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日走紅 第1052章

作者:宋不留春

  陳梓妍說:“片酬比商永周低一百萬,但要享受10%的海外收益。”

  陸嚴河驚訝地看著陳梓妍。

  10%?

  這是不是有點誇張了?

  他在第一部拿到1200萬的片酬,現在票房突破了20億,按照合約,龍巖還需要再給陸嚴河補發500萬的片酬獎勵。但是,陸嚴河是沒有拿任何分成的。

  而商永周在第一部拿的片酬是2000萬。

  續集電影中,商永周的片酬不可能下降,只可能比2000萬更高。

  現在,那這意味著陸嚴河的片酬也很有可能來到2000萬以上,再加上10%的海外收益分成——

  “你值得這個價格。”陳梓妍說,“沒有你,《焚火》這部電影的海外票房可以直接減一個零,我敢直接當著他們的面,拍著桌子這麼說,他們也不敢反駁。”

  陸嚴河想到的是自己在好萊塢的片酬。

  “你想想,你現在在好萊塢的片酬都已經達到了五百萬美元的級別了,出演《迷霧》續集這樣的電影,甚至逼近千萬美元,龍巖就是給你支付更高的片酬,你都值這個價。”

  現在,陸嚴河這邊遲遲不對續集出演合約發表意見,在龍巖眼中,這未必是他對龍巖前期的不滿,而是他對合約條件的不滿意,在等著龍巖重新出價。

  如果是這樣的話,張楊道歉的這個姿態,就能理解了。

  《焚火》這種票房量級的電影,對龍巖而言,是十個億左右的收益,核算掉成本,那也是爆賺。

  尤其是這個系列一旦進行IP開發,從周邊到授權,還有著一座巨大的金礦等待挖掘。

  站在龍巖的眼中,陸嚴河的一系列舉動,難道只是為了張楊的態度?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也行,就讓他們知道一個道理,他們的錯誤,需要付出最大的代價。對於他們那些人,只有讓他們的心滴血了,才會讓他們長教訓,以後不敢再搞一些小鬼動作。”

  陳梓妍說,“吊著他們吧?反正急的是他們不是我們。”

  -

  “你還好嗎?”劉畢戈問陸嚴河。

  陸嚴河點點頭。

  “沒什麼不好的。”

  劉畢戈嘆了口氣。

  “龍巖在這件事上,確實處理得太糟糕了。”

  他們認為能夠打動陸嚴河的是核心利益,所以,他們根本沒有管自己的態度讓陸嚴河是怎麼想的。

  陸嚴河搖頭。

  “沒事。”

  還好,《定風一號》雖然是龍巖投資製片的電影,但是劇組卻是劉畢戈的劇組。

  大部分人,陸嚴河都熟悉。

  陸嚴河這段時間,一邊琢磨劇本,一邊應對《焚火》的事情,常常有一種自己腦袋裡CPU要燒乾的感覺。

  每天要想的事情太多了。

  但是,彷彿每一次拍戲,真實生活中所經歷的事情、感情變化,都彷彿與飾演的人物、劇情相映照一般,給他的表演帶來“如有神助”一般的幫助。

  因為,恰好,這也是電影中他角色的狀態。

  面臨的環境,處理的事情,周圍的人際關係,錯綜複雜,他不動聲色,卻壓力巨大,幾乎時刻處在一種焦躁的強壓之下,還不能讓人看出來。

  相比之下,溫生明老師似乎就正常多了。

  他完全是以一種上班打卡的姿態,遊刃有餘地進出片場,溫和地跟每一個人打招呼,一點沒有架子不說,而且,也一點沒有壓迫感。

  陸嚴河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出來,溫生明的壓迫感,是分人的!

  見到這一幕,他更咬牙切齒了。

  日。

  因為知道溫生明對自己的刺激有助於表演,陸嚴河現在非常放任自己的情緒被溫生明刺激。

  這種感覺其實也挺奇妙的,明知道溫生明是故意的,他也“樂在其中”不說,甚至有一種“有本事你就再猛一點”的叛逆心理。

  不過,這僅僅是他和溫生明之間的“戰爭”。

  劇組其他人,除了劉畢戈,其實沒有人發覺。

  《定風一號》的參演演員不少。

  這部電影,可以說是一部群像戲——

  同樣,可想而知,陸嚴河和溫生明主演、劉畢戈導演的劇組,其他的角色,哪怕只有兩句話的戲份,也對很多知名演員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這種意義,就像是《紅樓夢》《西遊記》兩部劇的參演演員一樣。

  你不是主角,你只是一個小角色,但戲成了經典,你的角色也就成了經典。

  別人不認識你,但聽說你演過這部戲,都高看你一眼。

  如果說《紅樓夢》《西遊記》是時間驗證出來的經典,那《定風一號》就是被人預定的經典。

  這一次,龍巖往電影裡塞了不少自己的“關係戶”。

  都是跟龍巖有著長期合作關係的演員們。

  當然,能塞進《定風一號》的“關係戶”,跟那煤老闆們送進來的關係戶不一樣。

  至少從這些名字上,陸嚴河是挑不出問題來的,都是好演員,有實力。

  -

  如果一個劇組,全都是知名演員,其實也不是那麼好的一件事,尤其是對劇組人員來說。

  就算一個演員把自己的姿態擺得再低,再親和,比如陸嚴河,實際上,對普通工作人員來說,他們彼此之間仍然是有壁壘的。

  大家不可能因為陸嚴河好說話,就把陸嚴河的戲份挪到早晚去拍,中間讓他乾等幾個小時。

  大家也不可能因為溫生明是一個很好打交道的大咖,就對他的事情敷衍了事。

  他們的存在,就意味著劇組的工作量。他們這樣的知名演員越多,劇組的工作量就越大。

  隨便舉一個例子,劇組安排用車的情況就更多。

  人家知名演員過來演戲,哪怕就幾場戲,該配的待遇還是要配。你不可能讓人家坐班車,跟一幫工作人員到點上車,一起來片場。

  對陸嚴河來說,往往拍一部戲等於就是又要認識很多新的人。

  做他這一行,圈子其實往往閉塞——

  明明認識的是新的人,但又是一個圈子裡的人,兜兜轉轉,就在這個圈子裡面打轉。

  不過,陸嚴河相對好一點。

  他的身份多,認識不同圈子的人也多。

  只是作為一個當紅明星,認識的人再多,其實也無法擁有一個正常的生活式社交。

  這幾年,或者是,幾乎是從大學畢業以後,他就再也沒有交到過真正交心的朋友了。

  這也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還好,他有一幫高中同學,有李治百和顏良,還有陳梓妍。

  他身邊並不缺真朋友。

  這是最值得慶幸的。

  但問題也出在這裡——

  陸嚴河不知道是自己受這個角色的影響,對每一個人都下意識地提起了提防和戒備,還是他本身的性格發生了改變,漸漸地對認識新的人失去了興趣和熱情。

  面對一個新劇組,要認識新的人,陸嚴河現階段有點提不起興致來。

  意興闌珊的。

  -

  讀劇本會一共是四天時間。

  除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陸嚴河努力調動自己的情緒,跟每個人還算是熱情地認識了,打個招呼,在那之後,他感覺自己的情緒就像是綁了一個鉛塊一樣,不由控制地拽著他往下沉。

  苗月作為編劇,也參與了讀劇本會。

  明明是他的大學同學,他的話也變少了,休息的時候,他基本上就是自己一個人坐著,也不看劇本,看看手機,戴上耳機聽聽音樂。

  大家似乎也都挺默契的,沒有一個人打擾他。

  來跟他打招呼的人,往往也都是讀劇本會開始之前,或者結束之後,除此之外,漫長的過程之中,陸嚴河幾乎就完全陷在一個人的狀態中。

  很快他自己也意識到了,他應該是受到這個角色的影響了。

  這個角色,本身就是一個“獨行”的人,因為要監視副站長,更是“孤僻”起來。

  他對這個劇本和角色瞭解得越多,越深,他就越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

  情報站這個地方,看似就是一個上班的單位,可在這裡工作的人,誰也不知道一層皮下面,有沒有藏著第二層皮。

  每個人都知道自己崗位才知道的秘密,工作紀律要求不得透露,為了避嫌,互相之間往往也極少來往,或者有來往,但要避人耳目。

  明面上,客客氣氣,實際上,互相防備。

  當一個人在完全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的環境裡待著的時候,是會變成另一個人的。

  或者說,會失去很多“人的東西”。

  例如外放的情緒,比如愉悅的情緒。

  -

  有一天早上,陸嚴河洗臉的時候,被鏡子裡的自己嚇了一跳,因為鏡子裡的他,眼神完全改變了,一丁點少年的英氣都沒有了,反而像死水一樣沉。

  怎麼會這樣?

  不應該這樣吧?

  他演的不是一個“老狐狸”啊,他是個年輕人啊,他只是演了一個比較孤僻、獨來獨往、性格內斂的年輕人啊,怎麼會是這種“閱盡千帆、波瀾不驚”的眼神?

  陸嚴河捧起冷水,潑自己臉上,又搓了搓自己的臉。

  一陣醍醐灌頂般的清冽傳遍全身。

  不能任由自己繼續沉浸在之前的情緒裡了。

  -

  《定風一號》這部諜戰片,跟《竊聽風暴》在很大程度上有異曲同工之妙。

  電影的最後,是陸嚴河這個最終找到證據、把溫生明抓捕槍斃、獲得升職的“反派”,卻因為整個監視過程所經歷的事情,帶給他內心的搖擺,最終背叛了情報站,選擇去做一個正直的人,走正確的路。

  但這部電影跟《竊聽風暴》不一樣的地方在於,片尾,最後揭露了“定風一號”這個監視行動的真相:溫生明的“間諜”身份,其實是站長捏造的,是為了把溫生明搞下臺的政治鬥爭。

  所有關於溫生明“地下黨”的證據,其實都是站長的捏造和誣陷。

  這是一場根本不涉及真正“地下黨”的“情報站內鬥”。

  站長捏造和誣陷的材料是假的,但它帶給陸嚴河的刺激、震撼和覺醒,卻是真的,它一個年輕人從“內鬥”中獲得了精神的覺醒和救贖,選擇踏上正確的道路。

  -

  “人是因為進步而覺醒,也因為覺醒而進步。”苗月說,“本質上來說,《定風一號》是一個主旋律,但我希望它能講出一些過去諜戰片沒有講到過的東西,所以,改了好幾次,最終改成了現在這一稿。”

  陸嚴河明白。

  常規的諜戰片,尤其是主旋律諜戰片,一定是一堆反派裡,有一個潛伏的正義者,然後,邪不壓正。

  《定風一號》則是在這個基礎上,用“政治鬥爭”的引子去虛構了一個“正義者”的形象,但這個虛構的“正義者”形象,其存在的本身,卻將一個一開始麻木、只想保全自身的人,漸漸塑造成了一個“正義者”。

  某種程度上,它故事的本質,講的是一個人從黑夜裡看到了一束偽裝成太陽的光,它跟著那束光,卻真的走向了太陽的故事。

  “偽裝”本身的諷刺與“追光”本身的純粹,形成鮮明的反差,讓諷刺更有反諷意味,讓純粹也更顯得珍貴。

  -

  “所以,你太清楚你要什麼了,你只是在反覆地掩飾你要什麼,這不是一個未覺醒者的眼神。”

  陸嚴河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