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悦南兮
唯一的优势,敌寇一盘散沙,各怀鬼胎,不能将实力凝聚在一起。
这才是机会。
邬焘心头一凛,连忙拱手说道:“末将惭愧。”
贾珩道:“先前水郡王已经率领江南水师驰援,明日,本官也会亲率水师前往金门,共攻澎湖。”
仍是要先一步打下澎湖,否则,后有澎湖岛上的敌寇袭扰,根本无法登陆本岛。
……
……
时间匆匆,不知不觉又是三天时间过去。
澎湖岛东北方的茫茫海域之上,蔚蓝苍穹之下,一艘艘楼船乘风破浪,周围的甲士手持长枪,来往巡弋,面上现出凝重之色。
一艘悬挂着海盗旗的船只之内,杨氏三兄弟的老大,杨禄正在阅看着书信,浓眉渐渐皱成“川”字,似有些举棋不定。
“那卫国公怎么说?”杨家三兄弟的杨阔,问道。
杨禄将手中的信笺递给杨策,说道:“希望我们在大战之时,攻击刘香所在的步卒,此外,接应汉军上岛,对我等兄弟三人不吝指挥使与五等爵封赏。”
杨阔冷哼一声,说道:“女真动辄以公侯伯爵相赠,这汉人朝廷比着女真还是有些太过小家子气了。”
“女真人的爵位不值钱,不如这汉廷的爵位。”杨策在一旁也看完书信,低声说道。
杨禄眉头紧锁,说道:“我就担心,汉人出尔反尔,或者使出诱降之计,实在不行,真到了大败的时候,我们弟兄前往南洋的岛屿随便猫着,虽然荒凉了一些,但总比这种不受拘束的好。”
杨策叹道:“故土难离,就算我们愿意,手下一众弟兄也未必愿意。”
闽人乡土观念极重,不少在海上做了海寇,还会在乡里置产,翻修房屋,如非走投无路,不会永不回乡。
杨阔愤然道:“大哥,汉人胆敢不讲信用,我们就和朝廷拼了!”
“那时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是想要和朝廷拼了,也没有那个机会了。”杨禄眉头紧皱,语气不无担忧。
杨策道:“兄长说的不无道理,朝廷不可轻信。”
杨禄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再等等看,万一官军打不过我们,我们也不用寄人篱下。”
杨策面上若有所思,低声道:“那就依大哥之意,等官军下一步的动向。”
杨禄将手中的信笺放到火焰上,伴随着袅袅青烟升起,信纸化为灰烬。
而在澎湖岛上,石木垒砌的厅堂之中,人头攒动,热闹不停。
刘香正在犒赏手下的水手和头目,厅堂之中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派喜气洋洋之象。
先前与粤海水师交锋不落下风,这无疑鼓舞了刘香以及一众头目。
刘香放下手中的酒盅,常年被海风吹得有些粗糙和黝黑的面庞上现出欣喜之色,说道:“诸位,经过前后两战,可以看出,汉廷的卫国公也不过如此,真到了海上,我们有射程更远的炮铳,他们同样不是对手。”
下方列坐的头目,闻言,面上皆是现出笑意,说道:“大当家说的是,都是两个肩膀顶着一颗脑袋。”
然而,这时,一个头目来到刘香身边儿,附耳低语几句。
刘香眉头紧皱,凶狠的面容变了变,目中不由现出几许惊讶,放下茶盅,在一众头目疑惑的目光中,说道:“诸位暂且饮酒。”
说着,离了厅堂,来到里厢,阴沉了一张脸,沉声说道:“究竟怎么回事儿?”
“大当家,杨家三兄弟手下不少人都在庄子里,和官军可是早就眉来眼去了。”那中年汉子冷声说道。
刘香脸色阴沉,道:“他们兄弟在后方的望安岛,一旦和官军联合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来回踱步了一会儿,问道:“此事可有确凿的信儿?”
中年汉子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与官军约好。”
“约他们出来,我要问问他们想要意欲何为!”刘香眸光闪烁,心头有了主意。
约杨氏三兄弟出来,然后剿杀三人,夺其部众,独抗官军!
先前与官军的交手给了刘香充足的信心,红夷大炮在手,何惧官军?
第1149章 贾珩:原本就不好拷问
金门岛
海面之上,大批四百料战船鼓动一面面风帆,乘风破浪,抵近金门岛,除却贾珩率领的江南水师外,还有后续赶至泉州府与贾珩汇合的登莱水师以及保龄侯史鼐。
这座岛屿原本还在海寇手中,但粤海水师当初第一时间就占据了这座岛屿,将其收入囊中,目前已成为官军进兵澎湖的前沿阵地。
水溶领着韦彻、贾菱等一众水师将校相迎而去,将贾珩与保龄侯史鼐迎至驻扎金门的营房。
贾珩一路上听着水溶介绍金门岛上船只的情况,问道:“澎湖岛上敌情如何?”
水溶道:“刘香所部水师在澎湖岛上搬运土石,垒砌炮台,想要以岛屿顽抗天兵,先前已经派人去调查了过去。”
贾珩又问道:“我们的红夷大炮船比之刘香手下水师,是多是少?”
水溶道:“据先前交手的船只来看,刘香手下的红夷大炮船只也只是几十艘,比我们江南水师也没有多多少。”
其实双方的红夷大炮数量大差不差。
其实,他是想率领一支奇兵绕袭位于安平的荷兰红夷,但所谓机事不密则害成,这等决胜之谋,不宜当着一众将校的面叙说。
贾珩对此还没有明确态度。
杨禄目光灼灼,问道:“二弟的意思是?”
陈潇看向那少年,提起茶壶给贾珩斟了一杯茶,柔声问道:“这会儿还没有消息传来,什么时候出兵?”
豪格道:“前日那红夷总督给我说,等战事一了结,将会割让鸡笼山附近的平原给我们做居住区,可以共治大员岛,那时候就是大展宏图的时候了。”
贾珩说完,目光逡巡过下方一众将校,朗声道:“接下来就是等待战机,一举荡平夷寇!”
阿巴泰道:“这方岛屿是不一般。”
说着,摆了摆手,轻声道:“先下去歇着吧,天怪冷的。”
水溶想了想,道:“卫国公,豪格手下的兵马不少出自朝鲜水师,可否派朝鲜水师全罗道总管李道顺前去劝降?”
而后,贾珩看向韦彻,朗声道:“我军以江南水师正面攻击,另外两侧牵制豪格率领的水师,以防其从侧翼牵制大军,韦将军。”
贾珩道:“先解决澎湖岛上的刘香,唯有拿下刘香,我朝廷水师才能自两路进兵大岛,否则后方三杨与女真左右呼应,我大军绝不是对手。”
史鼐笑了笑道:“借子钰这次带来的那支燧发枪队,配置在船上,一旦女真精锐跳荡船上,就可以火铳痛击贼寇,那时候登莱水师可有力牵制豪格所部。”
而另一边儿,豪格与朝鲜水师还不知刘香与杨家三兄弟已经各自猜忌了起来。
被那双深情的目光注视着,陈潇轻哼一声,清冷的唇线勾起,说道:“你盯着我干嘛?”
他堂堂努尔哈赤的亲儿子,现在却沦落成一位小旗主,新帝登基,也只是封了个饶余贝勒。
如是甄晴,显然是不能与他同生共死的,雪儿或许可能?
贾珩道:“水郡王与韦将军所言不错。”
杨策这次难得赞许说道:“三弟说的不错,先下手为强,他邀请我们去澎湖,我们推搪不去,即刻让人知会卫国公,相约出兵,共讨刘香。”
豪格道:“先不用管他,等打败汉人水师,再将那贾珩小儿的人头和红夷大炮一同带回辽东,那时候就是算总账的时候。”
而他会率领一支兵马直抵红夷盘踞的安平,出其不意拿下安平,端了荷兰红夷的老巢。
贾珩在帅案后坐定,目光扫过军帐中一应将校,在场之人不仅是江南水师的将校,还有粤海水师以及登莱水师的将校。
这等问题关乎人性,原本就不好拷问。
豪格离辽东这么久,多尔衮的书信也终于到了,主要是交代豪格尽快将红夷大炮以及相关匠师尽快解运至盛京。
众人说话间,进入军帐之中,屏风上已经悬挂起一张海域分布图,正是双方的兵力局势分布图。
他手下的确有一支燧发枪队,分属中护军,这次南下带来了五六百人,也就是五六百条枪,如果再加上从金陵又搜集出的一批燧发枪二百支,大概就是八百支枪。
另一边儿,澎湖岛
正是冬月时节,天空下起了阴冷的冻雨,一股湿冷蚀骨的寒风吹拂着人面孔,在船上巡弋警戒的海寇都紧了紧脖子,张嘴之时已出现淡白色的热气。
这几天,手下的兄弟不少都冻坏了,进入冬月以后,温度下降了许多,主要是湿冷。
贾珩道:“我也正有此意,王爷思虑缜密,可依此计行事。”
韦彻提醒道:“节帅,也要提防女真自侧翼攻击,否则我等船队两方被围攻,一招不慎,就是大败亏输的结局。”
……
随着刘香日渐做大,荷兰驻台湾总督普特曼斯终于想出了一条联虏制寇的策略,因为女真起码没有与荷兰直接的利益冲突。
因为水溶先前曾经率领江南水师与刘香所部水师打过一场,对刘部海寇的实力了解一些。
贾珩面色微顿,低声说道:“让锦衣府派人好好讯问一番,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线索。”
陈潇:“???”
……
贾珩道:“史世伯怎知那支燧发枪队威力无穷,可挡女真精兵?”
“唔~~”
杨禄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说道:“那就先依二弟之意。”
刘香则不然,刘香想要独霸鸡笼山大岛,驱逐荷兰人,垄断整个南洋的海贸。
贾珩道:“现在就是等他们的火并,刘香一直想吞并杨氏兄弟的人马,这次得了交通官府的消息,肯定坐不住。”
杨策道:“我总觉得刘香可能已经知道了我们与汉廷书信往来的事了。”
杨禄想了想,说道:“他又没有抓住实证,只要我们兄弟不承认有这一回事儿就行了。”
贾珩轻声道:“干,不是,你嘴巴干了。”
杨禄目带征询之色,道:“那二弟有何应对之策?”
杨策皱了皱眉,道:“这次是有些不寻常,先前为了这点儿军需物资可是没少争吵。”
待史鼐离去,贾珩转身返回书房,迎着陈潇的目光,说道:“我们留一部分燧发枪还有轰天雷,待登陆时用得到。”
陈潇温声说道:“这两家的族人近来的确有海贸走私之事,俞凤贤之子俞胜与钟斌、刘香等人相识,但究竟向海寇出卖了多少情报,就不知道了,因为我大军行动,皆有保密,这几人并无泄密的动静。”
水溶得了赞许,心头不由大喜。
贾珩笑了笑,轻轻摩挲着少女的脸庞,对上那双明媚的眼眸,低声道:“一辈子都不腻。”
豪格看向一旁剃成金钱鼠尾的汉人,目光一横,说道:“派船只去海岸上看看,汉人的防守怎么样,如不行,就抢他一手!”
保龄侯史鼐拱手道:“卫国公放心,登莱水师誓死阻挡住女真和朝鲜水师!”
贾珩沉吟道:“豪格的朝鲜水师,内有八旗精锐,同样不可小视。”
在场一众水师将校,静静听着两人叙话,面上若有所思。
杨阔不屑说道:“他就这么好心?”
杨禄想了想,说道:“或许是先前一战,刘香自知自己挡不住官军,所以想让我们关键时候出手相援,不致袖手旁观,再说最近是越来越冷了。”
此刻,用来待客的花厅之中,保龄侯史鼐正襟危坐,品茗等候,一见贾珩,连忙放下茶盅,相迎而去,说道:“子钰。”
豪格不是南下义务出兵的,更多还是借红夷扰乱大汉东南沿海。
他才不要什么双摄政王的局面,大清只有一个王,那就是他豪格!
阿巴泰点了点头,笑道:“那时候,再看盛京城那些老旗主,还有什么话说!”
“就知道你会这般说,”陈潇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那这次你让我陪着你一同去。”
贾珩闻言,凝眸看向丽人,许是这些天海风吹的脸颊都有些龟裂,但眉眼英气秀丽不减分毫,弯弯秀眉之下,清眸明亮剔透,不由伸手拉过那双纤纤柔荑,说道:“潇潇。”
陈潇清冷玉容上现出思索之色,柔声道:“万一杨氏兄弟骑墙观望,又当如何?”
杨阔闻言,面上现出忧愁,道:“二哥,这怎么办?”
贾珩皱了皱眉,又问道:“那火铳优势方面,双方势均力敌?”
贾珩转头又看向一旁的保龄侯史鼐,朗声道:“史侯,你率登莱水师牵制豪格以及手下的朝鲜水师,谨防其南下,策应澎湖岛上的刘香。”
水溶点了点头,道:“刘香使用红夷大炮,没有我江南水师熟练,如果正面对上,还是我江南水师胜算更多一些。”
豪格与朝鲜水师领着二百多艘船,沿着海峡向东北方向航行,眺望着远处的海岸,似乎是望着福州城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陈潇玉颜染绯,清眸早已褪去了冰冷和冷峭,似乎一脸嫌弃地抚了抚雪梨上的口水,整理下衣襟,清丽眉眼间现出一丝嗔恼,说道:“你…腻不腻。”
他才不会按部就班地打仗,如果福州方面防守薄弱,那就一举拿下福州府城,以攻代守,让那卫国公后院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