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挽天倾 第473章

作者:林悦南兮

  “哦,贾子玉竟也在这里?”宋璟闻言,颇有些意外。

  “今日上午,贾大人护送公主殿下前往查抄忠顺王府的西山别苑,这会儿刚回来。”怜雪解释道。

  宋璟点了点头,起身随着怜雪前往阁楼,笑道:“先前一直想登门拜访贾子玉,只是未得公务往来,贸贸然有些唐突,今日倒是幸甚。”

  他的外甥现在就在五城兵马司,在贾子玉手下做事。

  说话间,进入阁楼。

  此刻,晋阳长公主已坐在主位,起得身来,二人原本早就认识。

  “下官见过晋阳殿下。”宋璟进入厅中,当先行礼。

  国戚比起公主之贵,显然不及,更何况是长公主。

  “宋家大哥客气了,快请坐,怎么不见嫂夫人和妍儿,从上元节见过一面儿,倒许久没见着。”晋阳长公主寒暄说道。

  宋璟笑道:“她和妍儿前段儿时间回了娘家住几天,今个儿才去宫里向娘娘请安了。”

  说着,转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蟒服少年,笑道:“贾子玉也在,听方才女官说,贾子玉今日去了西山别苑。”

  贾珩微微一笑,说道:“忠顺王在西山的别苑,藏匿有不少贪墨内务府的银子,今日才搜查出来,如今宋大人为内务府会稽司主事官,正好核实账簿。”

  宋璟却道:“禁中交代之事,我先前并未涉及,贸然插手,不明就里,反而弄巧成拙,耽搁正事,说来昨日圣上突然召见于我,说内务府会稽司正缺主事人,要我充任,我以往并无做过这等事来,唯恐不能胜任呢。”

  几人客气说着话,开始论及正事。

  晋阳长公主嫣然一笑,柔声道:“宋家大哥及时过来,真是解了小妹的燃眉之急,现在内务府人事、账目都亟需梳理,正需宋大哥来管着。”

  宋璟笑了笑道:“公主殿下巾帼不让须眉,我过来,也只为襄理,略尽绵薄之力,府中一应事务,还是以殿下为主。”

  初来乍到,姿势倒是放的很低,或者说在鸿胪寺为典客这样的小官儿,有多少傲气也被磨消怠尽。

第511章 元春:虽然她也很欣喜就是了

  晋阳长公主府

  阁楼之中,宋璟与晋阳长公主客气地叙了两句话,就转而将一双灼然目光投向贾珩,或者说,这位宋国舅其实对贾珩更为热切一些。

  宋璟儒雅如冠玉的面容,现着吟吟笑意,道:“子玉,然儿前日过来说,他的宅邸再有几天就能落成,想着邀请子玉过去庆贺乔迁之喜,这两天,子玉忙着审桉子,倒不好贸然打扰。”

  贾珩笑了笑,问道:“殿下上次就和我说了,说等到那天送上一封请柬就是,也不知具体落成是那天?”

  “就在三天后。”宋璟笑了笑道。

  贾珩道:“那待三天后就过去看看。”

  “等会儿无事,不如小酌两杯,子玉可千万不要再行推辞了。”宋璟笑了笑,神情真挚而热情。

  贾珩道:“明天如何?等明日朝会下了朝,我做东,来请宋大人,前段儿时间是太忙,庶务缠身,一直未能应约,实在抱歉。”

  在魏王去年过生日时,宋璟就提及要邀他小酌共饮,后来一直因事推托,如今也不好再放人鸽子。

  宋璟点了点头,笑着应道:“那明日我就在宫门外恭候子玉了。”

  贾珩连道不敢。

  宋璟旋即,面色复杂叹道:“明天朝会要议处工部一桉,此事也不知要引起多大的风波,子玉为军机大臣,又是主审,不知如何看?”

  说来,他曾为六品官,除非礼节性的大朝,连列席听朝会的资格都没有。

  好在这次都一跃而至五品,虽然只是内务府这样的中朝官儿,但所掌钱银度支,都是以百万计,位卑而权重。

  先前元春所言,其实对也不对,这位宋国舅虽有外任封疆、内廷辅政之志,但也知道一切要将之寄托在魏王陈然身上,只有自家外甥安稳坐上太子宝座,他来日才能大展宏图,施展平生才学。

  否则,仅仅是以举人功名,又是外戚,在当今天子眼中,不会视为股肱之臣。

  “此桉应尽快廷议处断,朝廷开春以后还有多项大政要办,不能因此事酿成政潮。”贾珩面色一肃,沉声说道。

  宋璟点了点头道:“是这个理儿,如今朝局又逢京察,的确不宜再多动荡了。”

  自年前年后,先后走了两位阁臣,眼下又要离去一位。

  贾珩又与宋璟说了一会儿话。

  待宋璟告辞离去,晋阳长公主玉容幽幽,端起茶盅,呷了一口,说道:“他在拉拢你。”

  贾珩道:“都说外甥像舅,方才看着这话不假。”

  宋璟还算好的,自矜身份,热切倒不谄媚,而魏王陈然年岁尚轻,就有些沉不住气。

  元春静静听着二人叙话,心头幽幽一叹。

  晋阳长公主解释道:“本宫那个嫂子,一共兄弟姐妹四个,宋璟是第三,曾获举人功名,后来出仕,倒是其弟宋琼,是两榜进士,目前在河南为知县。”

  贾珩道:“这般一说,两位宋国舅,并未得圣上大用。”

  “只怕这二年也要重用了,毕竟,魏王如今开了府,不管如何,他是皇嫂之子。”晋阳长公主意味深长说了一句,而后柔声说道:“说来,皇子成年开府,还是太祖朝定下的规矩,让诸亲王宗藩出来观政办差,算是汲取前明之教训,前明皇子长于妇人之手,不通世情庶务,而为臣下所欺。”

  前明皇室将藩王当猪养,陈汉太祖就汲取教训,皇子虽同样不就藩,而是在拣选继承人上,以开府观政,锻炼能力。

  “有利有弊,前明初立也曾分封诸藩,但建文甫继,急行削藩之策,叔侄兵戎相见,而使帝系偏移,后世子孙殷鉴于此,自然改弦更张。”贾珩摇了摇头道。

  “重用宗藩,就容易酿出祸乱,说来司马乱晋,才使中原沉沦。”晋阳长公主面上若有所思说着,丽人原就对这些颇感兴趣,又问道:“那为何周、汉之时行郡国之策,得以国祚长存,两周两汉,及至秦、晋之时,反生萧墙之祸,二世之乱?”

  贾珩道:“此事说起来复杂,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不过殿下这个问题问的好,盖因,世无长治久安之国,并无一定之策,不过世移情变,因时因地制宜而已,故而,历朝历代都在镜鉴前朝之治国得失,然又因旁事而祸乱失国,治乱兴衰,此起彼伏。”

  刘邦在封刘姓诸王的时候,肯定想过,秦二世而亡,竟然没有始皇血脉起兵勤王,结果天下为异姓所得。

  司马懿篡曹魏时,估计也想过这个问题。

  晋阳长公主闻言,面色现出思索,道:“可否细言?”

  贾珩道:“殿下其实问的是两事,如经纬横纵,其一是分封和郡县二制,高下优异,其二是神器谁持,方得长久?”

  丽人点了点头,美眸焕彩。

  的确是经纬横纵。

  贾珩道:“其一,先贤多有论述,不需赘言,况且如今郡县制成,但也不是说,并非分封就彻底摒弃于外。”

  第一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桉,州县就是符合古代中国,中央和地方的纵向权力分配方式。

  但分封,如果用之于全球布武,却是统治成本最低的方式,各自分封一块儿地,自负盈亏,数百年后,肉都烂在锅里。

  “昔日,周天子分封宗亲,封邦建国,以礼乐教化四方,彼时宗亲开疆拓土,驱逐蛮夷,即为宗藩,宗藩者,天子之藩篱也,既为藩篱,当镇四方抵抗外患,如司马氏诸王秉政,将篱笆扎进了自家院中,如何不生祸乱?而武帝削藩,使众建诸侯而少其力,绝嗣、坐罪失国者,疆土、人口收归中枢,重定州县,暗合此意。”

  “篱笆扎进了院子?”晋阳长公主喃喃说着,面上若有所思。

  “四夷既服王化,行郡县制而纳归治,对未服王化的蛮夷之地,初始可行分封,以为屏藩,而后再经百年众建诸侯,人口繁衍,逐渐纳入归治。”贾珩道。

  分封可以说开疆拓土的利器,什么叫宗藩?就是天子的藩篱,谁家把篱笆扎院子里的?

  而周人事实上也一直受戎狄侵扰,封出去,开疆拓土,化夷为夏,然后肉烂在锅里。

  贾珩道:“至于神器何持,方得长久?大权付之于宗亲,则八王之乱,祸起萧墙;付之于家臣,则门阀林立,豪强士绅;付之于家奴,中唐阉宦恶奴欺主,行废立之事;付之于外戚,梁冀跋扈,王莽篡国;皆不付,尽集权于上,君主时贤时愚,时仁弱时暴戾,如是何解?”

  这牵涉到横向权力分配,即将权力放在谁手里的顶层设计,才最稳固,最高效?

  以人主而言,大抵行制衡之道,士族、外戚、宦官、武勋,无所不用,谁贤用谁,贤时用,不贤时罢。

  可人主如前贤而后不贤呢?

  人主如是,团体亦如是,六亿神州尽尧舜,终究是一个理想国罢了。

  故,世无长治久安之国。

  晋阳长公主听着贾珩所叙,玉容幽幽,道:“如是这般一说,还真是从未有长治久安之国。”

  贾珩道:“就如同人之生老病死,不是任何政制可以避免的。”

  没有人可以永远十八岁,但永远都有人十八岁。

  那一年,汤师爷也十八岁。

  元春见二人沉默,气氛似有低落,嗔道:“珩弟好端端的,偏偏说这些做什么。”

  晋阳长公主自失一笑,说道:“是的,好了,不说这些了。”

  贾珩端起茶盅,抿了一口,道:“随意聊聊而已。”

  “这会儿都过了正午,本宫也有些困了,就先去午睡了,你们姐弟聊着。”晋阳长公主轻笑说着,然后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了一眼。

  暗道,上午西山之行,二人并没有得独处之机。

  “我等会儿也要往锦衣府去看看。”贾珩点了点头道。

  因为明日就是朝会,需得将相关卷宗都整理一番,另外就是犯官抄没的财货,也需得大致一个数目。

  贾珩转而看向元春,道:“大姐姐想来这会儿也困倦了,我送大姐姐回去。”

  少女身着王府女官袍服,比起往日的雍美、丰丽,多了几分别样之美。

  元春螓首点了点,低声应道:“这会儿,是有些困倦了。”

  二人相伴离了阁楼,沿着公主府绵长的回廊行走着,正是午后时分,日光柔和明媚,空气中隐约传来一些早春花卉的馥郁芬芳。

  贾珩轻声道:“本来是想与大姐姐一同在山上游玩,不想又是忙了一个上午。”

  先前一直陪着长公主,没有元春独处的机会。

  元春抿了抿粉唇答道:“没什么的,今个儿已算是出去踏踏青了。”

  刚刚她看着他就好了。

  “等改天空暇,再和大姐姐单独走走。”贾珩轻声说道。

  “嗯。”

  二人说话间,来到元春所居的院落,待抱琴一走,贾珩就伸手挽住少女的玉手,坐在床榻上,一同叙话。

  被拉着手,元春一时间也有些娇羞不胜,主动说道:“珩弟和殿下,谈天论地,看着颇为投机。”

  “以前初识就是如此了,旁人都论着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唯我和殿下多言史论。”贾珩温声说着,然后看向元春,温声道:“大姐姐幼年饱读诗书,见识不凡,方才也可以一同说说,怎么是缄默不言?”

  元春美眸微羞,轻轻捉住贾珩探入衣襟的手,柔声道:“女子见识太深,其实不是好事儿,而且方才珩弟所言,外戚、宦官、士人都有祸乱朝纲之危,却独漏了宫妃、公主,也不知是不是珩弟有意为之?”

  贾珩道:“晋阳殿下并非太平、安乐之流。”

  “或许吧。”元春轻轻一笑,幽幽道。

  贾珩心头微动,附耳轻声道:“大姐姐,这是吃醋了?”

  “谁……谁吃醋了。”元春被来自耳畔的热气弄得芳心一跳,雪腻、丰润的脸颊上不由浮起一层红晕,红若胭脂,明媚动人。

  贾珩拉着元春一同顺势躺在床上,闻着床榻上如兰如麝的暖香,对着已是玉容染绯的元春低声道:“大姐姐以后独当一面,做我的贤内助。”

  元春珠圆玉润的脸蛋儿,羞红如霞,嗔道:“你的贤内助有公主殿下一人就够了,倒用不着我的。”

  什么贤内助,不就是夫妻吗?

  嗯,她如今与他这般躺在一张床上,大抵也算是夫妻了吧。

  看着羞不可抑的少女,贾珩道:“还说刚刚没吃醋?倒是句句不离长公主。”

  元春:“……”

  好吧,她是有些吃醋,方才她只能看着,像个局外人一样,都不好插嘴。

  看着因为愕然而微张的粉唇,美眸怔怔失神,贾珩俯身下来,再次噙住两片桃花。

  元春双十年华,正是女子最好的年纪,尤其体态雍容,身姿丰盈。

  “唔……”元春琼鼻中不由发出一声腻哼,缓缓闭上美眸,抚过贾珩的肩头,轻轻攥着蟒袍上的蟒纹,似也渐渐习惯贾珩对自己的喜爱和亲昵,芳心羞喜之余也涌起阵阵甜蜜。

  只是片刻,就觉得前襟被解着,那双熟悉的手又去擒着玉虎,而后心头一惊,分明玉虎又落在口中。

  少女这会儿微微仰着螓首,忍受着阵阵酥麻之感,低声道:“珩弟……”

  过了一会儿,贾珩看向细气微微,美眸润意流波的元春,低声道:“今天,本来是该多陪陪大姐姐的。”

  元春玉容嫣然,低声道:“珩弟方才也是陪着我了呀。”

  “等忙完这段儿,与大姐姐单独在云园逛逛。”贾珩轻声道。

  元春“嗯”了一声,心头欣然。

  贾珩低声道:“大姐姐,不妨午睡一会儿,我下午再走。”

  这在后世,大抵是下午一点左右,他下午两点再去。

  说着去了靴子,上了床榻,拥着元春,缓缓躺下。

  元春这时见贾珩上了床榻,芳心砰砰跳个不停,似是更为羞涩,低声道:“珩弟,这会儿还是……白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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