤傲,不像其他宗派那般平日里宗门紧闭,走精英弟子的路线。
道宫,兵宗和儒门讲究普济天下,有教无类,每年都会有新进弟子考核,无论朱门还是寒门,有天赋者皆可入内修行,因此也被大夏朝廷所大力扶持,变相的作为大夏的教育机构之一。
如今神京汇聚了全大夏几乎所有的青年才俊,各地的天骄们在道武大比开始之前如果想要游历神京一番,顺便试探一下接下来对手的虚实,那么这道宫绝对是必去之地。
道宫连续五届连庄魁首,每次都是众矢之的,宫内弟子也早已习惯。
如果碰到些桀骜不逊之辈在宫门口出言挑衅,自会有哪位路过师兄随手打发了,揍的人家没脾气,在道宫弟子心里,能视为对手,有些挑战的,只有其他九宗。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地驶出道宫门口,因为太过普通,所以并没用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车内的赵御也没有打坐修炼,而是在低头翻着一本道论,突然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因为马车停了下来。
这是她第二次逼停他的马车。
魏国公府的惹祸精二小姐徐瑾昨天回府之后,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思考良久之后决定要找赵御当面致歉。
早些时候自己的弟弟已经确定昨天的被射中的马车就是他的先生,所以姐弟三人一合计,就在道宫门口等待,再当面好好表达歉意。
看着马车驶来,身材高挑,依然一身红衣的徐晴精神一振,带着弟妹上前拦在梁破面前。
“这位兄台,咱们又见面了哈,这就是我昨天说的闯祸的妹妹,她想和马车里的阁下当面致歉,我们徐家,一向讲究有恩报恩,既然失手差点伤害阁下,什么都不做,在我这里是过不去的。”
徐晴脸上一脸认真,魏国公府徐氏,以忠义之道闻名于世,家教极严,讲究有错必改,有恩必报。
梁破看着眼前第二次拦住马车,一脸倔强的少女,也是很无奈,和人打交道他真的不太擅长,不由得怀念起司马安南这厮,这厮虽然性格是欢脱了些,但是说到交际,他真的很有天分。
其实赵御也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他也有些怀念不知跑到何处的司马公子。
魏国公府大小姐见马车内毫无动静,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哀嚎。
“救命啊,大姐,快救救我,柳叶巷那帮孙子又以多打少了啊。”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从道宫内狂奔而出,抱头鼠窜,看见不远处的徐晴,嚎叫着就往这边冲来,如此巨大的动静,惹得门口的众人纷纷侧目。
马车前面的徐晴眉头一紧,背后瞬间道魂凝聚,一把比人还要大的弓影浮现,几乎已经化为实质,道虚境巅峰!
抬手抓下巨弓,拉弦,松手,一气呵成,一箭直上云霄,然后如烈日向下坠落,刚好擦着黝黑少年的后背砸入地面,炸起漫天烟尘,挡住了身后的追兵。
徐家神通·坠日!
黝黑少年趁机跑到徐晴身边,硝烟散去之后,一群少年从远处走来,为首的是一位面容冷酷的少年,一脸桀骜,看向黝黑少年的眼神也满是戏谑。
“徐大小姐,又帮你的小手下出头呢,你们紫竹巷这么多废物,你管得过来么?”
“林霄,如果你还想被我打的满地找牙的话,你就继续说这些废话,就你们身后那一帮酒囊饭袋,十个都不够我打的,怎么,仗着自己兄长要回来了,说话都硬气了?”
徐晴英气的脸上寒气逼人,目光逐渐冷了下来,她最讨厌办事的时候有人在边上聒噪。
桀骜少年面不改色,带着一帮人靠近马车之后,原本还算宽阔的道路上顿时有些拥挤。
紫竹巷和柳叶巷的子弟们分成两派,相互敌对这在道宫内几乎人尽皆知,这样的场面十天半个月就要来上一场,但是今天边上多了一辆马车,就显得与往常有些与众不同。
“听说你为了和我们作对,发誓要保护那位殿下,让你们紫竹巷的人拿了几幅可笑的画像,满大街的找,这几日我们一直寻不到那位的踪迹,不会是被藏在你们魏国公府了吧!”身后一众少年听后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希望你以后在那位殿下面前说话也可以如此的硬气,镇羽侯的二少爷!别说是你,就是你大哥,你爹镇羽侯都不敢如此口无遮拦。”
徐晴看向镇羽侯的二公子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怜悯,自从他大哥随父去西疆玉龙关历练,这柳叶巷的子弟们行事风格就愈来愈蠢,大都拜眼前这位所赐。
镇羽侯二公子面色一变,知道自己当众之下口出狂言,但是生性桀骜的他自然不可能服软,所以画风一转,开口讥讽道:“我敢不敢就不劳你徐大小姐操心,看着架势你又带人收新的小手下?怎么,躲在马车里不敢见人?你徐大小姐的身边果真都是些藏头露尾之辈。”
一身红衣,比镇羽侯二公子还要高半个头的徐晴脸上的寒意越来越盛,浑身气势开始飙升,如果连累了马车内的外人,这会让她真正的愤怒。
“不服气?要动手?”镇羽侯二公子脸上继续挂着不屑,继续挑衅。
两帮人马相互对峙,剑拔弩张。
对峙间,马车的帘子被人轻轻掀开,一张年轻的脸庞逐渐露出,头上戴着厚厚的棉帽,手里捧着一册道论,抬眼静静地看着镇羽侯的二公子。
“你说你要见我?”淡淡的声音传出,清晰而又平稳。
“你凭什么要见我?”
第0054章 辩一辩
马车内,赵御平静的双眸之内仿佛有无穷无尽的银色火焰正在燃烧,镇羽侯二公子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移开目光,浑身瞬间冷汗淋漓。
天地有风起!
下一秒赵御已经出现了在了二公子身前,伸出右手抓住后者的脖子直接将其提起,周围的天地元气以他为圆心开始剧烈的波动,沸腾!
二公子刚刚凝聚的道魂准备反击,却被赵御左手轻轻一拍,身体突然诡异地长出一朵朵黄绿色的花朵,身后的道魂瞬间破碎消失,双眼一闭,头一歪,直接昏迷。
神通·魅惑!
英雄道魂魅惑魔女技能神通,诱惑一个敌人,如果目标法力属性强于使用者,其移动速度将会被减缓,如果目标法力属性低于使用者,其将会被魅惑魔女控制,如果是对已被控制的单位使用,魅惑的持续时间将会被刷新。
赵御放下镇羽侯二公子,随后双拳紧握,往地上狠狠一砸,一道神通波纹扩散,将上来营救二公子的柳叶巷众人被部向后震飞三米,不得寸进。
神通·雷霆锤击!
紧接着赵御提起昏迷不醒的二公子在其他人惊骇的目光下走回马车,先将二公子扔进马车,抬脚上车之前仿佛想到了什么,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徐大小姐,留下淡淡的一句话。
“你想赔罪?那好,带我去纵横院,我在这道宫内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纵横院,道宫的构造为何如此复杂。”
纵横院其实就在撼山院的对面,中间隔了一条道路和一片小树林,因为法修资质极为难得,所以道宫纵横院人数不多,面积也很小,不像撼山,破天两院那般面积庞大,还有数目繁多的弟子峰,人丁兴旺。
想要去纵横院,必须先出道宫的大门,也难怪梁破找不到门道。
通向纵横院的小树林道路上,行驶的马车内因为多坐了几人,所以显得有些拥挤,魏国公府的两个小姐正在用好奇的目光偷偷地打量着马车里的陈设和低头翻着道论的赵御,而三公子徐浩的目光就显得相当的赤裸裸,对赵御赤裸裸的崇拜。
赵御认得他,第一堂课出题刁难他的就是这个小子。
纵横院其实就是一幅大棋盘,横竖十九条道路,每个交点一共三百六十一个建筑,赵御要去的地方是棋盘的最中心,天元。
棋盘的最中心是一个巨大的辩堂,用作纵横院棋辩之用,纵横院相互比试,不仅比修为战力,也比谋略智慧。
辩堂内辩室众多,有专为几人准备的棋辩场所,也有可容量全院弟子的宏伟大堂。
此时在一个古朴的房间内,棋盘边上依然坐着三人,鹤发童颜的老者作为裁判出题,一黑衣青年坐姿随意,肆意张狂,就好似这围棋中的黑子,桀骜,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