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目水金
溫良語氣輕緩:
“我不想做大理郡主,還準備常年在江湖中游歷,自然是作男裝打扮最自在又舒適。”
段譽心中一陣失落,自從在琅嬛福地見到那尊玉像後,一直在想若是擂鼓山的王姑娘穿回女裝,將會何等的傾國傾城。
而今就算知道原來王姑娘是自己的妹妹,心中還是好奇女裝扮相的她,有怎樣一番的仙姿佚貌,可惜一直不能如願。
一旁的段正淳則是滿臉欣慰,實在是沒料到自己的一雙兒女會如此天賦異稟,皆不到雙十的年歲,便可修煉《六脈神劍》。
他一想到自己後繼有人,嘴角也不禁上揚,以至於不願再耽誤什麼時間,興沖沖帶自家兒女趕往天龍寺。
由於段氏歷代祖先做皇帝的,往往避位為僧,便於天龍寺中出家,因此天龍寺便是大理皇室的家廟,就在諸寺之中最是尊榮。
溫良在段正淳的帶領下,進入天龍寺後,便見寺內有三閣、七樓、九殿、百廈,規模宏大,構築精麗。
不過寺內氣氛不知為何較為凝重,隨後謁見方丈本因方丈。
本因方丈同樣是大理段氏中人,哪怕已經出家,一聽俗家出了兩位武學奇才,也不免興高采烈起來,一時沖淡了眉宇間的凝重之色。
便帶著三人到一間名為牟尼堂的寬敞禪室之中。
室內有四名老僧,他們身形各不相同,或精瘦,或魁梧,其中三名乃本因方丈的師兄弟,分別為本觀、本相、本參。
最後一位臉有半枯半榮異相的老僧,則是天龍寺中輩份最高的枯榮長老。
本因方丈對四僧訴說俗家大理段氏出現兩名能修煉《六脈神劍》的後輩,他們紛紛定眼看向溫良和段譽。
溫良則饒有興趣的打量枯榮大師,眼中沒有半分對其略顯驚悚面相的不適。
枯榮大師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正淳說你是女兒身,前來是想學《六脈神劍》,怎麼看你的樣子,反倒對老衲所學甚是感興趣。”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春秋,一春一秋之間,是為枯榮。”溫良笑吟吟的道:
“我倒是覺得自己跟這門功夫頗有緣分。”
枯榮長老一驚,沒想到被這位後輩一眼就看出自己枯坐幾十年所練的武功。
“老衲數十年面壁靜參枯禪,也才修煉到半枯半榮的境界,無法修到更高一層的非枯非榮、亦枯亦榮之境,你覺得自己能忍受幾十年如一日的枯寂?”
溫良負手而立:
“獨自面壁數十年,當真是好定力,可惜如此練法,卻是事倍功半。”
“所謂枯榮,就如同黑和白,喜和樂,許多人下意識地覺得,一棵樹木,不是榮盛的,那一定是枯萎的,不是枯萎的,那一定是榮盛的,這應該是大師所練功夫的第一層非枯即榮之境。”
“而按照中醫五行學說,枯代表著水這一行,代表了潛藏,榮則代表了木這一行,代表了生髮。”
“木為春,極具生命力,水為冬,彷彿沒有生命可言,兩者涇渭分明,因此身處此境,往往勞心勞力,常常處於反覆經歷在枯榮的曲折中,心情也時好時壞,充滿了波動。”
“當不再認為這世界上的事情都是非黑即白,而是有好也有壞,明白這世界上每一種事物,都是兼具木氣和水氣。”
“生髮的勢頭和內藏的生命力可以同時存在,認為是木還是水不過是一體兩面,取決於看問題的角度,大抵就是大師所處的半枯半榮之境。”
枯榮大師聽到此處,神色震動,道:
“那何為非枯非榮、亦枯亦榮?”
溫良悠悠道:
“這世界上哪有什麼黑,哪有什麼白,或者說每件事其實都是黑,都是白。”
“各種人事,都是福禍相依,週而復始,就如同世間流水,從雲轉化為雨,從冰轉化為水汽,四季流轉,迴圈不息,無所謂枯萎,無所謂繁榮。”
“說的再簡單一些,便是看似一棵樹是枯,實際上它蘊含著生命力,正準備往榮轉化。”
“看似一棵樹是榮,實際上每個呼吸間都在消耗生命力,在往枯轉化。”
“便如同五行中,木需要得水才能生長,而水也需要木來展示自我,兩者互相內藏,不分批次。”
“阿彌陀佛,難怪施主小小年紀,便有一身高深莫測的武功。”枯榮大師雙手合十:
“施主雖把枯榮之理講的滐@無比,但對於我等這些愚鈍之人而言,就算知其理,怕也難以領悟這種大智慧。”
溫良輕笑一聲:
“呵呵,不外乎八個字,禍福相依,順其自然罷了,不再任由七情六慾主導自身,看淡人之生老病死,喜怒哀樂。”
第128章 我便是創立慈航靜齋初祖,自號地尼,乃慈航齋主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枯榮大師輕嘆:
“施主悟性天成,的確跟老衲這一門《枯禪禪功》有緣。”
“語嫣妹妹,雖說大師這門禪功玄奧非凡,但你所練逍遙神功同樣深奧無比。”
段譽看著枯榮大師的半枯半榮的面相,連忙開口:
“你還是就學《六脈神劍》便好,畢竟逍遙派內功跟各家各派之內功逆其道而行。”
溫良淡笑一聲:
“武學之途,永無止境,盡觀天下武功,補自身之不足,方能不斷前行。”
枯榮大師聽後,望著欲言又止的段譽道:
“老衲這門禪功,是因為並未修煉到大成,臉上才顯出半枯半榮之相,若是大成,臻達非枯非榮,亦枯亦榮之境,便會返璞歸真,就算青春永駐也不在話下。”
段譽一聽,瞬間有所領悟,猜測自家妹妹定是看出《枯榮禪功》的神異,才表露出想學的想法,只因世上哪個姑娘不愛美,不想自己青春永駐。
一旁身形魁梧的本參突然開口:
“師叔,吐蕃國師鳩摩智自擂鼓山之行後,一直隱世不出,卻在前些時日對我寺下拜帖,欲強要《六脈神劍》。”
“他如此猖狂,定是料到本寺無出類拔萃的高人,無有一人練成《六脈神劍》,而今卻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決計想不到,一下子出現兩名能練成《六脈神劍》的人。”
枯榮大師微微頷首:
“想要練成《六脈神劍》,便要有一身強勁渾厚的內力,方能一人同使六脈劍氣。”
“此前本想使個權宜之計,讓正明暫時改裝易服,落髮為僧,來湊個數,這般便能有六人分使六脈劍氣,勉強也算是練成《六脈神劍》,能阻那武功高強的吐蕃國師。”
“雖說以六敵一,勝之不武,但我們並非和他單獨比武爭雄,而是保經護寺。”
“不過此番倒也不用如此,正明畢竟是大理國一國之主,若讓吐蕃國師瞧出了破綻,頗損大理國威名。”
他說到這,看向溫良和段譽:
“只是這《六脈神劍》不傳俗家子弟,須得剃度,才能相傳,你們兩個小輩年歲尚湥乱矡o心出家,也可等退了強敵,再來還俗。”
段譽急忙道:
“大師,晚輩自小聽伯父和爹爹講過,說天龍寺是大理段氏的根本,每逢皇室有難,天龍寺傾力赴援,這才轉危為安,我願地剃度出家,只是我妹妹終歸是姑娘身,就不能通融通融?”
他末地又添了一句:
“再有,我天龍寺是和尚廟,不為尼姑庵,就算我妹妹願意剃度出家,怕也不合適。”
溫良忽地一笑:
“大師不必為難,誰不知大理國崇尚佛教,國內寺廟、尼姑庵數不勝數,大不了我在天龍寺旁立下一座名為慈航靜齋的尼姑庵。”
“我這座慈航靜齋廣研天下宗教門派為己任,希望能尋出悟破生死的大道,亦是修行佛法之地。”
‘靜齋門人皆為女子之身,年少時可帶髮修行,我便是創立慈航靜齋初祖,自號地尼,乃慈航齋主,因同樣是段氏中人,自然而然也會《六脈神劍》。”
段譽見某人張口就編出這麼一段來歷,不由地目瞪口呆的道:
“語嫣妹妹,你該不會真打算出家當尼姑?”
溫良笑吟吟的道:
“我大理段氏一向崇佛,我願出家,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這......”
段譽雖說自己親近佛教,但哪裡願意自己妹妹出家為尼。
溫良啞然失笑:“你還當真了,我就算想出家,那也是幾十年的後事。”
“如此說辭也好,慈航靜齋同樣是大理國根本,由於初立,所以一直避世不出,並未廣收門徒。”枯榮大師正色道:
“本因,就由你來給段譽剃度。”
段譽立馬上前,跪在本因方丈面前,然後就被剃刀剃去一頭長髮,變成一個白嫩小和尚。
“心寬博大,參透萬物,自此你的法名便是廣弘。”
段譽略有所思,佛門不敘世俗輩份,本因方丈雖是自己伯父的叔父,但他受本因方丈剃度,便成了他的弟子。
於是,雙手合十:
“謝師父賜名。”
“廣有心胸寬廣之意,弘有博大、寬宏之意,這法名跟你的確相配。”溫良面帶笑意道:
“你既很想做我的兄長,我都號外地尼,你不妨取個天僧的外號,如此旁人一聽,便會覺得我們是兄妹關係。”
段譽聞言,臉上流露意動之色,但瞥了在場的長輩一眼,訕笑道:
“天僧外號太重,我佛法修為又湵≈翗O,實在是受不住。”
“外加此番打走吐蕃國師後,我還是要還俗,著實用不著天僧這個外號。”
溫良笑了笑,道:
“本因大師,勞煩為我拿一套白色僧袍,就算是做一做樣子,也要做的周全,自此我便是帶髮修行的慈航靜齋齋主。”
本因方丈讓人取僧袍之餘,親自拿出六幅圖形,懸於禪室四壁。
溫良不緊不慢打量六幅圖形,不多時便將《六脈神劍》精要了然於胸,再加上早就把《一陽指》修煉到一品圓滿之境,不知不覺中便將《六脈神劍》練成。
這門功夫就是以一陽指力化為劍氣,有質無形,是一種無形劍氣。
所謂六脈,指的是手之六脈太陰肺經、厥陰心包經、少陰心經、太陽小腸經、陽明胃經、少陽三焦經,以此對應少澤劍、中衝劍、商陽劍、少衝劍、關衝劍、少商劍六路劍法。
旋即,他便看向枯榮大師:
“不愧是我大理段氏無上絕學,將劍意轉化為劍氣,從而出劍時劍氣急如電閃,迅猛絕倫,以氣走劍殺人於無形,堪稱劍中無敵。”
“大師,學一樣也是學,學兩樣也是學,不妨再教我你所練的《枯榮禪功》。”
一旁的段譽倏地開口:
“語嫣妹妹,這《六脈神劍》你已經學好了?”
“別忘了,我在江湖之中,還有中無敵之稱。”溫良答非所問。
“也罷,你既瞧得上本派《枯榮禪功》,那便傳給你,剛好你作為佛門中人,也需會一些佛門功夫。”
枯榮大師深知此功入門艱難,沒有相應心境決計學不會,便大大方方的訴說心法。
溫良聽完,微微一笑:
“就請本因大師為我準備我一間禪房,我參悟禪功之際,也要好生裝扮一番,須得展露出一齋之主的風采才行。”
他似是記起了什麼,又道:
“僧袍就幫送到所住的禪房好了。”
旋即,溫良被一名僧人帶去禪房之時,順便打聽到天龍寺多出一位殘疾僧人,還被枯榮大師收為弟子,而今正在面壁參悟《枯榮禪功》,這才沒有現身。
第129章 良言難勸該死鬼,慈悲不渡自絕人
翌日,清晨。
天龍寺來了一群不速之客,為首的是一位身穿黃色僧袍,不到五十歲年紀的中年僧人。
他布衣芒鞋,臉上神采飛揚,隱隱似有寶光流動,便如是明珠寶玉,自然生輝,身後則跟著八九名猙獰可畏的隨從。
本因方丈便領著眾人一路來到牟尼堂,而段譽一看鳩摩智走進,見他讓人感到親切謙和,彬彬有禮,絕非什麼強兇霸橫之輩,心中不免感嘆: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當初在擂鼓山未曾細瞧,誰又想得到此人只是看著像是一代得道高僧。”
少頃,未等鳩摩智開口,步入一道亭亭玉立,秘不可測的倩影。
她身穿一襲素白僧袍,長髮垂腰,如雲秀髮輕軟柔貼,皮膚細膩得彷彿能透光,眉形如遠山含黛,斜飛入鬢。
最動人是那雙桃花眼,眼尾微挑雖有些許風流韻致,但眸中不為什麼瀲灩春水,乃是一潭深不可測的靜水,清澈,卻望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