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十四橋明月夜
“有魔主的因果碎片！”路無因深吸一口氣：“難道一代魔主，真的死於此地？”
紫霞仙子道：“魔主身死，雖是魔域流言，但也無風不起浪，路師兄因果盤中異動，顯示魔主遭劫，必須得查出，究竟是何人，出於何種目的殺了他。”
魔主，是踏出那一步的人。
更要命的是，他還是魔墟的主宰，這裡是他的主場。
主場這玩意兒，低層之人可能不覺得有什麼加成，但越到高境，越能感受到加成的恐怖，因為到了高境的對拼，拼的已經不僅僅是法，是力，還有勢。
主場就是最大的加勢之利。
魔主這種層級的人物，蒼淵七大天罡怕是不怕的，但要想在魔墟拿下他，一個天罡顯然不夠，最少也得兩三個天罡才能合力制服他，而且還會有很大的變數，需要漫長而艱苦的戰鬥。
誰能在魔域主場殺魔主？
這是蒼淵必須搞清楚的問題。
因為十八天梁的任何一個天梁，其實都是蒼淵掌控下的修行高塔之基石。
基石被人砸了，蒼淵豈能不驚？
蒼淵柳葉手輕輕一抬：“梅兄，看你的了！”
梅九手輕輕一抬，兩個月前的畫面重現……
所有人眼睛同時睜得老大，看著面前這驚心動魄的一面……
“是他！”蒼淵柳葉一聲驚呼。
“怎麼會是他？他的劍道……”端木殘也驚呆了。
殺魔主之人，赫然是林小蘇。
林小蘇這驚心動魄的一劍……
似曾相識！
然而，卻也似是而非。
當日他引發蒼淵轟動的一劍，五法歸一，如今這一劍，並非五法……
“六法歸一，何種劍道？”魔主的淒厲呼聲，似乎就在耳邊。
“道到窮時道有變，劍到盡頭劍無涯，此劍，我稱之為‘劍無涯’……”
一劍之下，時空、因果、陰陽、混沌、生命，似乎融為一個整體，讓這一劍，不再是殺機畢露的一式絕戶劍招，而是宇宙生滅的原點……
八大天罡心跳同時加速。
“當日他一劍‘故人心’擊退大長老，我等視為他的劍道終極展示。”河源仙子喃喃道：“原來，他的劍道，真的可以無涯！”
梅九手指輕輕一動，收了時間回溯，目光慢慢抬起：“當日他致酒而言：喝下這杯酒，但願再不見……可能各位理解中，他希望我們手下留情，現在大家的理解，是否有些出入？”
柳葉目光從劍光消失處慢慢收回：“梅兄的意思是，他不願對我們痛下殺手？”
“不是嗎？以此一劍‘劍無涯’，我們誰能接下？”梅九目光掃過眾人：“他並非不願與我們再見，他更非乞求我等對他的家園網開一面，他只是過不去心頭那道坎，不願親手斬殺曾經的同路人！”
眾人盡皆沉默……
空氣一片死寂……
尤其是紫霞仙子，她一張面孔上，終於有了一點屬於人類的特性：茫然……
因為她發現，她如果遇到這樣一劍，她的生命，同樣會跟魔主一樣，一劍而殞！
在場的所有人，都一樣！
李輪長長吐口氣：“我似乎窺見了他解決家園之禍的另一條路徑。”
陰十三目光抬起：“憑一己之力，踏足巔峰，以一己之身，獨抗八方來敵？”
李輪緩緩搖頭：“如果僅僅是一己之身，他再怎麼強橫，師尊也壓得住，更難抗天下大勢，但是，他可並不僅僅是一己之身。”
唰地一聲，所有人目光齊聚他的臉上。
“李兄請說說，據你所知，目前的他，尚有哪些助力？”柳葉道。
李輪手伸出，第一根手指：“靈墟，因他而族主重回，他更是千靈聖女之婿，聽聞，靈墟已然達成高度共識，舉族為他一戰！”
眾人一齊點頭。
原本靈墟，不在天罡心頭，但是，有靈族族長強勢踏破那一步，而重歸的靈族，那可不是一般的靈族，其實力，不在九門之下。
李輪伸出第二根手指：“輪迴門，新任道主，是他的情侶，輪迴門，更因他而破門入道，為他舉道一戰，該是不該？”
眾人心頭同時大跳。
輪迴門破門入道，乃是修行道上萬年來最大的大事件，跟他就這樣掛上了鉤。
李輪第三根手指伸出：“龍門，雖然只是門，但是，其真實底蘊，不差於任何一道，他殺魔主，救的是龍門三公主，而且與龍門本代絕對的第一人龍鼎同行，龍族的特性，恩怨分明，為他一戰，不奇！”
第四根手指：“地府！地府因他而整合，地府府主向他承諾，大劫之時，按兵不動！”
第五根手指：“玄黃！玄黃宗門真正的核心之地雪原，跟他關係曖昧，雖然眼前他未入雪原，但他登上過人皇悟道臺第九級天梯，若入玄黃，必是座上賓！”
第六根手指：“妖門！他入妖墟，直接換了妖皇，新任妖皇乃是他一手扶持，妖門門主亦曾當眾向他發出邀請，即便妖門暫時未落入他的掌控之中，但是，畢竟交情尚在！”
六根手指同時伸出……
七大天罡面面相覷。
紫霞眼睛輕輕一閉：“短短不到兩年時間，十九天梁，竟然在我們眼皮底下，被他抽得七零八落……”
“十九天梁？哪有什麼十九天梁？”李輪輕輕一嘆：“萬毒門已經滅門，心道已除道，而這兩件事情，現在也基本已經查實，是他刻意為之！”
紫霞眼睛慢慢睜開：“他言心道滲透乃是荒古之禍，然而，真正對荒古各大勢力進行滲透的人，卻是他自己！短短兩年時間不到，荒古勢力被他拆的拆，滅的滅，分的分，合的合……師尊老人家是對的，長老團也是對的，如此禍根，就不該存在於世！”
梅九目光慢慢移過來：“紫霞，往日我們雖有分歧，但從未涉足根本，今日本座倒是想問上一問，他做這一切事情，卻是為何？”
紫霞冷冷道：“天生反骨而已，你道是為何？”
第763章 河源仙子的延時戰略
“沒有人天生是反骨，所有反骨俱是形勢所迫！”梅九沉聲道：“你自幼生於蒼淵，你之一生，雙腳未曾踏入人世間，你不知道世人心中，何為天何為道。他生於末法時代，他心中的天道，只是同胞平安，是的，普通人，在你們心目中如同螻蟻，但是，本座問你，他們，有無生存的權力？”
他的指責，從未如此嚴肅。
他的神態，從未如此激昂。
紫霞臉色猛然一沉：“梅師兄，你可知自己是何人？你是蒼淵第九天罡，你不是他的隨從跟班，你若再口出妄言，休怪小妹無情無義，要代長老團拿你證道！”
“哈哈！”梅九仰天而笑：“休怪你無情無義？紫霞，你之一生，何曾有過情義？你之世界裡，何曾懂過情義？此刻跟本座論及情義，豈非可笑之至？”
紫霞勃然大怒：“梅九，你得慶幸你生於這個時代，你若是生於百萬年前的天人爭道環境下，此刻的你，已為天道祭旗！”
此言一出，所有人全都驚呆。
因為她提到了天人爭道。
他們適才的爭端，其實就是天人爭道的核心爭端。
天道講求天為上。
人道講求人為上。
天道世界裡，人如螻蟻，億萬人由生而死，世間皇朝千番興滅，於他們而言，不過是地上的光影流轉，何曾掀起波瀾？
人道世界裡，看不了太遙遠的天空，視線所及，百里方圓，時光所及，百年光景，沒有什麼前生後世，本代親人之命撸礊樗麄兊奶斓馈�
梅九無意中觸碰到了天人爭道的禁區。
若是在當年那個敏感時刻，他這番話，真的夠得上讓他為天道祭旗。
河源仙子一步踏出：“我們八大天罡，俱是手足同門，往日並肩而戰，情同兄妹，傷和氣的話兒，還是莫要說了，更莫要因為一個外人，而誤了道心。”
“正是如此！”李輪道：“梅兄心直口快，大家也都是知道的，紫霞師妹，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吧！回！”
蒼淵柳葉手輕輕一拂，開天窗，重返蒼淵。
梅九陰沉著臉一步而回如昨閣，身後香風一動，河源仙子站在閣中。
梅九深吸一口氣：“怎麼？擔心我？”
“不是！”河源仙子輕聲道：“想安慰安慰你！”
“你找錯人了，你要安慰的不是我，而該是……那個從此不見的故人！”梅九手一起，一隻酒杯出現於掌中，一滴晶瑩的露水從閣外混亂的時間漩渦中射出，進入杯中。
他的手輕輕一舉，致敬遙遠的時空，飲下。
“因為我們畢竟身在蒼淵，世事變幻，於我們盡是面前之畫卷，而他，將會無助地看著家園毀滅，看著自己追求的道，在眼皮底下支離破碎，是嗎？”河源仙子在他面前坐下。
“難道不是？”梅九再飲一杯。
這杯酒，摘自時間漩渦的另一端。
如果前面一杯酒，是過去的酒，這杯酒，或許來自未來……
河源仙子目光輕輕抬起：“你是修時間法則的，我可以送你兩個字：時間！”
梅九目光抬起，看著面前這雙眼睛。
這雙眼睛裡，包含著無盡的神秘……
“何解？”
河源仙子道：“他入荒古不過區區兩年時間，初入荒古之時，戰力不過與悟神持平，而現在，可殺魔主！雖說時間是有魔力的，但是，修行道上的魔力，從未有人體現得如此明顯！認可否？”
梅九輕輕點頭：“這一點，說他是修行道上的萬古奇觀，絲毫不為過！”
河源仙子輕輕一笑：“離那個時間點，還有一年多！你說剩下的這一年多，他會無所作為？”
梅九眼睛猛然睜大……
他終於懂了河源仙子送給他的兩個字：時間！
他一輩子都在探索的大道，時間！
這一刻，真正具像化……
真正充滿想象的空間！
僅僅兩年，他的戰力能從悟神到踏出那一步。
剩下的時間還有一年多，這一年多，他會原地踏步？
而他只需要再前行一步，就是與師尊平起平坐的境界！
修行道上，蒼淵是百萬年來的“那個一”，師尊是這方天地真正的主宰神。
難道說……
他真的可以成長到與師尊比肩？
如果說別人，沒有人相信，百萬年間，無數俊傑此起彼落，誰能做到？
但是他，誰人敢說不能？
“如果……我只說如果！”梅九輕輕吐口氣：“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他能與師尊比肩，或許，這才是最可怕的現實，毀滅的或許就不再是他的世界，毀滅的或許還有蒼淵！”
如果按照天道修行人的基本邏輯推演下去……
一年後，蒼淵毀滅那方世界，對於那方世界而言，自然是滅頂之災，但於荒古，於蒼淵，算不得什麼波瀾。
可是，這是一般邏輯。
但若是出現河源仙子所說的那種情況呢？
那就是另一個劇本了。
將會出現兩尊超級大能正面相抗，誰也無法輕易奈何誰，那就是真正的爭道，天人爭道！
天地人爭道，整個世界陷入一片汪洋，沒有人能獨善其身，哪怕是“那個一”的蒼淵！
“不！你錯了！”河源仙子道：“如果出現那種情況，不會可怕，而會是最好的結局！”
“為何？”梅九道。
“若是蘇林……不，現在還是叫他林小蘇吧……”河源仙子道：“如果林小蘇真的可以與師尊抗衡，可以對蒼淵形成實實在在的威脅，咱們長老團反而會軟下來，師尊也會妥協，天人爭道，會有另一種開啟方式，相對和平的方式！”
“只要相持，即可妥協？”梅九喃喃道。
“人道，是為生存而戰，是為薪火不滅而戰，他們不在乎付出任何代價，而天道呢？天道修行人材是最懂得權衡的，付出的代價足夠大的時候，他們自己就會妥協！”河源仙子道：“這，就是人道與天道的真正區別！”
梅九眼睛慢慢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