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悦南兮
贾珩疑惑了下,说道:“柳政贤名传之于上下,这次能主动过来投效,倒是大出意料。”
只能说内阁阁臣之位太过诱人了,或者说,柳政因为柳妃不得甄晴待见之故,就想过来找他的门路。
陈潇轻声道:“这等清流文臣,先前与你多有矛盾,如今骤然来投,会不会有诈?”
贾珩剑眉挑了挑,清眸眸光不由闪烁了下,炯炯有神,说道:“倒也不无可能,但我并未以亲王加九锡,京中文臣也不知我最终目的为何?是辅是篡,贸然行事,倒也没有借口。”
只要他一天没有打起造反的旗帜,大汉的文臣就不能说他是乱臣贼子。
至于获封亲王之爵,虽然看似逾越,但并未封邦建国,难以说是有自立一方的可能。
但加九锡则不一样,因为这是天子仪仗,臣下绝不能逾越典制,至于加封摄政王,更是谋朝篡位的前兆,向来为刚直之臣所不容。
陈潇点了点头,赞同道:“如此,倒也是,唯高仲平和李瓒这样的有识之士,才会对你百般提防。”
贾珩眸光冷闪了下,端起一旁茶几上的青花瓷茶盅,朗声道:“是啊,让锦衣府暗中盯着李瓒、许庐还有齐昆等人,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高仲平的殒命,多半已经刺激到这些忠臣义士。
陈潇闻言,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下此事。
却说另一边儿,端容贵妃一路逃也似的跑回了福宁宫,一张清丽如霜的脸蛋儿,两侧酡红如醺,娇躯丰软盈盈,然后一口气跑回宫中,那张丰润如霞的脸蛋儿,两侧满是汗津津的汗水。
丽人一颗芳心砰砰跳个不停,然后来到铺就着狐裘的软榻上,那张酡红如醺的脸蛋儿,顿时明媚如霞。
端容贵妃坐在一张铺就着竹篾编制凉席的软榻上,那张香肌玉肤的脸蛋儿上,分明现出一抹羞恼之色。
姐姐她怎么能那样?
怎么能和子钰做下这等寡廉鲜耻的事来,她对得起先帝,对得起……咸宁吗?
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犹如挥之不去的梦魇,在端容贵妃心湖中反复来回。
而端容贵妃翠丽修眉之下,那双妩媚流波的美眸当中不由现出几许怔怔之意。
还有子钰,他怎么能……这般胡闹,他对得起咸宁还有她的孩子吗?
端容贵妃玉容又红又白,芳心羞恼交加,尤其是方才那汤汤水水被带将出来的靡靡场景,以及丽人那索取无度的求欢之音,更是让丽人心头暗暗啐了一口。
先帝尸骨未寒,姐姐就耐不住寂寞,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来。
此刻的端容贵妃芳心之中,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羞愤,以及为崇平帝鸣起不平。
对丽人而言,因为没有如宋皇后那般对魏梁两王成为太子有过太多期许,故而,对崇平帝也就没有怨恨可言。
反而,对夙兴夜寐,忧劳成疾的崇平帝多了几许崇敬,再加上一儿一女皆得崇平帝宠爱,夫妻感情还要深厚一些。
故而,见到今日这一幕,更多的是与崇平帝感同身受的恼怒,而并没有起别的心思。
不行,姐姐和子钰不能这般一错再错了。
端容贵妃心头叹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复杂思绪。
……
……
话分两头儿,却说谢再义率领一众京营兵马,离了神京,大军浩浩荡荡直扑四川,而后,大批京营兵马进驻汉中府。
汉中知府党云、汉中卫指挥使燕子钊等军政要员,尽数出得厅堂,看向那身披甲胄,外罩玄色披风的青年将校。
“末将见过英国公。”党云和燕子钊,两人身形魁梧,快步而去,面上不由现出一抹热切的笑意。
谢再义端坐在一匹黑色鬃毛马匹的马鞍上,两道粗眉之下,目光炯炯有神,低声道:“无需多礼。”
说话之间,谢再义就从马上下来,那张刚毅面容上,就是现出风尘仆仆之色,问道:“党知府,汉中的粮秣已经准备好了?”
党云拱手道:“英国公放心,粮秣已经准备齐全,城中也为大军准备了酒肉,还请英国公和一众大军一同入城。”
说话之间,身后一面面猎猎作响的旗帜以及盔甲鲜明的大汉京营军卒,浩浩荡荡地进入关中府城。
在炎炎夏日的日光照耀下,甲胄和刀枪在日光照耀下,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党云招呼着谢再义等众将校来到衙堂之中落座下来,酒宴早已摆好,杯碗筷箸,菜肴琳琅满目。
党云脸上的笑容带着几许热切,说道:“英国公,城中粮秣已经整备齐全,足够供应大军半月所需。”
谢再义点了点头,柔声说道:“燕指挥,巴蜀方面是否已经封锁了入蜀的要道?”
党云身旁落座的汉中府卫指挥使燕子钊,开口道:“英国公,在半个月前,蜀中的乱兵就已经封锁了关隘和要道。”
谢再义眉头紧皱,沉喝说道:“这帮蜀军,简直是乱臣贼子!”
党云面上挂着笑意,说道:“英国公,酒菜已经备好,还请一同用饭才是。”
谢再义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其他,招呼着一众将校,来到餐桌之畔落座下来。
而后,一众将校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
……
成都府,高宅
随着时间过去,随着盛放高仲平衣冠的棺椁出殡,这场关于高仲平的丧事也渐渐告一段落,而整个成都府的军将,也聚之在高家的厅堂中。
高铖坐在一张漆木条案后,面容之上悲戚之色仍然残留,面容上满是冷峭之意。
高铖则是聚集一众军将,开始在衙堂中一块儿议事。
“据探事来报,朝廷的兵马已经进抵汉中,我部兵马整合之后,随时可以用兵西进。”高铖目光咄咄,朗声说道。
高渤道:“兄长,朝廷兵强马壮,我军还是不宜主动出击,以把守关隘为要。”
高铖剑眉挑了挑,眸光炯炯有神,沉声道:“我也正是此意,用兵先守后宫,联络西南土司,调拨兵丁,足以对抗兵马。”
单靠蜀军的兵马,对上朝廷这些年东征西讨,百战百胜的京营精锐,还真的有些心头没底。
而西南土司当年是被高仲平打服的,对高家人的使唤,也并不抗拒。
高镛剑眉之下,虎目当中,目光闪烁了下,柔声说道:“兄长,联络西南土司一事,由我前去。”
当初,高镛就曾随军出征西南土司,每战必先,立下不少功劳,故而,在一些土司部族当中,还算有着一些名气。
高铖点了点头,将眸光投向一旁落座的将校,吩咐道:“李参将,你和高镛一同过去。”
这会儿,一个紫红脸膛的青年将校过来,面色慨然,抱拳应是。
高镛起得身来,也不多说其他,随那李姓参将一同出得高宅。
第1595章 黛玉:那她呢……
……
大汉,建兴元年
三等英国公谢再义,率领数万骁勇善战的京营兵马征讨四川,大军在汉中停留一日,马不停蹄,向着巴蜀之地的保宁府逼近。
轩敞、笔直的官道之上,可见兵马旗帜遮天蔽日,京营皆为当世精锐,此刻,汉军兵势连绵,狂飙突进。
而四川等地的兵马,同样紧急调拨,向着保宁府开拔,以应对汉军的征讨。
成都府,总督衙门
高铖落座在厅堂之中,原四川都司的军将,济济一堂,面上多是现出凝重之色。
怎么可能不凝重?
因为面对的是朝廷南征北战的精锐兵马,刚刚平灭辽东虏寇,在过去的三年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兄长,保宁府那边儿,朝廷的前哨兵马已经到了。”高渤面容威严,在一旁忧心忡忡道。
高铖默然片刻,不以为意,朗声道:“前锋兵马攻不破城池隘口,一切都是白费劲。”
高渤点了点头,问道:“兄长,我蜀地兵马只在蜀地守城?”
高铖道:“以守代攻,利用蜀地之地形险要,牵制朝廷大军,等候时机,一击必中!”
高渤道:“兄长,西北与和硕特方面,是否可以相约两地兵马,一同进兵?”
高铖道:“两地相隔甚远,不能书信交通,难以呼应。”
这个没有电报电话的时代,其实就是看军事家的战略默契,即什么时候可以出兵,什么时候如何呼应行事,完全通过预判和心有灵犀。
一个身形魁硕的将校,起得身来,开口说道:“都帅,魏王先前派人提起,可否从湖广出兵,直抵江南腹地,搅乱江南局势,江南士绅原就对卫王不满,兵势席卷之下,足以应对。”
高铖先是眼前一亮,旋即,目光再次黯淡下来,摇了摇头道:“路途太远了,我蜀军想要出蜀,十分不易。”
高渤沉声道:“兄长,湖广之兵少历战事,未必抵挡得住我军攻势,我军一旦转攻湖广,就可势如破竹,节节而下。”
“路途迢迢,兵马不济,不说其他,粮秣军需补给就是个大问题。”高铖摇了摇头,沉声道。
这其实就是巴蜀官军与李闯这样的流寇最大的不同,李闯可以转战四川、湖广、江南,粮道在沿途府县予以补给,但巴蜀官军不行。
客军作战,远离本地,可能军卒刚刚出蜀,就会一哄而散。
是故,蜀地向来为困龙之局,川人贪图安逸,在自己家门口的征战尚可,但如果出川征战,定然会生出畏难情绪。
这会儿,四川总督曾书鸿默然片刻,沉声道:“先前的讨逆檄文,已经发出去了,用不了多久,天下仁人志士,势必群起反应。”
“地方府县多半不会响应兵事。”高铖摇了摇头,脸上似乎有些不乐观起来。
还是那句话,贾珩并没有倒行逆施,也没有大肆迫害忠良,只是进封王爵,这些还不足以激起天下仁人志士的汹汹反意。
四川总督曾书鸿,低声道:“四川之地只要抵挡住朝廷京营大军的清剿,地方督抚定然迟疑、观望。”
高铖沉吟片刻,眉头挑了挑,眸光咄咄而闪,朗声道:“曾大人说的是。”
曾书鸿叙说道:“仓禀当中的粮秣已经准备,随时可以支应大军粮秣所需。”
高铖点了点头,再也不多说其他,道:“这次战事,辛苦曾大人了,如果不是父亲不幸罹难,我四川也不至如此与朝廷对抗。”
曾书鸿那张刚毅、沉静的面容之上,似是做出正气凛然之状,高声道:“我等受高阁老信重,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高铖点了点头,默然片刻,朗声说道:“曾大人,待击败朝廷兵马之后,我巴蜀就可上京勤王,匡扶社稷,那时候名垂青史,流芳百世,不在话下。”
曾书鸿点了点头,心头却叹了一口气。
一旦兵败,就是身死族灭。
……
……
神京城,宁国府
贾珩这会儿,也没有再与一众妻妾叙话,而是快步前往京营,接见京中十二团营的兵将。
随着谢再义抽调一部分兵将前往四川,京营诸兵将留守,蔡权暂且统率全军,而董迁作为护军将军,也在京营当中留守。
此刻,一众将校快步迎出中军大营,一双双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那蟒服少年,拱手行礼,道:“末将见过卫王。”
贾珩冷冽目光逡巡过一众将校,说道:“诸位将军快快请起。”
说话之间,在大批京营诸将校的簇拥下,如众星捧月一般进入中军营房当中。
贾珩进入中军营房落座下来,沉声道:“诸位,虽然未在这次出征巴蜀之列,但神京城中安危同样在重中之重,诸位将校在神京城中,要实心用事,警戒寇情。”
在场众将闻听此言,纷纷称是。
贾珩沉声道:“这段时间,京营仍要加紧演训,以备用兵。”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就这样,贾珩在京营坐了一会儿,并未多作盘桓,再次前往锦衣府。
锦衣府,官厅——
自前些时日高仲平险之又险差点儿跑掉之后,锦衣府方面严厉整饬,首先是对密布在京城之中的锦衣探事重新整理。
旋即,开始对锦衣府衙之内的人事进行梳理、规整。
其实,这个也算是贾珩执掌锦衣府之时的历史遗留问题。
当初贾珩执掌锦衣府时,为了取得崇平帝的限制,主要掌控对外边事探查的外五千户所,对掌管宫廷宿卫的内五千户所都没有接管。
更遑论最为隐秘的警惕、防范京中大臣的内卫密谍,这一部分从来都是戴权手下的内卫操纵。
换句话说,贾珩对京中朝堂重臣的渗透力量原就相对薄弱,本身就是从娘胎带出来的毛病。
没有先天基因,缺乏底蕴,承接崇平帝时代监视百官的内卫,尚不在贾珩手中。
故而,高仲平之逃,虽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