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不留春
“龍巖的宣發團隊也很有意思,他們想要從跳起來這邊拿到那些幫《焚火》做宣傳的漫畫家和作家的聯絡方式,說是要給他們寄答謝周邊。”陳梓妍笑,“陳思琦直接給黃太發了訊息,讓她管好自己手下的人,如果繼續有這樣越俎代庖的想法,以後龍巖的單就不接了,太剛了。”
陸嚴河聽了,也笑了。
他說:“她怎麼這麼直接?”
“思琦又不怕。”陳梓妍說,“跳起來的影視營銷本身就是供不應求的狀態,他們走精品路線,人家拿麻袋裝錢來砸他們,都很難砸動。他們可是對業內放了話的,接單之前要先看片,進行評估和稽覈後,才決定接不接。這種不走量、不走純乙方的頂級營銷團隊,就是市場上的香餑餑,都在搶。”
陸嚴河點頭。
所以說,無論是從事什麼崗位,做什麼工作,都要儘可能地把自己做到“其他人無可取代”的位置,你才有更多的話語權和選擇權。
“龍巖啊。”陳梓妍笑著感慨了一句。
“龍巖啊。”陸嚴河也笑了。
陳梓妍問:“對於《定風一號》這部電影,有什麼需要我這邊提前準備的嗎?”
陸嚴河搖頭。
“行,《那些年》那邊已經開機了,一切正常,陳寅親自去劇組盯著了。”陳梓妍笑著說。
陸嚴河點頭。
“還有一件事,你的專輯已經錄得差不多了,但是實體專輯要趕在你九月份生日前製作發售,有點困難,我的想法是先配合你生日,以電子專輯的形式在各大平臺上線,因為我們這個活動也是以生日為主題,去送給所有粉絲們一個禮物嘛。”陳梓妍說,“你覺得怎麼樣?”
陸嚴河點頭:“可以啊。”
陳梓妍說:“等發了專輯以後,我們就可以策劃演唱會的事情了。”
“演唱會?”
“你不是之前想要做演唱會嗎?”陳梓妍對陸嚴河笑了笑,“巡迴演唱會可能做不了,但可以做單場的演唱會,怎麼樣?”
陸嚴河心想,他當時想要做演唱會,是打算在演唱會上跟陳思琦求婚來著。
其實,也差不多了。
可以了。
那就策劃起來吧。
陸嚴河笑著點頭,“好,那就暫定明年做一場演唱會。”
這個時候,周若從他們前面走了過去。
陳梓妍眼前一亮,有些驚訝地說:“這個女孩——”
陸嚴河轉頭看著陳梓妍。
“怎麼了?她在電影裡演我妹妹,叫周若。”
“我知道,我認識她。”陳梓妍說,“她很美,很有辨識度,非常有電影感的一張臉,之前我想過要籤她,但是她拒絕了。”
陸嚴河有些驚訝。
還有人拒絕陳梓妍。
“她長得是真好看。”陳梓妍再次說。
在演藝圈裡,從來不缺美女。
能夠讓見人無數的陳梓妍短時間內重複誇好看的,卻屈指可數。
“我覺得她的氣質跟於孟令很像。”陸嚴河說。
“可是於孟令是那種女詞人的清冷婉約感。”陳梓妍說,“周若身上更有一種山鬼的飄逸和幽靜氣質。”
陸嚴河聞言,點點頭。
“她這個氣質,獨一無二,尤其是在中國的文化背景下,一定是大導演們最心動的。”陳梓妍說,“這幾年,她也演了很多電影,基本上都是這樣的女性形象,還真沒有見過她演那種很現代化的女性角色。”
在《定風一號》裡,周若飾演的妹妹,也是一個進步女學生的形象,是一朵白色蘭花般乾淨和純潔的女生,她被迫害而無辜慘死的結局,也是陸嚴河在電影中受刺激的一個重要轉折點。
陸嚴河說:“但是,我聽說她並沒有把演員當成一份全職職業在做,她似乎都沒有籤經紀公司。”
“是的。”陳梓妍點頭,“她基本上只跟幾家固定的電影公司合作,她的一個同學幫她兼任著經紀人的工作,除了在電影裡,基本上是不能在其他場合看到她的,她可能知名度和人氣沒法兒跟當紅的明星比,但是她有一批很喜歡她這個調性的粉絲的,在她的粉絲小圈子裡,沒有人可以跟她相比。”
陸嚴河笑著說:“我感覺,你現在還是很想要籤她。”
“是的,你沒有說錯。”陳梓妍點頭,“我看到她就跟看到一塊稀世寶玉一樣。”
陸嚴河問:“梓妍姐,那你要不再去問問?”
“算了,我想問也沒用,她根本不需要經紀公司,她跟演藝圈的交集,還真的就是演戲而已。”陳梓妍說,“她甚至都不算藝人。”
陸嚴河明白陳梓妍的意思。
“而且,我現在的身份也不適合再去籤她了,如果不是我來親自負責她的工作,其他人來做,我覺得也無法明白要怎麼樣去發揮出她身上這最珍貴的地方。”
陸嚴河聽到陳梓妍對周若竟然有這麼高的評價,一時間,他心裡面竟然有點吃醋的感覺。
-
在《定風一號》,演員幾乎全是演技派,沒有一個不會演戲的。
但是,劉畢戈仍然常常不滿意。
他不滿意的,恰恰也就是大家都太會演了。
他常常叫停,把演員們拉到監視器後面,讓他們回看拍攝的片段,然後說:“演得太好了,但好得太四平八穩了,就是那種下一個地方該吼出來、下一秒,果然吼出來了,它很符合我們對這一幕的預期,但我不想要這種百分之百符合的東西。”
演員們對劉畢戈說的話感到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
劉畢戈又很難跟他們講清楚,只能夠一遍遍地重拍,然後陰差陽錯的,有某幾秒拍出了他滿意的,趕緊把演員又叫過去,告訴他們,他要這樣的。
其實說白了,就是他要百分之九十的、四平八穩的好,也要百分之十的、不那麼符合表演審美體系的東西。
不是說——剋制永遠是高階。
在汪洋大海上突然掀起一陣失控的風暴,是比高階更廣闊的一種震撼體驗。
劉畢戈要那種一瞬間的、拳頭一樣砸到岩漿裡一般火花四射而甚至忘記痛苦的東西。
陸嚴河心想,比如《霸王別姬》裡蔣雯麗跪下之後斜起眉梢之後的那一挑眼,比如《建國大業》裡張國立聽到票數結果那一瞬的眼神,比如《一代宗師》裡章子怡說出“葉先生,我心裡有過你”後的那一抬眼、一滴淚。
那都是完全在成熟表演體系裡、但又不能被所謂的表演體系給精確描述的表演。
表演體系,是規範,是模式,是審美標準。標準之外,才是是無法複製的藝術。
劉畢戈的要求太高了。
每個演員都被他折騰得要死要活。
包括溫生明。
溫生明一個抬頭看向陸嚴河的動作,劉畢戈硬是從陽光明媚的下午,拍到了暮色四合的黃昏,最後,劉畢戈說:“溫老師,我沒有拍到我想要的那個瞬間,明天還要繼續拍這個鏡頭。”
溫生明一言不發地離開了現場。
大家都以為他生氣了,畢竟是這樣大牌、這樣一個地位的演員。
但是,第二天,溫生明又一聲不吭地來了。
對於劉畢戈那近乎變態的、對鏡頭的要求,陸嚴河早就充分體會。
他知道,他作為演員,也許已經給出了百分之百的東西,但偏偏不符合劉畢戈腦海中的那個樣子。
那有什麼辦法,只能繼續一遍遍地給,一遍遍地去夠那個不知道邊在哪的靈魂深處。
常常演到收工時,人完全虛脫,精神倦怠。
-
夏天逐漸炎熱了起來。
但是,在片場是不允許開空調的。
劉畢戈要求現場對應那個時代的軍統情報站,做了一比一的複製。
人在不同的環境下面是什麼狀態,這是生理反應。
在情報站裡的戲,對陸嚴河來說是最難演的。
因為是一層面具之上,還有另一層面具,一層表演之下,還有另一層表演。
那個分寸之拿捏,並不在陸嚴河的舒適區內。
陸嚴河敲門進溫生明的辦公室,此時,他已經接了監視任務,要以工作名義,去接觸他、熟悉他。
這麼一個動作,敲了一個小時,陸嚴河都沒有進得去這個門。
因為劉畢戈覺得陸嚴河敲門敲得不對。
“你是一個無名小卒,突然敲門去見副站長。”
“你心裡揣著心事,你惶惑不安,又被逼著,不得不做。”
“你沒有那麼好的演技,你渾身都不對勁,但你還要讓自己不露出馬腳。”
“你沒有猶豫嗎?沒有退縮嗎?沒有被站長逼著的不得已又不得不嗎?”
“你能表現出來嗎?”
劉畢戈一句句地問陸嚴河。
陸嚴河本來就有點耐不住,現在更是恨不得拿針把劉畢戈的嘴巴縫起來。
“你讓我靜一靜。”
“你靜一靜有什麼用?”劉畢戈不依不饒,跟在陸嚴河身邊,“他有時間靜一靜啊?他有一個地方去整理思緒嗎?整理思緒有用嗎?這是可以設計出來的嗎?”
“你能不能閉嘴!”陸嚴河煩躁地罵劉畢戈。
周圍的人都懵了,驚訝地看著他們。
劉畢戈:“你以為他想聽這麼多人說話啊?他想找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靜一靜,他有這樣的地方嗎?這裡是龍潭虎穴,他是要去監視副站長,萬一被副站長的人知道了,甚至直接被副站長知道了,他能有好下場嗎?”
“你去死吧!”陸嚴河受不了劉畢戈這唐僧一樣的刺激法——
儘管他知道劉畢戈是在幫他找狀態,他仍然受不了。
“別煩我了!”
劉畢戈猛地推了陸嚴河一把。
“我幫你找狀態呢,要不是你演得真爛,誰願意陪你這麼耗啊?”
陸嚴河一個踉蹌。
周圍的工作人員都滿臉不知所措地看過來。
陸嚴河那一刻的自尊心,如煙塵四起,嗆他眼睛。
劉畢戈看到他,忽然大吼一聲:“各部門準備,十秒之後開拍!”
一群待命的人正以為要出事了呢,突然接到指令,手忙腳亂地就位。
陸嚴河低著頭走到走廊盡頭,自己的出發點頭。
隨著一聲開始,陸嚴河走路姿勢有些僵硬、又有些急促地走過來,他的眼神有些許失焦,看著那扇門,又像是沒看到。
他還是平時那個稍微有些拙樸守正的樣子,可眼神像一頭在忍受炎熱的狼狗,是藏著勁兒的。
然後,慢慢,那點勁兒一點一點地消磨。
鏡頭完全是跟著他走,中間沒有任何停頓。
一氣呵成。
走到門口,抬手的同時、像是一下呼吸不過來似的猛地半吸了一口氣,屏住,屈指落下。
咚。
咚咚。
他收起手,上半身微微側傾,眼神再次失焦。
這一次是因為他的感官全部都集中到了耳朵上。
走廊盡頭的光在他眼眸上凝成一抹灰了的光斑。
“進來。”
陸嚴河直起身,動作沒有任何停頓,但是他卻在動作過程中,給了人一種一瞬的停滯感,是猶豫和退縮了嗎?
門開了。
他沒有思考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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