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苍守夜人 第315章

作者:二十四桥明月夜

  好吧好吧,算了……

  曲文东给他加了杯茶,另起话题……

  知道吗?文道最顶级的盛会将在南阳古国青莲山举行,称青莲论道,前几日,南阳古国送来国书,大苍共有七个名额,你不想去争取争取?

  林苏笑了:“老爷子,我知道你是希望我能青莲扬名,从而增加自己的分量,好引来八方支援,加重我朝堂博弈的筹码。但你老拿脚趾头想一想也会知道,这可能吗?”

  一个国家七个名额。

  推荐权在朝堂大佬手中,决定权在陛下手中。

  他们会推荐他?

  即便推荐,陛下会答应?

  用脚趾头想一想,也是不可能的好吗?

  曲文东重重点头:“老夫也知道这不太可能,所以才问你嘛,你不是办法多吗?想个办法试试?”

  “这个办法我还真的懒得去想,今年的事儿多着呢,明天我就去巡视了。”

  “巡视?”曲文东微微一跳:“又是哪位知州这么倒霉,你这一去,只怕又是人仰马翻……”

  林苏翻翻白眼,直接起身:“跟你真没什么好聊的,我找哲兄聊诗词去……”

  曲哲书房里,林苏批改了曲哲这些时日写下的诗词,曲哲开心得跳,他的诗平平无奇就不说了,词在京城圈里可是一等一的存在,他还真的很难找到能为他批阅词的人,而面前的人,就是能批阅的。

  果然,经过多日打磨的词儿,在林苏眼中,还是漏洞百出,他一经批示,曲哲立马有一种拨云见日之感。

  改过了词,林苏问了另一个问题,《圣言注》复习得怎么样了?

  当日离京之时,林佳良将林苏亲笔写下的13本《圣言注》全都留给了曲哲,嘱咐他认真研读,但千万不可示人。

  曲哲严遵指教,大半年时间都在苦读,但曲府中人,没有一人知道他读的是什么。

  曲哲习惯性地看看窗外,悄悄凑近林苏耳边:“林兄,我实在很好奇,这十三卷圣注,到底是哪位高人所写,我觉得即便是白鹿书院院长,都未必写得出来。”

  “我问的是,你读得怎么样?”林苏瞪他一眼。

  曲哲叹息:“读得怎么样,怎么说呢?只有一句话:我觉得我以前苦读十余年的书,全都白读了!”

  这句话,就是答案!

  哪怕只读大半年的《圣言注》十三卷,就让他产生了如此感觉,以前的书全白读了!这大半年,才是他求学途中,最精华的部分。

  “那行,我走了!”

  林苏离开了曲府,踏出院子之时,他回头看了一眼一扇窗户,窗户里面有一人,离窗户大概一尺,从外面看,几乎是看不到的,但林苏却知道,他是曲晋。

  昔日的晋公子,今日的落魄人,大半年时间了,他憔悴了,他是否从昔日的阴影中走出来呢?

  不知道,不在乎!

  反正曲家的第三代,也没人指望他。

  老天作证,“没有人指望他”这六个字,正是曲晋这大半年来最大的伤。

  往日,他走到哪里都是曲家第三代唯一的希望,爷爷寄予厚望,父亲以他为骄傲,凌云诗会的那些京城骄子,也视他为同一层次的人,所有人傲视天下,激扬文字之时,也都有一种众人皆草芥,只有我是花的那种自豪。

  而如今,爷爷眼中根本就没有他!

  父亲脸上也失去了骄傲!

  昔日的凌云诗会成员做官的做官、落魄的落魄、破文坛的破文坛,一时之间竟然是面目全非。

  他人生坐标全然失去。

  他年轻的心中已然满是世态炎凉。

  爷爷托父亲告诉过他,走出过去的阴影,才能直面自己的人生。

  他真的这样去做了,大半年时间里,他苦读诗书,足不出户,不再意气风发,不再对丫头颐指气使,他自以为他已经慢慢走出来了,已然宠辱不惊。但是今日林苏突然上门,他站在书房窗户朝外面那么一望,突然觉得自己再度暴躁了起来

  ……

  入夜,柳香河碧波荡漾,两岸高楼红红的灯笼映照下,美得如梦如幻。

  月亮也如此时,从遥远的白鹿山顶升起,如一只巨大的白玉盘。

  街道上花车开动,人声鼎沸。

  青楼之上,丝竹声声,风中依稀传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首《青玉案》,今夜将是整个大苍,甚至九国十三州遍地演唱之曲。

  只因为它是写上元节的传世青词。

  文坛已有定论,上元节上青玉案,此词之后再无词。

  街道转角处,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是林苏,他身着紫色文士服,头扎紫色头巾,风流倜傥,而另一个身着青衣的文士妙目流转,娇艳欲滴,却是个西贝货,她不是男人,而是一个美娇娘,京城三大才女之一的陆幼薇。

第337章 月光下的柳香河

  今夜上元节,林苏也不知道是不是鬼神差使,怎么就直接去了灵隐寺呢?

  而且去的时候,刚好陆幼薇母亲不在,往日跟陆幼薇形影不离的六儿居然也不在……

  他也就尝试着提了一嘴,要不,我带你去看灯?

  陆幼薇脸蛋一红,腰儿轻轻一扭,他就带她走了……

  走的时候,他还是没看到陆幼薇的母亲,但天地良心他真的看到了六儿,六儿躲得并不严实……

  好了,撩小妹子嘛,也不是破案,管她是真不在,还是有意放水,反正陆幼薇是被他给拐了。

  拉着小妞儿上了天,合理合法地抱着她横掠长空,落入京城人流,从此,他牵她的手就打过了预防针,陆幼薇脸蛋一直是红的,手儿也轻轻挣扎了几把,没挣脱也就不再坚持。

  “我还从来没见过京城上元节呢……这也太热闹了吧?”林苏看着一辆接一辆的花车,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觉,今夜,李致远怕是真不能上街,这老小子心理变T,看什么都是钱,看到一堆堆的钱朝街上洒,他心疼。

  陆幼薇歪着脑袋看他:“你真没见过吗?我怎么觉得你应该看了无数次,不然,怎么可能一首《青玉案》将上元节,写到了别人无法下笔的程度?”

  林苏笑了:“我没见过京城上元节,但见过海宁上元节啊,虽然没有京城这般热闹,但也热闹得很……那边有糖葫芦,你给你买……”

  他牵着陆幼薇跑向另一边,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人一串顺着人流逛。

  陆幼薇好新奇地啃着,开心地跟着,上元节灯会,她以前也是每年都会看的,但每次都是跟六儿一起,身前身后几个护卫围着,糖葫芦这种下等人的吃食,怎么可能进相府小姐的嘴?下毒怎么办?

  象今夜这样的经历,她从来都没有过。

  她慢慢放开了……

  你给我糖葫芦,我吃。

  前面有竹子做的风铃,林苏买给她,她拿在手上摇晃,丁丁当当的开心得走路都跳了。

  走过一段街区,清香扑鼻,青娥花车队过来了。

  花车分几种,有炫富的,有炫技的,有标新立异夺眼球的,有商业广告的,最吸引人眼球的就是青娥花车。

  何为青娥花车,城中大户家里有待嫁之女,却无人提亲之时,会在盛大的节日里,扎青娥花车,让待嫁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在花车之上,招摇过市,用此举告诉世人,他家有女待嫁,可以前来提亲。

  当然,这也仅限于中等大户。

  真正的官员或者顶级豪富之家,是不屑于这么干的。他们家的女儿,也根本不愁嫁。

  而穷人,自然更不会这么干,他们可没这个资本。

  虽然只是些小家碧玉,但林苏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哪怕隔着一层轻纱,一般人看不清这些小家碧玉的模样,他能看清啊,连这些女子脸上的汗毛他都能看清,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小家碧玉还真是有模有样,保养得好,比普通街道上见到的女子颜值高得多。

  花车上的女子其实也在看着外面,尤其是那些身着文士装的年轻男人,更是吸引她们的眼球,甚至还有几台花车里面,抛出了绣囊,抛向人群中那些鹤立鸡群的年轻人。

  每次抛出,总能引起人群的骚动和兴奋的叫声。

  陆幼薇有点小紧张,她担心身边的男人会接到那些花车上的绣囊,所以也顾不得羞涩,主动伸出小手,将林苏拉走了,理由是……咱们去猜灯谜吧……

  今日的灯谜多得很,到处都是。

  前面一座木楼前,就挂满了灯谜。

  “冬天蟠龙卧,夏天枝叶开,龙须朝上长,珍珠朝下排,打一吃食。”林苏捏着这片小竹牌:“葡萄!”

  前面一个侍女笑嘻嘻地递过来一只红灯笼:“公子猜对了,这是给你的奖励。”

  旁边的陆幼薇好开心:“还有奖啊?我也猜……”

  她抓起旁边一块竹牌,上面也是一首诗:“周身鳞甲耀眼明,浑身上下冷冰冰,有翅寸步不能飞,没脚五湖四海行……我知道了,是鱼!”

  “公子猜对了!”那个侍女笑嘻嘻地也递过来一只红灯笼。

  陆幼薇好开心:“再猜!”

  抄起一块竹牌:“上不怕水,下不怕火,家家做饭,都有一个,打一用品……我知道了,锅!”

  又拿到了一只灯笼。

  她更兴奋了,又拿了一块竹牌:“长相俊俏,爱舞爱跳,飞舞花丛,快乐逍遥……我猜到了……”

  那个侍女道:“是什么?公子你倒是说呀……”陆幼薇此刻是男装,在夜幕下显得极是俊俏,那个侍女都被她吸引了。

  陆幼薇指一指林苏:“是他!”

  侍女愣住。

  林苏无语,长得俊俏,飞舞花丛,我在你心中这幅形象啊?

  陆幼薇笑得弯了腰……

  林苏横了陆幼薇一眼:“你别听她开玩笑,答案是蝴蝶!”

  他也拿到了两只灯笼。

  那个侍女笑了:“恭喜两位公子都拿到了两只灯笼,拿到两只灯笼者,可上二楼,二楼有更多的灯谜,还有姐姐们陪酒呢……”

  她的手轻轻一引,林苏和陆幼薇同时抬头,看到了彩布扎的花台之后的楼牌:春风楼。

  林苏眼睛直了,我的天,青楼?

  陆幼薇脸蛋一下子红透,将林苏赶紧拉得飞跑,差点连两只小灯笼都丢了……

  前面是一个小码头,码头上有几条小船,这些游船也是供客人夜巡柳香河的,坐在河里看两岸花灯,别有一番意趣,大户人家公子小姐喜欢这个。

  林苏租了一条船,但没要艄公,跟陆幼薇上了船,他手中竹竿轻轻一点,小船儿顺流而下,上方的人声瞬间远去,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竹竿轻轻点击河水,激起点点涟漪。

  月光柔柔地披洒,落在陆幼薇的肩头。

  “真美!”林苏看着她,说了两个字。

  “嗯,月光照影,两岸花灯,这是一年中,柳香河最美的夜晚。”陆幼薇说。

  “我说的是……你真美!”

  陆幼薇目光悄悄抬起,接触到他火热的眼神,又赶紧低头,她的心跳加速了,刚才人多,哪怕跟他手牵手,她好像也没有这么害羞,现在虽然他在撑船,跟她隔着一小段距离,但她偏偏心如小鹿在撞,紧张得不行,娘今夜放她出来,虽说并不反对她跟他好,但……但毕竟没名没分的……

  林苏手中竹竿提了起来,放上了船头,坐到了她旁边,轻轻伸手,将她的手儿抓了过来,合在掌心。

  陆幼薇心乱如麻,想把手儿收回,又有些不舍……

  “我在寺里写了首诗……”

  “才女果然是才女,都住寺里去了,还写诗!”林苏轻轻一笑:“念给我听听!”

  “你笑我,我不说……”陆幼薇轻轻扭腰不依。

  “真没笑你,你念!”

  “念了你也不准笑。”

  “保证不笑!”

  “君是天上月,妾是寺里灯,青灯随月走,禅院一万层。”

  一首诗,二十个字,陆幼薇念了,她的眼睛也在念完之时,隐有忧思……

  他,风华万里状元郎,是天上的月亮。

  她,从相府出来后,连家都没有,只是寺里一盏孤灯。

  她有心想随他而去。

  但是,层层阻隔,她都不知道能不能冲得破。

  平淡无华的二十字,却是诗意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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