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命肥猫
然而，这也让炼金协会焦头烂额。
人才多了，但位置不够了。
中级炼金术师本来应该有每月不菲的补贴，各种魔法材料的折扣，还有独立炼金术实验室的优惠等等。但这几次考试通过的人数太多了，炼金协会一下子根本拿不出这些承诺的利益。
虽然古斯塔沃·弗林很努力地将不满的声音压下，还马上暂停了炼金术师资格考试，但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每一个炼金术师都不会满足于现状，他们会疯狂地获取知识爬到更高的位置。炼金协会的体量不足以满足这么多炼金术师，那这个协会迟早会毁掉。
但古斯塔沃·弗林实在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现实的资源就那么多，不像知识那样复制一份就多一份，矮人王国就那么大，炼金协会掌控的工厂就那么多。就算将一部分名不副实的关系户弄下去了，多出来的位置依旧无法满足这么多人。
古斯塔沃·弗林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事实在太难办了。
古斯塔沃·弗林忍不住骂道：“他们难道真的不在意自己的灵魂会被恶魔带走吗？这群疯子！”
找魔镜兑换知识不是没有代价的，按照那个魔鬼的说法，知识就要用知识来换，你要炼金术知识的答案，那就需要用同样水平的知识来交换，能否成交还要看那魔鬼的脸色。
而一旦无法付出对应的知识，灵魂就要被那魔鬼收走，但这么危险的交易依旧有无数炼金术师趋之若鹜。
或许对他们来说，一辈子当个学徒跟下地狱也没什么区别。
明明只是火焰温度的细节，搅拌的方向，甚至只是混合时候几秒的差距，这些明明一句话就能明白的知识，却被那些高高在上的炼金术师封锁起来。
天天被导师当奴隶一样压榨，偷看一眼炼金术笔记都要将眼睛挖下来，这样的日子谁要过一辈子？
谁没有一个当炼金术师的梦想，谁不想通过学习成为人上人。
许多学徒和初级炼金术师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选择了拼一把。
虽然失败的人不少，他们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依旧有不少人一跃而成，变成正式的炼金术师。
炼金术的入门知识本来就没什么难度，一般人想要成为正式炼金术师差的只有两个东西，就是学习的渠道，还有成本极高的试错。
那些老一辈们花了无数金币才总结出来的“独门秘方”，他们宁愿带进棺材里面也不愿意随便教给自己的学生。
但如果将这些所谓的秘方公开，许多炼金术师会发现，这玩意其实早就被别人发现了。
知识的封锁是炼金协会用来控制这些炼金术师的方式，但现在这条封锁线已经被那个魔鬼给扯烂了，无法禁止的基础知识流通，导致了底层水平的飞速提升。
古斯塔沃·弗林想过，是不是将炼金术师的评判等级提升一下，以往的中级炼金术师变成初级，初级变成学徒，反正就是提升考试难度嘛，对他来说出一份难度更大的卷子并不是什么问题。
但这个想法刚提出就遭到了所有炼金协会成员的反对。
并不是每一个炼金术师都是传奇，哪怕是高级炼金术师，谁家里没亲戚朋友在这一行呢？这样全体降级，就是将他们本来拥有的利益给砍掉大半。
他们都不答应，那些刚刚通过考试的炼金术师怎么可能答应？
这制度要是推行下去，炼金协会肯定会迅速崩溃。
但现在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古斯塔沃·弗林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这不仅仅是炼金协会的问题，还会影响到他跟地精银行的合作。
很早之前，新炼金协会成立的时候，古斯塔沃·弗林遭遇严重经济危机，不得不向那群疯狂的地精借贷，只是他付出的并不是利息，而是被迫参与到地精们疯狂的计划之中。
现在，古斯塔沃·弗林已经被多次警告，如果炼金协会不能迅速解决这个问题，为了不影响这个隐秘的计划，他们将会全面收购整个炼金协会，将古斯塔沃·弗林踢到打工仔的位置。
正苦恼着如何是好的是好，桌面上的魔镜在没有经过操作的时候自动亮起，炼金之神出现在镜面之上。
古斯塔沃·弗林没见过炼金之神的真正面貌，上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只是神灵虚构的化身与如今的模样有很大区别。
但在看到炼金之神的一瞬间，古斯塔沃·弗林就知道对方是谁，他震惊地看着镜中之人，过了好久才恭敬地说了一句：“睿智而伟大的神灵，您的出现，是为了告诉我更坏的消息吗？”
炼金之神叹息说：“弗林，收手吧。炼金术师就应该专注于学术上，争权夺利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古斯塔沃·弗林苦笑说：“原来，这一切都是您的操作，我还以为是那个该死的巫妖。”
安柏修复活的消息虽然依旧在隐瞒，但对于许多大人物来说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地狱闹这么大的消息，这个位面不可能没人知道。
炼金之神摇头说：“你的内心充满了嫉妒，这种情绪影响了你的思考能力。你本来可以有别的选择，但你还是做出最贪婪最错误的决定。”
要是古斯塔沃·弗林没有觊觎安柏修的产业，学精灵族那样一起照旧，安柏修也不会算计炼金协会，古斯塔沃·弗林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然而这话仿佛激怒了这位传奇炼金术师，古斯塔沃·弗林愤怒地说：“你甚至毫不掩饰你的偏爱！你是炼金之神，你应该庇护我们这些炼金术师才对，为什么选择这个巫妖？！”
炼金之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缓缓地聊起了过去。
“弗林，你十岁的时候第一次接触炼金术，因为好奇将两种药剂融合产生了爆炸，炸掉伤了自己的右手，但你不仅没有害怕，反而为此写了一篇日记。你还记得当时你写了什么吗？”
古斯塔沃·弗林愣了一下，没想到炼金之神会聊起这个，祂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他自己都快要忘记这事了。
“我已经不记得了。”古斯塔沃·弗林咬牙说。
“你在日记里面写，等你成了炼金术师，一定会在书里写上这个意外，让其他炼金术师都知道这样做会爆炸。我也是从那天开始关注你的。”
祂一直在看着自己？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弗林，你曾经跟那些学徒一样，迫切想要知道一切知识，也迫切想要跟别人分享一切。我看着你成长，看着你走入歧途。你曾经很乐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发现，到最后，你成了封锁知识的坚定支持者。”
古斯塔沃·弗林愤怒地说：“这就是炼金术的现状，我们需要资金，我们需要材料，这些东西，不靠垄断知识要如何积累。我们一个实验需要成千上万的金币来试错，随便公开配方，别人只需要几个银币就能复制，这样做我早就饿死了。”
炼金之神摇头说：“我不是在跟你讨论对错，我只是告诉你一个现实，就像水往低处流，就像是黄金的性质稳定，就像是青春药剂离不开精灵族的魔法材料。这不是对错，这是事实。
“而事实就是，真理是关不住的鸟儿，总会有一天挣脱牢笼，飞到所有人的面前。你一直在封锁炼金术的知识，但你从未为这一天做准备。你说我偏心，但我告诉你，我从未在炼金术上给予他任何赐福，相反，你们这些传奇炼金术师，每一个的晋升都得到了我的帮助，我只是没告诉你们而已。”
第606章 地精的建议
炼金之神对安柏修这个首席弟子是心怀愧疚的。
虽然重逢之后炼金之神一直在给予安柏修帮助，但在炼金术上，安柏修不仅没占什么便宜，反而将最大的好处让给祂了。
到现在为止，安柏修只是一个水平还算可以的炼金术师，跟传奇境界是一点也不沾边。
这也跟安柏修的实用主义有关，他可不管什么炼金术不炼金术的，什么大杂烩的技术都往里面塞，而且大部分都是山寨别人的原创，改良是有一点，但真没什么颠覆性的创新。
炼金之神作为炼金术的概念神，这方面是不能徇私的，祂只能尽量给安柏修提供一些灵感，但没办法直接让他踏入传奇境界，这样做是违背神职的。
“弗林，你还记得你最擅长制造的是什么吗？”炼金之神问道。
古斯塔沃·弗林沉默了片刻，回答说：“炼金工具。”
“不错，你还是炼金学徒的时候制造的那个一体化自动炸鸡锅，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那真是天才的构思。”
大部分人只听过古斯塔沃·弗林制造的附魔装备精妙无双，是一等一的炼金术大师，但很少人知道，他之所以晋升传奇，其实是改良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炼金工具。
跟那些威力强大的附魔装备相比，古斯塔沃·弗林其实更喜欢设计更新颖更好用的炼金仪器，更精准的测量工具，更简单有效的混溶装置，更安全更高效的离心机等等。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古斯塔沃·弗林自己都快忘了这事，只有在闲暇的时候会画些图纸，但已经许多年未曾花费时间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了。
现在听炼金之神提起，古斯塔沃·弗林才明白，这位神灵是真的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但是，我难道做错了吗？”古斯塔沃·弗林忍不住质问道：“如果不是这样做，炼金协会早就不复存在了！”
炼金之神笑着说：“炼金协会存不存在又有什么所谓呢？”
古斯塔沃·弗林露出苦笑，摇头说：“我不是神灵，没有那么豁达的想法，这是我努力了一生的成就，我不可能就此放弃。”
炼金之神摇头说：“你还是没明白，这件事没有对错，也没有什么立场，更不是说我站在谁那边。我要对你说的是事实，就像是炼金实验的最后结果，不管你是信奉我，还是信奉晨曦之主，甚至是信奉地狱的魔鬼，都不会影响炼金术的基本法则。
“就像是水会往低处流，太阳会发光，这跟立场和对错无关，也跟所谓的努力无关。我是来提醒你一个事实，炼金术知识不可能继续封锁下去，追求真理与知识的炼金术师无法永远被关在笼子里面。弗林，你需要先接受这个现实，然后才能明白自己要怎么做。”
古斯塔沃·弗林皱眉说：“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做？直接解散炼金协会吗？”
虽然态度还不算谦卑，但炼金之神知道古斯塔沃·弗林已经认输了。
他的手上已经没有任何底牌，当炼金之神出现的那一刻，古斯塔沃·弗林就知道自己输定了，凡人要如何跟神灵作对呢？
怪只怪自己太过愚蠢，永远看不清楚那个巫妖的底牌是什么。
“炼金协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知识。弗林，如果你愿意放弃眼前这些，你自然就会找到自己的路。我只是来提醒你，如同已经做完的实验，事实已经无法更改，你现在可以做的选择就是接受实验结果，重新再做一次，或者放弃这个已经失败的实验，相信你自己能够想明白。”
这是炼金之神给予古斯塔沃·弗林的最后机会，如果他能够放下权势和地位，重新成为一个单纯的炼金术师，那炼金之神甚至可以在神国给他留一个位置。
但如果古斯塔沃·弗林冥顽不宁，那炼金之神就只能看着他万劫不复了。
当炼金之神消失在魔镜上，古斯塔沃·弗林紧紧地捏住拳头，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入绝境。
他知道如何选择是正确的，只要现在抽身离开，他可以全身而退，只是失去所有的财富与权势而已。但等到真的要下决定的时候，古斯塔沃·弗林却发现是如此的艰难，他好不容易从一个穷小子混到今日，成为王国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就这样放弃的话，那他大半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那可是上百年的岁月，就这么扔掉，谁能受得了？
心烦意乱之下，古斯塔沃·弗林走出了炼金协会的大楼，走入这茫茫夜色之中。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矮人王国还是灯火通明，丝毫不像是一个被打到丢失大半领土的王国，更像是一个朝气蓬勃的新王朝。
尤其是最近莱恩帝国发来了投降书，承认错误，割地赔款，更是让整个矮人王国都陷入狂欢，那就更显得热闹繁华了。
而这份热闹有古斯塔沃·弗林的部分功劳，炼金术在矮人王国的发展非常迅速，大量的炼金工厂重新启用是王国经济发展的主要原因。
越是四处张望，古斯塔沃·弗林的内心就越是不甘。
明明已经体验过改变世界的感觉，又怎么能回到当初一个人躲在实验室里的时候？
不知不觉间，古斯塔沃·弗林便走到了一座辉煌的建筑前。
偌大的地精银行招牌挂在上面，纯金打造，还镶嵌了大量的宝石。
没有半点审美可言，就是简单粗暴的暴发户风格，但光是这个招牌就价值数百万金币。地精银行就是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彰显自己的财力，让矮人王国的居民放心在这里存款。
而这银行一直做得不错，就连矮人迁徙的时候，这些地精都果断跟了过来，还一个储户的财产都没丢。
这让地精银行的信誉得到了所有人的夸赞，在矮人重新建国的时候更是大方地给出海量黄金作为无息贷款。用这种简单直接的手段，地精银行打败了所有对手，成为王国唯一指定的银行。
当初古斯塔沃·弗林就在这里借贷了大量的金币，这才稳住了自己的炼金协会会长身份。
现在，自己快要丢失一切了，怎么又会不自觉地来到这个地方？
古斯塔沃·弗林看着那巨大的招牌，看到了那句大家都耳熟能详的话——金钱可以解决绝大部分的烦恼。
这是地精银行的贷款广告，很有道理的一句话。
但现在炼金协会的问题，是钱能解决的吗？
古斯塔沃·弗林神差鬼使地走了进去，今天他真的需要找这群地精聊聊。
不一会儿，古斯塔沃·弗林就来到了银行深处，那最富丽堂皇的房间里面。
地精银行的行长唐纳德·葛朗台正悠闲地喝着椰枣茶，似乎对古斯塔沃·弗林的到来并不意外。
“你早该来了，弗林大师，我们的生意还没做完呢。”葛朗台行长说着，给古斯塔沃·弗林倒了一杯茶。
古斯塔沃·弗林没心思喝茶，坐在这位地精行长的对面，沉声说：“我记得我们的交易已经完结了。”
古斯塔沃·弗林用一些秘密的知识换来了地精银行的高额贷款，现在账都已经还清了，确实是不存在其他交易了。
这位地精行长毫不在意这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摩擦着自己戴满宝石戒指的手，客气地说：“我们银行的宗旨一直是为客户排忧解难，花钱帮他们解决烦恼。你有烦恼，那就是合作的前提。炼金协会最近遇到的麻烦，我也略有耳闻，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呢？”
“地精银行能有什么办法解决协会的问题？”古斯塔沃·弗林问道。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想听听这位行长的建议，万一有什么转机呢？
“哈哈，让我们先说说你遇到的困难。炼金协会最近晋升的炼金术师太多，你们的福利跟不上了，对吗？但所谓的福利，其实还是钱的问题啊，如果能用金币替代，想来那些炼金术师也不会有太大的怨言，对吗？”
古斯塔沃·弗林摇头说：“如果你想让我借贷来解决这个问题，你还是放弃吧，这次不是应急。每一位炼金术师的福利都是终身制，一旦发放等额的金币，那炼金协会就会迅速破产，我也不可能还得起这份贷款。”
做生意才需要应急，才需要借贷，因为做生意是有可能赚回来的，赚了再将贷款还清就没事了。
但这些炼金术师的福利是每个月都要给的，现在问题是炼金协会并没有这么庞大的利润来支撑，借贷有什么意义，借了一个月，下个月还是一样的情况。
地精银行不可能永远给予无息贷款，更不会借钱给一个绝对没法还钱的人。
“弗林大师，你很懂炼金术，但你却不懂什么叫做资金的运作。炼金协会如今是产能无法提升，导致利润无法提升，支撑不了突然出现的庞大炼金术师群体。之前你们开拓海外的计划遇到了严重阻碍，又损失了一些。
“开源开不了，节流也节不了，看着像要等死一样。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这是你们炼金协会的问题，为什么要你一个人来背？你们协会的成员那么多，高级炼金术师全是拥有巨额财富的富豪，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头痛这事？”
古斯塔沃·弗林愣了一下，这话听着好像有点道理。
协会成员确实不少，自己只是一个人占了两票而已，其他协会成员凭什么可以不在意？
这位地精行长似乎早有准备，不等古斯塔沃·弗林思考，他就给出了答案：“因为他们找到了新的靠山，就等着你倒台呢。弗林大师，你被他们卖了啊，他们准备将全部过错推到你的身上，逼着你承担所有责任之后退位，然后他们就可以重新改革炼金术师的等级制度。那时候，他们不仅解决了协会的大危机，也将你踢走了，可以说是大赚特赚。”
做实验的人终究是不能跟做生意的人相比，古斯塔沃·弗林双眼圆瞪，他还真没想过这个可能。
“等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那些大家族，应该跟你们银行紧密合作吧？你应该站在他们那边，帮他们将我吞掉才对。”
唐纳德·葛朗台却摇头说：“不不不，弗林大师你小看自己的价值了。你们协会的那些贵族们确实找过我们银行，商量过等你破产之后重整协会资产的生意。但这炼金协会算什么东西？我们看重的根本不是这个协会，而是弗林大师你啊。
“一位传奇炼金术师，比这个空壳子可重要得多了。如果你能跟我们合作的话，我们银行会帮你解决问题，先为你提供一笔免息贷款，让你度过这两个月，然后我们会帮你解决那些贵族们。他们可以将责任推到你身上，你也可以啊。
“踢掉一半协会的高层，这个惩罚应该足够让那些炼金术师闭嘴了吧。到时候，你再慢慢考虑改革的问题也不迟啊。”
这个提议让古斯塔沃·弗林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