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挽天倾 第3章

作者:林悦南兮

  蔡氏捧着茶,笑着感慨道:“若是姑娘还在,不定心里多慰贴呢。”

  贾珩叹了一口气,道:“娘她操劳一辈子,也没跟着我父子享过一天福,哎……”

  蔡氏就是沉默,片刻后,忽道:“姑娘就希望哥儿读书进学,临走之前,其实,给哥儿定了一门亲事。”

  贾珩讶异道:“亲事?”

  蔡氏道:“这是婚书,原是早定下来的。”

  说着,从袖笼中取过一个木盒,梨花木的盒子做工精致,上面镂着凤凰花纹。

  贾珩面色顿了下,伸手接过,打开,阅览着,面色不由凝重起来。

  “秦业之女?秦可卿?”贾珩脸色就有几分古怪之意。

  秦可卿不是要嫁给贾蓉吗?

  也是,此刻的贾蓉年岁刚刚十六,应未娶亲才是。

  “只是,以我如今之穷措大的身份,秦业说不得会退婚,我难道还要整个三年之约?”贾珩看着婚书,一时现出凝思。

  当然,就算秦业应允下来,秦可卿这种绝色尤物,他若无一些本事,也根本保不住。

  红颜祸水,并非虚言。

  但让他置之不理,若是秦可卿如原著嫁给贾蓉,再被贾珍那老东西扒灰,好像又……挺膈应的。

  “我下午时已让你叔采买一些礼物,明日,你去秦家和秦家人,商定一下婚期。”蔡氏道。

  贾珩沉吟了下,道:“蔡婶,我们自家人知自家事,我家这般情况,他秦家多半是要反悔的,我们上门岂不是自讨没趣。”

  蔡氏笑道:“哥儿有所不知,这是当年秦业应允过的,岂会反悔,哥儿明日只管去,那时自有计较。”

  贾珩不知蔡氏为何如此笃定,不过见其神情期冀,暂且答应了下来。

第5章 秦可卿

  翌日

  清晨,贾珩起了个大早儿,洗漱而罢,简单用些早饭,自里间换了“昌皓”衣坊精制的衣物,这衣服拢共也就两套,基本算是贾珩唯一能拿出来的体面衣服了。

  站在铜镜之前,看着身姿挺拔、眉宇英气的少年,贾珩叹了一口气,这相貌五官,基本就是他前世的古装扮相。

  “世上绝无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自无两个完全一样的人,贾珩,苏珩,谁又能分的清楚呢?”

  “珩哥儿,该去秦家了。”就在这时,蔡氏笑语着上前,打断了贾珩的思绪。

  贾珩点了点头,整容敛色。

  在蔡氏的叮嘱下,贾珩装好婚书,在蔡氏丈夫李大柱的赶车下,向着大功坊而去。

  马车之上,倒也备着一些简单的礼物。

  秦家在大功坊花枝巷的靠街位置,青墙碧甍,窄窄的一个二重进小院,门前自无荣国府门前威武雄奇的石狮子,只是一个朴素的门楼。

  秦业虽为营膳司郎中,但神京居、大不易,纵然是这般一个小小宅院,都耗费了秦业的半生积蓄。

  “吁……”李大柱一拉缰绳,唤停了驴车,回头道:“珩哥儿,到了。”

  “多谢李叔。”贾珩道了一声谢。

  李大柱是蔡氏之夫,属于典型的庄家汉子,为人木讷、朴实,平时也是不苟言笑。

  李大柱“嗯”了一声,就去栓驴车。

  贾珩就上前去扣动门环,整容敛色,想好说辞。

  “来了,来了。”

  就听得秦家宅院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急促、密集的脚步声,黑油漆的门打开,现出一个荆钗布裙的中年妇人。

  “这位公子,这是……”中年妇人打量了一眼贾珩。

  贾珩拱了拱手,说道:“婶子,在下贾珩,有一事来拜见秦伯父。”

  “贾珩?”那中年妇人想了下,道:“可是荣宁街后廊的柳条胡同的贾大郎?”

  贾珩嘴角抽了抽,暗道,贾大郎?他又不是武大郎……

  中年妇人笑道:“这两日,老爷还提起你呢,这边,院里请。”

  说着,就要邀请贾珩进得院中。

  忽地看到李大柱,手中还提着礼物,就道:“这来就来吧,还怎么好这般破费?”

  贾珩从身后的李大柱手中接过礼品,笑了笑,清声道:“初登贵府,不好空手而来,区区薄礼,聊表寸心,不成敬意。”

  中年妇人脸上笑意热切了了许多,道:“大郎太客气了。”

  贾珩也不好纠正其称呼,只得忍着那一抹心头异样,提着礼物,入得院中。

  将贾珩一行几人迎入花厅,那中年妇人就吩咐丫鬟奉上茶点。

  从方才路上闲谈得知,贾珩也知,这中年妇人倒并非秦业的侍妾,而是在府中的管事嬷嬷。

  那中年妇人才笑道:“老爷今天休沐,原本在家待着的,但早上说要去陶然居会客,我去让人唤一下老爷?”

  贾珩面色顿了下,笑了笑道:“有劳。”

  中年妇人就从廊檐下唤过来一个小厮,叮嘱两句,返身笑着说道:“贾大郎,多问一句,寻我家老爷是有什么事儿?”

  贾珩沉吟道:“也没什么急事,只是此事,需得当着秦伯父的面才好说。”

  中年妇人笑意吟吟,道:“纵贾大郎不说,老身也能猜着一二。”

  “哦?”贾珩放下手中的茶盏,目中有着几分“讶异”。

  中年妇人笑了笑,说道:“老爷也说过了,说我家小姐已和贾家大郎定亲,想来就是这位贾公子了。”

  想起昨夜秦业唉声叹气的模样,中年妇人心头闪过一念。

  后院之中——

  “姑娘,贾四家的那珩大爷来了。”一个丫鬟小跑进屋中,面带惊喜说道。

  绣房之内,一个正当妙龄,体态婀娜,朱颜粉面的女子,娴静而坐在一面青铜之镜前,在丫鬟的侍奉下,贴着花钿。

  铜镜之中,女子花容月貌,云堆翠髻,眉不描而翠,唇不点而红,清丽无端的脸颊上,白璧无瑕,梨腮胜雪。

  “人在哪儿呢?”随着一阵酥软、娇媚的声音响起,秦可卿将螓首转将过来,看向丫鬟宝珠,一双熠熠闪烁的妙目之中,闪烁着好奇之色,依稀可见一缕动人的风情。

  她听父亲说,她和贾家柳条胡同的珩大爷订了一门娃娃亲,对这位珩大爷,心中也是好奇的紧。

  少女情怀总是诗,秦可卿年岁也不过二八,闺阁之中也难免会对未来的夫君产生一些梦中的期望。

  “姑娘,就在花厅和嬷嬷说话呢。”宝珠笑着说道。

  秦可卿眉眼低垂,脸颊浮上一抹淡淡的胭脂,道:“我去看看。”

  瑞珠连忙起身,拉过秦可卿的藕臂,面有难色说道:“哎呦呦,我的好姑娘,这如何使得,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

  “好妹妹,我站在帘子后远远看一眼就是。”秦可卿嫣然一笑,轻声说道。

  瑞珠见此,道:“那我和姑娘一起去。”

  秦业虽为营膳司郎中这样的小官,平日虽疏于对家中一双子女的管教,但在男女大防的问题上,还是对内宅的丫鬟有着叮嘱的。

  秦可卿点了点头,带着丫鬟向着前院行去。

  贾珩这时与中年妇人吴嬷嬷叙着话,不知不觉就有一盏茶的功夫,但仍不见秦业返回,心头生出一股疑惑同时,考虑是不是起身告辞。

  忽地,心头所感,就觉得有人于暗中窥伺。

  这是一种前世习武对目光注视的敏锐直觉,心头这般想着,端起茶盏,道:“吴婶,听说贵府有一位秦钟小郎君,怎么未见?”

  吴嬷嬷笑道:“钟儿去上学了,怎么,珩大爷也听过我家钟二爷的名字?”

  贾珩趁势偏转到过头,抬眸看向吴嬷嬷身后的帘子,正好对上一双多情妩媚的眸子,然而四目相碰,那双柔媚如水的眸子,宛若受惊的小鹿一般,收回目光,帘子轻晃。

  贾珩沉吟了下,笑了笑,说道:“听街坊说,秦钟兄弟,一表人才,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已有清逸超凡之姿。”

  这自是恭维之语,吴嬷嬷自不会当真,因此笑道:“珩大爷过誉了。”

  吴嬷嬷是秦钟和秦可卿的乳母,受贾珩之夸赞,自是与有荣焉。

  帘后,秦可卿走至回廊之中,眼前还回想到那一双沉静、幽邃的眸子。

  有道是,眼睛是心灵之窗,方才虽仅仅是对视一瞬,但不知为何,却像是印在眼前一般。

  “姑娘,这位珩大爷……”宝珠低声问道。

  秦可卿点了点头,眉眼低垂,脸颊不知何时,已现滚烫,说道:“看着……还行。”

  这时代,婚姻大事,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秦可卿原本担心碰到一粗鲁、蠢笨的男子,辱没了她。

  但见那少年相貌堂堂,如芝兰玉树,气度沉凝,心头一抹担忧渐去。

第6章 此事可有为难之处?

  陶然居

  这座茶楼矗立在大汉神京的繁华地界,此刻二楼之上,正有几人对坐叙话。

  “未知大人着人召下官,有何要事?”秦业是是个年过半百,头发灰白的老者,面色谦卑地看着对面的贾珍,开口就是以下官相称。

  贾珍承袭宁国公的爵位,虽经历次减等,但如今还承继着三等爵威烈将军,比起秦业的工部营膳司郎中的五品,品阶要高上许多,更不用说还有贾族一族族长的特殊身份,秦业面对贾珍,自然不敢造次。

  贾珍年纪四十出头,一身浅绿色官袍,头戴黑色无纱黑帽,面皮白净,鼻子下蓄着胡须,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把玩着,面上挂着一抹笑意,笑呵呵道:“秦老大人客气了,秦老大人和我贾家也算是世交了,确有一事想与秦老大人商议,犬子贾蓉,已到议婚之龄,我闻秦郎中膝下有一女,品容上佳,宜室宜家,故而厚颜,代小儿向秦郎中求亲。”

  贾珍说着,凹陷的眼窝中,浑浊的眸子里仿若现出那一张如花霰娇媚,楚楚多情的美人来。

  还是中秋节前夕,他至大安寺游玩,当初碰到了,后来多番打听,才知原是来进香还愿的秦氏姐弟,其父是工部营膳司郎中,正五品。

  “下官……”秦业面上神色就有些踌躇之色,道:“不瞒贾大人,小女已订了亲事,如何一女还能许两家?”

  贾珍皱了皱眉,面色微变,急声道:“订了亲事?不知是哪家的年轻公子?”

  秦业沉吟了下,有心不告知以实情,但对着贾珍的审视目光,道:“说来,还是贾族中人。”

  “哦?”贾珍面色微顿,目光一亮,诧异道:“哪一房的公子,我为何不知?”

  贾珍为贾家族长,他却是不知两府之中,有着什么适龄男子娶亲,宝玉还小,贾琏年前才娶的亲,如是寻常族人定好亲事……

  贾珍目光闪了闪,心下一松,如果是贾家在京族人订好的亲事,他身为族长,左右使些银子,威逼利诱一番就是,料那人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思。

  秦业顿了下,迟疑道:“是后街柳条儿胡同的贾四家,小名珩哥儿,在出生不久时,就定下的娃娃亲,已换过婚书。”

  说到最后,秦业心头就是一叹,当年他还只是工部一小吏,因受得贾四儿夫妻的恩惠,就定了一门娃娃亲。

  但时过境迁,原本门当户对的亲事,此刻多少有些……可让他开口悔婚,也决然做不出这等没脸的事来。

  贾珍拧了拧眉,问着一旁的赖升,道:“后街的贾四儿?可是那个十年前,因酒后跌入塘子里淹死的贾四儿?”

  “老爷好记性,这贾四儿当初包了庄子上一块儿鱼塘。”赖升笑着说道:“这贾四儿,说来,也算是我们东府里的一支了,当初横死,老爷还让公府中支了银子呢,这位珩大爷平日和蓉哥儿也常在一起厮混呢。”

  贾珍放下酒盅,缕了缕一撮小胡子,笑道:“既是如此,倒也不是外人,让人给他五十两银子,再在外面铺子中,留个差事,让他退了这门婚事就是。”

  赖升笑呵呵道:“老爷慈悲,这位珩大爷的母亲,年前也病故了,家里日子过的也紧巴巴的,若老爷给他个差事,不定多高兴呢。”

  贾珍笑了笑,摆了摆手,道:“终究是我贾族晚辈,我为贾家族长,照应也是应有之义,是吧,秦老大人。”

  说着,将一双意有所指的目光,看向秦业,给予适当的压迫。

  “这……”秦业沉吟了下,一时沉吟不语。

  贾珍倒也不愿逼迫过甚,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酒盅,抿了一口,试探问道:“既是这样,这门亲事?”

  秦业心头犯难,正讷讷不知何以对之时,忽地,就听到楼梯处传来声音,“老爷,家里来了亲戚,吴嬷嬷让您回去呢。”

  秦业闻言,心下一松,抬眸看向贾珍,拱手道:贾大人,下官家中还有事,至于亲事,容下官回去思量思量如何?”

  贾珍面色就有不虞之色显露,但也不好强留,笑了笑,道:“那我静候秦老大人的佳音,老大人慢走。”

  待秦业随着仆人下了陶然居,贾珍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敛去,掌中折扇“刷”地在掌中展开,轻轻在掌中拍打着扇子,面色阴晴不定,目中若有所思。

  “老爷,要不要现在派人去贾四儿家?”赖升上前,小声问道。

  贾珍顿了扇子,笑了笑道:“先不忙,让人唤蓉哥儿来。”

  他身为宁国长房,贾族族长,这些事情还是要注意一些风评,尽量办得滴水不漏一些,料那贾珩也不敢违逆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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