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道 第603章

作者:向北

  后半夜,四个穿着浴服的男人,蹬着自行车跟在两个中年人的身后,在大街小巷追逐着。

  眼瞅着都到雪城西站了。

  路灯下,姬老骚又挨了一拖布。

  此时此景,让我想起了那次在京城的北三环,七哥就是这样追冯皓然冯公子的,硬生生把他都追吐了。

  “七哥!”小马哥紧着蹬,“差不多行了,你俩加起来快一百岁了……”

  “操!”听得出来,杨七哥已经气喘,“多少岁,也不耽误我削、削他!”

  前面的姬老骚蹲了下来。

  呕——

  他吐了。

  杨七哥哈哈大笑,举起拖布,嘴里发出“哇呀呀”的吼声,人就冲了过去,劈头盖脸就往他脑袋上削。

  姬老骚很无奈,转身继续跑。

  我是万万没想到啊,姬大老板功力非凡,竟然还能一边跑一边吐。

  卢晓光说:“艾玛,可他妈埋汰死我了。”

  二虎骂:“艹,进我嘴里了……”

  两个人又从西站跑到了医大二院,杨七哥手里的拖布只剩了一个杆,拎着像金箍棒似得。

  二虎直喘,在后面勉强跟着。

  小马哥和卢晓光也好不到哪儿去,早已经汗流浃背。

  我赶快往前蹬,来到七哥身前,“七哥?七哥!别跑了,我上去拦下他,你削他一顿得了?”

  他说:“你七哥、七哥、啥时候、玩过、赖?!”

  姬老骚在前面猫着腰,两只手拄着膝盖,歪着头喊:“大、大虎逼,你、你、你来呀!”

  追逐继续。

  拐过一条街,听有人说话。

  黄昏的路灯下,杨历年坐在地上,后背靠着路灯。

  姬老骚坐在一旁的马路牙子上,说:“老七,你说时间多快,我总觉得自己还年轻,好像昨天咱俩还在玉米地里疯跑……可今天,就老了……”

第668章 检验结果

  这顿酒喝了和没喝一样,汗蒸完就蹬自行车,蹬到后来早就醒了酒。

  六个大老爷们又钻进了不远处一家脏兮兮的小串店,穿着浴服,拖鞋踩着啤酒箱子喝到天亮。

  这些天酒席连上了,隔了一天,周疯子又请客。

  消停几天以后,我才敢拿出陈跃东那袋毛发,中东折腾一圈,什么都没丢,老疙瘩把我放在酒店房间的皮箱也拿了出来。

  我一个人来到了雪城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咨询完才知道,这种鉴定不属于常规的医疗服务,目前我们很多综合性医院还不能做。

  我问哪能做,大夫说得找法医物证司法鉴定机构做。

  思来想去,我给郝忠海打了电话。

  他问:“你在哪儿呢?”

  我说:“就在省公安厅不远。”

  “过来吧,我带你去!”

  事情很顺利,就抽了一管子血,一分钱没花不说,人家所长还把我俩一直送到停车场,说最多一周就能出结果,他会亲自送到府上……

  我连忙说:“谢谢吴所长,可不敢麻烦您,出来结果打电话就行,我过来取。”

  送郝忠海回厅里,说起了那晚浪淘沙的事情,我这才知道,原来早在1987年的夏天,七哥就拎着铁锹追打过姬老骚。

  这俩人绕了兴安市整整一大圈,在市里多条大街小巷迂回作战,从上午追打到了下午三点多,围观群众都换了无数批。

  到最后,满头满脸满身都是血的姬老骚自己爬进的兴安林业中心医院。

  两个人聊了一路,郝忠海一句没问为什么要做这个检验。

  接下来的这一周,我表面平静,实则内心始终忐忑。

  早上和张妖精去送武月去幼儿园,回家后她画油画,我看书;晚上一起去接闺女,牵着她的小手,迎着落日,漫步在松花江畔。

  秋风渐凉。

  日子平平淡淡,那段时间的硝烟战火像梦一样。

  小鲁他们五个在这边早就习惯了,每天的安保工作井井有条,丝毫不用我操心。

  张妖精进步神速,家里好多临摹的世界名画都惟妙惟肖,她说自己已经过了临摹的坎,现在开始画原创了。

  这让我十分惊讶,没想到她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我说以后自己什么都不干了,就指望着老婆卖画赚钱,她说一言为定!

  周末,一家三口去逛街。

  葛老实和小九他们分散左右,离得远远的。

  孩儿她妈在一件又一件的试衣服,我抱着武月看店里的电视,电视里在讲哈曼酋长国的这次骚乱。

  两位专家夸夸其谈,分析着前因后果以及未来局势,说到尔萨旅的覆灭,竟然都成了哈曼政府的功劳。

  这不奇怪,怎么可能会有自己的名字?

  主持人说,我们即将与哈曼签署大宗的石油和天燃气贸易协议,同时还有商务以及旅行落地签等政策。

  “看什么呢?”身后响起张思洋的声音。

  转过头,她又换了件鹅黄色的羊毛风衣,问我好不好看。

  我说:“我媳妇穿啥都好看!”

  武月伸出手,在我脸上刮了刮,说:“爸爸羞羞。”

  晚上躺在被窝里,张妖精问我:“今天新闻里的那些事情,你是不是都参与了?”

  我没吭声。

  她抚摸着我后背还有头上的那些疤,默默掉起了眼泪。

  我安慰她说:“都是弹片崩的,没两年就看不出来了,哭啥呀?”

  她泪如雨下,用力抱住我,哽咽着说:“我怕、怕你再也回不来了,我们娘俩可怎么办?”

  我拥着她,柔声安慰。

  一周后,吴所长打来了电话。

  在所长办公室里,我拿到了一份厚厚的检验报告,连忙看了起来,可看到最后就懵了,因为我只看懂了一个12.5%。

  我说:“吴所长,真是看不懂,您能帮我解释解释吗?”

  “来,坐下慢慢说!”他很客气。

  我帮他点了根烟,又撕撕巴巴地把两条软中华塞进了他的抽屉。

  他说:“远亲基因检测,也叫做祖先dNA检测,它是一种亲缘关系的定位测试,检测某人与其他人之间可能存在远距离的亲缘关系……”

  我连连点头,听的十分仔细。

  他继续说:“由于常染色体dNA的独特遗传模式,每个人都会从父母身上遗传合计一半的常染色体dNA。不过,共同分享的dNA数量只是近似值,这是由于随机重组的过程中,每一代都会洗脱一部分dNA……”

  “例如一对表兄弟,他们会从每个共同的祖父母继承他们dNA的25%,继承的却是不同的25%。”

  “因此,第一个表亲,共享他们的dNA约是12.5%。”

  “这是因为沿着不同行的后裔,继承了他们共同祖先dNA的不同部分……”

  我听得十分认真,真的非常认真,可因为数学太差,到最后还是被他的各种百分比绕迷糊了,一脑子浆糊。

  没办法,只好打断了他,“吴所长,您就说我和这个人有没有亲属关系吧?”

  “有!”他用力点了点头,“而且他还比你长了一辈!也就是说,此人的祖太爷,就是你的曾祖太爷!他的太爷爷,和你的祖太爷是亲兄弟!所以继承先祖的dNA会有所……”

  他后来说了什么,我一句没听清,脑子一直在“嗡嗡”的响。

  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做那个梦了!

  我不是孤儿,我有家了!

  我是陈跃霆陈小爷的儿子,陈跃东是我的堂叔,而广州陈氏家主陈世元,他是我的亲爷爷!

  这一刻我五味杂陈,浑身都在冒汗,心脏仿佛要从嘴里蹦出来一样。

  “武先生?武先生?!”吴所长在喊我。

  我如梦初醒,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他扯过了两张面巾纸递了过来,笑着说别激动,快擦擦。

  我胡乱抹了脸两下,感觉声音都在颤抖,“这个……准吗?”

  吴所长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们所在龙省司法界可是绝对的权威,也是第一家建立起如此先进的生物实验室,这个您放心!”

  我点了点,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在想一个问题:

  火灾现场死的孩子是谁?

  送我往出走时,他握着我的手说:“恭喜武先生……”

  我连忙客气,说这件事情还要多谢吴所长,我以为他说的是检验结果,因为他后面说了好多话,我都没听清。

  “很奇怪,你的身体似乎经历过什么不寻常的变故,以至于dNA和端粒酶都有所变异……”

  我吓了一跳。

  变异?

  什么意思?

  他又问,这段时间你经历过什么变故吗?

  我问关于什么的?

  他说身体上的,例如受伤,住院等等。

  思来想去,伤肯定没少受,不过最诡异的就是在沙漠里被斑斓蝎蛰了一下,难道自己要变成蝎子侠?

  于是把这件事和他说了。

  他笑道:“是不是受到蝎子蛰导致的,我不敢肯定,不过武先生不必担心,只是检验结果显示,您一辈子都不会得任何癌症!另外,由于dNA的改变,您体内的细胞分裂在变缓,端粒酶也将随之延缓变短,自然就延长了您的寿命……”

  “简单来说呢?”我问。

  他大笑起来,“也就是说,你比别人能活,活到120岁都没有问题!”

  我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变蝎子侠就行。

第669章 救护车

  回家的路上,我心不在焉,开车的小九明显有些疑惑,却没敢问我。

  查清身世我很开心,这是自己多年来四处漂泊的唯一心愿,可这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我想父母,想有一个完整的家,可又不得不承认,内心深处是有怨恨的!

  我恨他们,还有自己的亲爷爷!

  我知道这样不对,这是不讲道理!

  很可能在雪城火车站抛弃自己的,并不是自己的父亲陈跃霆。

  很可能因为火灾现场发现了孩子的尸体,父母和爷爷都以为自己死了,所以才没有再找。

  可一想起那些年的风餐露宿,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哪里还有什么对与不对?!

  接下来,我要弄清楚火灾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母亲死没死,我更想知道父亲在哪儿!

  至于说广州陈氏,既然是陈跃霆是独子,按理说我就是唯一的继承人,可我对这些没有任何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