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命肥猫
使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总是会有代价的。
即使是神灵也不例外，巫妖之神维沙伦就是接受了风暴之主的馈赠成为了神灵，结果还是受不了跑路了。
区区凡人，不经过漫长的岁月，如何能掌握传奇的力量。
凯瑟琳用自己的传奇力量，强行提拔他人，让半数的精灵族都获得了力量，也让他们无法避免地感染了魔瘾。
已经与血脉融为一体的力量无法根除，日常生活中就会不自觉地使用，然后魔瘾就会越来越强烈，开始抽取一切。如果精灵只是短生种，倒也没什么，只要小心一点，不等魔瘾发作他们就老死了。
但偏偏精灵是个长生种。
根据估算，即使一直克制自己不使用这种力量，魔瘾也将会在三百岁左右的年纪开始发作。
一开始，只是觉得胃口变好。但普通的食物很难产生饱腹感，需要食用带有魔力的食物，像是某些带提神效果的饮料等等。
再然后，就是含有魔力的饮料根本离不了手，否则就会精神不振，身体出现各种不舒服的感觉。
再恶化之后，就算躺着不动魔力也会迅速流失，这时候就需要直接将魔法药剂当饭吃，但永远也填不满这个越来越大的黑洞。
魔力被抽空的感觉会让精灵发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折磨，连灵魂都会被腐蚀。正常的感情会开始模糊，只剩下暴戾和残忍，仿佛要将自己的痛苦转移到其他人身上，用这种方法来减轻自己的症状。
已经出现魔瘾后遗症的精灵已经有几十人，这象征着第一批魔瘾潮即将到来。
如果精灵什么也不做，魔瘾将会持续爆发，然后让精灵族陷入绝望中彻底灭亡。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凯瑟琳曾经试过漫长的祈祷，希望可以从神灵这里得到指引。然而，精灵众神给出的办法令凯瑟琳感到震惊。
放弃那些已经感染了魔瘾的精灵，保存还未感染的精灵，只要将这些感染者分裂出去就好了。
凯瑟琳都不敢相信，这是精灵众神给出的答案。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对，但那可是整整一半的精灵人口。
凯瑟琳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她不明白一直钟爱精灵族的众神为何会做出这种残忍的决定。
冒着亵渎神灵的风险继续追问，凯瑟琳最终也只得到一句反问：“精灵族是面临什么灭族的危机，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挣扎求存吗？”
这个质问，让凯瑟琳无言以对。
在分享自己的力量时，精灵族并没有什么内忧外患，是凯瑟琳在获得这个传奇力量之后失去了应有的克制。
如果能让精灵族全部人都拥有传奇的力量，那她将会是精灵族历史上最伟大的女王。
她受不了这个诱惑，最终酿成了这个大错。
精灵众神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眷族，他们慷慨地给予精灵们各种赐福，让他们成为最优秀的种族，同时教导他们耐心、善良，以及克制欲望。
精灵族多年以来，一直与世无争，不管其他王国如何更迭，哪怕是魔龙统治时代，也要给精灵族足够的尊重。
这就是精灵众神对精灵族的保护，外部的危险一直不能对精灵们产生真正的威胁。
结果，这被宠爱的孩子在家里自己玩火。
或许，一个丑陋的疤痕才能让这个被宠坏的孩子记住教训，让孩子真正的成长起来。失去一半的人口，对精灵族来说是一次惨痛的经历，但如果能让他们真正认识到错误，精灵族迟早能够重新繁荣。
精灵众神钟爱的是精灵这个种族，而不是说某一个时期的精灵族群。
一个文明需要发展，就需要自己纠正错误。
这看似很残酷，但在神灵的眼里，精灵这个种族一直在繁衍，生与死持续交错。如今的精灵，早已不是第一批的精灵，那些死去的人口加起来比现在的精灵数量还多几十倍。
死亡不算什么，如果能重新修正文明发展的方向，这样的牺牲在神灵看来是值得的。
但凯瑟琳不能接受，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半精灵人口死去，而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将要死去。
在第一批魔瘾病即将发作的危机下，炼金之城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乱子，王国即将毁灭。凯瑟琳看到了机会，跟精灵族的高层商议之后，决定发动一次对外战争。
炼金之城还保留了大量的炼金术工业体系，如果能将这些东西抢占下来，精灵族可以用低成本生产大量便宜的炼金药剂，这样可以有效缓解第一批魔瘾病发作时候的死亡率。
虽然只能算是拖延死亡的时间，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说不定就有转机呢？
而且，沙漠矮人也会对炼金之城的领土进行争夺，这会是一场惨烈的战争。与其让族人们在绝望中死去，为何不让他们死在战争之中，这样至少没那么痛苦。他们也会以战争英雄的身份被记载到精灵族的历史上，而不是一堆因为精灵女王的愚蠢行为而白白死亡的“数字”。
这就是精灵族必须要出兵的原因。
这也是精灵族要驱逐所有本地人的原因，精灵族现在不能被外人发现魔瘾病，否则将会引来崩溃性的结果。
之前银月高庭的封闭也跟这个有关，他们不能让任何信息泄露。
而现在，战争已经开始。
暮色卫士给那些领主签订的魔法契约，其实也是一种特殊的传奇力量。
众所周知，游侠可以选择一个种族，作为自己的“宿敌”。
当面对自己的宿敌时，游侠将会获得巨大的优势，像是命中率更高，被命中率降低，还有抗性强化等等。当游侠晋升传奇的时候，这种针对宿敌的力量也会得到强化。
凯瑟琳将传奇力量分享给精灵们，让非游侠职业的精灵也获得了锁定“宿敌”的效果。
所有签订了契约，然后违反的领主，都会被锁定为精灵族的“宿敌”，在这些领地上战斗，精灵族将会获得对应的强大优势。表现出来就像是你随手射出一箭，这么巧就绕过城墙将守军给爆头了，别人一发魔导炮打过来，结果没打着几个。
有了这样的优势，精灵族的进攻将会非常顺利，迅速拿下这些拥有炼金体系的城市。
然后就可以开始加班加点地生产炼金药剂，为即将到来的魔瘾病做好准备。
虽然战况看起来很顺利，但凯瑟琳却没办法开心起来。
不管这场战争的输赢，精灵族必将会受到重创。
凯瑟琳拿出一封书信，递给身边的老国王说：“这是来自炼金之城一位巫妖的信，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老国王接过来一看，信上所写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部分暮色卫士被俘虏了，对方作为炼金之城的本土领主，这位巫妖想要跟精灵族坐上谈判桌。
老国王叹了一口气，对凯瑟琳说：“我们的战争，不是为了谈判，也没有避免伤亡的理由。”
“我知道，但我们就这样放弃吗？你让我怎么回复那个孩子？”
凯瑟琳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刽子手，不断逼着自己的族人去送死，而这一切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她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能牺牲自己来解决问题，那她会毫不犹豫地去死。
然而这样做只会让精灵族加速崩溃，魔瘾病一旦发作，精灵会变成疯子，造成的伤害就远远不止一半人口。
这是一种根本没得选的绝望。
老国王叹息了一声，他知道凯瑟琳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战争还没正式开始，精灵族就在这种冒进的战术下出现了大量伤亡，已经不止一次有精灵提出疑问，而他们只能看着这些被分享了力量的暮色卫士送死，却不能告诉他们真相。
每一次战损报告都会让凯瑟琳心怀负罪感，这些压力不断重叠，让这位精灵女王的精神接近崩溃。
“陛下，我们还是跟这个巫妖谈一谈吧，我记得西塞罗并没有接受你的力量分享，他是应该活下来的。”
老国王的话让凯瑟琳眼睛一亮，自己终于可以救下一个精灵了吗？
感觉就像是绝望的黑夜中出现了一束光，让她忍不住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其上。
凯瑟琳激动地说：“那我们马上准备，我要亲自跟这个巫妖谈判。”
老国王连忙提醒说：“陛下，没必要这么隆重，伱亲自前去，只会给对方开出离谱高价的机会。巫妖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物种，他们没有人性可言。这事我会派人去做好，你这样的状态去谈判，很有可能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凯瑟琳却摇头说：“给我这个机会吧，你我都知道，在这件事结束之后，我的灵魂将堕入地狱之中，这是我最后的请求，我想亲自将他们救回来，求你了。”
看到凯瑟琳那绝望哀求的表情，老国王明白自己很难拒绝这个要求。
这是凯瑟琳能够坚持下去的救命稻草，如果不让她去，等于在她紧绷的精神上再割上一刀。
现在还不是崩溃的时候，如果凯瑟琳撑不下去了，精灵族将会迎来彻底的毁灭。
“我会尽快安排这场谈判，但是请陛下你一定要冷静，不能为了救人暴露我们的秘密，任何不符合常理的代价都会让对方产生怀疑……”
老国王苦口婆心地劝诫着，同时心里决定在谈判之前必须要将这个巫妖调查清楚，摸清他的底细，决不能让这个巫妖发现精灵族面临的危机。
第113章 悼亡者与诗人
想要了解一个人，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花时间派出专人去了解。
但精灵族现在可没有这个时间，所以纳雅作为安柏修的信使，很快就被送到了王宫之中，等待她的是精灵女王与前任国王的当面询问。
当凯瑟琳问纳雅：“你见过那个巫妖，跟我说说他的情况。”
纳雅回忆了一下，然后激动地说：“那个巫妖，他根本不是人。”
这话让凯瑟琳皱起眉头，这孩子是不是受了什么折磨导致精神出现了问题，说话怎么语无伦次的？
纳雅似乎也发现自己说了一句废话，连忙解释说：“陛下，那个巫妖非常可怕，他似乎能够读取别人的思想。我明明一句话也没说，但他就已经猜到了一切。”
一想到安柏修的恐怖，纳雅的身体都在发抖。
凯瑟琳温柔地对纳雅说：“我的孩子，你不要害怕，你在这里是安全的，那个巫妖再可怕也伤害不了伱。”
凯瑟琳的声音有着抚慰人心的效果，纳雅很快就冷静下来，十分内疚地说：“抱歉，女王陛下，我们的战略计划被这个巫妖猜到了，是我的过错。”
凯瑟琳的内心仿佛被刀尖刺了一下，这个孩子连真正的计划都不知道，却在这里自责。
凯瑟琳继续安慰说：“不用担心，纳雅，你只需要说你知道的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纳雅这才一点点讲起自己的经历。
从刺杀莱特曼子爵，到遇到安柏修，纳雅将战斗过程说得非常仔细。
凯瑟琳听完，也明白纳雅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对手。这位绝对是传奇位阶的巫妖，怪不到暮色卫士一次次栽在这个巫妖的手上。
“……然后，我就被他抓住了。我被俘虏之后就闭上嘴巴，什么也没说。但那巫妖就这样抓着我开始自言自语，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很快就猜到了魔法契约是女王陛下你的力量。甚至猜到了违反契约的效果是什么，我向神灵发誓，这些细节我一个字都没提过。”
纳雅这番话让凯瑟琳感到疑惑，精灵族不会受魅惑术影响，很少有东西可以刺激到他们的精神，让精灵族做出违背心灵的行为。
但反复询问之下，纳雅的回答都没有什么破绽，并不是因为情绪激动而产生的虚假记忆。凯瑟琳安慰了几句，便让纳雅退下休息，并且向她保证会将西塞罗等人救回来。
面对纳雅的时候，凯瑟琳尽量保持自信的模样，让这精灵小姑娘十分安心。但等她离开，之后，凯瑟琳就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
这种读取思想的效果是怎么一回事？
凯瑟琳问老国王说：“如果是传奇位阶的法师，施展思想侦测这个法术能读取精灵的思想吗？”
老国王摇了摇头说：“不太可能。”
这份赐福来自精灵众神，别说是传奇了，其他神灵亲自出手也很难修改精灵的意志。
“那这个巫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凯瑟琳越来越疑惑了。
老国王陷入沉思之中，嘴里琢磨着巫妖和亡灵这些词汇。过了好一会儿，老国王才说出了一个特殊的名词。
“悼亡诗社……”老国王沉吟着说：“这个巫妖，很有可能是悼亡诗社的成员。”
“悼亡诗社？”凯瑟琳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只好询问说：“这听起来像是一个亡灵组织，难道是幽暗地域那位蔷薇女王的部下？”
虽然九大王国没有将幽暗地域算在里面，但所有人都知道那里有一位强大的亡灵女王，她的国土虽然不多，但王国所拥有的力量在九大王国里面也算得上是中等水平。
凯瑟琳未曾见过这位蔷薇女王，但对她还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如果是这位女王的部下，那有什么特殊的手段或许也说得过去。
然而，老国王摇了摇头说：“不，你说反了，这位蔷薇女王也只是悼亡诗社的其中一员。”
凯瑟琳露出震惊的表情，那位蔷薇女王跟她地位相等，竟然也只是这个组织的其中一员，那这个组织究竟有多可怕。
凯瑟琳说：“这令人难以置信。”
老国王点头说：“确实，我第一次听说悼亡诗社的时候，也感觉十分惊讶。这是一个非常强大的亡灵组织，成员的最低标准都是传奇。”
“最低标准是传奇？他们一共有多少人？”凯瑟琳追问说。
“不知道，恐怕只有悼亡诗社的社长才知道所有成员的身份。我也只是在游历的时候认识了其中一位代号‘诗人’的成员，从他的口中得知了悼亡诗社这个名字。”
老国王的眼前浮现许多年前的场景，那是魔龙暴君依旧在位的时候。年轻时候的精灵王是个性格跳脱的游侠，游历大陆的时候认识了刚刚获得神启的亚瑟·莱恩。
两人都是天赋非同一般的少年，很快就变成了一同冒险的朋友。
亚瑟·莱恩斩杀第一条龙的时候，年轻的精灵就在他的身旁弯弓搭箭。
那时候，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圣武士会成为莱恩帝国的开国皇帝，没想到他会创下驱逐所有巨龙的壮举。
在两人结伴冒险的过程里，曾经在一个酒馆里面喝酒。
刚刚完成了一次委托的两人都很高兴，喝了不少酒，情绪激动之下，都忘了该有的礼节。
“酒吧里面的吟游诗人唱歌非常难听，当时我喝多了，就上去嘲讽了几句。亚瑟也一样，完全忘了圣武士的规矩，搭着我的肩膀，大声地嘲笑那个吟游诗人……然后，我们就发现惹错人了。”
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也有过这种愚蠢幼稚的时候，只是他们当时运气真的不好，遇到的那位吟游诗人脾气比较差。
“那个吟游诗人，就是悼亡诗社的成员？”凯瑟琳问道。
“不错，他的代号就叫诗人，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那天晚上，我跟亚瑟两人都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我跟亚瑟遇到了人生最大的惨败，但我们两个还以为只是喝醉了，没发挥好。所以第二天，我们又去找那个吟游诗人的麻烦。不得不说，这是个非常愚蠢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