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瞳
“人性……我一直都有,”巴德慢慢闭上了眼睛,“只不过……我一度以为那个伟大的事业值得我把人性和底线一起抛掉……”
“任何需要抛弃人性和底线的事业都不配被称作‘伟大’,那只是一帮疯子在自我满足和自我感动的幻觉中制造出来的集体狂欢,”安德鲁子爵打断了巴德的话,用的是高文在最近一期报纸上对邪教徒进行评论时写下的句子,随后他顿了顿,在巴德变得愕然和惊讶的视线中慢慢说道,“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你们的闹剧以你们的自灭收场,而你……我不杀你。”
“你不杀我?”巴德惊愕地看着安德鲁子爵,“为什么?”
“别误会了,就像你说的那样,人在犯罪之后可没那么容易被洗干净,我不杀你,并不意味着我已经饶恕你,只是因为比起死亡,你可以有更大的作用。”
一边说着,安德鲁子爵一边转过头,看向了坐在不远处始终平静注视着这一切的高文:“陛下,让他去吧,如果他能活着回来,或许就说明他还不该死。”
高文皱了皱眉:“你确定?我们现在并不是没有探索方案,你不必受这件事的影响……”
“他是万物终亡会的神官,一个该被审判的人,有如此合适的人选,何必让勇敢的士兵组成敢死队,”安德鲁子爵表情坚定而认真,“如今这个局势,短时间内想找到第二个活着的万物终亡神官可不容易。”
“如果这是你的意愿,”短暂沉吟之后,高文点了点头,“我许可。”
虽然对发生的事情一头雾水,巴德还是听明白了对方在给自己安排某件事情去做——这件事或许有生命危险,但却能用来交换自己的生命。
尽管他已经对死刑做好准备,但如果可以不死,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高文看了巴德一眼:“去你们那座已经失控的巢穴。”
第0706章 可怕的家伙
已经失控的巢穴……
巴德·温德尔在愣了一下之后才意识到对方指的是什么。
“是圣灵平原东部地区地下的……”他抬起头,看着高文和安德鲁子爵,“看样子你们已经找到它的入口了?”
“‘入口’问题已经不重要了,整个索林堡地区已经被一株巨大的、从地底蔓延上来的植物占据,那恐怕是你们某种失控的技术产物,”高文直截了当地说道,“而你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去确认那里面的情况——然后活着回来。”
巴德·温德尔微微闭上了眼睛:他似乎并没有别的选择。
“我明白了,”他低下头,“我接受这个机会。”
“很好,”高文看了安德鲁子爵一眼,随后对巴德点点头,“那么现在就放松点吧,至少这一刻,你可以暂时脱离囚犯的身份了。接下来,我还有些话要问你。”
侍从很快搬来了椅子,让巴德在房间中央坐下,安德鲁子爵则因公务离开了房间,当这里只剩下高文和昔日的提丰狼将军之后,气氛一时间沉闷下来,直到高文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曾经前途无限的狼将军,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一个万物终亡教徒——甚至连超凡职业,都从神眷骑士变成了黑暗德鲁伊。”
巴德笔直地坐在椅子上,或许是因为又有了些事情做,也可能是因为面对着“敌国”的统治者,他的颓废似乎消退了许多。听到高文的问题,这个隐藏了很多秘密的男人先是沉默,但几秒种后便发出一声轻叹。
有些事情,本来是他永远都不打算再提起的,但当他在报纸上看到高文加冕的消息,看到那个被加工成王座的巨大颅骨之后,曾经再怎么坚持的东西,也变得无足轻重了。
“陛下,您有过信仰么?”他看着高文的眼睛问道。
高文微微一笑:“如果将某种信念作为信仰,我有,但如果你指的是某个具体的神明,那我没有。”
“那么您想必是无法理解一个人的信仰瞬间崩溃意味着什么,”巴德苦笑着摇了摇头,“尤其是在经历生死的时候……”
“虽然我很想现在就纠正你在‘信仰’方面的狭隘认知,但我对你的‘信仰崩溃’更感兴趣,”高文调整了一下坐姿,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位从战神的虔敬信徒堕落为黑暗德鲁伊的狼将军,“让我猜猜,你面对了什么……神明的真相?你是发现你信仰的神已经死了呢,还是发现祂只是个吃人的怪物?”
巴德突然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高文:“您怎么……”
“你以为就只有你们直面所谓的真相,背负着所谓的使命么?世界如此广大,凭什么所有的真相都恰好掌握在一个黑暗教派的手上。”
巴德急促地呼吸着,良久才终于平复下来,他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自嘲的笑:“那我们还真是个笑话了……”
“这个笑话的破坏性可不小,”高文摇摇头,“说说你吧,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巴德紧闭着眼睛,回忆中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幅幅闪过——
他记起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季,冬狼堡-长风要塞对峙区一片冰天雪地,那是他经历过的最冷的一个冬天,有将近半个月,几乎每天都会下雪。
他记起那天骑士团在冰天雪地中巡视边境,突如其来的风雪干扰了视野,将士们在寻找避风处的过程中偏移了路线……
他记起那是在帕拉梅尔高地附近,将士们和安苏骑士团短暂遭遇,风雪中的激战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在意识到局势不利之后,他带领部下向南突围,尝试从黑暗山脉末梢的丘陵地带迂回返回提丰一侧……
他记起那突如其来的袭击,在黑暗山脉末梢,在靠近刚铎废土的地方,已经疲惫不堪的骑士团被那种仿佛血肉巨人般的怪物偷袭,怪物源源不断地从废土方向涌来,骑士团寡不敌众,他杀死了一个又一个怪物,直到刀剑崩碎,直到身边最后一个战友倒下……
他也倒下了,是贯穿心脏的致命伤,理论上不可能生还,然而他还是重新张开了眼睛,在重新睁眼的时候,他躺在一个像是魔法实验室的地方,身上插满导管,半个身子浸泡在溶液中,周围是走来走去的黑袍人,有人在旁边高声宣布实验成功……
“……从那天之后,我就成了他们的一员,”巴德已经睁开眼睛,一边回忆一边说着,随后当着高文的面,他拉开了自己胸前的衣服,露出死而复生的代价,“这就是他们给我的‘礼物’。”
高文皱起眉,他看到巴德·温德尔的胸口覆盖着一块钢板,钢板边缘的血肉皮肤上带着一圈丑陋的疤痕,并向着动脉延伸的方向蔓延出去数条缝合痕迹,看上去颇有些毛骨悚然。
“在监狱里换衣服的时候必须接受检查,这东西吓了那位士兵一跳,我解释说这是魔法实验事故的后果,但更可怕的东西他还没有看到……”
巴德笑了起来,用特殊的手法轻轻叩击那钢板一侧数下,伴随着机械锁扣开启的咔哒轻响,钢板应声打开,露出了里面更加惊人的结构:一层透明的柔性物质包裹着他的胸腔,仿佛某种囊泡般在里面储满了半透明的溶液,一颗混杂着血肉和金属部件的心脏漂浮在溶液中,正有规律地不断跳动着,在心脏旁边还可以看到一系列辅助性的管道和魔法符文,后者散发出的微光照亮了巴德的整个胸腔。
这套东西应该已经运转了很多年,看上去恐怕还会继续运行下去。
“他们给你植入了一颗人工心脏?”高文皱起眉,他并未对万物终亡会的生化技术感到意外,毕竟是一个能够制造出人工神明的组织,掌握着人造器官的制造和移植技术并不奇怪,甚至在万物终亡会之外的世俗超凡组织中,也存在类似的技术——
某些老迈的法师和极端的德鲁伊会通过各种各样的生化改造或超凡仪式来延长自己的寿命,王公贵族也不会拒绝用植入体来改良自己衰退的身体机能,说到底,这个世界的上层技术水平从来都不低,唯一的问题只不过是普及度和成本而已。
他感到不解的,是巴德·温德尔变成黑暗德鲁伊难道就只因为这一颗心脏?
“你是为了偿还这份恩情?”高文皱眉看着巴德,“恐怕不止如此吧?”
“……他们植入我体内的可不止这一颗心脏,还有伴随这颗心脏一同涌入脑海的‘知识’,”巴德果然摇了摇头,“普通的心脏无法驱动高阶超凡者的躯体,所以他们用了一种被称作‘神孽因子’的东西来制造它,而这些神孽因子……携带着神明的知识。
“从那天起,我在万物终亡会的地宫中待了整整三年,与黑暗和噩梦相伴,我在噩梦中直视那些不可名状的怪物,我呼唤自己信仰的战神,却只能让自己在噩梦中陷得更深,我看到祂们的恶意,看到祂们的疯狂,看到祂们在虚假混沌的宫殿中计算末日到来的时刻……
“在最后,我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去,死在严重的身体和灵魂排异中,负责照看我的神官甚至把我拖到了实验室里,准备等我死后进行解剖,但在最后一刻,我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我失去了对战神的信仰——不仅仅是从自己的内心层面,而是从里到外,所有曾经被战神赐福的天赋和力量都消失一空。
“再然后,我才成为一个万物终亡神官,就像您看到的这样。”
巴德的回忆结束了,高文皱着眉,消化着对方这番话语中的信息量。
隐隐约约的,他猜到了那些万物终亡教徒在巴德身上的实验有什么目的。
那些邪教徒用外科手术和精神改造的方式强行摧毁了巴德的“心灵钢印”!把一个“神眷者”从战神的领域里抢了过来!
这个天才而又魔鬼的实验,让他想到了那些忤逆者,想到了维罗妮卡提到的那些执着“幽灵”。
从目前掌握的情报判断,他几乎可以肯定万物终亡会的深处是有忤逆者的身影在活动的。
高文将手放在桌子上,食指下意识地轻轻敲击桌面,他的目光扫过巴德胸口那颗跳动的人工心脏,心中突然有些感慨——
眼前这个人,最初在万物终亡教徒们的眼中应该只是个“实验品”。
彻底疯狂的邪教徒和已经失控的忤逆者们,是不会在意一个人在世俗世界里有什么样的身份地位的,他们选中巴德·温德尔,大概只是看重了后者作为实验素材的价值而已,如果非要说巴德作为“狼将军”的身份在那些邪教徒眼中还有什么意义,那恐怕也就是顺便推动了提丰和安苏之间的关系恶化,乃至于为后续安苏内部压力剧增、矛盾爆发都添了一把柴火。
阴谋一点考虑,高文怀疑当初巴德·温德尔和他的部下们在黑暗山脉附近遭遇畸变体袭击都是那些邪教徒的安排——万物终亡会和刚铎废土毫无疑问有着隐秘复杂的联系,唯一让人意外的,大概就是他们竟然在那么多年前便已经有了驱使一部分畸变体离开宏伟之墙的能力……或许,当初巴德·温德尔遭遇的那次袭击才是万物终亡会破坏并渗透宏伟之墙的第一次尝试?
这真是一个庞大、复杂、隐秘的计划,时间和空间的跨度都令人惊讶,但如果这计划是某个或某几个“忤逆者”制定出来的,那高文倒是不怎么惊讶。
他们可以千年谋一事,一事行千年。
“忤逆者啊……”高文轻轻吸了口气,视线仿佛落在远方,“真是一群可怕的幽灵……”
……
维罗妮卡——或者说奥菲利亚·诺顿,此刻正站在圣卢安大教堂的广场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集结起来的修女们。
在完成对圣光大教堂的秩序重建并协助白骑士们接管北方教会之后,她随着第二批“迁移队伍”来到了南境,并在大牧首莱特的邀请下来到了白骑士的训练基地,即曾经的南境教区总部卢安城。
她来此的第一个目的,是观摩白骑士的培训过程以及新式的圣光装备,第二个目的,则是看一看南方教会刚刚完成组建的修女团,并将符合新教义教典的修女推广至帝国其他教区。
昔日的忤逆者,今日的圣女公主缓缓移动着视线,年轻的修女们在她的视线中纷纷挺起了胸,表情严肃又认真——她们穿着整齐划一的白色神官裙袍,其服饰显然为便于活动做出了一定的改良,她们手中紧握着差不多有一人高的金属法杖,那金属法杖两端均有着奇特的机械和符文结构,显然是新式魔导装备的一种……
除了神职者必备的法杖之外,每一个修女手臂上还装备着轻量化的魔导终端护臂以及机械包裹的拳套,其腰间则挂着祈祷书和药剂瓶——当然,作为神职者的圣徽也必不可少,那圣洁的徽记就印在每一个修女的作战背包上。
“作战背包是轻量化的,并考虑到了美观和舒适……”莱特在维罗妮卡身旁说道。
“所以……”维罗妮卡握着白金权杖,慢慢说道,“这就是南境这边刚刚完成训练的修女团?”
“官方名称是‘武装修女’,每个战斗梯队的领队则被称作‘战争修女’,”莱特点点头,“她们确实是刚完成训练,但已经是可靠的神官了,每个姑娘都是坚毅且勇敢的圣光战士,应当能忠诚地传播圣光的福音和帝国的新秩序。”
维罗妮卡感觉自己已经数百年不曾波动的情绪有了起伏:“……她们手里那东西就是她们传播福音用的工具么?”
“是,暂定名称是‘福音天使’,”莱特颇为自豪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微笑,“不开炮的时候可以当做法杖——能释放圣光治愈的法术。”
不开炮的时候可以当做法杖……
维罗妮卡/奥菲利亚轻轻吸了口气,微微闭上了眼睛。
塞西尔人啊……真是一群可怕的家伙。
第0707章 战争修女团
身穿崭新制式修女服的女神官站在队伍前方的空地上,深秋时节的冷风吹过广场,扬起了修女淡金色的长发和装饰着黑色花边的裙摆,她凝神关注着远方的标靶,侧耳倾听着上级的指令。
“预备——”
伴随着上级的指令,这位负责演示的修女提起了手中的魔导“法杖”,以一个干净利落的姿势将其放平置于身侧,一只手握紧法杖中部,一只手则抓住了前端缠绕着经文布的护手,低沉悦耳的嗡嗡声从法杖两端的机构中传来,淡淡的圣洁白光开始在那些机械结构的缝隙和符文之间流转。
“放!!”
看似纤细的手指扣动扳机,女神官的身体微微震颤了一下,法杖前端的开口中喷薄出一团白光——这团炙热的圣光能量迅速飞向远处,在作为标靶的紫钢附魔立柱上炸开一片光焰。
完成一次漂亮的射击之后,她按照指令熄灭了聚焦晶体中的光焰,重新将“福音天使”立在身旁,转身回到队伍中。
“这就是魔导技术研究所和设计局那边按照女性神官的需求改良出来的武器,”莱特对维罗妮卡点点头,“虽然看上去是全金属制造的法杖,但因为内部有弱效减重符文,实际重量比看起来的轻很多。攻击方式本质上是白骑士使用的圣光冲击手炮,但从双发改成了单发,重量也因此减轻一半。之所以设计成法杖样式,是因为还考虑到了近身作战——你之前说的对,女神官不适合挥舞白骑士的机械动力战锤,护身法杖是更合适的武器……”
“我……其实觉得你们可能误解了……不,没什么,”维罗妮卡不知为何感觉有些疲惫,解释的话说到一半便自己咽了回去,这几百年她已经很久未曾产生类似的感觉,这时候却甚至忍不住想要叹息,“大牧首,看来这些修女还进行了近战训练?”
“训练过了——虽然只是初步训练,但颇为有效,”莱特说道,“瑞贝卡殿下和赫蒂女士提供了一些指导……”
“她们提供指导?”维罗妮卡愣了一下,感觉有些无法理解,“她们为什么会指导这个?”
“塞西尔家族历来尚武,有许多速成的武技,尤其是赫蒂女士,在法杖护身术方面颇为精通,”莱特解释道,“当然,她们也只是指导了几名教官,后续的训练工作是由教官完成的。”
维罗妮卡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继续深究的好,但她仍然有很多问题实在忍不住要说出来:“那她们的拳套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修女需要拳套?”
“更加轻量灵活的近战武器,能进一步提高她们在近距离遭遇战中的生存能力,而且搏击一向是新教神职者的强项,这一点不分男女。另外,她们的拳套也不只是武器,里面还内置了单人剂量的‘救赎’合剂,是可以在战场上保命的。”
“……这听上去真是为战场量身打造的武装,”维罗妮卡努力维持着微笑说道,“但……是不是有点过火了?”
听到这句话,莱特的表情顿时就严肃起来,他看着维罗妮卡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道:“我们生在一个并不安全的时代,神官们本来就是要做好准备上战场的。”
说到这里,他略顿了一下,微微摇头:“我知道,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圣光教会都坐享着富裕和权力,强大的教廷骑士和便利的神术力量让神官们都忘记了黑暗年代的传教者们是怎么走过来的……
“最初的传教者在旷野上跋涉,与猛兽、困苦和死亡相伴,远没有改良之后的便利神术,也没有护卫的骑士和各地贵族给予的帮助,就是在这样自身都艰难生存的情况下,传教者锤炼着自身,用不成熟的圣光保护着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才把光明、救赎、庇护等最初的圣光理念传播开来……
“今天的我们是幸运的,不必再穿戴着破破烂烂的装备去开拓荒野,也不用随时面临饥饿、猛兽的阴影,但陛下曾经说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在未来的漫长时光中,在这么广阔的世界上,总有些危险在等着我们,而既然我们选择了‘圣光’,就要履行圣光带来的责任。”
看着严肃而认真的大牧首,维罗妮卡竟有些感慨——身为忤逆者的她,今天竟然被一个“年轻”的普通人给教导了一番,她觉得这有些滑稽,但当看到莱特身边萦绕的淡淡圣光时,她还是微笑起来。
他是有这个资格的——他凭借自身的意念打破了心灵钢印,仅凭这个成就,他便有资格和任何一个忤逆者平起平坐了。
莱特也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进入了职业化的说教状态,在尴尬蔓延开之前,他赶快转移了话题:“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神官都被编入了白骑士战团或战争修女团,我们也保留了文职神官,而且即便是这些武装修女,在非战斗状态下的时候也是会在教堂从事正常的教会工作的——接待信徒,聆听忏悔,抚慰伤患,这些都是她们的日常工作。白骑士也会有类似的日常工作,但更偏重体力劳动。
“另外,不论是武装修女还是白骑士,都必须研读圣光典籍以及学习各种各样的新知识,这是他们的权利,也是他们的义务。他们既不能因为忙于世俗事物而背离了圣光之道,也不能因为只顾着研究教典而变成抵触先进知识、思想固化的守旧者。
“整个南方教会,是不养庸庸碌碌的闲人的。”
“不仅仅是南方教会,”维罗妮卡微笑起来,“北方也会进行这方面的改造,而且从法理上,现在已经没有所谓‘南方教会’和‘北方教会’的区别了——我们只有一个圣光新教。”
“我知道,但这只是法理上的,实质的隔阂仍然存在,”莱特颇为认真地说道,“我们在南方进行了极为彻底的教会重塑,但类似的‘重塑’方式在北方并不适用,我已经接到很多地区传来的报告,旧派的神官们一直在想办法阻挠、拖延改革进程,西境地区尤其严重。他们表面上服从新的教会中枢,但实际上小动作一直不少。”
“……这部分工作就交给我吧,”短暂沉吟之后,维罗妮卡点头说道,“配合你们进行新教改革,这是我和高文·塞西尔的契约内容。”
莱特定定地看着维罗妮卡,沉默片刻才开口:“我很好奇,你现在为我们做这些事,真的只是因为和陛下的交易么?”
“……在很多时候,‘交易’才是最稳定的合作方式。”维罗妮卡用她那双温和却缺乏温度的眼睛深深看了莱特一眼,留下这句话之后,她提起那把不离身的白金权杖,转身慢慢走开。
……
数日后,圣灵平原东部地区。
干冷的风吹在脸上,空气中带着微微的焦味,曾经绿意盎然的千里沃土已经化为战区废土,在视野中一望无际地铺展向远方,两旁残破的村庄废墟和被烧焦的林木残骸不断向后退去,漫长的旅途中,类似的风景不断出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巴德·温德尔略有些生疏地关闭了车窗,将干冷的空气隔绝在魔导车外,他身旁则传来一个苍老而且有点不正经的声音:“怎么样?亲眼看着这片被你们折腾成废墟的平原,有什么感想?”
巴德转过头,看到那个名叫皮特曼的老德鲁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不知该怎么回应。
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而且邋里邋遢的老头其实是个大人物,他顶着帝国首席德鲁伊和炼金工程负责人的名头,在这个庞大而年轻的帝国中拥有令人尊崇的地位和权力,然而忽视了这耀眼的光环,亲身接触一段时间之后,他却意识到这个老头实际上性格恶劣到近乎欠揍——他仿佛每时每刻都能说出一大堆把人噎死的话来挑衅受害者的心情,而和那位拥有类似天赋的瑞贝卡公主不同的是,这个老头是故意的……
巴德面临的最大问题就在于,他还没法跟这个老头动手——倒不是因为旁边有士兵看着或者遵循“敬老”的美德,而是他百分之百地肯定哪怕自己不小心摸了这个老头一下,对方都敢立刻躺在地上,然后把他兜里最后一个铜板都诈走。
为什么这个皮特曼总是针对自己?
巴德一时间想不清楚,只好在片刻尴尬的沉默之后摇了摇头:“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但他们在圣灵平原开启计划的时候我并不在安苏,我那时候被派往大陆东部,去和风暴之子接触。”
“哈,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干坏事嘛,”皮特曼笑了一声,“风暴之子……这么说你知道那帮家伙在干什么?他们还打算返回大陆么?”
“……我不清楚他们的事情,他们把几乎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深海,就连同为黑暗教派的万物终亡会和永眠者,现在都感觉难以跟他们交流,”巴德颇为坦诚地说道,“我在东部大陆的一座近海岛屿上待了很久,但基本上是在浪费时间,我帮他们搜集了一些物资,但更多的时候是在处理他们那被深海影响而变异的肢体,工作就像个医生……”
“被深海影响变异的肢体?”皮特曼挑了挑眉毛,“有点意思……我感兴趣了,具体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