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十四桥明月夜
这话一出,吴心月长长松了口气:“孩儿与大苍、大隅两国高层都有交情,借他们之手,必可让此子碎尸万断!”
“那好!以半年为限!杀得此子,夺得此宝,消你之罪,不能完成,你可明白何种后果?”
家主终究没有说出太决绝的话,但话中之意,谁都明白。
吴心月磕头:“孩儿明白,谢爹爹恩典!”
一场青莲论道,吴心月原本是将其当成自己的“冠名礼”——青莲会后,接任家主之位。但如今,一切都成梦幻泡影,他不仅没有拿到家主位,反而还套上了一个沉重的枷锁。
……
大家惯性认知中,林苏跟大苍参赛团队一起回了大苍。
大苍团队的人,以为林苏跟李归涵一起回了海宁。
其实,都不是,林苏既没有回大苍京城,也没有回海宁,他踏空而起,片刻间来到了南阳古国的京城外。
镇北王府。
午后。
红叶小姐遥望天边,她面前是一杯清茶,旁边是一本翻开的《圣道文刊》,《红楼梦》第63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
轻风起,书页飞扬,红叶小姐的一缕秀发也悄悄飘起。
“小姐,青莲论道,应该是今日结束吧。”杏儿道。
“哟,小杏儿也关注青莲论道呢,莫的还是没忘了三日同房人?”红叶取笑她。
杏儿脸蛋红了:“小姐你还取笑杏儿,杏儿哪管青莲论道啊,只是那个人……那个人说要来拜访小姐呢。”
轮到小姐有点不自在了。
红叶白她一眼:“那人也就随口一说,也未必真的会过来。”
“不会吧?”杏儿皱起了眉头:“他答应了的。”
“答应要来,也未必来得了。大苍跟这里隔着上万里行程,他要耽误这行程,其他人不愿等他却又奈何?按你说的,那些人可不待见他……”
杏儿意志不坚定了。
在荷池院里三天,她算是看明白了,那些人岂止是不待见他?根本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他想在论道结束后过来拜访小姐,其他人怎么可能等他?这上万里路的,错过了回程的飞梭,他怎么回去?
所以,她觉得小姐可能是对的,那个人可能终究不会过来。
此时此刻。
林苏到了镇北王府之外,轻轻敲响外面的两个巨大铜环。
耳门开了,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探出了脑袋:“公子要找谁?”
“小生乃是红叶小姐的文友,特来拜访小姐,还请通报!”
侍卫微微一惊:“红叶小姐只是偶尔参加一些高端文会,何曾有过文友?公子需知此为何处,贸然登门,难道不知男女有别?速速离去!”
就要关门。
林苏微微一笑:“既是如此,那林某就不行此孟浪之事了,这张文稿,劳烦大哥交与红叶小姐,小生自去金岩寺借宿即是。”
将一张纸交到侍卫手中,转身而去。
第386章 镇北王府谈亲事
那个侍卫打量着林苏的背影,也是看在他是个文人的面子上,没过多计较,拿起这张纸看了一眼,似是一篇文章,没什么艳词之类,那就交给小姐吧。
他走向后院,将这纸交给后院一名丫头手中,嘱咐了几句,这丫头就拿着这张纸一路小跑,冲到红叶小姐所在的房间……
“四小姐,有人送来一张纸。”
“什么纸?”
“奴婢看不明白,没头没脑的几句话……”那个丫头念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前监不远,覆车继轨……小姐,这什么呀?”
红叶小姐猛地站出,几步走出了房间,接过她手上的这张纸,细细地看,小姐的脸蛋突然红如春花……
大概只有三百字的小文,精妙绝伦,每句话,都打在她的心尖。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她自己的感悟,是她身为女儿身,向往文道却屡遭排挤的心声,而这篇文,以她曾说过的这句话为引,一泄千里,如大海汪洋,深刻之至,精辟之至,让她意动神弛!
这,还不是打动她的关键。
关键点在于字!
这张字条上的字,圆润流畅,却又大气端庄,几乎已是自成一体,跟前几日杏儿带回来的那七彩词字迹完全相同。
他来了!
写下《天净沙.秋》的那个青莲论道人,真的来了!
“谁交给你的?”
“说是一个文人,专门拜访小姐你的,门房那边挡了驾,他就写了这张字条,说是给小姐看看。”
“他还在门房那里吗?”
“他说贸然登门颇有孟浪,已然离去了,去金岩寺借宿。”
金岩寺!
红叶抬起头来,仰望镇北王府后面的那座高山……
金岩山,岩石呈现金黄色,植被不多,夕阳下一整座山都展现出一种离奇的金碧辉煌。
几株小树从金黄的崖缝里长出,在深沉厚重的底座上,更加彰显娇柔,几朵红花开在山间,如同一幅水彩画。
林苏踏过青石为阶的山道,穿过夕阳下的飞鹰嘴,遥望了山下的镇北王府,踏向了紫竹深处。
金岩寺,就在紫竹林中。
一大片紫竹,将古老的寺庙包在其中。
看着雅致厚重并存的金岩寺,林苏对某件事情有一个深深的认同,难怪这世上的读书人,都喜欢寺庙借宿,这寺庙的雅致、安静,跟文人的骚包喜好,真是一脉相承。
紫竹深处,寂静无比,就连随风吹下的竹叶落地,似乎都能听得见声音。
一个人从紫竹之后转出来,向他轻轻一笑。
林苏吃惊了:“你没回去?”
此人是李归涵,身着男人装扮。
“我又不是没有万里穿空的圣器,回到圣家也只是一瞬间,为什么非要坐他们的顺风船?”李归涵回答他。
“说得倒也没啥毛病,但为啥要跟着我呢?”林苏歪着脑袋打量她。
李归涵道:“我可没跟着你,我就是看看南阳古国的风土人情!”
林苏瞪她一眼:“你就说你舍不得我怎么地?能死啊?”
“少在那里自作多情!你以为你是谁?”李归涵毫不客气地赏他一顿:“赶上几万里来撩女人,还吃了个闭门羹,你丢不丢脸啊?”
这都知道啊?
在海宁我没啥隐私,在你两大圣器之下我认了!我跑了几万里,还是没啥隐私,这都什么事?
林苏轻轻摇头:“算了,我羞愧无地,我出家为僧!”
大步走向前面的金岩寺。
李归涵在后面又在咬嘴唇。
林苏轻轻敲响寺门,寺门打开了,一个光头脑袋上反射着最后的一缕夕阳,淡然地看着他:“施主何处来?”
“从来的地方来!”
“来本寺有何贵干?”
“天黑了,借宿一晚!不知大师能否行个方便。”
“阿弥陀佛!”和尚吟了声佛号:“本寺净舍尚在修理之中,不便寄宿,施主海涵。”
林苏目光抬起,透过半门的寺门,看到了里面一长排的静舍,又何尝有过半分修理的迹象?他叹口气:“世人言,佛门净土普渡众生,大师面对落难之人,却不愿给我一宿安宁么?”
大师双手合十:“心若宁,夜自宁,心有静舍,何处不静舍?阿弥陀佛,施主请回!”
就要关上寺门。
林苏手一起,撑在寺门之上!
“施主,是要强开寺门么?”和尚颇有不悦。
林苏道:“心无寺门,又何来寺门?”
手轻轻一振,和尚连退八步,林苏大摇大摆地走入寺门。
那个和尚额头突然紫气一升,双目大睁,作金刚之怒……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佛堂传来:“慧静,请两位施主入寺,安置静舍,佐以斋食。”
慧静额头的紫气瞬间消失,躬身以谢:“尊主持法旨!两位施主,请进!”
声音此刻已然平和。
佛堂后院,精舍一间,青木为屋,紫竹为栏,林苏托着一只茶杯,靠在窗前,李归涵坐在小桌边,那只装茶的竹杯在她掌中轻轻旋转。
“为什么非得进来?”
林苏目光慢慢移过来:“你不觉得这间寺庙颇有不同?”
“什么?”
林苏缓缓道:“你以玉蝉为眼,看尽天下万物,但你有没有看见,一座千年古寺,居然杀气冲天?”
从远处看,这古寺清静祥和,但到得寺庙之前,林苏分明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那个打开寺门的中年和尚,开口佛言,闭口禅语,但林苏分明觉得,此人是一个狠角色。
这样的寺庙,他从来没有见过。
他想看看不一样的佛寺。
至于有没有危险性,他是不在乎的,作为文心大儒,作为修行高手,京城旁边,皇城根下他怕谁?
他这句话,应该石破天惊吧?
但李归涵却是云淡风轻:“有些东西,是不靠眼睛看的,而是要用耳朵去听!”
什么意思?
李归涵目光慢慢移过来:“你选择金岩寺作为跟那个女子的约会地,真的不事先打听下金岩寺是什么地方?”
林苏眼睛慢慢睁大:“金岩寺是什么地方?”
李归涵轻轻摇头:“我真服你了,象你这样鲁莽的人,怎么也被人称之为滴水不漏……金岩寺,是一座感化之寺……”
南阳古国,总体来说是一个没有多少战争的国度,民风纯朴,少见血光,唯有十三年前的滩州惨案,算是南阳古国最大的一次战乱。
滩州是截心教的发源之地,“截心教”教徒控制了整个滩州,宣扬欲望是各种恶事的源头,宜疏不宜堵,必须释放出来,人才会真的干净。怎么释放?简单,你有什么欲望你发泄出来也就对了。
于是,想杀人的,杀!
想抢女人的,抢!
想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干!
大家都相信,心里想干的事儿没干成,放在心里总是隐患;干了,就是将内心的恶魔给释放了,自己也就干净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家都能想象得到。
没有任何制约地释放个人欲望,滩州成为魔鬼的乐园,男女老少全都同化了,为什么?释放欲望,比遵循圣道,显然更爽。学坏原本就比学好容易一万倍。
朝廷派到滩州的官员,派出一个同化一个,派出一批同化一批,而且随着人员的流动,这可怕的教义传向全国,眼看着南阳古国就要被这可怕的教义渗透,上一届国君陛下痛下决心,派出大军,进入滩州,但凡跟截心教有关的所有人,一律杀无赦。
截心教的人也没有谁在额头贴个标签,一时如何分清?
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来了,灭城的有之,灭村的有之,整整三个月,滩州血流成河,十室九空,整整八千万人死在这次大清洗之下,半数村子,鸡犬不留!
这才将这可怕的风潮连根拔除。
但风波并未过去,国王陛下做下这等恶事,百名圣道大儒齐闯金殿,指责陛下有违圣道,祸及苍生,陛下唯有下达罪己诏,退位让贤。
而直接执行这条军令,斩杀八千万滩州人的龙旗大军,面对圣道大儒的指责,无地自容,要么自杀,要么被杀,其中高层将领几乎都出家为僧,在佛道之中寻求慰藉……
佛门感化寺,就是他们的归宿。
金岩寺,就是南阳古国的感化之寺,里面除了几个真正的佛门高僧之外,几乎全都是杀人如麻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