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八百开始崛起 第62章

作者:汉唐风月1

  “让我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在唐刀很坦诚的说完其中的原因后,陆军中校无比颓然的坐下,默默点上一根烟,挥挥手示意唐刀离开。

  唐刀也只能转身离开。

  他理解身为指挥官的陆军中校眼底浓浓的悲哀。

  这位纯粹的军人,矢志报国,参与淞沪会战之前就已经给妻子留下一封令后世人仅观之就目光莹莹的家书:

  “吾妻爱鉴:日内即将率部进入沪凇参战,特修寸笺以慰远念。

  我神州半壁河山,日遭蚕食,亡国灭种之祸,发之他人,操之在我,一不留心,子孙无噍类矣。

  为国杀敌,是革命军人素志也;而军人不宜有家室,我今既有之,且复门哀祚薄,亲者丁稀,我心非铁石,能无眷然呼!

  但职责所在,为国当不能顾家也。老亲之慰奉,儿女之教养,家务一切之措施,劳卿担负全责,庶免旅人之分心也!”

  做为丈夫、父亲、儿子、国之军人,陆军中校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只想为后世子孙们挣得属于他们的未来。

  哪怕是来四行仓库之前,他已经深知自己和400之军当为全军之弃子,燃烧400余生命的目的,不过是最高层的某些人为淞沪之败进行最后的粉饰,甚至,连粉饰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一种态度。

  但他依然来了,义无反顾的来了,因为他是军人。

  身为弃子,无怨;身亡之局,无悔;不过是战士之责!

  然而,坚持战斗的理由,被上峰如此轻易的就否定了,其真实的内因,竟然还是来自于敌军。

  国势积弱至此,竟然连保家卫国的战斗自己都不能做主,这是多么浓重的悲哀啊!

  但这,还只是他的悲哀之一。

  若是下令撤退,唯一的可能只有退入租界。

  可是,那些可以朝令夕改的大人物们有没有想过,这支堪称精锐的军队撤入租界后的命运将会怎样?

  当唐刀看到陆军中校将目光投向租界眼中流露出悲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位指挥官已经几乎明白自己和麾下这支孤军的结局。

  被打惨了的日军,如何只会甘心将这支令他们损失惨重的孤军迫入租界了事?

  他们既然能用重炮胁迫曾经不可一世的西洋人屈服,那就必然有其他方式让他们再次让步。

  做为军人,无法光荣的战死在对日战场上,却成为政治妥协交易的牺牲品。

  这才是军人心底最浓重的悲哀。

  当然,唐刀也知道,破坏电台,最多也只能将这个消息延迟一个白天。

  不管想不想面对,军令迟早会送达仓库,他这只小蝴蝶终究难以扭转历史这列顽固列车固有的轨迹。

  原因很简单,日军压根都没有封锁苏州河的意思,租界内那些多如牛毛的暗探们随时可以进入仓库。

  现在仓库内都还有两个被揍得鼻青脸肿五花大绑的家伙,李九斤很给力,根本没给他们拿什么证明的机会。

  但,历史真的会简单重复吗?

  小蝴蝶转身离开那一瞬的目光,似剑如刀般冷冽!

第124章 不尊糊涂军令

  唐刀上尉卸任仓库防御总指挥、转由一连连长上官云少校兼任的命令,是在仓库守军吃晚饭的时候下达的。

  唐刀苦笑,他清楚这是陆军中校变相的表达了对他擅作主张的不满,同时也是一种警告。

  做为仓库最高指挥官,陆军中校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才拥有对这支部队的绝对控制权,所有的军事行动都必须得经过他的许可,唐刀也不行。

  唐刀卸任防御总指挥,意味着陆军中校要重新调整夜间警卫部队调配。

  果然,仓库位于租界那一面的所有哨兵,都从二连三连抽调。

  那是不管是不是像唐刀所说的那样,陆军中校已经决定亲自去面对,而不是像唐刀那样尽力拖延。

  不过,陆军中校终究是给了唐刀面子,两个被五花大绑的家伙直接被忽视了,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

  但既然能来一个两个,就会来第三个。

  晚上十时许,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中年男子潜过苏州河来到仓库外沿,因为不知道仓库和苏州河其实已经连通,还是通过仓库二楼放下的绳索进入仓库。

  警卫班将其押往大楼中的一间密室,仔细搜查之后,由陆军中校亲自去与其谈话,这一切都是极其保密的情况下进行,除警卫班之外无人知晓。

  没人知道他们谈了多久,也没人知道那人离开没离开。

  到12时,唐刀接到命令,陆军中校要见他,两人在一间没有任何窗户灯光昏黄的密室内见面。

  陆军中校独自一人坐在密室中用手榴弹箱垒成的椅子上,脸色略显灰暗,昨日清晨为升旗特意用刺刀刮过的胡茬又浓密的冒了出来,一向扣得极严实的风纪扣被解开,露出有些污垢的衬衣领子。

  见唐刀进来立正敬礼,没有一如往常的还礼,而是丢过去一支香烟摆手示意唐刀坐到对面。

  两人互相抽着闷烟,没有一个人先说话,直到陆军中校烦躁的将烟屁股丢在地上用皮鞋碾碎,这才闷闷的说道:

  “唐刀,你说得没错,因电台无法联络,两小时前中统方面来人,替战区司令部传达军令,我部作战任务已经完成,命令我等于今夜凌晨2时撤入租界。

  同时,租界那边高层已经经过协商,可保留武装,等到时机成熟,我等可返回军中继续和日寇作战,而日军那边也同意任由我等退入租界,你意下如何?”

  唐刀自然早有预料,目中精光一闪,干脆直接:“长官,您是四行仓库最高指挥官,一切自然由您做主,您若愿遵守军令撤往西方租界。

  我自是无话可说,不过尊令而已。只是撤入租界后,我本属川军,当回归老部队,还望长官到时不要阻拦于我。

  届时长官事务繁忙,怕没有机会说,唐刀很感谢长官这数日的照拂,在此先预祝长官凭此一战之军功,青云直上,希望他日唐刀有幸还能再和长官于抗日战场上并肩作战。”

  “唐刀你.....”陆军中校听出唐刀离别之意,目光中涌出怒色,豁然站起身想发火,来回踱步数次后,脸上却终是一片颓色,轻叹道:

  “唐刀,你来历存疑,但我从你选择孤身进入战场击杀日寇十余人那一刻,就再未怀疑过你。不为别的,只因你杀鬼子!

  我不管你是川军,是中统的人,甚至是北方那边的人,这都不重要,你是中国人,你抗日,就够了。是也不是?”

  “是!”唐刀点头,却道:“但我对长官您衷心敬佩,却不是因为您的信任!”

  除了唐刀自己,恐怕这世上再无一人知道,他所指的原因,不过是他是代替未来所有的中国人对这位提头上战场的抗战英烈前辈说一声感谢罢了。

  “你我为袍泽,赞誉之语就不必提了。”陆军中校眼神微微一黯。“你方才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是说我将军令置于国之命运之上,为愚忠,是不智之举,所以想离开。

  “谢某这一次来四行仓库,本意已是将四行仓库做为谢某之坟地,只要能激起我全国全民族抗战之决心,纵算一死,亦是某之所愿。

  眼看,火种已经点燃,我国之民众正受此激励。

  可是,战区军令已下,而谢某身为军人,必得以服从军令为天职。”说至此,陆军中校的目光中隐约中有泪光闪动,嘶声道。

  “国家民族抗战之火种,重若泰山之军令,唐刀,你告诉我,换成是你,此二者该如何抉择?”

  “长官,军令对于我辈军人来说,实是无法抗拒之存在。”唐刀看着陆军中校仿佛一夜间长出的青青胡茬,眼中闪过敬意,依然坚定说道:“但,枉顾我国家民族之前途之军令,唐刀不尊!”

  唐刀只能告诉他自己的选择,但他不是唐刀。

  对于这位陆军中校来说,这真的是个无解的选择题。

  继续战,仓库孤军可以将抗日的火烧的更旺。

  孤军孤悬于大军之外,被日寇重重包围,没有给养,没有后援,哪怕曾拥有退路,却依然选择枪林弹雨,这个令人血脉偾张的故事足以点燃越来越多血还未冷的中国人心里那团火苗。

  可后果呢?

  站在陆军中校的位置,他不尊军令,已经不是他一个人或是他一个家庭承担后果的问题。

  尊上峰军令,哪怕全员战死于此,他们也是因国战捐躯,该发的抚恤和待遇就算不能马上兑现,日后也会兑付。

  但若是不尊军令,哪怕就是战死此地,不仅所有战功和抚恤没了,各官兵家庭还要受连累,甚至还会被有些恼羞成怒之人安上叛军的名头。

  ‘不尊糊涂军令’这句话可以由唐刀说出来,但陆军中校却是不能就此轻易将四百余官兵推入万丈深渊,包括已经死去的。

  若不然,陆军中校如此冷静果决的军人,也不至于痛苦至此。

  “更何况,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别说西洋人绝对会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一旦进入租界,我军只能任其鱼肉;

  甚至,日本人都不会轻易让我们进入。”唐刀笃定的道。

  “被我们打疼了的日本人,那会任由我如此精锐之军再度进入战场?”

  “你是说......”陆军中校眉头微微一展,不惊反喜。

  如果真如唐刀所说,他反而给了能说服自己的理由。遵守军令撤军或许没问题,但遵守军令让他400余部属任由日寇屠杀,那是只有傻子才会干的事儿。

  “日本人这两天被我部毙杀超过千人,他们的联队长对我等自是恨之入骨,如果他们不趁我等离开仓库大楼进行攻击,那我还真是敬他是条汉子。”唐刀伸手指指仓库左右两翼。

  “我敢断定,他们今晚就已经在苏州河桥的一侧,部署好轻重机枪,就等我军撤离!苏州河桥面,可不属于租界范围。”

  “是吗?”陆军中校目中精光一闪,拳头微微握紧。

  “那不过,再战一场罢了!”

第125章 一波流

  再战一场,已然无需等到白天。

  既然唐刀已经估算到日军方面肯定在苏州河桥左右两侧的某一侧、部署了轻重机枪火力点等着奉令撤离的仓库守军,那就先瞅瞅是不是这样。

  唐刀和冷锋各带两个人趁着夜色潜出仓库,在黑暗中潜出超过100米,而后朝着200米外左右两翼完全被黑暗笼罩的日军阵地前沿各打了三颗照明弹。

  当照明弹从高空中缓缓落下,将距离四行仓库前方两百多米的黑暗照亮的那一刻,站在仓库左翼瞭望孔后的陆军中校倒吸一口凉气,真的是惊怒交加。

  唐刀猜测的丝毫不差,望远镜的视野中,300米外有着不少日军活动的身影,大部分还不在直面仓库的战壕内。

  日军躲避的有些惊惶,显示他们对突然降临于阵地前的照明弹准备不足,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陆军中校看到了他们来不及搬走的机枪。照明弹的余晖中,只是粗粗扫一眼,架在河边简易野战工事里的数挺九二式重机枪泛着幽冷的枪口令人头皮发麻。

  这种重火力,日军以前只会将其放在500米外的半永固工事中,现在却将其搬到一线阵地,其目的不问自明。

  他们是怕远达一里地的遥远射程不够精准,不过不是怕子弹落入租界,而是生怕从300多米外苏州河桥面撤退的中国军人跑的太多吧!

  而在几个简易工事之外,还有更多的日军轻机枪二人组躲在矮墙后,虽然他们抱着轻机枪躲避的身影还算敏捷,但居高临下的陆军中校却是一览无遗。

  遥遥望着日军努力躲避的身影,陆军中校已然断定,只要他真的奉令率全军由距离仓库不过30米的苏州河桥去往租界,日军不顾危险建立在300米开外的轻重火力点就一定会全力开火。

  当然了,如果仓库守军正在撤离,比如待重武器装备先行运离,所谓半渡而击,猝不及防之下,剩下的军人只能成为被屠杀的对象,中方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日军的重机枪自然也没什么危险。

  日军此计,堪称阴险毒辣,想通此节的陆军中校额头一片冷汗。

  是的,曾经的时空中,胁板次郎就这样干的,不过他没陆军中校想的那么聪明,还懂什么半渡而击,而就是趁着守军撤离之际直接以轻重机枪封锁桥面。

  守军自然奋起反击,租界方惊惶之下迅速和日军高层沟通,最终迫使日军放弃,但短短的十几分钟交火,走上桥面的中方守军依旧有二十余人伤亡,连营长杨瑞符亦在此役受重伤。

  而这个时代,某日军大佐比曾经要惨的多,三个近乎满编的步兵大队被打了个对折,搁谁,谁不得发疯啊!

  这位咬着后槽牙,利用夜色一口气调了六挺重机枪,十二挺轻机枪在一线阵地上建了个机枪阵地,埋伏在仓库左翼,就等着仓库守军上钩好一举将那个曾给他带来无尽耻辱的中国军队干掉。

  这个火力强度,相对于不过才数十米长的苏州河桥来说,绝对是惊人的。

  只要踏足那座桥,几乎不可能有活着离开的机会。

  甚至,除了轻重机枪,铆足劲儿雪耻的日军大佐还准备了近20具掷弹筒,那是打算以覆盖式火力对从四行仓库至苏州河桥三十米的路面进行攻击的。

  也就是步兵炮不太好控制,一个不好就会轰到租界里去,要不然,胁板次郎定然会派出步兵炮来进行攻击的。

  胁板次郎这是根本没打算放一名中国军人进入租界,哪怕他也盘算好了会威逼租界圈禁进入租界内的中国军人。

  可见,他是如何恨这支守军入骨?

  大丈夫报仇,等不得十年,当夜就得报了。日军大佐盘算得挺爷们。

  就是,想象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

  坐在尹藤中二大队指挥部里的日军大佐从10时开始就瞪着个大眼珠子等待,等了小两个小时,眼珠子都快瞪绿了,也没等到仓库那边出现什么动静,反而等来了中国人突如其来的的照明弹。

  自己的重机枪阵地全部暴露于照明弹的光辉之下。

  “八嘎!不好!”日军大佐双眼莹莹的绿光猛然一缩。

  蛋蛋缩的更快。

  重机枪阵地就这样暴露,要是搁以前,倒没什么可怕的,可若是就这样出现在这支拥有着不菲数量迫击炮的中国人面前,貌似,就不是啥好事了。

  只能说,日军大佐的确是久经战阵的陆军指挥官,他的预判,很准。

  准的他都有点儿痛恨自己的乌鸦嘴了。

  “命令探照灯启动,搜索阵地前方和河面,找到中国人!重机枪,先行......”胁板次郎的命令都还没说完。

  300米外的四行仓库大楼里,一额头冷汗的陆军中校面如寒霜,一声令下,“开炮!”

  在仓库楼顶的工事里,仓库最后的五门迫击炮在唐刀他们离开仓库之时,就已经进驻。

  每门炮携带6枚炮弹,陆军中校给雷雄的命令是,一旦下达开炮命令,必须在30秒内将所有炮弹打空,否则日军山炮的报复式炮击就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