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挽天倾 第495章

作者:林悦南兮

  宋皇后这边儿则吩咐女官将宋璟一家三口送离皇宫,咸宁公主与清河郡主也渐渐散去。

  宋皇后拉着端容贵妃的手,在宫殿里厢的凤榻上坐下,婉丽玉容上现出疑惑,问道:“妹妹,你说陛下为何变卦起来?”

  端容贵妃摇了摇头,柔声道:“这谁知道?不过陛下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今日的确有些反常。”

  宋皇后柳眉微颦,转头看向一旁的女官,低声道:“去吩咐夏守忠,问问今天下午谁去大明宫觐见了陛下。”

  她总觉得这里不寻常。

  那女官顿时领命去了。

  过了一会儿,女官回来,轻手轻脚来到宋皇后耳畔,低语几句。

  宋皇后白腻脸蛋儿上,顿时蒙上一层清霜,凤眸也有几冷芒一闪而逝。

  “姐姐怎么了,这是?”端容贵妃柔声道。

  “今儿下午,晋阳去了大明宫。”宋皇后玉容重又恢复柔美,轻笑了一声说道。

  “这……”端容贵妃秀眉微微蹙起,玉容怔了下,疑惑问道:“晋阳,她这是为了什么?”

  对那个小姑子,她既谈不上什么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只是自家女儿与晋阳关系不错。

  宋皇后抿了抿粉润唇瓣,心头也起了恼意。

  那个小姑子,她是一再忍让,偏偏得寸进尺,现在她四弟去着内务府,也没碍着谁的事,如何从中作梗?

  见宋皇后神色不虞,端容贵妃低声劝了一句说道:“姐姐,其实去工部也好,方才陛下不是说了,等一二年,再为四弟升任工部侍郎做准备。”

  她先前也觉得不太妥当,四弟去了内务府,如是然儿需用银,求到内务府,四弟也不会不允,长此以往,只怕会有不测之祸。

  可自家姐姐的心思,她是知道的。

  宋皇后美眸凝了凝,点了点头道:“我没说这里不妥,去工部也好。”

  晋阳背后有太后撑腰,她暂且也奈何不得,但这事儿,她记下了。

  ……

  ……

  梨香院

  已是夜色笼罩着府中,一轮皎洁明月悬于中天,匹练月华照耀在大地,为庭院深深的梨香院披上一层银纱。

  廊檐下,宝钗与莺儿挑开棉布帘子,屋内光线顿时随之泻出,将廊柱上的楹联烫金字迹照得金黄熠熠,主仆进得厢房,宝钗将身上披风解开,递给莺儿。

  薛姨妈这会儿坐在高几前,品着香茗,抬眸看向宝钗,笑道:“乖囡,回来了。”

  原来宝钗下午听戏后,就去了东府寻秦可卿说话。

  “妈,怎么这般早回来了?”宝钗就近而坐,问道。

  “今个儿有些乏了,就早些回来歇歇。”薛姨妈轻声说着,看向自家女儿,感慨道:“珩哥儿还是帮着你姨父谋成了那事,不想还是四品官儿。”

  想起下午时,见到自家姐姐眉梢眼角难掩的喜色几乎要将皱纹撑开,心思也有几分复杂。

  一母同胞,偏偏姐姐嫁得好。

  宝钗落坐在绣墩上,从莺儿手里接过茶盅,垂下品了一口,少女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垂首之间,额前的空气刘海儿也在脸蛋儿上掩下一团暗影,愈见温婉如水,抬起莹润杏眸,柔声道:“妈,珩大哥他说的话,什么时候没有兑现过?”

  既能兑现着姨父的事,那么对她的允诺也能兑现着。

  薛姨妈点了点头,道:“是啊。”

  不过,心底难免涌起一抹古怪,宝丫头这话说的隐隐有些……

  薛姨妈压下心头乍起的古怪,问道:“乖囡,听说东府珩哥儿媳妇儿的父亲,也在工部,还是一司郎中,乖囡你说你珩大哥,会不会也有着谋划?”

  宝钗容色怔了下,低声道:“这个,我倒是不知了,这等事珩大哥不说,咱们也不好去问,但秦老大人原是郎中,想来怎么也不会比姨父低才是吧。”

  秦姐姐的父亲也在工部,且为正五品,以他的性情,当不会厚此薄彼才是,就不知是四品还是三品了。

  如是三品……

  宝钗心头不由响起少年的话,那时可就是服绯色官袍的高官显宦了。

  薛姨妈见此,张了张嘴,终究化为一叹:“乖囡,唉。”

  她也说不出为什么,心头直冒酸水。

  再看自家,女儿嫁不出去,儿子还在囚牢里待着,人比人,气死人。

  “乖囡,你说珩哥儿对你兄长的前途,能不能帮着操持着?”薛姨妈想着,忽而心头一动,期待问道。

  宝钗面色一顿,轻声道:“妈,人家和咱们家终究隔着一层,再说哥哥他也不是当官儿的料啊。”

  “不是还能在军中为武将?珩哥儿现在管着京营,你哥哥如在军中,混个参将、游击什么的,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我可听说了,同族里的爷们儿,都有在军中任职的。”薛姨妈压低了声音,说道。

  分明见到贾珩帮着贾政升官儿,薛姨妈心思难免活泛起来。

  宝钗:“……”

  眸光闪了闪,劝道:“妈忘了那次哥哥受伤的事儿?军中刀枪无眼的,也不是好待着的,富贵险中求罢了。”

  以哥哥的莽撞性子,去了军中,如是出了什么事儿,妈说不得又该怨怼着他,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可自家兄长却不能为助力,终究……

  宝钗心头幽幽一叹。

  薛姨妈却笑道:“我看未必,我瞧着你哥哥他是个有福气的,再说珩哥儿只要想栽培他,也不用太涉险,你看司狱所里,你哥哥也不用吃什么苦头。”

  宝钗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可咱们家终究隔着一层。”

  这其实也是某种引导,隔着一层,如是成了您老女婿,就不隔着一层了。

  “是啊,珩哥儿说着对亲戚不错,但我看也是分着亲疏远近的。”薛姨妈说着说着,就有些酸熘熘。

  “说来也是可惜的紧,要是咱们当初但凡早来半年,那时候珩哥儿他还没娶亲,妈说啥也要……”薛姨妈看向自家女儿,说着连忙顿住口,真是一不小心说出心里话。

  人都不是傻的,薛姨妈自然分出好坏,那样一个金龟婿在东府摆着,岂能没动过这番心思?

  宝钗嗔恼道:“妈说什么胡话呢。”

  “乖囡儿,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薛姨妈叹了一口气,心头不无苦闷,叹道:“你瞧瞧那珩哥儿媳妇儿,她才多大?可就是一品诰命了,我瞧着你品貌不比她差了……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

  却是见着宝钗羞红了脸,顿住不言。

  但忽而想起一事,目光紧紧盯着自家女儿,郑重道:“丫头,你常寻着珩哥儿,娘知道珩哥儿这般年纪,模样生的好不说,又这般大的权势地位,但你可别生了旁意,他现在已有正妻,纵是平妻,虽私下不讲大小,可官府也没承认过,那时想封着诰命也不可能。”

  唐时并嫡之风尤胜,在陈汉民间也有平妻之称,但因礼法所限,并没有在官府上予以承认,无他,会自下而上地动摇承祀礼法。

  宝钗这次一下子就羞红了脸,嗔恼道:“妈,怎么说着说着又提到我身上了。”

  说着,就要起身返回房中。

  “好,好,妈不说了。”薛姨妈连忙伸手拉住宝钗,笑了笑道:“我家乖囡儿是个懂事明理的,不用妈提醒着,心头也是有数的。”

  先前见自家女儿为着蟠儿的事,频频与东府珩哥儿来往,心头未尝不担心,但想着那珩哥儿的性情,还有自家女儿打小就聪慧,应不会有什么。

  宝钗重又落座,岔开话题道:“妈,快别说这些了,嗯,兄长呢?怎么还没回来?”

  因为薛蟠仍为戴罪之身,如是在外面出了事儿,只怕连他面上也不好看。

  正说着话,忽地外间传来熟悉的声音,“妹妹找我?”

  话音方落,薛蟠摇晃着大脑袋,高一脚、浅一脚地进得厢房,笑道:“祭祖之后,陪着几个贾府爷们儿喝了两杯,这明天可就要去司狱所了。”

  本来是想去翠红楼听听曲,但谁想刚一出府,就被人拦下。

  “我的儿,怎么吃这么多酒?”薛姨妈见得薛蟠脸上红光满面,走路更是摇摇晃晃,面带担忧道。

  薛蟠笑道:“在狱中也不好吃酒,这就多吃了两盅。”

  说着,看了一眼自家妹妹,笑问道:“怎么刚才听着妈又和妹妹谈着珩表兄?”

  却是在外面听了有一阵儿。

  薛姨妈道:“嗯,就是随便说说。”

  “妈,妹妹不用你乱操心着,她比谁都明白着。”薛蟠笑道。

  他瞧着,妹妹和珩表兄今天还坐着一辆马车,谁知道在马车中有没有……嘿嘿。

  以珩表兄的权势地位,想来不会亏待了妹妹,当然,也不会亏待了他这个大舅子。

  薛姨妈恼道:“你吃多了酒,就在这儿胡吣,赶紧去洗洗,明天还要走呢。”

  说着,也渐渐起了伤感,眼圈儿微红道:“这半个月才见着一回的。”

  薛蟠笑了笑道:“好了,我又不是不回来,等过几天就回来。”

  说着,也不多言,在同喜同贵的搀扶下回到居处。

  却说另外一位王家女院落,厢房中烛火亮着,映照着两道人影在窗纱上。

  王夫人同样拉着元春的手,坐在床榻上,娘俩个说着体己话。

  “大丫头,有几天没见着了,你在公主府上还好吧?”王夫人面带关切问道。

  元春柔声道:“妈,我挺好的。”

  王夫人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我就担心你离着家,终究是伺候贵人,再受了人家欺负。”

  元春抿了抿粉唇,道:“妈放心好了,珩弟常过去看我,会照顾我的。”

  这话此刻却有几分一语双关,只是珩弟也“欺负”她。

  “他再怎么说,也没人家公主金贵,真有事儿,也未必护得住你。”王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

  她家大女儿,简直快要视那东府的那位为亲弟弟了,胳膊肘子一个劲儿往外拐。

  元春柔声道:“妈,你也别误会着珩弟了,这次父亲的事儿,不就是珩弟操持着?”

  如果有可能,她还是想化解着自家母亲和他的怨气。

  “那是他应该做的,他自成了族长,你说家里生了多少事儿,你原在宫里好好的,他非要将你接出来,现在你的亲事又不上不下的,还有宝玉的事儿。”王夫人低声说着,见元春蹙眉,道:“罢了,知道你不爱听,我也不说这些了,你爹现在听他的,你呢,在宫里熬的苦,娘都知道,出来其实也是对的,不过你也少喝一些他的迷魂汤,他怎么安排你的亲事,娘也看着呢。”

  元春心头一跳,只觉玉虎微烫,灼得娇躯颤栗了下,几是以为被自家母亲发现了她和珩弟的私情。

  不过,她大抵是喝了珩弟的迷魂汤吧,想起那带着几分咸腥……

  嗯?

  她为何又在妈跟前儿想起这些?真是……太不知羞耻了。

  王夫人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父亲还好,将来能不能做三品官,我其实也无所谓,关键是你弟他还年轻,宝玉的前途他不能不管着。”

  说着对三品官儿无所谓,但偏偏在嘴里挂着,显然也是嘴上无所谓。

  元春美眸微凝,柔美如春花的玉容怔怔失神,须臾,安慰道:“妈放心好了,珩弟他都会管着的。”

  有她在,宝玉的前途自也就有了着落,大不了……她好好“伺候”珩弟就是了。

  王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唉,还有一桩事儿,上次我见着那秦老爷子,年岁那般大了,头发都白了不少,也该好好荣养了,不知道东府是怎么谋划的?”

  心头也有些好奇,以她来看,该年老荣养才是,应该不会升着四品官儿了吧?

  “我也不知道,珩弟平时也不和我说这些的。”元春柔声道。

  王夫人道:“你们平日里,好的跟什么似的,你也问着他,还有你弟弟的事儿,你也抽空和他说说。”

  元春心头又一跳,说道:“妈,我会问着的。”

  王夫人又叹了一口气,心底浮上一抹隐忧。

  自从荣国府大房被除了爵后,感觉一切都变了。

  归根到底还是爵位,爵位才是旱涝保收的铁庄稼,当官儿也没有当一辈子的,要是当初大丫头封妃,宝玉为国舅就好了,哪怕是如那甄家,也比现在强上许多。

第529章 含元殿廷推

  宁国府

  贾珩也从衙门返回,其实午并未随着贾母等人庆祝,而是去了京营,与京营众将交代作训事宜,及至将晚方归。

  来到后院厢房,却见屋内灯火仍亮着,秦可卿一袭红色宫裳,坐在炕几前,聚精会神绣着东西,今日倒是没有摸着骨牌、麻将。

  虽昨晚被贾珩期许着能摸骨牌麻将,可刚刚出了宝钗的事儿,多少有些痛定思痛,决定“戒赌”。

  “夫君回来了?”秦可卿抬起明媚如花霰的的脸蛋儿,目光柔婉如水地看向贾珩,惊喜说道。

  贾珩点了点头,就近落座下来,道:“回来了,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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