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挽天倾 第205章

作者:林悦南兮

  方冀道:“节帅出身之王家,原就和贾云麾之贾族为姻亲,而贾云麾年纪轻轻,就已功封一等云麾将军,听节帅昨日所言,圣上还有令其独掌一军之意,可谓简在帝心,信重有加……”

  说着,面色顿了下,却是瞥见王子腾脸色愈发难看,连忙语气一转,沉声道:“但是,节帅,其人虽年少有为,但资历浅薄,功勋不著,难以服人,如今节帅主持京营军务,正可借其力而扶摇直上,若其不顾大局,再作计较。”

  王子腾闻言,目光闪了闪,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是的,这位贾珩纵然再得圣眷,年龄、资历在那摆着,暂时也威胁不到他,甚至他可以利用这位贾子钰。

  以往……他对这些手段并不陌生。

  念及此处,虽然心头仍有一些别扭,但也不得不承认方冀之言可行。

  “待其人还京,节帅可出城相迎,以示亲厚、礼遇,毕竟,圣上也叮嘱过节帅,遇事与其多多商议,那时,节帅顺道儿探探口风,若他识时务也就罢了,若是不识时务,节帅以流民充军一事,再作计较?”方冀笑了笑说道。王子腾闻言,面上现出欣然,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不说其他,他募流民为卒,就不可行,本官如今主管京营整顿,势要为圣上练出一支敢战之军,岂能见其自作主张而无动于衷?”

  念及此处,心头打定主意,笑道:“那等下,本官去迎迎他,先礼后兵。”

  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时落在宫里的圣上眼里,就是不识大体,年少轻狂。

  不提王子腾如何筹谋,却说贾珩率领果勇营大军,近得长安城。

  坐在马上,眺望着不远处巍峨、耸立的长安城,贾珩脸上也不由现出欣然之色。

  “诸将听令,各率所部前往南营驻扎。”

  却是吩咐着前锋步骑二军,饶行至南城归营。

  贾珩则打算率领一部亲兵以及锦衣府诸卫士,大约近百人,自城门而入,前往兵部交令。

  因为不是什么帅师伐国,大胜而还,自也不会有天子领文武百官出城相迎。

  当然,按说应有兵部之人过来交接,但不知为何未曾见。

  而在贾珩目送果勇营诸将领兵向南营而去之后,正要吩咐身后扈从一同进城,却见从城门方向有一骑飞驰而来。

  定睛细看,却是一个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近得前来,一拉缰绳,勒停了马。

  身姿苗秀、气质英武的女骑士,在马鞍上端坐,拱手道:“贾云麾。”

  贾珩看清来人,拱手还了一礼,笑了笑道:“原来是夏侯指挥。”

  不是旁人,正是夏侯莹。

  夏侯莹那张英秀、清冷的玉容上,面无表情,只是目光深处蕴藏着复杂之色,清声道:“晋阳殿下的马车,就在前面恭候云麾,还请云麾至前方一叙。”

  贾珩闻言,就是一愣,心头又惊又喜,问道:“她……公主殿下怎么来了?”

  晋阳长公主能出城迎他,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贾珩默然了下,转头对着一旁的曲朗,说道:“曲千户,你先领着人进城,一来到兵部衙门交令,二来派人到宁荣街宁府上知会一声,我稍后就到。”

  之后,他或许去兵部坐一会儿,然后递牌子入宫面圣,至于回家,反而是面圣之后了。

  曲朗也不多言,拱手应道:“是,大人。”

  挥手吩咐着扈从先行离去。

  然而,正待拨马而走,却见前方数骑扬鞭而至。

第268章 宝钗:忠贞骁勇,将帅之英……

  众人望去,只见数骑为首之人,着一品武将官服,身形魁梧,驱马行至近前。

  不是王子腾,还是何人?

  身后跟着的正是立威营参将岳庆、扬威营参将庞师立、以及主簿方冀等人。

  王子腾一挽马缰绳,使马缓行至前,凝目望着贾珩,正要开口搭话。

  却得贾珩身后百丈开外,一骑如离弦之箭,率先跃出,由远及近,高声喊道:“舅舅!我是文龙啊。”

  分明是薛家的车队,在贾珩前前后后吩咐将校归营的空档,赶上了贾珩的扈从,接近灞桥。

  为首的薛蟠,在马上遥遥望到王子腾,心头一喜,驱马近前搭话。

  说来,还是王子腾回金陵王家祭祖之时,薛蟠见过其舅几面,距上次相见,一晃也有一二年的光景。

  薛蟠后方不远处薛家车队之中,马车车厢内,正自打瞌睡的薛姨妈,听着薛蟠的嚷喊,不由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掀开车窗帘子,却看不到什么,就前倾着身子,伸手掀开一角车帘,向前方眺望着。

  而另外一辆马车之内,宝钗同样颦了颦秀美的双眉,杏眸中闪过疑惑之色,扭头一旁的莺儿,轻声道:“进京之前,哥哥可提前着人知会过舅舅?”

  莺儿语气不确定说道:“姑娘,好像没有听大爷和太太说起过。”

  却说薛蟠一夹马肚子,驱马上前,笑道:“怎么劳舅舅出城相迎?”

  王子腾脸色一顿,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看到端坐高头大马之上的薛蟠,愣怔了下,才认清来人,皱眉问道:“蟠儿,这是到京了?嗯,为何和果勇营大军在一块儿?”

  薛蟠笑道:“在华阴县碰着了,舅舅,我娘和妹妹都在后面车厢中。”

  王子腾点了点头,说道:“那先入城罢,我这边儿还有些事儿。”

  说着,也不理薛蟠,拨马绕过薛蟠,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贾珩,朗声道:“珩哥儿,班师还京,一路上辛苦了,我在醉风楼整治了薄宴,为珩哥接风洗尘。”

  薛蟠:“……”

  大脸盘上的笑容凝滞,铜铃般的大眼睛眨了眨。

  倒也反应过来,他就没往京里递信,舅舅怎么知道他今日就到京?

  而身后马车中,眺望着的薛姨妈,脸色倏然变了下,看着那正在马上搭话的二人,愣怔了下,思忖道:“兄长,他这是专门出城来迎珩哥儿的?”

  心底不由想起贾珩先前所言,自家兄长为一品武官,他若是碰上,也是要自称一声下官。

  念及此处,心头不禁现出期待来。

  嗯,她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贾珩打量了一眼王子腾,从薛蟠方才的称呼中,倒是知道其人是谁——王子腾。

  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王子腾打照面,其人身形肥胖,面容富态,只是五官面相略有一些凶恶。

  贾珩打量片刻,拱了拱手,朗声道:“王节帅,下官领兵还京,还需往兵部交令,入宫面圣,接风洗尘之事,晚上再叙不迟。”

  王子腾出城迎他,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因为多少有些张扬。

  落在五军都督府的那些勋贵眼中,恐怕还以为贾王二家,已经联合起来。

  当然,王子腾可能有意如此,以壮声势,为整顿京营做准备。

  碍于天子,他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然而,王子腾闻听贾珩之言,脸色却倏地阴沉下来,目光在对面少年腰间的金龙剑鞘的宝剑盘桓了下,心头恼火不胜。

  这小儿竟如此托大,他为长辈出城迎接,小儿身为晚辈,仗着佩着天子剑,在马上动也不动,狂悖无礼,竟至于斯?!

  还拿入宫面圣之言来堵自己!

  显然,王子腾想来,自己以礼相待,折节下交,贾珩就需滚鞍下马,感激涕零,然后把臂同游,一同入京。

  但方才的薛蟠……

  没有人对薛大傻子报以太高的期待。

  王子腾目中冷意涌动,皮笑肉不笑,声音却冷了几分,道:“那子钰先至兵部交令,待入宫面圣回返,本帅正要与子钰商议京营之事,听说子钰领果勇营,募流民为卒,本帅心头颇为疑惑,正值整顿京营,不知子钰此举有何用意。”

  贾珩沉吟了下,说道:“此事三言两语委实难以说清,下官稍后入宫,会向圣上陈说,待稍晚些,再和节帅叙说本末。”

  王子腾闻听此言,心头就有一股无名火起,熊熊燃烧。

  开口圣上、闭口圣上,这小儿恃宠而骄,何尝将他这个京营节度使放在眼中!

  见王子腾脸色难看,一旁的方冀出言打了个圆场,笑了笑说道:“节帅,贾子钰急着前往兵部交令,节帅不妨晚上再摆宴一叙,也不打紧。”

  王子腾眸光阴了阴,暂且压下心头怒火,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薛蟠听着二人叙话,铜铃般的大眼睛转了转,就有些不明就里。

  而后方车厢之中的薛姨妈,心头同样惊疑不定。

  暗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珩哥儿,看架势,似和他兄长平起平坐?

  另外一辆马车车厢中的薛宝钗,掀开帘子一角,看着这一幕,思量了会儿,水杏眸子闪过一抹明悟。

  “他是贾族族长,宁荣二府,一门双国公,并不是仅仅三品武官那般简单,舅舅虽官居一品,但王家底蕴多有不及,二来,他未及弱冠就受皇命,领军出征。”

  这念头一起,就是幽幽叹了一口气。

  贾史王薛四家之中,贾家一门双公,史家一门双侯,王家祖上也是县伯,唯她薛家……

  这边厢,贾珩应对了王子腾,抬头看向一旁的夏侯莹,道:“夏侯指挥,咱们走吧。”

  夏侯莹却迟疑了下,清声道:“云麾既急着入宫奏事,我要不回去和晋阳殿下说说?”

  “和殿下说两句话,倒也不耽误多少工夫。”贾珩轻笑了笑,温声说道。

  晋阳长公主出城迎他,他怎么也要过去说两句话才是。

  两人的叙话,自是让薛蟠和王子腾听了个真切。

  薛蟠摇了摇大脑袋,目中现出茫然之色,暗道,怎么这里还有“殿下”王爷的事儿?

  王子腾眉头挑了挑,瞳孔紧缩,心头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晋阳殿下?

  莫非是那位晋阳长公主?

  方才他策马而来,似乎在城外见到一辆装饰奢丽的马车停着,当时,还有些疑惑,但急着出城,倒没细看。

  可,那位晋阳长公主为何与这贾珩小儿有着交集?

  然而,就在王子腾疑惑,贾珩准备随夏侯莹前去见晋阳长公主之时。

  城门洞处又是来了十余骑,这几骑快马扬鞭,如一阵风般席卷而来。

  当先一人,外披玄色大氅,内着织绣精美、繁复的宦者服饰,神情倨傲,目光睥睨。

  正是大明宫内相戴权。

  身旁一位内卫背着一个明黄色布兜,其内似乎放一卷轴,正是圣旨。

  十余骑策马近前,伴随着一声声马嘶,顿停于前。

  戴权接过一旁的内卫从后背的布兜中取出明黄色圣旨,高高举起,道:

  “三等云麾将军,贾珩接旨。”

  说着,目光瞥见王子腾等人,心头诧异了下。

  贾珩闻言,面色怔忪片刻,连忙翻身下马,身后近百锦衣卫并果勇营亲兵,齐刷刷都是下得马来。

  王子腾见此,同样一愣,面色急剧变幻,只觉被一旁的方冀扯了扯袖子,反应过来,也是滚鞍下马。

  虽然旨意是给贾珩的,但天使降旨,近前之人,自也没有站着听旨的道理。

  对捍制使,而无人臣礼,为大不敬之罪,斩!

  故而,一众士卒纷纷下马行礼。

  但,还有一人尚在马上端坐,正是薛蟠!

  薛蟠那张大脸盘子上满是茫然之色,见着这一幕,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时,戴权身后两个内卫,“蹭”地一声,手中雁翎刀齐齐半出于鞘,寒芒闪烁,沉喝道:“大胆!”

  后方马车车厢之中,薛姨妈见得这一幕,只觉心都被揪紧,失声喊道:“蟠儿!”

  另外一辆马车车厢中,宝钗白腻丰润的脸蛋儿倏然一变,白纸如曦,攥紧了手帕,莹润如水的杏眸中满是担忧之色。

  贾珩皱了皱眉,沉喝道:“文龙,愣着作甚,还不下马听旨!”

  薛蟠闻言,惊叫一声,如大梦初醒,连忙一丢缰绳,滚鞍下马,手忙脚乱之间,“噗通”跪下。

  戴权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身后内卫不必拔刀恐吓,也不多言,“刷”地展开圣旨,诵读起来,尖细、清朗的声音,在空旷、辽阔的冬日田野之间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镇将实为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今有三等云麾将军贾珩,忠贞骁勇,将帅之英,自受皇命,督材士、荡贼寇,不及旬月,克定三辅之盗乱,靖绥治安,功勋卓著……擢晋爵一等云麾将军,检校果勇营都督,处置机务,节制诸军。钦此。”

  圣旨篇幅不长,也不晦涩。

  不仅跪着听旨的众人都听懂了,就连远一些的薛姨妈也听懂了意思。

  晋爵为一等将军,果勇营都督……

  “这是加官晋爵了?”薛姨妈思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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