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日走紅 第747章

作者:宋不留春

  很神奇的是,陸嚴河本來以為在這樣的特效化妝以後,應該不太能認出他現在這個樣子了,但是化妝的結果並非如此,仍然能夠一眼看出來是他。

  而陸嚴河在電影中的形象,會隨著自己復仇的程序,而不斷地變化,一點點地恢復生前的樣子,一直到最後一個人死去,他會完全恢復成生前的樣子,也就是一個英俊的、清秀的男孩的樣子。

  所以,陸嚴河本來還挺期待在特效化妝之後,他能擁有一個自己都無法認出來的形象。

  陸嚴河的第一場戲,是出現在阿爾貝·博古特的家。

  阿爾貝·博古特家中突然停電,陸嚴河就在這個時候出現,開始了他復仇的第一步。

  這場戲裡,他就一個鏡頭,從阿爾貝·博古特眼前一閃而過的鏡頭。

  但是因為這個鏡頭是陸嚴河在電影中的第一次亮相,很重要。

  他來到現場。

  今天是棚拍。

  阿爾貝·博古特在電影中的家是臨時搭建出來的。

  幾乎所有有陸嚴河出場的室內戲,基本上都是棚拍,這是為了方便陸嚴河吊威亞,保持一個鬼魂在半空中突然出現的那種驚悚感。

  像今天這場戲,陸嚴河就是從阿爾貝·博古特家的窗簾後面突然飛出來,像一團黑氣襲擊了他。

  如果是在正常的房子裡,是沒有足夠空間去佈置威亞的。

  阿爾貝·博古特從他的休息室出來以後,看到陸嚴河的一瞬間,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陸嚴河在電影中的形象。

  “哇靠!你這一身也太酷了!”阿爾貝·博古特這樣一個金髮碧眼的大帥哥,滿眼驚羨地看著陸嚴河。

  陸嚴河笑了笑,“你現在別跟我說話,等會兒我還要嚇你呢。”

  阿爾貝·博古特仍然打量著陸嚴河,一邊打量一邊驚歎。

  他雙手抱在胸前,說:“我本來還有些疑惑,你長得挺帥的,怎麼能演一個復仇的鬼,我現在看到你這個樣子,確實有點被驚訝到。”

  阿爾貝·博古特是一個非常驕傲自信的人。這一點,陸嚴河已經在過去幾天跟他打交道的過程中感受到了。

  一開始陸嚴河以為阿爾貝·博古特是很看不上他,因為陸嚴河能清晰地感受到,阿爾貝·博古特雖然嘴上不說,但始終對他有些疑慮,甚至他都偶爾能夠察覺到阿爾貝·博古特時不時用一種疑惑的目光看向他。

  後來,還是穆肯·佐爾格跟他說,阿爾貝覺得他長得太英俊了,擔心他來演這個亞裔鬼魂,根本不能夠起到讓觀眾驚嚇的效果。

  今天,阿爾貝·博古特終於第一次當著他的面說出來了。

  陸嚴河微微笑著,沒有說什麼。

  演戲嘛,說那麼多都沒有用,還得是直接演一場見真章,比什麼都管用。

  -

  阿爾貝·博古特確實很會演戲。

  那些評論家對他的誇獎都不是吹的。

  當他舉著手機的手電筒,小心翼翼地在黑暗的房間裡走動時,透過監視器可以看到,他的眼神裡都透著一股緊張、小心翼翼和不安。

  他是用眼神在演戲的演員。

  現場一片安靜,給阿爾貝·博古特也塑造了一個恐怖的氛圍。

  突然響起什麼東西摔到地上的聲音。

  那是穆肯安排的“哐當”一聲,阿爾貝·博古特並不知道現場會有這樣的聲音,真的被嚇了一跳,往聲音來源看去,那一瞬間牙關都咬緊了一般的緊張之意,從鏡頭裡滲了出來。

  穆肯·佐爾格拍恐怖片,一向以氛圍感和節奏見長。

  陸嚴河看過他之前執導的兩部電影,兩部電影能夠取得那麼好的票房成績,其實很好理解。

  穆肯拍片子,不是在用故弄玄虛的手法拍恐怖片——這一點一直是恐怖片愛好者最詬病、最反感的地方。

  就像這個片子,這個片段,穆肯的劇本里用了三次轉折的結構。

  阿爾貝一個人在家中突然停電,他小心翼翼地去找電閘,想檢查一下是怎麼回事,突然家中就出現了一些莫名的響聲,把不安感和危機感用這些“哐當”的掉落聲和“咔噠”的機關撥動的聲音,一點點地帶出來。

  然後,阿爾貝尋著聲音的方向找去,發現之所以有這樣的響動,是因為窗戶沒有關,窗臺上的一隻鬧鐘在被風吹起來的窗簾帶落到了地上,才有了“哐當”一聲響,以及後續的咔噠咔噠的聲音。

  阿爾貝這個時候鬆了口氣,影片的氣氛也在這個時候稍微緩和了一點。

  但突然這個時候,一道白色閃電猛地出現,他在窗戶玻璃的反光裡突然看到自己身後竟然有著一個模糊的身影。

  阿爾貝頭皮瞬間發麻,轉身看去,手機的光一照,才發現,那不是什麼人影,而是他掛在門後的一件衣服。

  他長吁一口氣,在這個大暴雨的天氣,他去把窗戶重新關上,拉上窗簾。

  一直隱藏在窗簾後面的鬼魂就暴露到了鏡頭中。

  這個鏡頭,是穆肯精心設計的。

  得益於停電無光的設計,阿爾貝拉上窗簾的這一幕,在很晦暗的鏡頭裡,隨著窗簾的移動,一雙很舊很舊的帆布鞋其實出現在了窗簾下面。

  但是阿爾貝根本沒有注意到。

  唯獨他的手機因為垂在腿邊,所以光正好打在了那雙帆布鞋上。

  那雙帆布鞋明顯是漂浮在半空中,屬於某個人的。

  這是正兒八經第一個會嚇人的鏡頭。

  穆肯的處理卻是——沒有任何驚悚的音樂,也沒有主角的恐怖表情,而是以一種電影中無人注意的瞬間,驀地出現在觀眾們面前。

  因此,從這個鏡頭之後,觀眾們的緊張和害怕就領先了電影中的主角們一步。

  恐懼從對未知的不安,變成了主角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發現這隻鬼的存在、以及這隻鬼什麼時候會出其不意地襲擊主角。

  這種緊張不安的恐懼感,就跟你看到一個人站在一個搖搖欲墜的燈牌下面,那個人並不知道可能下一秒他就要被頭頂的燈牌砸中了,而你看到了,這個時候,你代入了他,替他緊張、不安,甚至會大喊出聲提醒他。

  而在電影院裡,你沒有辦法提醒他,你只能緊張地、不安地看著,不知道下一步劇情會怎麼發展。

  -

  在普通的恐怖電影中,這個橋段的驚嚇點一定會設定在鬼魂從窗簾後面突然衝出來的那一瞬間,把所有人嚇得一激靈。

  但在這部片子裡,它不是那種猛地給你一下的驚嚇,而是像一個揮著鐮刀的死神從天而降,緩緩出現在你面前,你轉身逃跑,那個死神就在後面慢悠悠地追著你,你越跑越快,可他始終都在你身後,你的你的害怕,就在這個過程中慢慢地累積,變成一個龐大的、貫徹全身,最後讓四肢都變僵硬的恐懼。

  所以,當阿爾內·博古特根本沒有發現那隻藏在窗簾裡的鬼魂,轉過身準備繼續去地下室檢查電閘,而陸嚴河飾演的鬼魂輕輕地掀開窗簾,彷彿一團迷霧般地往阿爾內·博古特身後飄過來,阿爾內·博古特終於意識到似乎有什麼不對勁,手握在門把手上,想要開啟這扇門,卻不敢動彈。

  陸嚴河輕飄飄地落在阿爾內·博古特的身後,仿若無形之物,在他耳邊低聲,彷彿有些遺憾,又帶著幾分哀怨的哭腔,輕嘆:“你發現我了嗎?”

  阿爾內·博古特這一刻發出一聲嘶厲的大吼,轉身一拳砸過去,卻什麼都沒有砸中,直接從陸嚴河的身體裡穿了過去——這一幕需要後期特效。

  -

  阿爾內·博古特臉色煞白。

  片場已經重新亮起了燈。

  各位工作人員各自忙碌。

  阿爾內·博古特轉身對陸嚴河說了一句:“對不起。”

  剛才他那一拳,差點就真的砸到陸嚴河的身上了。

  陸嚴河反應比較快,馬上閃避了過去。

  他微微一笑,“沒事,理解。”

  他剛才就站在阿爾內·博古特的身後,兩個人之間距離不足一個指甲蓋。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阿爾內·博古特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是真的被嚇到了,應激揮出來的一拳,忘記了分寸。陸嚴河自己是演員,非常懂這種狀態。

  一方面,穆肯給他們演員們創造了一個非常有代入感、可以說是一比一還原的表演環境,在剛才的拍攝過程中,現場真的就幾乎是沒有光的,全是冷光,而所有的工作人員全部都躲在這個房間之外的黑暗之中。

  包括陸嚴河從窗戶邊上飄過來所使用的威亞,都是靠技術人員在房間外面操控,等於這個房間裡面,真的就只有他和阿爾內·博古特兩個人。

  另一方面,阿爾內·博古特是一個體驗派,他剛才完全地代入了情境之中,以至於哪怕是在演戲,他那一瞬間的情緒也根本忘記了是在演戲。

  陸嚴河都沒有從正面看到阿爾內·博古特的表演,光是從他的背影,以及在他身後那一剎那的感受,都知道阿爾內·博古特的情緒肯定非常到位。

  他剛想要誇阿爾內幾句。

  一轉頭,他發現,阿爾內·博古特看向他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阿爾內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不可思議的怪物。

  陸嚴河:“你怎麼這麼看著我?”

  阿爾內說:“剛才你在我耳邊說那句話的時候,我感覺我心臟都停止跳動了。”

  陸嚴河露出驚訝的表情。

  “陸,你嚇到我了。”

  -

  “你說,陸嚴河去國外是演了一部恐怖片?”

  陳子良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馬致遠,被他帶來的這個訊息給震驚到了。

  馬致遠說:“是的,我是偶然聽到公司裡的人說的,千真萬確。”

  陳子良撇撇嘴,“還以為他去國外拍電影,是拍什麼好電影呢,沒想到竟然是一部恐怖片。”

  “恐怖片成本低嘛,真要是成本比較高的片子,也不會找陸嚴河演嘛,他也不過是在國內比較紅,你以為他真在國際上有他們吹的那麼神啊?要是他真這麼神,他還待在國內幹什麼,去好萊塢賺美元不爽嗎?”

  陳子良笑了笑,忽然反應過來,看著馬致遠。

  “不過,你突然來跟我說這個幹什麼?你難道是想讓我把這個訊息曝光出去?”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就是跟你分享一下,我想你肯定願意聽到這個訊息。”馬致遠聳聳肩膀,“反正我現在是已經沒法跟他競爭了,無非就是吃個瓜,八卦一下咯。”

  陳子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陳子良說:“你急什麼,緩個兩年,以你之前的人氣基礎,要重新起來不是很容易?但是,你是不是現在越來越放縱自己了?我看你怎麼像是胖了不少?”

  馬致遠:“我現在又沒有什麼舞臺的工作,那麼保持身材幹什麼,胖點就胖點了。”

  “你這樣,讓你那些粉絲看了多失望啊。”陳子良說,“網上那麼多粉絲都在呼籲你多出來工作。”

  “我只要一出來工作,許琴音的粉絲就跟瘋了一樣來現場鬧事,搞得現在都沒有什麼活動方願意請我,我的工作基本上就處於停擺了。”馬致遠嘆了口氣。

  “你跟許琴音那邊還沒有和解呢?”

  “和解個屁,要不是她,我能淪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馬致遠臉上流露出了憎恨和厭惡之色。

  陳子良見狀,心裡面默嘆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周平安對你沒有什麼規劃嗎?”

  “他的心思全放到顏良身上去了,怎麼可能還記得我。”馬致遠冷笑。

  陳子良:“你……你不至於真的一點兒活都沒有吧?”

  “算了吧。”馬致遠還是很吊兒郎當的樣子,“讓我伏低做小去參加那些不入流的、丟人的活,還不如幾乎這麼退圈呢。”

  陳子良本想說點什麼,看馬致遠那個樣子,又放棄了。

  說起來其實也是,馬致遠當頂流這麼多年,賺得肯定不少。哪怕當時出事,解了不少約,賠了不少違約金,但剩下的那些,也夠他這輩子當個富貴閒人了。

  如果真沒有那麼心氣要東山再起,馬致遠確實沒有必要從頭再來。

  一個習慣了無論走到哪裡都被眾星捧月的人,又怎麼會接受自己一落千丈的境遇。

  陳子良看著現在的馬致遠,就想到自己。

  雖然說他的人氣也不復從前,但好歹靠著過去積累的人脈、粉絲以及作品,總還是能在這一行混口飯吃的。再說了,他也只不過是比不上陸嚴河、李治百、顏良他們幾個人的情況而已,在演藝圈,他比上不足,比下還是有餘。

  “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陸嚴河有朝一日跌落神壇。”馬致遠忽然又說。

  陳子良漫不經心地笑了笑,說:“誰不想看到呢。”

  馬致遠:“如果陸嚴河真跌落神壇了,他應該會有很多資源分出來吧?”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陳子良,笑了笑。

  “子良,你就沒想過,取陸嚴河而代之?”

  陳子良:“……”

  他真的沒有想到,有一天他竟然會有這樣一個感受——

  馬致遠是不是被打擊得有點失心瘋了?

  取陸嚴河而代之?

  這話他也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