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道 第128章

作者:向北

  “你说那个张建军,他知不知道有那把“负屃钥匙”?”我问。

  唐大脑袋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喃喃道:“他爸就是因为这东西,和张思洋父亲闹翻的,他能不知道?如果这些过江龙也参与进来,就更乱套了!”

  我想起了小马哥的表态,但愿这是他的心里话,最好也能代表周东北和张建军他们的意思。

  一根烟抽完,我长长叹了口气,摆摆手说:“睡吧!”

  第二天起个大早,临近中午,我俩才到韩甸。

  才走一会儿,又遇到了赶牛车的刘老汉,我俩乐呵呵跳上了车。

  今儿天气真好,天高云淡。

  乡间土路两侧都是密实的玉米地。

  唐大脑袋躺在板儿车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根毛毛狗儿。

  我站了起来,手搭阳棚远眺,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边际。

  吐出一口浊气,脑子一阵清爽。

  刘老汉扬了扬牛鞭,抽打在了老牛身上,张嘴唱了起来:

  “西山落残阳啊,佳人回绣房啊,

  桃花粉面,映烛光啊;

  红妆懒得卸,独坐象牙床啊,

  阵阵相思声声叹;

  腊梅嗨呀,腊梅嗨,

  无情棒打美鸳鸯啊……”

  这是东北传统二人转的小帽《叹情缘》,老爷子声音苍老沙哑,深情中又透着丝丝苍凉,唱得我鼻子阵阵发酸。

  唐大脑袋翘着脚骂:“老逼登,又他妈发骚了!”

  牛车刚进村,就听到了一阵阵狗吠,好多人扒着墙头在看热闹。

  唐大脑袋“扑棱”一下就蹦了起来。

  “咋了?”他问。

  刘老汉说:“你二叔家大黄,跑出去不知道让谁家狗配了,三个月前下了窝崽子,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被咬死,也不知道啥情况,造孽呀……”

  这货太好信儿了,没听完就跳下了车,挤进去扒上了土墙头。

  我见这些人嘁嘁喳喳,也下了车,“刘爷,谢了!”

  “得嘞!”他赶着牛车回去了。

  “咋回事儿呀?”我也挤了进去。

  院子里。

  脏兮兮的狗窝旁站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正是二叔,他手里拎着个“吱吱”乱叫的小黄狗。

  再一低头,吓了我一跳。

  就见狗窝里血淋淋的,躺着两只小狗崽子。

  看样子都死了。

  母狗两排奶子鼓涨,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二叔说:“今天我算是逮个正着,八条狗崽子呀,连续几天,都让这家伙咬死了!”

  乡亲们一阵哗然,议论纷纷,都说这莫不是个狼崽子吧?

  有人说大黄肯定被野狼配了。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我仔细看。

  那只小黄狗瘦骨嶙峋,两只乌溜溜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可怜巴巴。

  我有些奇怪,这么瘦弱的一条小狗,能咬死八条小狗?

  二叔高高扬起手,“败家玩意儿,今天就摔死你!”

  唐大脑袋喊:“二叔,快快快,摔死了给我,晚上炖着吃了!”

  他虽然喊二叔,其实也没什么血缘关系。

  农村就这样,十里八乡随便过来一个人,聊一会儿准能攀上亲戚。

  只不过这个亲戚远了点儿。

  什么三叔的小舅子的姐夫的大姑姐家儿媳妇的弟弟……

  别说五服了,八十服都出去了!

  眼瞅着二叔就要往下摔,我连忙喊了起来:“等一下!”

  他停了手,所有人都歪着脑袋看我。

  “嘎哈呀哥?”唐大脑袋急了,“摔死就省着咱们下手了,怪不落忍的。”

  “二叔,您还认识我吧?”我说。

  二叔点了点头,老中医办葬礼的时候,大伙也都熟悉了。

  “我看这小家伙挺可怜的,卖给我行不行?”

  二叔不高兴了,“这孩子,一条狗崽子,啥卖不卖的……”

  说着话,拎着小狗就走了过来,“小心点,这小狼崽子牙可尖了!”

  小狗又“嗷嗷”叫了起来。

  我伸手接了过来,好臭!太臭了!

  农村养狗很是随便,寒冬腊月也是养在院子里。

  每天一顿饭,基本上就是盆玉米面糊糊粥。

  狗要是想洗澡。

  一是下雨;

  二是夏天跑河里洗;

  指望主人家给洗澡,几乎不太可能。

  不过,贱狗好养活!

  没听说谁家的狗需要打针吃药,一个个都活蹦乱跳,墙根抓耗子,下河摸鱼,能耐大着呢!

  乡亲们渐渐散了,好多人和唐大脑袋打招呼。

  他也是东一个四姨,西一个三大爷的,嘻嘻哈哈,叫的都挺亲。

  我把小狗放在了地上,不料四只爪子刚落地,嗖嗖嗖,就往二叔家院门跑。

  唐大脑袋喊:“快快快,我艹,吃不上了……”

  我连忙去追,土墙低矮,看的清楚。

  小狗一溜烟跑向了后院。

  我跑进院子时,唐大脑袋已经顺着墙跳了进来,二叔跑去了后院。

  我俩也跑了过去。

  就见二叔拖着那小狗一条后腿,在从秸秆垛里往出薅。

  小狗脑袋扎在垛里,“嗷嗷”惨叫。

  我跑过去问:“二叔,这是咋了?”

  他恨恨道:“先前就是在这儿抓着的它,嘴里还都是血呢,这小狼崽子是要躲起来……”

  小狗被他薅了出来。

  我蹲下来仔细看,不对呀,这秸秆垛里有东西!

第137章 黄皮子

  我发现秸秆垛里有东西,刚要扒开看。

  就听“嗷”的一声惨叫。

  回头看,是二叔将小狗踢飞了出去,我连忙起身跑了过去,心疼地把满地打滚的小狗抱了起来。

  小狗浑身都在颤抖,脑袋用力插进了我怀里,“呜呜”叫着。

  我说:“大脑袋,你看看苞米该子里有啥,我怎么看有东西呢?”

  “有东西?能有啥东西?”唐大脑袋说着,开始动手去翻。

  我一只手抱着小狗,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它的后背,很快就不再抖了,安静下来。

  “我艹!”唐大脑袋骂了起来,明显吓了一跳。

  我走过去看。

  不由也是一怔,秸秆垛里竟然躺着一只黄皮子。

  黄皮子,是东北这边的称呼,其实人家学名叫黄鼬,也叫黄鼠狼。

  它的身子大概有30几厘米,毛发金黄,尾巴又粗又长。

  此时,它一条后腿上鲜血淋漓,弓着身子,全神戒备,圆溜溜的眼睛满是警惕。

  看到我们后,挣扎着就要跑。

  唐大脑袋俯下了身,嘴里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这只黄皮子很快就放弃了抵抗,身子一歪,肚皮朝天,瘫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我不由暗暗惊奇,这二货竟然还有如此神通?

  我也看明白了,拍了拍怀里的小狗脑袋说:“二叔,看来咱们都错怪这小家伙了!”

  二叔一脸懵。

  我指了指那只黄皮子说:“家里那八条小狗,应该都是它咬死的,是这只小狗一直在反抗,而且还追到这里咬伤了它!”

  唐大脑袋说:“应该是这样!”

  我又指向了那条黄皮子受伤的腿说:“你看看这条腿内侧的牙印,又细又小,肯定就是这小家伙干的!”

  说完,我看向了怀里的小狗,问它:“说吧,是不是你干的?”

  它瞪着眼睛,又“呜呜”了两声。

  二叔挠着脑袋,“这玩意偷鸡呀,和我家狗过不去干啥?怪不得大黄吓成那个奶奶样儿呢!”

  大黄是他家的母狗。

  唐大脑袋蹲在那儿直搓手,“操,咋整,这玩意儿我还真没吃过……”

  “你他妈就知道吃!”我笑骂起来,“二叔,家里有紫药水吗?”

  “有!紫的红的都有,前两年乡卫生所买的,不过可能过期了……”

  “没事儿,拿过来,再撕些布条儿!”

  “嗯呐!”他迈步往回走,又抬脚踢了大脑袋屁股一下,“别扯犊子,这玩意儿可不兴吃!”

  很快二叔就回来了。

  我让大脑袋包扎,他说骚哄哄的,还是你来吧!

  我只好把小狗给了他。

  我拿着紫药水和一些破面袋子撕成的布条儿,蹲在黄皮子身前轻声问:“我给你包一下,忍住了,行不行?”

  黄皮子始终瞪着眼睛看我。

  要知道这种小动物最是警觉,也不知道大脑袋刚才是怎么安抚的,它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不挣扎着跑,也不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