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蜀三郎
内院,县令路仁甲正与小妾饮酒作乐,一听鼓声顿时沉下脸来。
“老爷,既有人击鼓,老爷还是先去升堂,妾身一会再陪老爷。”
“也好,老爷且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刁民。”
不久后,路仁甲便换上官服,带上师爷一起来到公堂。
一众衙役已然准备就绪,手执杀威棒分站两旁。
“升堂!”
师爷尖着嗓子大喝一声。
“威武”
一众衙役配合地拖长声音应和。
就这般阵仗,普通百姓一上堂便能吓得心惊胆颤。
因此,不是重大冤情一众百姓是不会轻易到衙门告状的,大多时候都是找当地一些有名望的乡绅出面调解。
“嗯?”
一见刘丰与吴良二人也跟着走上公堂,路仁甲与刘师爷不由愣了愣神。
双方迅速交流了一下眼神,顿时心神领会。
毕竟这又不是第一次。
“啪!”
“何人击鼓?”
一坐上公堂,路仁甲便重重一拍惊堂木大喝。
“小生”
顾鸣上前两步正欲作答,没料路仁甲却抬手再拍惊堂木:“来人,先打二十大板!”
“是!”
两个衙役当即杀气腾腾走向顾鸣。
一般情况下是打十板,二十板明显就是有所针对。这些衙役心里也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总之,这二十板打下来,被打之人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且慢!”顾鸣朗喝一声:“大人,小生功名在身,按律不用受刑”
“这”
路仁甲不由皱了皱眉。
这是个最基本的常识,他倒不用询问师爷。
见状,吴良心有不甘,不等传问便上前拱手道:“路大人,小人怀疑此人假冒书生,实则是个江洋大盗。”
“哦?何以见得?”路仁甲饶有兴趣地问。
“之前他与小人交过手,身手很是不错,岂是寻常书生能办到的?其二,小人之前见过一张通缉令,与此人的相貌很是相仿”
如果说第一点是想当然的话,那么第二点便十足是这家伙肆无忌惮栽赃泼污水了。
“大人,民女冯陈氏有话要说。”
一见恩人竟被吴良如此抹黑,小莲不顾一切挺身而出,想要帮着辩解几句。
这下,可被路仁甲抓到机会发飙了。
顾鸣是否有功名他不敢确定,但小莲是肯定没有的
当下里一拍惊堂木:“大胆冯陈氏,竟敢扰乱本官断案,来人,给本官掌嘴!”
“是!”
之前的两个衙役当即走向小莲。
没料,顾鸣却侧移两步挡在小莲面前,并冲着路仁甲冷笑道:“路大人好大的官威,这还没开始审案,便又是大板又是掌嘴的”
“大胆!”路仁甲气得怒喝一声,脑子一热,不顾一切喝令:“将此人拿下,重责三十大板!”
刘师爷倒是理智一些,赶紧喝了一声:“且慢!”
随之附耳道:“大人不如先验验此人的身份,看他到底是否有功名。真要有功名的话,用了刑恐怕会闹出一些风波。”
“这”
路仁甲皱了皱眉。
不等他开口,刘师爷便冲着顾鸣喝道:“你说你有功名在身,何人可以证明?”
顾鸣上前几步,从怀中取出一物:“此乃小生碟,有无功名一看便知。”
一听此话,路仁甲不由脸色一变。
他就算不识字,好歹也是个县令,自然清楚碟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种类似于身份证一类的官方书,同时也是一种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普通百姓,包括秀才在内也没资格拥有朝廷发放的碟,除非中举。
也就是说,至少也得是个举人才会拥有官方碟。
这下,路仁甲终于明白顾鸣为何敢与他叫板。
毕竟堂堂举人,可不是他一个县令想拿捏便能拿捏的。
别说现在没证据,就算真的犯了事,他也没资格审,必须得上报府衙,让更高级别的官员参与审案。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特权,才会有那么多贫寒书生梦想着中举的一天。
一旦中了举,不仅光宗耀祖,同时还能大幅提升名望与地位,不会轻易受人欺压。
同一时间,师爷也有些惊疑不定,下意识拿起碟一看
顿如雷击一般,身体一僵,头上也跟着浸出密密冷汗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家相公的病不服药
“不知顾解元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刘师爷颤抖着声音,脸上堆出一股子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双手举着碟恭恭敬敬递还给顾鸣。
如果只是寻常举人倒也罢了。
眼前这位可是天子钦点的解元,那是多么耀眼的光环?
岂是一个小小县令惹得起的?
同时,刘师爷又暗自庆幸刚才及时劝阻了县令大人用刑。
三十大板真要打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天子钦点的解元,你一个小小县令敢滥用私刑?
怕是一家子都活得不耐烦了。
“师师爷,这什么状况?”
一见师爷如此恭敬的神态,路仁甲有点坐不住了,微微欠起身子结结巴巴问。
刘师爷脸上的肌肉一阵颤抖,附耳小声道:“大人,此人乃今科乡试皇上钦点的解元”
“咚!”
路仁甲吓得腿一软,一下跌坐回太师椅上。
虽说解元不是什么官,只是一个功名。但,多了个钦点意义可就大不同了。
那可是皇上看重的人才。
可他做了什么?竟然连着两次喝令要杖责当今天子钦点的解元。
还好这板子没能打下去,不然
念头一起,路仁甲顿感一阵强烈的尿意。
亏得师爷及时喝止,事情尚有回旋的余地
“大人,碟已经验证过了,你是否对小生的身份还有怀疑?”
顾鸣眼见路仁甲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出声提醒。
“不敢不敢”
路仁甲回过神来,强打精神撑起身体,冲着顾鸣抬手施了一礼:“本官着实不知是顾解元大驾光临,刚才有失敬之处还望顾解元不要怪罪”
顾鸣淡淡笑了笑:“不知者不为罪,既然大人已经验明了身份,是否可以开始审案了?”
“是是是”路仁甲下意识点了点头,随之又愣了愣:“审审什么案?”
“小生要状告刘丰、吴良二人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欺凌弱小女子,同时还诬陷我为江洋大盗”
没等顾鸣讲完,刘丰、吴良二人已然吓得当堂瘫软在地。
他们所仗仗的无非就是家世,现在连县令大人都得客客气气,甚至是谦恭有加,更不要说他们俩。
“大人,误会,这是个误会”
“顾解元,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平时里不可一世的两个不良少爷,此刻却像是丧家之犬一般不停磕头求饶。
特别是吴良,更是有意把额头上的血都磕了出来。
“你个逆子”
刘师爷心里一急,竟然不顾在公堂之上,上前抓起一个衙役手中的杀威棒冲着儿子一通乱棍。
当然,这是故意演给顾鸣看的。
本该公正严明的公堂,却演变出一场令人无语的闹剧。
眼见事件来了个大翻转,小莲终于回过神来,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开始大声喊冤。
“求大人替民女申冤”
说起来,这是去年发生的事了。
小莲的相公名为冯青书,是个秀才,家境还算不错,称得上小富之家。
有一天,经人介绍去到吴氏商号担任帐房先生。
没料,冯青书在细细整理帐本之后发现了不少疑点,疑是之前的帐房先生做了假帐。
正准备去找吴员外汇报时,吴良却主动找到冯青书坦然地说,是他让帐房先生这么做的。
这家伙花钱一向大手大脚,家里给的银子不够用,便想了个歪主意,以少主人的身份插手商号的事,从中抽取回扣,并让帐房先生配合做假帐。
当然,他也会分一些好处给帐房先生,以便堵口。
冯青山听到吴良的要求之后,便多了一个心眼,表面应承下来,暗地里却去找吴员外禀报了此事。
结果不用说,吴员外狠狠训斥了儿子一通,同时也断了他这条财路。
因此,吴良怀恨在心,与刘丰一番密议之后,竟反咬了冯青书一口,说他做假帐亏空商号银两,并从中谋取不义之财
冯青山自然不服,极力申辩,还天真地说吴员外可以作证。
但,吴员外怎么可能对自家儿子落井下石?
不作证也就罢了,反倒还找了几个商号伙计一齐指证冯青书。
其实此案漏洞太多,根本经不起推敲。
但,有刘师爷这个二县令在,白的也能说成黑的,当堂便将冯青书给定了罪,罚银一千两,并退还亏空商号的银两一千两,合计二千两。
判完还给押入了大牢,直到小莲变卖了家产,凑足了银两方才将人释放。
但放出来时冯青书整个人却像丢了魂一般,呆呆痴痴成天闭门看书,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明显是受刺激太深。
虽说此案之前说是路仁甲与刘师爷二人断的,但小莲依然还是泣声讲了下缘由。
期间刘师爷几次想要喝止,但见顾鸣站在一边听得认真,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大人,民女的相公是被冤枉的,求大人断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