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十四桥明月夜
你瞅瞅,这是不是人干的事?
所以,周天境灵用极其不可思议的眼神来看他……
他觉得自己这顿打,其实是张“空头支票”……
这是站在他的角度上。
林苏的角度上,事情有好有坏。
好的一方面,是他七法三百规中的三百规,在瑶池苍茫洞里就已经走到了落花门——李道年的确算是个好人。
另外,空间法则,生命法则,他也走到了落花门。
空间法则是因为他长期以来钻研的就是这个,生命法则是因为在灵族跟姜云在玉天萝树下那个啥,歪得找不着北的行程结出的正果。
坏的方面呢?剩下的五种法则,想破入落花门,真是太难了。
等闲情况下,象这种法则,想前行一小步,比登天都难,但是,如今,他拥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亲眼见证着一个世界的崩灭!
是的,体内的世界,也是世界。
体内世界的崩灭,带给他世界毁灭的感悟,甚至比真实的世界毁灭,更让他有感。
因为这方世界所有规则,都是他创造的。
这个世界的一枝一叶,都以一种奇妙的方式与他相连。
世界毁灭,他就象是看着自己的毁灭,每一种规则的湮灭,他都感同身受,这种体验感,对于规则法则的参悟,刺激性无与伦比。
他行走于这方世界之上,看着长河断流,看着高山崩塌,看着大地沉陷,看着百花齐凋,感受着生命的气机,点点消散。
行走于这方世界上的那具元神,越来越淡,淡若轻烟,淡若幽魂,似乎即将离去,又似乎还是不舍得真的离去。
坐在时空长河之侧,无字天碑面前的那具元神,陷入顿悟境界之中,也是一会儿凝聚,一会儿飘摇。
周天镜灵感受着天崩地裂,感受着覆地蝶上窜下跳的抓狂,看着这无字天碑之前的林苏,总是觉得这无字天碑在这里竖着,很象是林某人自己的墓碑……
第一日,高山一座接一座地崩塌。
第二日,长河彻底断流,覆地蝶也终于无奈地放弃,趴在一块黑色的大石头上,怔怔地看着天空上最后一丝光亮消逝,也看着草地上最后一朵残花飘零。
第三日,时空长河奔腾不息的水,停止了涌动。
整个世界,陷入无边的死寂……
整整五个日夜,完全死寂……
周天镜灵茫然地立在时空长河之上,它的脸色,此刻无限苍老……
外界,无忧山,无忧洞。
命天颜第七次端来了鸡汤,她的脸上也终于有了担心。
将林苏抱回无忧洞之时,她未曾担心过,因为她刚刚听过这个小坏蛋的调戏,她觉得自己唯一需要准备的,就是将床铺上的被单换件干净的,将自己洗干净,搽点香水等着他,任由他将自己的床单污得啥都不是……
然而,八天过去了。
事情越来越诡异。
他没有醒过来,而且越睡越深沉。
今日,是第九日,他依然如此。
命天颜手轻轻搭在他的脉博上,他的脉博未见异样。
她的手指点在他的眉心,他的文道气机依旧充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的只是累了吗?
突然,命天颜吃惊地抬头,盯着林苏身后的石壁。
这石壁,是她亲手打造的无忧流瀑,无忧泉水渗过石壁,形成了一面小小的瀑布,每时每刻都在流淌,然而,此刻,这泉水突然静止了。
瀑布完全静止,象是一幅画。
时空静止!
我的天,为何有如此异像?
命天颜霍然起身,手一起,抓住了一只传讯符,这是一只黑白双色的传讯符,传讯符上圣光弥漫,这是阴阳圣给她的。
以她的见识,不足以解读如此离奇的异像,她需要第一时间与圣人取得联系。
但是,就在她要激活传讯符的时候,滴答!
一滴水从无忧瀑中分离,滴落……
这一滴落,无忧瀑瞬间全活。
刚才的时空静止,似乎是命天颜的一个错觉……
命天颜收了传讯符,眼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林苏,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面前这人,似乎有了些许不同,但究竟是何种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再说林苏的内空间里,周天镜灵也关注到了不同。
一滴水从林苏的眉心渗出,滴落时空长河。
这滴水一落,本已完全静止的时空长河,突然开始了流动。
时空长河一动,似乎从遥远的天边带来了风。
风一吹,天空的云彩开始动。
高山隆起,大地春回,长河解冻,似乎一步从严冬踏入了万物复苏的春季。
时间之轮重新启动,空间重新分割,整个世界在扩充,在延伸,在重塑……
周天镜灵眼睛睁得特别大,喃喃自语:“高位重启,高位重启,短短九天,不管规则还是法则统统上提一级,你这小子,还是人吗?”
突然,他身子一紧,被人一把抓住脖子,耳边传来林苏的声音:“接下来的时间里,我需要关注着内世界的重塑,也没什么事情可做,闲着也是闲着,揍你以示消遣……”
啊,啊,啊……
周天镜灵被他一顿胖揍,打得惨叫连连。
在他的声声惨叫中,林苏内空间千变万化,最终完全定型。
这个世界,跟先前的世界相比,大了十倍,雄壮了十倍,最关键的是,它不再显得诡异,而是跟真实的世界一般无二,只因它的天空,再也没有了真实世界不可能存在的七朵大朵。
天道七法,至此齐齐破入“落花门”。
林苏也一步破入了源天三境——完美无瑕的源三!
他拍拍手,将揍得一脸生无可恋的镜灵朝时空长河里一丢,眼睛一睁开,就看到了命天颜。
命天颜脸蛋上升起了八百年来少见的红霞,一根手指正触碰着他的眉心,她的声音也带着少有的激动:“醒了?”
“我可没有睡,也就无所谓醒不醒。”林苏手一伸,抱住了她的腰。
命天颜一颗心完全归位,小坏蛋手脚如此不老实,看来是真好了——这就是她的判断标准,放诸四海皆准。
“那你其实是在闭关修行?”
“是!”
“成果如何?”
“我已经破了源三!”
“源三……老天作证,我真的很难将你这个将圣人朝死里干的人,跟修行道上的源三联系起来。”命天颜道:“不管了,先吃点东西。”
林苏目光移向她的脸蛋:“吃什么?把你啃了么?”
“你呀……”命天颜一根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也是无语了:“先喝点鸡汤,然后我再告诉你一些劲爆的事儿,且看你还有没有心思想那不成名堂的。”
鸡汤端上来了。
林苏喝着香甜鸡汤的时候,命天颜告诉了他一些劲爆的事情。
是的,这事儿,大概是天底下最劲爆的……
因为圣战已经爆发了!
林苏闭关之时,三重天上作出了一项超常规的决策,圣人直接参与西征!
七大圣人齐出,直接抵达西征最前线。
圣人一出,战场立刻就变得非常规。
魔军一泄千里,哦,不,一泄五万里开外!
九天时间,西征的六百万大军在圣人率领下,横扫八万里疆域,已经抵达月湖。也就是说,千年前的西征,人族打下的八万里疆域,在本次西征一个月后,全线重归!
而接下来的战斗,每一步都是崭新的一步。
每一步,都是千年前未曾到达的战场。
月湖,是真正意义上的圣级势力,圣战,就是在月湖展开的。
目前进入相持阶段。
“相持?”林苏一口喝尽最后一口汤,放下了碗。
“是!相持!”命天颜道:“对方也是七圣,单以战力而论,人族文道圣人稳胜魔圣,但是,对方以月湖为基,打造了一座奇阵,甚是凶险,农尊与弈尊差点失陷其中,幸得兵尊雄威大发,以未央笔一笔硬生生打通奇阵,才将二圣救出,但也不敢再入月湖……”
她将相关战况简单一说,林苏眼中精光闪烁:“咱们几个老家伙此刻都在战场上生死拼杀,我若在后方玩女人,着实不成话,所以宝贝你赢了,今天我们还真的不宜搞那不成名堂的……”
命天颜瞪着他,白眼珠比黑眼珠多……
“走!”
下一刻,林苏踏空而起……
月湖之畔,百万大军云集。
经过一个月的超常战争洗礼,几乎所有人全都呈现出一种与往日不同的风貌,即便是章亦雨、彩珠莲这种喜欢诗文、自带优雅气质的江湖女,此刻,也是锋芒毕露尽显杀戮之风。
一月时间,横扫六万里魔域,任何人都该意气风发。
然而,全场鸦雀无声。
因为上方有一座神奇的殿堂,在那里虚空旋转着。
这是一座纯黑色的殿堂,圣机无穷。
它名万星砚,它是兵圣的圣器,它是未央笔的搭裆,它还有一个圣殿中人都熟悉的名字,黑老。
黑老本是砚台,此刻却也成了三军统帅府。
兵圣就在这座砚台所化的殿堂之中。
不仅仅是兵圣,道圣、弈圣、墨圣、农圣、史圣、阴阳圣俱在。
三重天一番大变故之后,七圣下三重天,直接投身西征战场,短短十天时间,横扫五万里,让下方这来自七国十三州、各条道上的战士,先是目瞪口呆,继而欣喜万分。
因为这七圣,就是七国十三州所有人头顶,最高的天空。
他们是人族圣人中硕果仅存的七人,而且还是全部的七人。
他们的态度,就是整个人族世界的态度。
他们亲身参与西征,代表着西征就是人族世界最正统的大行动。
而这些来自各国、出发之初带有各种思绪的战士们,能够跟圣人并肩战斗,又是何等的荣耀?
荣耀、激动、紧张……
伴随着与圣同行的十个日夜……
大苍团队之中,几个女子站在一起,暗夜、齐瑶、巫雪、章亦雨、彩珠莲,当然还有一个小九。
小九本是狐族,原本跟人族是有些隔阂的,但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另类,她进入这个小圈子里,非常的自来熟,一点都不见外,很快就跟众女打得火热,众女怎么说呢?对她这个心直口快,娇憨可爱的小异类,也颇为喜欢。
她的心直口快体现在什么地方?
就是在她的世界里,貌似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其中占绝对篇幅的就是她跟林苏之间的故事……
比如说林苏当时参加会试,是抱着她入会昌的,中途就没放下过,比如说她跟林苏一起去退周家的亲,出门之后,抱着进洗心寺,天下间有几人敢抱女人进寺庙?也只有他敢,他在那个时候就深深体现了人世间的肆无忌惮,比如说林苏给她写的《鹊桥仙》,是在回来的马车上,抱着她写的,一般人开新词牌那得在院子里将鞋底磨烂,而他,抱着女人调戏着,就将词牌给开了,比如说他当日夜入青丘,带着“烟花”入秘境找她,还给她专门写了一首歌叫《白狐》,这首歌儿他说过不给别人唱,你们当然不一样,你们不是外人,肯定都听过,反正战场闲来无事,我给你们也唱一遍吧……
于是,就唱起了这首《白狐》:
“……你喜欢我时,我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
你离开我时,我已金榜题名名满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