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海大提督
因为你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生活上的艰辛，更多的是自己心灵上的折磨。那种自己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当一个废物的感觉，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失去活下去的勇气。而作为一个相当有自尊的人，老杰克其实也不愿意这么屈辱地活下去。
他不止一次地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不止一次地喝得烂醉如泥，大吼着还不如死在越南的丛林里。而一次又一次，他都活了下来。不是因为他胆怯了，不敢去寻死了，而是因为一个女人一直在支撑着他，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老杰克的妻子，一个普通，但是却绝对值得所有人尊敬的老妇人。她的存在就是老杰克活下去，支撑到现在，并且在纳米神经元找寻到人生新开始的缘由。
想一想，一个女人在新婚之后就几乎断绝了和丈夫的联系，等了多年却只等回了一个残废。这是一个多么巨大的打击。而老杰克的妻子佩里并没有因为这个打击而一蹶不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也从来没有生出过离婚的想法。她只是一心一意地陪着这个自己昔日的爱人，现在的丈夫，哪怕他已经是个残废。
他们没有孩子，佩里也就全身心地放在了自己丈夫的身上。就这么相敬如宾地度过了四十多年的岁月，一直到老杰克到了人生中最糟糕最绝望的时刻，佩里也一直都在他的身边。不论他是贫穷还是富贵，不论他是残疾还是病痛。哪怕就是连明天的锅都揭不开了，这个老妇人也是笑着把自己最后的一块面包，分给一大半给自己的丈夫的。
普通人里面能做到这一点的并不多，而能坚持四十多年如一日的更是几乎没有几个。仅凭这一点，佩里夫人就赢得了所有知道他们家事情的人的敬重。而她值得人敬重的远远不只是这一点，她最让人敬重的地方是她对自己这份相濡以沫的爱情的忠贞。
老杰克是自杀过的人，当时他都把枪顶在了自己的脑门上。而为了让他放弃自杀的想法，佩里做了一个近乎疯狂的举动。她把一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并且狠狠地拉开了一个大口子。
老杰克虽然眼睛瞎了，但是作为一个战争中走过来的人，他对于血腥味还是很敏感的。而当他大吼着对佩里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佩里只是笑着对着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做了一辈子的夫妻。如果你不想活了的话，那么我跟你一块去死！”
就这么一句话，让老杰克这个战争里一身是血走过来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人一瞬间就哭得像是个孩子。也就是这句话，让老杰克再也不敢去想自杀的事情，而是陪着佩里一起，想尽一切办法地生活下去。
这就是老杰克和佩里的故事。故事的前面几乎完全是悲剧，而故事的最后却是一个美好的结局。老杰克遇到了神经元公司，浩劫亲手给他做了手术，给了他新的眼睛和新的手臂。当了四十多年残废的他终于再见光明，终于再度拥有了自己的失去的那只手。这无疑是幸福的。而当神经元公司给他提供了一个安保顾问的工作之后，这对老人的一声绝对算是苦尽甘来了。
可以说，神经元里的每一个人，包括浩劫和娜塔莎在内都祝福过这对已经历经了无数劫难的老夫妇。他们都希望着这对老夫妇能够在余生中过的幸福，都希望他们能够彼此偎依着，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而现在，这份期望和祝福已经破灭了。因为浩劫已经看到了无比伤心的老杰克，以及他怀中那个浑身是血，却是动也不动的佩里夫人。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是什么。如果让浩劫来说，那就是把一种无比美好的东西展现在你的面前，然后再以最冷酷和直接的方式把它给砸个粉碎。
老杰克和佩里夫人之前的爱情，尤其是佩里夫人那种连死都不会犹豫，不会背叛的忠贞绝对是浩劫在人类身上看到的最耀眼，也最美丽的东西。也正是有着这样的东西在支撑着，才能让人类这个犯下了无数错误的生物，勉强地称得上不算是丑恶。
而现在，这样的东西居然被毁灭了。这让本来心里就已经一肚子火气的浩劫，立刻就是忍不住地滋生出了最深层的毁灭欲望。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是那种杀生无数的存在。不论是在他的那个宇宙，还是在这个宇宙里，他都已经是毁灭了无数的生灵和文明。所以，他肯定不能算得上是一个好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认识和欣赏美丽的东西。
和灭霸那种只是单纯的为了欲望就能毁灭无数生灵的人不同，同样的是在毁灭，但是浩劫一直在心里保持着一份最美好和纯真的东西。那就是自己身为人类时候的感情。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虽然听起来有些可笑，但是他的的确确地是把这种特殊的东西当做是自己的宝藏来守护的。
不仅仅是守护自己的，也是守护自己眼前的。老杰克和佩里的故事成为了一个悲剧。而这个悲剧也是成为了他心里的一根针，一份痛。他不可避免地痛恨起了干出这样的事情的人来。而这份痛恨，也让他迫不及待地要去做些什么。
毁灭，只有毁灭。只有把那些卑鄙而且残忍的爬虫统统地毁灭掉了。他的心里才能好受上那么一些。而也只有把他们给彻底地消灭掉了，他才能给娜塔莎，给老杰克一个交代。他已经是在心底下定了这样的一个决心。而他的动作也变得一刻不停了起来。
尽管没有在这些普通人的面前展现出自己的特异之处，但是他那个阴沉的表情，以及那种让人畏惧的气势也是让不少想要对他说些什么的人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而就在这样一个诡异的氛围中，浩劫把娜塔莎带进了自己专用的手术室，然后很快地，他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娜塔莎的问题并不严重，小小地治疗一些，就能让她的情况稳定下来。和这里的大部分人相比，她显然是幸运的。这是一个好消息，最起码和佩里夫人比起来的话，是这个样子的没错。
而看着浩劫就这么出来了，内科的华裔大夫刘斐连忙就走了上来。
“莱因哈特老大，嫂子没事了吧。”
他显得很是关心，显然他也是注意到了刚刚娜塔莎那一身是血的模样。而面对他的这份关心，浩劫的脸色稍霁，但是心里却还是一片乱糟糟的感觉。他没有迁怒刘斐的意思，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对着他回复道。
“已经没事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还有，老杰克的情况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摇了摇头，年轻的内科大夫顿时就愁眉苦脸地说道。“今天是我值班，我以为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但是从下午到现在，我们公司里的人基本上都来了。你也看到了，他们都受了不轻的伤。有的人我们能救下来，有的人根本就来不及。就是叫你也来不及佩里大妈就是这样，我们连手术室都没有来得及让她进去”
说到了最后，这个年轻人也是唉声叹气了起来。作为一个医生，是要习惯生离死别的。但是他显然还没有到那样的程度。而佩里夫人的死，对于他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都有些迷茫了起来。
“老大，我们是不是太没用了。为什么这个时候我们什么都做不到，我们不是医生吗？”
“医生不是万能的！”沉默了一下，浩劫就这么以莱因哈特的身份告诫了他一句。而说完了这话，他就开始向着外面走去。
他要去做点什么了。必须去做点什么了！心里面这么想着，他就开始加快了脚步。但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一声枪声，猛地响了起来！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年轻气盛 顺藤摸瓜
现在所有的人都已经是成为了惊弓之鸟，所以当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大多数的人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躲藏和奔窜起来。
而这就导致了，他们中几乎没有几个人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浩劫之外。
已经猜到了什么的浩劫在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视线转移到了老杰克的身上，但是他还是慢了一步，因为老杰克的决心根本就不是任何人能够动摇的。
在确认了佩里不会再有任何抢救的希望之后，这个历经磨难，好像终于是看到了希望的男人直接就把那点小小的希望抛在了脑后。活着的确是比死了要好，但是那要看怎么样活着。如果是在没有佩里的情况下，一个人孤独的活下去。那么对于老杰克来说，恐怕死亡才会是最合适的那个选择。
没有任何的犹豫，老杰克就用身上的手枪崩开了自己的脑壳，而看着他的身体就这么倒在了自己妻子的身上，和她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浩劫脸色一沉，就再度转过了身子，向着医院外面走去。
他的这个反应让一直跟在他身后，也看到了老杰克动作的刘斐吃了一惊，他连忙追了上去，然后脸色难看地对着浩劫追问道。
“莱因哈特，莱因哈特！你这个时候要到哪里去？你难道没看到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看到了！但是那又怎么样？”站住了自己的身体，浩劫却是头也不回地对着刘斐说道。“想死的人你拦也拦不住，不想死的人不需要人救也能活下来。我在这里或者不在这里都没有任何的不同。所以，我为什么要一直待在这个地方！”
“你想要逃跑？”刘斐并不能听出浩劫话语里更深层的意思，他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去体会他的这番话。而按照他的理解来，浩劫的这番话分明就是撒手不管的意思。这让他立刻就炸了毛，然后一把就拉住了浩劫的胳膊。“你是个医生！现在这里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居然想要逃跑？你怎么能够这么做！”
“逃跑？”冷笑了一下，浩劫直接就拍开了刘斐的胳膊。而看着他还要不依不饶地纠缠上来，他直接就是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刘斐的衣领，把他直接给拎到了半空中。“听着，小子。我的字典里还没有逃跑这两个字。有些话不是你脑子里有就能随便乱说的！”
如果换作是一般人，被人高马大的浩劫这么提溜小鸡一样地提溜到半空中，怎么着也得老老实实地认怂服软了。但是刘斐不一样，这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说白了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所以即便是被浩劫这么拎着，他也是涨红了脸对着他大叫道。
“你不是逃跑是什么？你是医生，这就是你的战场。连自己的战场都不敢待着，你还敢说自己不是个逃兵？”
“我是个医生不错，但是我不仅仅是个医生！”
手臂上微微一用力，刘斐那百十斤的重量就好像没有一样的被浩劫直接拉到了自己的面前。而几乎是和他面对面的，浩劫就已经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在这之前，我还是一个女人的丈夫。现在，我的女人受到了伤害，难道你让我在这里坐着，看着那些伤害了她的人继续在外面快活，逍遥法外吗？”
这番话说的刘斐目瞪口呆，他像是傻了一样地死死地盯着浩劫，半晌后才带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从嘴里冒出这样的话来。
“见鬼，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现在和你无关！”手上一用力，就把这个年轻气盛的小家伙直接摔在了地上。浩劫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着他警告道。“闭上你的嘴，干好你的活。不要把这些事情到处乱说。事情顺利的话，我应该在天亮之前就能回来。另外，打电话叫殡仪馆的人来帮忙。给老杰克和佩里夫人一个体面的合葬。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别告诉我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我当然能做好！”年轻人受不得激将，刘斐也是一样。他一听浩劫在怀疑自己的能力，立刻就顾不得之前丢脸的表现，拍着自己的胸脯就大声地应承了起来。而看着他这么上道，浩劫只是点了点头，就大步地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刘斐才陡然发现，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这种事情明明不该他插手的，不论是从地位还是从关系的远近上，他都没有那个理由去负责老杰克夫妇的后事。那会是个大麻烦，不论是应付警察还是应付其他的什么部门，都不是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能够轻易应付得了的。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应承下来，那简直是在给自己找罪受。可是，要拒绝吗？
脑子里刚刚生出这个想法，刘斐就立刻把它从自己的脑子里甩了出去。他是个年轻人，而本着年轻人特有的那种棱角和骄傲心态，他还真的没法把自己承诺过的事情当做是一个屁给放掉。所以就算是再麻烦，再费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把一切都给接了下来。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有时候你不逼自己一下的话，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大的潜力。这一个说法对于刘斐来说非常的适用。因为在接下来这个任务之前，他都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能把这件事情给做好了。
可以说，直到看着殡仪馆和警察局的人用准备好的棺材把这让人惋惜的老两口给装走了，他都还有些不可置信的余味在。不过事情过去也就算是过去了，除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之外，他本人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而且相比回味这件并不怎么让人开心的事情，他倒是更在意另外的一个问题。那就是浩劫的问题。
他始终想不明白，浩劫要怎么去找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去算这笔账。因为在他的眼里，浩劫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只是一个专业技术强大一点的医生而已。医生和能做出这种事情的恐怖分子作对，那还不是跟送菜找死一样吗？
想来想去，刘斐最终也只是在他那个表面的身份上找到了一个可能。战地医生吗？肯定是跟着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说不定和那些电影里的超级士兵一样，能一个打几十个的。只是，这样有用吗？心里面根本就不敢再这件事情上下什么定论的他苦恼的看了一眼娜塔莎所在的病房，然后忍不住在心里念叨了起来。
我的好哥哥啊，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啊。你要是回不来了，我可是要被嫂子给埋怨到死的。所以你可千万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浩劫没有读心的能力，就算是有，他也没有办法注意到只是和自己有这么一点小小瓜葛的刘斐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经是集中在了一件事情的身上，那就是找寻幕后的真凶，也就是九头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