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十四橋明月夜
可這位蘭寧王七天前被千毒宗的人,殺於蘭州摘星樓。
事情到了這一步,東宮候選人,又又又有了新的排序,排名最靠前的,就是曾在東宮住過,離開東宮十一年之久的濟王洪烈。
而現在,這位眼看著有點希望的濟王,昨夜一場瘟疫,就此下線……
“這一切,最根本的鏈條,在哪裡?”青鶯目光慢慢收回。
林小蘇道:“皇子變故,根源都在皇位繼承……他們要下手了!”
“他們?”青鶯道:“他們是誰?萬毒門還是心門?”
“現階段於大荒國,萬毒門和心門,不妨暫時性劃上等號,因為有跡象顯示,二者的目標,現階段是一致的。”
青鶯道:“那他們要下手的物件,又是誰?”
林小蘇道:“自然是影響到他們選擇的繼承人,順利繼位的人!”
青鶯輕輕點頭:“濟王洪烈,顯然不是他們的人,要不然,他們也無需在十一年前,捨近求遠,以洪鼎置換洪烈。”
“對!這也是洪烈昨夜被殺的原因,因為隨著洪鼎與蘭寧王的下線,這位離東宮漸行漸遠的棄子,又有了入主東宮之徵兆。”
青鶯道:“接下來呢?”
林小蘇目光慢慢移向她,他的神色頗為嚴肅。
青鶯深吸一口氣:“陛下尚有四位皇子,論威望、論才能,輪也輪到七皇子了,而這位七皇子,顯然不是他們的人!”
“七皇子……”林小蘇道:“何日返京?”
“明日!”
次日!
天氣晴好。
春光燦爛。
離京遠征南海的定北王、七皇子洪雲率四支鎮天閣大軍返京。
返京臺上,迎接者無數。
皇宮特使、大內總管迎接。
皇官之中,六部侍郎迎接。
鎮天閣閣主雷天輪親自迎接。
雪衣侯蘇林也現場迎接。
一圈恭維,一圈熱絡,一圈軍威激盪,七皇子洪雲迎入宮中,接受陛下早已備好的另一場盛大慶典。
“七皇子洪雲,公國體國,忠勇雙全,十一年征戰於折雲臺,灑熱血於沙場,赴南海而擊異寇,揚國威於海外……封為‘雲王’!”
他,終於走到了封親王這一步。
雲王,一字王,也就是親王。
朝堂之上,熱鬧喜慶。
悄然沖淡了昨夜的那場噩耗。
大皇子死於濟州,因是瘟疫,不可入京,就地安葬,悲涼的氣氛被這一刻的封王儀式悄然沖淡。
夕陽西下,七皇子終於重返他的王府。
看著王府門樓之上四個字變成三個字,七皇子也是感慨萬千。
從二字王,到一字王,他走過了多少沙場路?
看似是今日的風光無限,但他卻也知道,這也彰顯命咧还�
有的人一出生,就是一字王,有的人,沙場征戰半生,才獲得一字王……
“殿下,莫要想得太多,遲到的公道,也是公道!”扶風安慰道。
七皇子輕輕一笑:“遲到的公道,其實本身就是不公道,然而,世事滄桑,又何來真正的公道?入暖閣吧,今日,謝絕一切探訪!”
“是!”
暖閣之中,扶風遞上一杯茶:“殿下今夜是想好好思考下,以何種方式開啟你的朝堂之路?”
“是啊,從明日起,本王就得長期立於朝堂之左,政務之上可不能一竅不通,你為本王物色幾個師爺……”
突然,暖閣之外傳來一個聲音:“王爺適才下達嚴令,今日謝絕一切探訪,然而,來訪之客乃是雪衣侯,王爺是否……”
呼地一聲,暖閣之門大開。
七皇子一步而出。
外面院中,林小蘇靜靜地看著左側的一株梅花,梅花已然凋謝,落下的殘紅遍地,別有一番景緻。
“蘇侯親至,這可是萬萬沒想到。”七皇子大步而來。
林小蘇微笑:“適才聞管家言,王爺今日本不欲見客,幸好我今日並未將自己視同客人,而只是視同王爺的鄰居。”
“怪本王少說了一句!”七皇子笑道:“你們大家都記住了,以後本王但凡提及‘任何人不得’之言時,都有一個字尾,雪衣侯除外!”
林小蘇笑了:“王爺之寵,豈敢受之?”
“蘇侯,請!”
“王爺,請!”
兩人並肩而上暖閣,扶風揮手屏退他人,燈光之下,親手侍茶。
突然,燈光一幻,似乎帶上了些許別樣風光。
七皇子一無所覺,但扶風眼睛陡然定住,定在這吞吐不定的燈光之上。
林小蘇道:“燈光之下,遮蔽一切!你我今日所言,天不知,地不知,當世唯有我等三人知曉!”
七皇子臉上的微笑陡然僵硬,目光投向扶風,扶風輕輕點頭。
示意她已經驗證過,這是如他所言的最頂級遮蔽手段。
是的,這遮蔽手段,真正逆天。
因為,這是林小蘇的薪燈遮蔽。
人族薪燈,可屏天道。
“蘇侯想說什麼?儘管暢所欲言!”七皇子道。
林小蘇道:“昨日,濟王死於濟州,王爺可有不祥預感?”
一句話,七皇子和扶風心頭狂跳。
“蘇侯知曉何人下手?”
“顯而易見,萬毒門的手段!”林小蘇道:“王爺覺得,他們下一個下手的目標會是誰?”
“本王!是嗎?”七皇子臉色沉凝如水。
“萬毒門與心門此刻狼狽為奸,只願入主東宮之人,是他們的提線木偶,王爺如果不確定對方是否會對你下手,需要先確定,你有無可能成為他們的提線木偶。”
七皇子道:“本王對天而誓,此生……絕無可能!”
林小蘇道:“所以,你的答案就是對的!”
扶風輕輕吐出一口氣:“其實自從聽到濟王噩耗之時,我們已經有了防備。”
林小蘇輕輕搖頭:“莫要憑自己的想象,去預判對方的手段,修行道上‘十九天梁’的暗殺,不是你區區一座王府能夠擋得住的。更何況,還不是一道‘天梁’之殺,而是兩道甚至多道‘天梁’之絞殺!”
“那……本王該當如何?”七皇子臉色陰沉欲滴。
扶風頭髮無聲地飄蕩。
她的內心也一片茫然無助。
如果只是一般的暗殺,有她在,的確可以保夫君無憂,但是,面對的是修行道上的頂天梁,而且正如他所說,不是一道天梁,而是至少兩道。
萬毒門之毒,無影無形,無所不用其極。
心門之殺,更是未知起於何處,落於何方。
防,是根本防不勝防。
她的修為,其實在這兩大頂天梁面前,屁都不是。
林小蘇目光慢慢抬起:“未知殿下能否放得下,這剛剛到手的親王位,能否放得下心頭一展宏圖的驚天抱負?”
“何意?”七皇子目光與他對接。
林小蘇道:“殿下可還記得當日天牢換囚,假亦真來真亦假?”
“此事,豈能相忘?”七皇子道:“你的意思是……”
林小蘇道:“……”
半個時辰之後,林小蘇出了王府,回到隔壁的侯府。
回房睡覺。
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醒來之時,青鶯坐在外面的窗臺下,遙視隔壁的王府,她的眼中,有著些許疑惑:“侯爺昨日專程登門提醒於他,但我觀察了半夜,未見王府有任何警戒加強的舉措,莫非這位王爺竟將侯爺的提醒視若耳邊風?”
“反正能做的本侯已經做了,聽與不聽,就看他自己了!”林小蘇道:“行了,不必關注隔壁,尊重他人命摺�
外面傳來小紅的聲音:“侯爺,有客來訪。”
“哦?何人?”
“是一個女子,給王爺寫了首詩,交與奴婢帶給王爺。”
林小蘇和青鶯對視一眼,青鶯眼有笑意:“我就說侯爺詩才驚天下,早該有京城才女登門求教,這不就來了嗎?”
房門開啟,青鶯接下小紅遞過來的一張紙條,念道:“夢後樓臺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我的天啊,哪位才女?”
她完全驚呆。
她一開始的預判,來人無非是京城幾家名樓的花魁,吹著侯爺親創之曲,聽著他的無邊風采,就想著來跟他有個親密邂逅。
演繹才女愛名士的戲碼。
但是,這張紙條出現於掌中,讀著上面入骨入心,詩意無窮的一首小詞,她徹底驚呆,這是何等才情?
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才女?
詩詞造詣竟然不下侯爺!
林小蘇全身大震……
他的震動,不在於這詞有多好,而在於這詞的來路。
這是那一方世界的詞。
流傳千年,大浪滔沙留下的詩詞精品。
出現於這方世界,只不過是告訴他,來人是他的故人!
真正的故人!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卻是哪一朵彩雲?
“青鶯,帶她來見我!”林小蘇接過這張紙條,回頭來到臥室,輕輕托起面前的茶杯,品了一口茶。
茶水是隔夜茶,冰涼。
冰涼的茶水,慢慢平復內心的波動。
因為他已經感應到了一股氣息,這股氣息,是如此的刻骨銘心……
三分鐘後,臥室門推開。
青鶯和一輕紗蒙面女並肩立於房門口。
輕紗蒙面,是才女出門很正常的方式,但是,在侯爺臥室之外會客,會不會有點失禮?
青鶯正在猶豫著要不要換個地方,林小蘇輕輕揮手:“青鶯,你先下去吧,無需侍候。”
“是!侯爺!”青鶯鞠躬而退。
房門輕輕關閉,室外的陽光,似乎也改變了顏色。
這道陽光顏色之變,代表著薪燈的啟動。
蒙面女慢慢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