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卖报小郎君
大奉国力衰弱至今,封印巫神,舍我其谁。我辈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是你说的,赵守带我去过亚圣殿。
说的真好,不愧是我选中的继承人。
此战后,巫神教或许会倾力反扑,我仿佛预见了襄荆豫三州血流成河,他们是为了动摇大奉的气运,与先帝里应外合,散去大奉最后的气运。
以你的能力,想必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了吧。你是我看重的人,我对你始终抱着最高的期待。
中原动荡已在所难免,你是大奉最后的希望,大奉一半气运在你身上。如果你心里有了某个决定,你去找赵守吧,我有东西在他那里。”
许七安视线似乎模糊了,他翻过这页信纸,看向第二页。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往事吗,人生不如意事十**,可与言者无二三,便与你说说这二三。
我祖籍豫州,父亲是豫州知府,四十年前,巫神教攻陷襄荆豫三州,彻夜不息的屠城。我全家死在了那场屠杀里。
母亲把我推进枯井中,得以逃过一劫。我在井中吃着苔藓和虫蚁,躲了七天才敢出来。巫神教撤兵了,留下满目疮痍的大地和尸骨,我亲手埋葬了家人。
那时候浑浑噩噩,不知道人生该如何走下去,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但仇恨的火焰支撑着我咬牙撑下去,我徒步走了数千里,去京城投靠了上官家。
上官裴是我父亲的至交好友,也是同窗,两人年少时结伴游学,曾遭过山匪,是我父亲舍生忘死救了他一命。
来到上官家的第一天,我相逢了一生中的挚爱,那是一个美好的春天,鲜花开满花园,空气中夹杂着让人舒心的芬芳。
树影下,有姑娘拈花微笑那一刻,我如遭雷击,这将是我一生要守护、珍惜的姑娘。
她叫上官惜雪,也就是后来的皇后,当时我并不知道,她是此生求而不得的女子。
也许我的命运,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
在上官家的几年里,是我人生最开心的时光。
上官裴待我如子,不,比亲儿子还好,我跟着他读书,日夜不辍,渴望将来考取功名,迎娶她过门。
贞德三十年,贞德帝驾崩,元景继位,皇帝选妃。
上官裴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当时的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御史,渴望着往上爬,姿色倾城的惜雪是他重要筹码,他打算把惜雪送进宫。
无奈之下,我和她试图私奔,离开京城,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我愿意抛弃前程,她愿意抛弃荣华富贵。
可我当时只是一介书生,出逃没多久,就被抓了回去。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上官裴,这个我父亲曾经舍命救下的人,这个我父亲的至交好友,这个口口声声说我是魏家独苗的男人,他让人把我净身了。
你不是爱她吗,那我就让你永远陪她,后宫凶险,步步杀机,你真爱她的话,就守着她吧这是上官裴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奇耻大辱,不过如此。
我并不甘心接受命运,痛定思痛,开始苦学武道,希冀能做一个完整的男人,希冀能强大到带她离开皇宫。
元景6年,我与她的往事被人告之元景,污蔑我与她对食,元景大怒,要废后杀人。恰好当时,北方的独孤将军逝世,蛮族入侵,北境大乱。
我便立下军令状,不凯旋,人不归。那是我发迹的开始
此后,我修为越来越高,元景将她牢牢握在掌心。山海关战役凯旋后,我已举国无敌,元景偷偷将她藏了起来,并召见我,以她性命威胁,逼我自废修为。
我答应了。监正骂我为情所困,目光短浅,我并不反驳。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候,是她照亮了我的世界,她就是我的光啊。
而后二十年间,我亲手杀了上官裴,借福妃案杀了国舅,断了上官家的血脉。前尘往事,也便一笔勾销了。随着权力的增加,我渐渐开始想着为大奉做些事,为百姓做些事。
我以宦官之身屈居朝堂二十年,试图挽救这个江河日下的国家,渐渐的不去看她丈夫能许国,是幸事。
说起来,终究是我对不起她。
我原以为此生将孑然一身,直到京察之年,你的出现,让我欣喜,我终究是不孤独的,快哉。
唯一的遗憾是,最后还是没能听见你唱那首歌,很有意思的歌。不过我的人生有太多的遗憾,便不纠结这些了。
愿,魏渊之后,大奉还有一个许七安。
魏渊!”
呼信纸燃烧,许七安张开手,让风把它带走。
他在城头枯坐一夜。
黎明,第一缕晨曦照在荒凉的平原上,照在染血的城头。
咚咚咚
沉闷又响亮的鼓声回荡,苍凉的号角吹响,炎康两国的步卒再次攻城,黑压压的宛如蚁群。
努尔赫加坐在马背上,
大奉守卒惊醒过来,拎着武器就上了城头。
靠着女墙休息的士卒,睡觉还握着刀,此刻纷纷醒来,脸上带着疲倦,眼里燃烧着杀意。
瓮城内,张开泰提着佩刀,大步昂扬的冲出来。
迎面就看到一袭青衣,站在墙头
这一刻,他险些惊呼出声,以为印象中那袭青衣活了过来。
“许七安,你”张开泰神色复杂。
“不能再让努尔赫加他们登上城头,这样我们损失太大,根本守不了多久。”许七安没有回头。
这个道理张开泰当然知道,但不守,难道到城下死战?
整整七万精兵,杀也杀到手软,更何况还有努尔赫加等高手。下城头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他听许七安说:“我去,我去凿阵,这样能减轻将士们的压力。”
张开泰大怒:“你疯了?”
许七安摇头:“我没疯,不但能减轻将士们得压力,还能鼓舞人心。如果可以,我会杀了努尔赫加。”
杀了努尔赫加?
张开泰觉得,他真的疯了。
“身后是魏公的故乡。”
他旋即补充了一句,让张开泰再也说不出话来。
李妙真踏着飞剑掠上城头,面无表情,眉眼阴郁,她先俯瞰下方喊杀震天,冲锋而来的敌军。
而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侧头,看向了站在女墙上的一袭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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