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十四橋明月夜
為啥?
因為林小蘇的官位,乃是先皇用閃電之速提起來的。
他與先皇、雲王關係良好。
如果新皇真是弒君篡位,對這位雪衣侯,一定是極為忌憚,除之而後快。
這一點,滿城百姓都看得明白,雪衣侯精得像兔子,怎麼可能看不明白?
他能預感到他今後的每一步,都會荊棘叢生,一般人怎麼幹?只能是夾起尾巴做人,依靠其謹小慎微,不留把柄來堵住對方問罪的口——宋立夫就是這麼幹的。
而他呢?
反其道而行之,一進入金殿,就主動給新皇以及滿殿朝臣送上一個問罪大禮包——當著陛下的面,打斷太監總管的腿!
只要陛下有除掉他的想法,這,就是送給陛下最好的藉口。
這,就是測試!
測試新皇有沒有除掉他的想法……
如果沒有後手,這是愚蠢的取死之道,奈何他是有後手的,後手就是震懾性。
禁軍大統領何心主親自出手,在他掌下一掌擊退。
皇印都出了,也沒能鎮住他。
代表他的戰力,已經是超越執道一境,步入二執。
堂堂皇宮之中,二執也不足以鎮壓全場,為所欲為,然而,他還有一步後手,那就是他與蒼淵的關係。
他告訴滿殿群臣以及陛下,他入蒼淵,與淵主談事,與長老團談事,七大天罡爭相請客,蒼淵聖女專程為他傳訊……
這樣的人,哪個皇朝敢殺?
新皇不敢!
朝臣不敢!
只需要這個不敢,他的威,就立了起來。
新皇得打消收拾他的念頭……
原本新皇即位,朝堂無數朝臣磨刀霍霍,打算對雪衣侯下手,雪衣侯也就在金殿之上,小小肆無忌憚一把,就換來一個無比寬鬆的環境。
你能說這小子無知?
這是頂級的把控!
林未央與幽影入了鎮天閣。
隨後,林小蘇也入了鎮天閣,直接來到兵堂。
這段時間,鎮天閣很亂。
因為閣主雷天輪長期抱病——一個執道境界的超級高手抱病,你能信?然而,人家一本正經地生了這場病,大家面面相覷之際,除了嗅到危機氣息之外,也只能捏著鼻子承認閣主的確是有病……
在這種情況下,各大堂主全都茫然無計。
鎮天閣,皇朝鎮壓天下之閣。
但皇帝本人對鎮天閣非常忌憚,你讓這些雄心勃勃,想幹一番大事業的堂主們怎麼弄?
也唯有坐於堂中品茶,才是最安全的。
兵堂堂主厲亞夫更是如此。
他除了未知未來自己會如何之外,他還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家閨女勝男(狂狼)的後路……
這個閨女沒個女人樣,原本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嫁出去的,然而,她偏偏就跟了人。
跟的人,還不是個正經路數。
這個雪衣侯啊,雪衣會不會變“血衣”,那是鎮天閣道堂算命先生都算不出來的啊……
就在他品了今天第三杯茶,依然五心不定的時候,門童來報:“堂主,雪衣侯來訪!”
厲亞夫霍然站起:“雪衣侯?”
“是的,堂主!”
“快請!”
門童出門之時,厲亞夫也向門口踏了三步,但是,他終究沒有踏出廳門。
因為他內心有件事情蠻糾結,那就是這個時候,該當跟他離遠點,還是近點……
在他糾結之際,一條雪衣人影跨過了門檻……
“侯爺!”厲亞夫收拾起了滿腔的糾結,鞠躬行禮。
“厲堂主!”林小蘇也鞠躬行禮。
“侯爺駕臨鎮天兵堂,實屬貴賓也!”厲亞夫道:“請入內敘茶。”
“堂主請!”
兩人並肩而入。
突然,風聲一動,一條人影出現。
來人,赫然正是狂狼,狂狼身後還有一人,正是張滔。
兩人臉上,都有紅霞。
張滔是明顯的激動,狂狼除了激動之外,還有幾許害羞……
他回來了!
一回來就來到了爹爹面前。
你讓這個未嫁而先失清白的閨女,如何不臉紅?
“侯爺!”狂狼收拾內心的慌亂與羞澀,行了一個軍禮,一如舊日。
“侯爺!”張滔也過來了:“侯爺你終於回來了……”
聲音中帶著激動。
“你們都進來吧!”林小蘇道:“一起談談我剛剛接到的聖旨。”
聖旨……
三人臉色同時一凝。
“侯爺,請!”厲亞夫道。
四人同時進入內堂。
揮手間,幾名侍女退出房間,林小蘇手指輕輕一彈,一滴茶水飛起,佈下封鎖圈。
“我剛剛入金殿,接到一則聖旨。”林小蘇道:“令我統帥鎮天閣大軍,清剿青丘一族!”
“青丘?”狂狼一聲輕呼。
張滔臉色也微微改變。
他們二人自然知曉,當日下江南的人中,那位扶扶,乃是青丘七公主,自家大人也就這樣跟青丘掛上了關係。
然而,現在,新皇欲對青丘動兵,而且帶隊的人,還指明就是這位侯爺。
何意且不論,關鍵是,這是一個難題!
厲亞夫沉吟:“青丘近來行事,的確頗為失矩,突然出動大批長老,族中精英,封鎖左執湖,對左執湖周邊千里之內的左執,形成清除之勢,此若為江湖事,倒也觸動不了皇朝,然而,皇朝派使出使青丘,青丘竟然殺了皇使,矛盾,也就無法化解。出兵倒也合乎朝堂法度,但是,讓侯爺親手鏟除,本座還是沒有想到。”
張滔道:“聖旨令侯爺出手,末將倒是想到了,青丘乃是遠古大族,族中有執境多人,尋常統帥統兵,難持必勝,也唯有侯爺,能夠一戰而定,但是,扶扶是青丘七公主,侯爺與青丘關係,世人盡知,這則聖旨,乃是強人所難。”
林小蘇道:“青丘封鎖左執,本身就是本侯當日跟青丘族長提的建議。”
眾人齊齊大驚……
“侯爺,你……”張滔聲音顫抖。
林小蘇道:“左執湖,為何名為左執湖?只因為上千年來,千里湖面,數千裡湖畔,盡是心道心門掌控之地,本侯讓青丘出手鎮之,乃是還那方天地一個朗朗晴空!何罪之有?”
“侯爺,此言,你……你有無在金殿之上,跟陛下當面提及?”厲亞夫臉色沉凝如水。
林小蘇緩緩搖頭:“先皇駕崩,諸王中毒而死,雖是萬毒門下手,但後面的指使者,乃是心道二把手‘天顏半道主’!金殿之上坐著的這位新皇,乃是心道傀儡,宰相及滿朝大臣,除宋立夫、雷閣主之外,盡是心道幫兇,厲堂主,你覺得本侯有無必要跟他們金殿費口舌?”
場中死一般的寂靜。
每個人臉色都風雲變幻……
林小蘇未挑破這層紗之前,其實每個人內心也都是有一本帳的。
大家也都猜到了這一層。
只是沒有人敢說。
如今他說出來了。
而且還點明瞭後面的幕後之人。
“侯爺,我們……我們該怎麼辦?”狂狼的聲音很低。
“我說了怎麼辦,你們會跟我一路前行,對嗎?”林小蘇道。
“我肯定會!”狂狼目光投向她父親:“爹爹,你也會,對嗎?”
這聲稱呼,是她從來沒有當眾出口的。
往日的她,絕對不會在有旁人在場時,稱他為“爹爹”。
厲亞夫目光一片狂亂,投向張滔。
他是知道雪衣侯是他家便宜女婿的。
站在親情的角度,站在大義的角度,他已經有了打算,但是,張滔又會如何?
張滔嗵地一聲跪下:“弟子承學侯爺兵道,早已自認為侯爺弟子,如若師尊不棄,請於今日,收弟子於門下!”
這就是宣揚。
他沒有用空洞的誓言來追隨,而是選擇拜師!
這個年頭的師徒,可不是等閒意義上的師徒,師徒如父子!
林小蘇笑了:“很好,今日,我就收你為徒!”
三人全都心頭怦怦跳……
“正本清源,還江山以正溯,就在今日!”林小蘇道:“我們幾人還不夠,走,去拜訪下雷閣主!”
雷府。
大門緊閉。
畢竟對外的宣揚,是家主抱病,謝絕外客。
事實上,外客也是謝絕拜訪雷府的。
朝堂中人,在官場早已成了人精,誰看不清風向?
新皇即位,雷大人就抱病,連人家登基儀式都不參加,這是多麼愚蠢而偏執的老頭啊,新皇豈能容之?
正常人誰會靠近這樣的人?
也正因如此,雷府一個多月來,門前冷落鞍馬稀。
也就是今日,宋立夫前來拜訪。
雷天輪一聽是這位前來,病也不裝了,直接起身,迎客入內。
問起來意,宋立夫坦言:下官也不知道為何而來!
雷天輪的眼睛立刻瞪得有銅鈴大,然而,宋立夫下一句話出口:“雪衣侯讓下官先過來,他一會兒就到。”
雷天輪全身大震:“他回來了?”
“三個時辰前剛剛回來,陛下緊急召喚,他在金殿之上已經肆無忌憚了一回……”
一段匪夷所思的金殿事件,從他口中而出,雷天輪心頭怦怦跳……
話說完,雷天輪眼睛投向窗外,一動不動。
“雷大人,看出了什麼?”宋立夫品了一口茶。
“這是立威,還是測試?”雷天輪輕輕吐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