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目水金
溫良放眼望去,便瞧見一個騎馬的綠衫少女,臨近之際,出聲叫住:
“小女娃,不跟你爺爺歸隱山林,跑出來作甚?”
曲非煙一聽,拉緊馬砝K,勒馬停在馬車旁,嬌俏的臉蛋浮現一抹困惑,她分明根本從未見過面前的兩人。
林平之提點道:“曲姑娘,可還記得雙木林?”
頓時,曲非煙面露興奮之色: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本想到太平港尋你們。”
旋即,她躍下地來,笑吟吟的道:
“木大哥,你先騎我的馬,我來幫你駕車。”
林平之看了溫良一眼後,便下馬車再翻身騎上駿馬,曲非煙則開始十分熟絡的駕駛馬車。
“別告訴我你爺爺的臨別之禮就是你。”溫良笑言。
“溫大夫,那你可想多了,衡山派弟子皆精通音律,平日裡還以吹拉彈唱為樂,劉爺爺說你既為他的關門弟子,也應學一些音律。”
“從而劉爺爺和我爺爺一同撰寫了一本學琴練簫的書,就想把此書當做臨別禮物,其中還附贈一曲他們創制出的曲譜。”
溫良眉梢微揚:
“應該還有一些要你轉告的話吧。”
曲非煙嬌笑道:
“哈哈哈,這次被你猜中了,劉爺爺是想讓你學音律陶冶性情,如此可以儘可能的遠離江湖中的恩怨情仇。”
她語氣微頓,一本正經的繼續道:
“我爺爺只讓我轉告你一句話,小友,記住你僅是一個行醫治病的大夫。”
溫良啞然失笑:
“既已把話帶到,那便留下東西,你可以告辭了。”
“我才不想跟爺爺遠赴海外,我此番是想和你們一同遊歷江湖。”曲非煙趕忙補充了一句:
“我爺爺既肯讓我傳話,便表明已經同意了。”
“你年歲尚小,喜歡玩鬧折騰,不願離開熟悉的地方倒也正常,可你爺爺怎麼如此心大,就不擔心你的安危?”
曲非煙不樂意了,輕哼一聲:
“哼,少小瞧人,你也就比我大幾歲而已,我自小就跟我爺爺浪跡江湖,什麼樣的危險我沒遇到過。”
“認真算下來,我已是老江湖了,而你才初入江湖不久,按資歷來論,我算你前輩。”
“那為何非要跟我們一起遊歷江湖?”溫良問道。
“我爺爺最放心你,覺得我在你身邊定無任何性命之憂,我也覺得跟你一起,定然會遇到許多新鮮有趣又刺激的事。”
“哦,是嗎。”
溫良眼尾天然微微上挑,勾出令人心尖發顫的弧度,含笑詢問:
“聽聞日月神教有代表教主身份的令牌,不知你可曾見過?”
曲非煙昂著小腦袋:
“你說的應該是黑木令牌,都說了我自小就跟在我爺爺身邊,自然是見過。”
溫良頷首:
“那便很好,過後就帶你去做一件新鮮有趣又刺激的事。”
他倏地興致大起,笑道:
“其實我也曾學過一些音律,擅長唱各地的方言小曲。”
“小木,我先送你一曲。”
“人生的風景,就像大海的風湧。”
“有時猛,有時平,親愛朋友你要小心。”
“人生的環境,乞食也會出頭天。”
“莫怨天莫尤人,命順命歹都是一生。”
......
林平之聽的心中激盪不已,尤其那句我是世界第一等,只覺今生能碰到溫先生,是自己最為幸叩囊患隆�
如若沒有回雁樓的相遇,都不敢想象自己的後半生會如何度過。
或許根本就沒有後半生,就這麼被餘滄海擒殺,抱恨終生。
第16章 神教不堪重用之輩甚多,汝當勉勵之
溫良一曲唱完,曲非煙興高采烈道:
“現在是不是該到我了,我算是衡陽人,看你能不能唱我沒聽過的衡陽小曲。”
溫良臉上笑意更甚,用曲非煙的聲音,再以衡陽話唱道:
“我說官話,你說我口音有點重,我說瀟湘話,你又聽不懂。”
“我寧衡陽城有好多子,盒子毫子打擺子,癲子掰子告花子,還有抱火子耳巴子吵擺子,糖珠子囉珠子霞囉子,手把子腳把子丈老子。”
“你廣還要嘛樣子,我寧衡陽城還有蠻多噠,來噠坐噠回切噠,接噠撈噠困安米噠......”
“夠了。”
曲非煙倏地感到十分羞恥,趕緊叫停某人的唱曲。
溫、林二人見此,瞬間哈哈大笑。
......
五日後,臨安西湖之畔。
溫良和林平之恢復原貌,穿著一襲紫衫,頭戴斗笠,而曲非煙一改往常的活潑靈動,緊繃著一張小臉。
在向山邊的石階上行去時,溫良從容淡定的囑咐道:
“先前說的,應該都記好了,我們是東方教主的密使,特來問詢罪囚境況,還須得問出《吸星大法》,呈交給教主大人。”
“溫......七哥,我有點緊張,你怎麼知道前任教主任我行被囚禁在西湖梅莊?”
“據我所知,任姐姐這些年四處探查,找了許久,都不曾發覺。”
“你多久沒見你這個任姐姐了?”溫良隨口問道。
曲非煙回道:
“有一兩年了,當初任姐姐隨我爺爺學琴,我這才跟她相識。”
溫良不疾不徐的開口:“說不準她已經有所發覺,正在想救自己父親的法子。”
“那我們此行的目的,只是為了《吸星大法》?”曲非煙問道。
溫良反問:
“難不成你還想幫你的任姐姐救父?”
“爺爺早就囑咐我,千萬別摻和進神教內務,還要我離任姐姐遠些,若是遇到神教什麼事,最好是裝聾作啞。”
溫良追問:“那此番我們要對付你閨中密友的父親,你作何感想?”
“七哥有殺人之心嗎?”曲非煙反過來問道。
“我只是一個喜好天下武學的大夫,何來什麼殺人之心。”
“那我便沒什麼感想。”曲非煙頓了頓,添了一句:
“如今除了緊張之外,更覺十分的新奇刺激。”
“不錯,曲前輩教養出的孫女,膽子就是大,絲毫不知道什麼叫做害怕。”溫良瞥了身旁的林平之一眼:
“小木,你心情如何?”
林平之肅聲回道:
“我只想等會表現的好一些,不至於露了馬腳,害先生落入險境。”
“放寬心,若是武功高,就可以為所欲為,天下無敵的話,那麼坐在金鑾殿上的就該是武功天下第一的人。”
溫良緩聲道:
“武功再高,終究是打不過成建制的軍隊,也拼不過槍林刀山劍網,依舊是有生有死的血肉之軀,是以我們就算被發覺,照樣有逃出昇天之法。”
三人走過蜿蜒石階,便望見老幹橫斜,枝葉茂密的梅林,等穿過梅林,再走完一條青石板大路,就看到一座朱門白牆的府邸,行到近處,則見大門外寫著梅莊兩個大字。
林平之上前抓住門上擦得精光雪亮的大銅環,再進行扣門。
過了半晌,大門緩緩開啟,並肩走出兩個僕人裝束的老者。
這二人目光炯炯,步履穩重,顯是武功不低,左首位置的老者出聲詢問:
“三位駕臨敝莊,有何貴幹?
溫良並未第一時間回話,伸手從懷中其取出一塊長約半尺的枯焦黑色木頭,上面雕刻有花紋文字,看來十分詭異。
開門的兩名老者瞳孔微縮,當即讓在一旁,其中一人鄭重其事的道:
“不知神使大駕光臨,還望恕罪。”
溫良取下斗笠,隨手遞給一旁的曲非煙,再冷哼一聲,作出趾高氣揚的架勢,率先邁步走進大門,林、曲二人緊跟在其後。
這兩名開門老者,雖作僕役打扮,但曾也是江湖上行事辣手,亦正亦邪的江湖高手。
他們一個叫丁堅,一個叫施令威,自從跟人一同歸隱梅莊,這些年還是頭一次面對神教神使。
致使丁堅先行離去,趕緊去稟報莊內四位莊主,施令威則領三人到大廳入座。
不多時,大廳多出幾位身形體貌各不相同的人,赫然是有江南四友之名的黃鐘公、黑白子、禿筆翁、丹青生。
他們一見堂而皇之端坐在上首位置紫衣少年,身邊還隨伺一男一女,心中的驚疑之色不由地少了許多。
只因在任我行擔任教主之位時,通常對是辦事能幹、武功高強的人委以重任。
等到了如今這位東方教主,靠積功就可步步高昇,倒是不必武功高強。
尤其他們還聽聞,自從東方教主習練《葵花寶典》,竟開始塗抹胭脂水粉,作女子打扮。
如今見這雌雄莫辨的紫衣少年,又看他手裡的黑木令,哪裡還敢有什麼懷疑,反而心中猛生惶恐不安的情緒。
溫良端坐在上首位置,抬手示意手中令牌:
“教主黑木令牌駕到,有如教主親臨,屬下要謹奉令旨,諸位多年潛居於此,難不成已忘了規矩?”
“屬下不敢。”
四人齊齊躬身拜道。
“你等也不用過多憂心,本神使受命到此,一來是看你等是否盡忠職守,二來是為一物。”
骨瘦如柴,臉上肌肉都凹了進去,直如一具骷髏,雙目卻炯炯有神的黃鐘公恭聲開口:
“自我等奉命看押以來,便一直不敢有任何懈怠,請神使明察。”
“哦,是嗎。”溫良起身,上下打量著面前四人,道:
“哪怕本神使久居黑木崖,也曾聽聞你等江南四友之名,閒居西湖,以琴棋書畫等雜藝遣懷,真是夠逍遙自在的。”
“難怪當初毛遂自薦,如此既能遠離黑木崖,不必與教中眾人勾心鬥角,又能得這般舒適快活的日子。”
四人神色微變,只覺話中的陰陽怪氣過於明顯,就差說出翫忽職守四字,亦感受到話中年少得志的驕傲輕狂。
極高極瘦的黑衣老者也就是黑白子開口:
“我等已是老朽衰敗之身,幸得教主大人垂憐,方有今日閒居西湖的光景,然我等卻也是一日都不敢忘身上重責,如此梅莊才一直相安無事。”
矮矮胖胖,頭頂禿得油光滑亮,一根頭髮也無的禿筆翁接話道:
“不錯,正因我等沒有一日的放鬆,方才能無比平靜的將那人看押至今。”
髯長及腹的丹青生也道:
“神使少年天才,現今更是深受教主大人重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