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目水金
“北辰護法不必多禮,此番微服私行,秘密出訪韓國,稱呼我為尚公子即可。”
“那還請尚公子勿怪,方才有些冒失。”溫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我不久前才成為陰陽家左護法,如今姑且算是東皇閣下之下第一人,能全權代表陰陽家,剛才深怕尚公子認為我陰陽家懷有異心,便一時心急突然現身。”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今日一見尚公子,不由地心生自愧不如的念頭。”
“北辰護法何出此言?”
溫良故作東張西望之態,接著壓低聲音:
“我自詡是陰陽家自古未有的絕代之才,然而快十四歲,才坐上左護法之位,王上卻是十三歲成為秦王。”
“實不相瞞,陰陽家除了東皇閣下這個首領之外,在他之下的日月星三大護法,其中的左護法,便是對應星,排行老末,這如何比得了一國之大王。”
“我如今的處境,可謂是上有東皇閣下老而彌堅,又有一些只比我遜色幾分的奇才對我虎視眈眈,更別提自己又勢單力薄,才坐上左護法之位,也不知底下的人會不會真心實意的聽我命令。”
嬴政見這俊美少年絲毫不拿自己當外人的架勢,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但亦有一些感觸,他現今在秦國的處境,不正是與他類似嗎!
一名紅衣婦人橫空一掠,落在院內,先對嬴政行禮:
“陰陽家火木長老大司命見過尚公子。”
隨後對俊美少年萬般無奈的低聲道:
“北辰大人,你方才說的那些都是無稽之談,你是東皇閣下指定的左護法,我們自然會真心實意的聽候你的命令,若不聽從,便會受門規重罰,還望你莫要再自曝其短了。”
“算我多心,反正都是我派外之人,一吐為快怎麼了。”溫良一臉認真的道:
“再說了,尚公子跟我陰陽家立有盟約,今後我們還要聽命於他,如實告訴一些本派的事,豈不是情理之中。”
嬴政眼底一絲波瀾轉瞬即逝,起先以為眼前的少年只是有一顆赤子之心,而今卻認為天資早慧,先用自身經歷拉近關係,再大大咧咧的暴露陰陽家內部情形,這何嘗不是在消除自己戒心。
多半還懷有敲打下屬之心,讓他們莫要有陽奉陰違的心思。
一旁的蓋聶從頭看到尾,越看越覺得某人心思如淵,表面雖是一副沒臉沒皮的作風,為了得到百家武功絕學,毫無任何強者風範。
但輕而易舉的混入各家門派,更能步步登高,獲得他人信任,這心計可想而知。
就如現在,一個照面功夫,便在身為孤家寡人的秦王面前獲得了初步的信任。
“我一入天下,就聽說鬼谷傳人蓋聶,成為了秦國第一劍士,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溫良笑吟吟的道:
“蓋兄,今後望你多多關照。”
蓋聶聞言,只好道:
“不敢,鬼谷只是一個小門派,比不得陰陽家這樣的大派。”
溫良撫掌笑道:
“大司命,你聽一聽,這才是名門大派的風範,你們要多學一學。”
“就因為我陰陽家風氣不佳,慣來行事猖狂,才害的我自詡是本派自古未有的絕代之才。”
“早在一開始,我的願景可是成為一個儒雅隨和的讀書人。”
頓時,蓋聶和大司命有一些無言以對,唯有嬴政含笑道:
“身處亂世之中,儒雅隨和的行事作風,只怕會讓自己寸步難行。”
溫良很是認同的點頭:
“尚公子此話有理,不愧是比我這絕代之才更勝一籌的奇才。”
在場的蓋聶和大司命聽到這番對話,更加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第155章 都說強扭的瓜不甜,但解渴啊!
兩日後。
兩名年輕人走進僻靜清幽的小院,他們一個身穿華貴紫衣,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意,一個身穿黑袍,一頭白色短髮,充滿孤傲冷酷之色,赫然是韓非和衛莊。
廳室內,一名百無聊賴的俊美少年躺在榻上,衛莊雖早已知曉此事,但還是第一時間將眸光落在他身上。
這時,蓋聶率先對韓非作揖:
“在下蓋聶。”
“蓋聶先生,初次見面,劍未出鞘,就已經讓我受傷了。”韓非作揖還禮。
“此話怎講?”
“衛莊兄說要我見一個人,我問什麼人,他考慮了下,說是一位朋友,我跟他認識這麼久,整天衛莊兄長,衛莊兄短,還老請他喝酒,他從來沒有把我稱為朋友。”
“你說這是不是在我心口狠狠紮了一劍。”
“那位鬼谷橫劍傳人之所以考慮,又言朋友,或許是認為他要給你介紹一個不是朋友的朋友。”
不遠處的溫良一臉散漫道:
“比如說我,陰陽家左護法北辰,天下第一奇才,雖不曾跟他結識,但若是一見面,定能成為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哈哈哈,異父異母的親兄弟?”韓非哈哈一笑:“小兄弟真是有趣!”
他瞥了習慣靠窗而立的衛莊一眼,再道:
“我自認自己的臉皮足夠厚,但如今方知人外有人,你若能這般厚顏無恥的糾纏他,定會讓他視你為朋友。”
溫良從榻上坐起:“明白了,你就是靠臭不要臉,才逐步跟他攀上交情。”
韓非乾咳一聲:
“咳咳,怎麼能說臭不要臉呢,我是用自己莫大的魅力......”
“同性相斥,哪來什麼魅力。”溫良徑直打斷:
“若真有魅力,那定是你倆喜歡男人!”
韓非差點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急忙道:“你可別在這敗壞我的名聲!”
旋即,蓋聶抬手示意:
“九公子,這位北辰小兄弟一貫言辭無狀,這邊請!”
韓非一聽,隱約望見前方略顯破敗的竹院內,站著一位戴有銀色面具,氣度不凡的青年,當即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樣,氣度儼然的走到竹院,問道:
“你在等我?”
“是的,我在等你。”面具青年也就是嬴政望著竹院,道:
“我曾聽人說過,身處井底的青蛙,只能看到狹小的天空,我很好奇,在這樣破敗的庭院中,如何寫出謩澨煜碌奈恼隆!�
韓非淡笑一聲,從地上拾起一片落葉:
“有些人沒有見過汪洋,以為江河最為壯美,而有些人透過一片落葉,卻能看到整個秋天。”
嬴政追問:“所以,你是後者?”
兩人談話之間,廳室內的溫良和衛莊在不斷傳音。
“小莊,我對你和小聶也算是有半師之誼,你怎麼對溫某這般冷漠呢?”
“那你是不是還要我叫你一聲溫師?你就不怕暴露自己在陰陽家的身份?”
“我覺得吧,東皇太一是跟你師父鬼谷子不相上下的高人,你認為他猜不到我的身份嗎?”
兩人傳音之餘,並未遮蔽一旁的蓋聶,他隨即插話:
“此前若不是溫樓主有意暴露,恐怕家師至今都難以發現。”
“那這麼說來,還是溫某太過厲害了,讓陰陽家首領到現在都未曾發現我的身份,以致坐上左護法之位。”
“對了,你倆也別對我有什麼戒心,我向來不喜摻和什麼麻煩事,此次只是還不想丟棄在陰陽家的身份罷了,來新鄭就是為了保護秦王安危。”
“有溫樓主在,我也算是能徹底鬆一口氣。”
“小聶,你就是太謙遜了,《十二柄斬仙飛劍術》修煉的如何了?是否要我指點一二?”
“小莊,還有你,為了讓縱橫對決更為公平,索性趁此機會,同時指點你們兩個。”
正當溫良為蓋聶與衛莊二人解疑之際,嬴政已摘下臉上面具,還朝廳室喊了一聲:
“北辰護法。”
溫良走到竹院,就聽嬴政說道:
“韓非先生方才說十年可見春去秋來,百年可證生老病死,千年可嘆王朝更替,萬年可見斗轉星移。”
“還說我們大家都是井底之蛙,但卻並非有貶義意思。”
“言井底之蛙不可語海,春夏之蟲難言冰雪,真的只是見識湵幔然井底之蛙受限於井口的視野,看不到江河湖海,他所看到的世界就是假的嗎,就可以任憑井外的所謂高人鄙夷嗎。”
“我們都是井底之蛙,只不過井口的大小各有不同罷了,肆意鄙夷他人的短視,又何嘗不是井外之蛙呢。”
溫良聽完,面帶驚奇的看向韓非:
“頭一次見識到為井底之蛙鳴不平的人,作為高高在上,鮮衣怒馬的王公貴族,卻能共情黔首黎庶。”
“不對,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韓國之於七國,如同黔首之於貴族,你這是為自己感傷,誰讓自己是最弱小韓國的公子,跟那些黎庶一樣,於亂世之中身不由己。”
“小兄弟這個回答,倒是頗合我老師荀夫子所認為的性本惡之說,覺得我為己顧私。”韓非笑呵呵的詢問:
“那不知你是如何理解井底之蛙的?”
溫良有些做作的輕咳一聲,然後揹負雙手,作淵渟嶽峙之態:
“我就按本派修習陰陽術來說,如今你才初練陰陽術,眼界還窄,見我如井底之蛙,抬頭見月,等你哪天僥倖修至絕頂,見我如一粒蜉蝣見青天!”
韓非聽的搖頭失笑:
“好生豪氣,佩服佩服!”
溫良側眸看向面帶淡笑的嬴政:
“王上,為君者,其心必堅,你莫非沒有此念,奉先烈之業,平六國之亂,創不世之國,捨我其誰!”
嬴政作為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聽到這麼一番話,又深覺是同道中人,很難不吐露心扉,便鏗鏘有力的開口:
“七百年來,天下一直四分五裂,各國勢力割據,大家文字不同,語言不同,生活習慣不同,傳統信仰也不同,所以才會動不動就打仗。”
“而且,一打就是整整七百年沒有停過,寡人想要滅六國,就是為了消除這些隔閡,當沒有國界的劃分,沒有語言的誤解,人們才可以融洽的生活在一起。”
韓非開口道:
“看來大王和北辰小兄弟才是同一種人。”
“聽說先生曾經說過,七國的天下要九十九。”嬴政不疾不徐的道。
“大王的訊息倒是很靈通。”
“不知先生之法是一國之法,還是天下之法?”
“七國民眾受亂世之疾久矣,諸子百家各施救世之道,以法治天下是韓非的夙願。”
“那先生可願與我一起攜手,把這個夙願付諸實施,共創一個九十九的天下。”
“不知在大王心中,這九十九是秦國的天下,還是韓國的天下?”
此話一出,兩人都陷入沉默,一旁的俊美少年嘴角一撇:
“這還用說,當然是秦國的天下,韓國作為當世最弱小之國,哪來的臉當天下之主。”
他砸吧砸吧嘴:
“王上,看來你很欣賞這個韓非,甚至不惜以身犯險,要不我幫你把他擄回秦國?”
頓時,不僅嬴政和韓非一愣,廳室內的兩人也望了過來。
“都說強扭的瓜不甜,但解渴啊!”溫良振振有詞:
“其實對於我而言,甜不甜無所謂,能扭下來我就開心,但對王上來說的話,若是不強扭,連不甜的瓜都沒有。”
韓非不由自主的退後幾步,強笑道:
“大王,你可是一國國君,該不會是把這等荒唐之言聽進去了吧。”
第156章 百家之外第一樓,東島之王溫不敗
嬴政嘴角微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