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不留春
胡思維說:“我想要讓《合租男女》在三個影片平臺、兩家電視臺一起播。”
胡思維這一說,把陸嚴河都給弄懵了。
“怎麼突然……變成了這個想法?”
“我跟老白認真地聊了一番,又去和各個平臺都接觸了一下,深入地跟他們聊了聊《合租男女》這部戲的規劃。”胡思維說,“說實話,當初為了控制製作成本,沒有啟用明星來演這部劇,放在我們現在的市場環境裡來說,還是相對冒險了一點。”
“這也是一個嘗試。”陸嚴河擺擺手,覺得胡思維不用一直強調“冒險”這件事,“是什麼原因讓你最後決定想要這麼多平臺一起播?”
“一方面,他們不太看好《合租男女》的播出成績,所以,採購價一直上不去,哪怕有老白執導,在現行的規則裡,大家還是更看演員。”胡思維簡單地說了他的考慮,“五家一起聯播的話,每一家的採購價雖然要降低很多,但是加起來卻差不多能達到三百萬一集,而且,最主要的原因是,獨家賣個某個平臺,因為不看好,他們也不會願意配置相應的宣傳資源。我已經看過《合租男女》的成片很多次了,我相信我們的內容是沒有問題的,主要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怎麼讓更多的觀眾看到這部劇,知道這部劇播了,然後點進去看一看。”
陸嚴河聽著胡思維的判斷,時不時點一下頭。
“在單一的平臺上播,如果平臺不配置好一點的宣傳資源,很容易就沉沒了。但是,如果在五家平臺一起播的話,各家平臺的宣傳資源加在一起,總還是比一家給的宣傳力度大,而且,面向的觀眾群也更大,更有機會火起來。”
“但是五家平臺同時一起開播,也會面臨一個問題,那就是觀眾比較分散,原本就不多的觀眾分散到五個平臺,每一個平臺的資料會更糟糕。”
“可是,《合租男女》本來就沒有明星主演,本來也沒有多少粉絲和觀眾會在開播之前就支援。”胡思維說,“即使在一個單獨的平臺播,一樣也幾乎是從零開始。”
陸嚴河明白了胡思維的想法了。
一般來說,現在很多平臺都不太接受非獨家播出了。
不過,《合租男女》顯然也是一個例外。
大家根據目前的情況不看好《合租男女》的市場表現,但又因為白景年執導,加上他們提前看片,看了劇集本身的內容,又覺得這部戲還是有複製情景喜劇爆火的可能性,以及這部劇是由靈河製作的——
在這種小專案上,他們肯定還是願意跟靈河一起嘗試一些新的東西的。
陸嚴河說:“如果各個平臺自己不願意拿出足夠的宣傳預算,我們靈河自己做宣傳就是了。”
“但是,這樣一來的話,我們豈不是在宣傳上又要投入一筆新的成本?”
“這也正常。”陸嚴河說,“我還沒有看過《合租男女》的正片,但如果我們都認同這部劇質量夠硬,平臺不願意冒險,我寧願他們給的採購價低一點,給我們的分成比例高一點,我們自己來做宣傳。”
胡思維沒想到陸嚴河一開口也是這個想法。
“我支援你說的不在某一平臺獨播,《合租男女》沒有明星領銜,吸引不了一批固定的粉絲來帶動這部劇的收視情況,基本上只能夠靠面子上的宣傳能吸引多少路人盤的觀眾,所以,多平臺聯播是適合《合租男女》的模式。”陸嚴河很快就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又說:“只不過,我是覺得,既然《合租男女》是一個試演性質的專案,那就不要怕失敗,如果連正常的劇宣都做不到,我們又怎麼知道這樣一個專案的試驗,到底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胡思維點了點頭,陷入沉思。
陸嚴河問:“思維哥,《合租男女》第一部已經拍完了,後面要不要做續集還要看第一部的播出情況,除了這個戲,你有什麼新的想法嗎?”
胡思維說:“下半年我會帶著《合租男女》的團隊做三部跳起來劇場的戲,《仙劍奇俠傳》這邊,我們的團隊暫時水平比較有限,接不上軌,基本上還是羅導的團隊為主,我們這邊也就是安排了兩個人去跟組學習一下劇組管理經驗。”
陸嚴河點頭。
“我今年簽了幾個攝影專業的應屆畢業生,也打算跟羅導商量一下,讓他們去《仙劍奇俠傳》那邊做一下攝影助理,實戰學習一下。”胡思維說,“劇組其他工種都還好說,攝影師卻是最緊俏的,它就是個純個人的技術活兒,好與不好,一眼就能看出來,而且,攝影對一個影視劇專案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一個好攝影師,就是劇組的第二個導演,本身很多導演也是攝影師出身。所以,好攝影師太多公司競爭了,基本上都被各大公司瓜分了,我想著,我們公司自己培養,方便以後我們開發專案,或者是參與一些專案。”
陸嚴河點點頭。
靈河現在最大的短板就是底蘊不足,所以各方面的人手都無法達到能夠匹配公司定位的水平。
但是如果每一次做專案都是從外面找外援的話,一是人本身不穩定,二是未必能找到合適的,三是從外面找,價格總是要虛高一點。
在這方面,胡思維一個在京臺帶團隊帶了這麼多年的老炮兒,陸嚴河很相信他的判斷。
-
胡思維從陸嚴河房間出來以後,直接在這家酒店辦了入住。
時間太晚,他準備在這裡睡一覺,明天去《沉默的樓梯》劇組看看再走。
《沉默的樓梯》這個劇組,用了靈河簽約的三個人,其中一個就是他從京臺挖來的老下屬,在《沉默的樓梯》擔任製片助理一職。
結果,胡思維都還沒有進房間,就接到了他這個老下屬的電話。
“哥,你來津口了?”
“喲,訊息這麼靈通呢?”胡思維笑,“我還想著明天再聯絡你。”
“你來津口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好去接你啊。”
“這有什麼好接的,我從火車站打個車,二十分鐘就到酒店了。”
“那你現在在酒店嗎?衡龍?”
“對,你怎麼知道?”
“我們劇組就住這個酒店啊。你過來是不是沒怎麼吃晚飯呢?我知道酒店旁邊有一家燒烤還不錯,咱們去擼個串?”
“這都幾點了。”胡思維看了一眼時間,晚上十一點,也還行。
對於做這一行的人來說,熬夜都是必備技能。
“行吧。”
-
胡思維的這個老下屬叫辛平青。
之前在京臺也不是一個正式員工,一直以勞務派遣的形式在京臺工作。
能力是數一數二的,沒得說。
所以,胡思維自己定下來要來靈河之後,他也第一時間聯絡了他。
辛平青之前一直是做胡思維的專案為主,給胡思維幹了好幾個“專案經理”,經驗豐富。
這一次拍攝《合租男女》,辛平青也是製片助理。
當初辛平青過來,胡思維就許諾過他,以後會推他,讓他有機會去獨挑大樑,製片管理專案。
辛平青之前在京臺幹,因為勞務派遣的身份,如果不遇到某個貴人,或者天降某個機會,他幹到退休也不可能讓他來獨立負責一個影視專案。
所以,辛平青跟著胡思維就來了。
胡思維還挺看重辛平青的。
因為辛平青這個人確實幹活靠譜、紮實。
兩個人碰上,一道去了燒烤店。
擼串擼到一半,辛平青忽然說:“哥,安導想要加入咱們靈河,你知道這事嗎?”
“安堅?”胡思維聞言,點點頭,“他之前跟我們聊這部劇的時候,聊起來過。”
辛平青:“那他加入咱們靈河的事有戲嗎?”
“看這部劇拍得怎麼樣吧,要是拍得不錯,我們靈河現在本身就缺導演,也許也會簽下他,他也是一個很有經驗的資深導演了。”胡思維說。
辛平青面露猶豫之色。
“怎麼了?你跟他不對付啊?”胡思維正覺得奇怪呢。
辛平青怎麼會關心起安堅的事情來。
辛平青說:“不是我跟他不對付,是我今天早上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匿名信?”
“他之前不是拍了兩部電視劇嗎?那兩部電視劇的署名編劇也是他。”辛平青說,“信上說那兩個劇本實際上都是別人寫的,他給洗稿洗成了自己的劇本。”
辛平青把這封信拿了出來,放到了胡思維面前。
胡思維皺起眉頭,拿起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沒有證據,也沒有說是洗了誰的稿——”
辛平青點頭,“是啊,我第一反應就是有人在故意潑他髒水呢,哪有說人洗稿是這麼說的啊,總要有理有據的一些證據吧?本來不想搭理的,但一聽說他可能想要加入靈河,我覺得這事還是得跟你說一下。”
胡思維:“你跟安堅去聊過這個情況嗎?”
“拿著這樣一封沒有任何指向和證據的匿名舉報信跟安堅聊?我是嫌跟他關係太好了嗎?”辛平青搖搖頭,“說不定他還覺得我是去威脅他。他這個人,性格偏執,這幾個月接觸下來,也不是很好打交道。”
胡思維:“如果這件事有人炒作,不僅僅是他加不加入靈河的事情,也會影響到《沉默的樓梯》這部劇。”
醜聞,總是可以摧枯拉朽地影響到跟它相關的一切人和事,過去可以玷汙現在,區域性也可以玷汙全部。
他又說:“以後再有這種事,你都第一時間告訴我。”
辛平青點頭,“我本來也是想要先自己調查一下再跟你報告的。”
胡思維:“這件事不管真假,既然匿名信送到了你的房間裡,說明了有人想要搞事情。咱們得第一時間防範這件事,尤其是做好萬一有人在網上曝光的預案,你要知道,現在這個時代,什麼東西都喜歡往網上捅。”
“好,哥,我知道了。”
胡思維看著手中的匿名舉報信,眉頭微皺。
-
“咚咚!”突然有人敲門。
陸嚴河正在刷牙,準備睡覺了。
聽到敲門聲,他有些疑惑。
這麼晚了,誰沒有提前打招呼就來找他?
陸嚴河走到門後,看了一眼貓眼。
竟然是安堅導演。
陸嚴河驚訝地開啟門。
“安導,你這麼晚找我有事嗎?”
安堅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他問:“嚴河,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我有個著急的事情,必須得跟你說。”
陸嚴河疑惑地看著安堅,“什麼事情?”
安堅深吸一口氣,“我不能做《沉默的樓梯》的導演了。”
-
《沉默的樓梯》明天就要正式開機了。
這個時候安堅突然提出不能做導演了。
“為什麼?安導,咱們這部劇明天就要開機了,你現在突然說不能導了,這有點——”
陸嚴河雖然震驚,不過還是挺冷靜地看著安堅,等安堅解釋。
安堅從他口袋裡拿出了一個信封。
“這是剛才晚上我回到房間以後,發現有人塞到我房間的。”
陸嚴河有些詫異,接過手中。
“這是什麼?”
“你看看就知道了,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安堅嘆了口氣。
陸嚴河只好從信封裡把信拿了出來。
是一張A4列印紙。
上面全是列印體。
很標準的公文格式,方正仿宋_GB2312,三號字型,行間距30磅。
信的內容很短,卻充滿威脅:
如果你繼續擔任《沉默的樓梯》導演,當年你騙走朋友劇本、剽竊別人創作成果的事情,將會在網上曝光。
陸嚴河一愣。
“騙人劇本?”
安堅嘆了口氣,“從前有一個跟我合作的編劇,我那兩部劇其實都是我跟他一起寫的,不過當時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情,為了讓這兩部劇能夠順利播出,在最後的編劇署名欄裡,就沒有他的名字。這件事他本人也是同意的,當時他說了一些話,出了一些立場問題,如果他的名字出現在主創人員名單裡的話,那兩部劇都不能播。”
陸嚴河有些疑惑地看著安堅,問:“如果是他本人同意的,怎麼又出現了現在這種情況?”
安堅神情有些沉鬱,“我們第二部劇播出以後不久,他就去世了,他兒子後來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這個情況,就堅稱是我偷走了他爸的劇本,導致他爸鬱鬱而終。其實當初他爸簽過自願放棄署名的申明,但他兒子堅持認為那個申明也不是他爸自願簽字的,認為是我們騙了他爸,也起訴了我們,但因為有自願放棄的承諾書,當時也做過公證,所以他敗訴了。”
陸嚴河皺眉:“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件事根本就不符合事實,為什麼你現在收到這樣一封匿名的威脅信以後,你又要辭掉導演呢?”
“你再看看那封信。”
“嗯?”陸嚴河一愣,重新低頭看了一眼。
騙走朋友劇本、剽竊別人創作成果……
乍一看上去,這可能說的是一件事,但是,仔細一看。
騙走,剽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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