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板面王仔
许山眼中流露出愧疚，登上阶梯坐在了分身身旁。
“我该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白发许山颤声道，“你能带我回家么？”
许山愈发愧疚，伸出手轻轻拥住了自己。
白发许山的身体僵硬了片刻，可很快又松弛下来。
“如果过去已经不能追回，起码还可以挽救现在。我会带着每个人安全的活着，没有人会再受伤。”许山声音中夹杂着哀恸。
“那我呢？”
看着分身泪眼望着自己，许山嘴唇翕动。
“对不起。”
白发许山痴痴的笑了，随后笑声越来越大，也愈发悲怆。
直到最后停下，彻底陷入沉默，又变作了痴痴的表情。
回想自己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他以为自己是一个病人，被困在梦境中。
只要解脱梦境，就能回到现实。
可后来记忆一次又一次增加，那些人那些事早已经在心里留下烙印。
一个新的世界毁灭，无数熟识的人逝去，他又何尝不怕。
只是他从未敢正视…可今天自己编织的迷梦彻底破碎，再无路可走，无处可去。
最后唯一能得到的…只剩一句道歉。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许山提醒道。
“许山…你真能有把握救下他们么？”分身轻声问道，“不要再骗我。”
许山低下头，目光浮沉。
“起码，这次我会死在他们前面。”
“如果我不在，真的能帮到你…那我就再帮你一次，希望你信守承诺。”白发许山低笑了一声，“就这样吧，不劳你动手了。”
许山身体僵硬了一瞬，可却没有任何动作。
一阵朦胧的光芒自分身身体散发，他的身躯逐渐模糊，最后消散成片片光点，融入己身。
阶梯上只剩许山自己。
再抬头，已经是泪流满面。
可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样也好…”
擦干眼泪，许山走下阶梯。
墙皮开始不断老化破碎，散溢出大量粉尘。
直到他走出单元门外，整栋大楼已经摇摇欲坠，腐朽不堪。
回望了一眼大楼，许山遥望远方。
黄之问浑身浴血，跌跌撞撞的正朝着他跑来。
许山上前迎接，一把拖住对方。
黄之问抬起头，伤痕疲惫中眼里透出一丝喜色。
“你那边成了么？”
“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许山反问。
“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坏事。”
许山低头一笑：“你那边呢？”
“那边…你自己看吧，我从来没听过这种情况。”
许山极目远眺。
边界的大地正在消融，化作白光朝着自己的方向蔓延。
速度越来越快，直至将二人全部笼罩。
……
再睁眼，已经返回现世。
许山环视四周…一切都已经静止，时间不再流动。
这又是什么情况？
许山满眼迷茫。
可就在迷茫之际，身后空间开裂，一道声音在耳旁响起。
“来吧许山…这世界无需你再担忧，等你良久了，你想要的答案今次一并全都告诉你。”
这声音格外的熟悉，好像前不久才听过。
许山迟疑片刻，迈步走了进去。
一步迈出，待脚落地已经到了另一处空间。
眼前是空荡荡的石房，四十平米左右的面积。
只有房间中央，有一身着暗金长袍的修士盘坐。
此刻，正面带笑容仰望许山。
许山目光复杂。
实在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在现实世界里看见青印里的修士。
“你…”
“正如你所猜想，这个世界是我创造。”
“你…”
“我已无名亦无相，我是何形态取决于你的意识。”
“我…”
“你还未达至无极，但却也短暂超脱了极境。”
“那…”
“没有人摆布你的命运，你来到此世，完全是个意外。”
无名修士拍了拍地面：“坐吧，我说你听…很多事在你脑中都已经有了正确推测，但有些事只有我说你才能懂。”
许山席地而坐，注视对方。
无名修士短暂安静了片刻，道：“你初入此境正在朝着无极迈去，但同时也极容易退化。世间未见无极者，是因为无极境的修士与其他修士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境界越高精神便越强，现在此界已经被我静止，你尚不能感受，倘若恢复正常你便能察觉法则之中不仅蕴含情绪…还有生灵的一生，早晚世间万物对你而言再也没有秘密。”
“你破除了执念心魔消散，心中认为可以无限吸纳法则。但实则不然，你还有个人意志存在，只是因为杂念对你的心胸而言不足道，所以心魔才不能显现，只要你不断吸纳法则为己用，早晚有一日心魔会再生，至此…只有两条路给你走。”
“第一条，控制不住心魔，彻底暴走将自身散化万界，化于无形之中。”
“第二条，你的精神达至沸腾，万界众生的七情六欲还有记忆让你苦不堪言，最终只有身化万千，历经万劫，从而消磨这份情感，在无穷岁月之中，直到个人意志泯灭…与万物合而为一，成为无情大道。”
“这不是一样的么？”许山忍不住出言道。
……
第1277章
“万物的终点都是一样的，这就是无极境不存于世间的秘密。无极者……无处不在，无为无不为。我也曾在地球生活过，在靖康之乱时的登州，我曾随军队打仗。”
“那你是哪位名…”
“我是军粮，两脚羊。”无名修士平静道，“不必意外，按地球的说法…无极便是道，道可在蝼蚁，可在稊稗，也可在屎溺。”
“你之前见过我的身影，即便是在别人记忆里，一个片段中，我也有独立意识存在。”
“等一下…”许山按住眉心，整理混乱思绪，“我怎么听不懂，无极境无处不在，无为而无不为，你又说会身化万千…可我看你的状态，完全不像是你描述的那样。”
“呵。”无名修士露出笑容，“你说对了，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我早已身化万千，历经万劫，身融无限只是早晚之事。”
“可中途一件事意外将我唤醒…一名远古极境发狂自尽，临死的吼声将我的一道意识唤醒，那是我最原初的意识，修士的意识。也正因此万身归于一身，我的战意跟野心也随之开始觉醒，甚至超过了其他所有情绪。”
“可我遍历万界，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名对手。我心中的战意无法抒发，修士的灵魂无法安宁，在濒临崩溃之前，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对手。”
“谁！”许山紧张道。
“天道。”
“真有天道存在？！”许山大惊失色。
无名修士轻压右手：“存在，也不存在。天道只是一种概念，生命幻想出拥有无限能力的至高存在，祂并不真实存在…但我把祂制造出来了，作为我的对手。”
“我要打败天道，再取而代之，以纯粹的人意主导万物运转，世间再无需自然。”
“什么…？”许山不觉齿冷。
无名修士抬手，许山眉心青印跳到他手心。
掌托青印，无名修士平静道：“我将自己一分为十，以时间为线，宇宙为点再加以源源不断的法则循环炼制出了这枚衍道印，此印有着超脱自然的威能，可以将一人心念化作法则。”
“可它真正的作用是将天道从概念中抽离，以实体的方式存在于世间。”
无名修士随手一抛，将衍道印抛向空中。
道印悬浮，一道七彩光团从中冒出，正是它的器灵。
无名修士望着光团继续平缓道：“可成也它，败也它。此印炼制之初我便留下法则，它必须依附生灵才能发挥作用，成为一个独立个体只是死物。天道耗费百万年被衍道印塑形…可又出现了许多我未能预料的问题。”
“实体的天道并不完美，而且残缺相当严重，祂一经酝酿万界的秩序就随之产生混乱，很多世界的人因秩序错误易位到其他世界，甚至不同宇宙都被胡乱连在一起，直到最后天道彻底成型，我施加在这枚印上的法则也因此导致扭曲”
“衍道印不再随持主心意而走，而是会被主人的心念感染…它跟我有了同样的执念，同样的野心。就在我准备斩杀天道的时机，它却反水要将我镇杀，再去取代天道。”
“危急之下，我只能先斩灭器灵…可等我反过头来对付天道，一切都晚了。”
“我和那些拥有独立意志的分身都来不及还击，我虽创造了实体天道，可也身在天道之中…天道会利用祂的能力帮助我提升，令我崩溃化散。更严重的是，天道以实体方式显化，万灵众生的情绪意志都在这实体中相互交织，而这种承载能力是有极限的，天道彻底疯了…产生了严重的自毁倾向。”
“坤兽，天道之血…那确实是祂的血，每一滴都蕴含着祂的意志，祂的疯狂。至今，祂仍在失血，万界在被祂不断毁灭。”
“后来的事你看到了，也已经模糊猜测出来部分结果。我带着衍道印躲避天道追杀，却没想到器灵并未完全灭绝，反而被它濒死一击暗算将它意外掉到了地球上，碰到了你。”
“之后我利用一方宇宙重塑了这颗星球，为了能完美塑造，防止天道的干扰，重塑过程之中我征召了万界强者替我抗击来自天道的侵袭。我成功了，成功创造出当下这个世界，并将经历天道之灾的修士记忆尽数抹除，完美的隔绝了天道感应。”
“那我呢？！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许山双手攥的发白。
“你？我说了，你只是个意外。当初我寻回衍道印，它已经与你神魂相合。我随手将其弃置，是觉得最终有一天会有一名配得上它的强者，带着它找到我。可我没想到，它帮你找了具身体，而且一路助你走到了我这里，从未易主。”
“它在你身上起初只有蒙昧的意识，后来随着你境界增长灵智也开始增强，直到你到了极境…他的灵智才觉醒。你早有发现，他在阻止你修炼，但这都是为了你好”
“极境修士必然要经历掌握法则这一关，即使不修炼也会被流动的法则影响，可掌握的法则越多，心中障碍便越多，成就无极也就越难，这是一条充满矛盾的修炼之路。”
“逆法的心魔比你复杂千万倍，那是一个近乎完整的宇宙，我也是从这条路上走来的，谁都不能免俗。只有衍道印，才能帮你走这种捷径，以至于你的心境没有经历太多法则影响。”
说到此，无名修士喟然一叹。
“其实我并非完全没有干涉世界的发展，我选了一名与我契合的种子，他才是我心中衍道印的最佳持主。我将我的剑道天赋灌注进他体内，以期他能快速成长……可悲可叹，事情再一次超出了我的掌控，他摒弃了自己的天赋一心追求丹道，最后竟然还帮你超越极境，实在是造化弄人。”
黄之问么？
原来他的剑道天赋是传自无极…
许山紧跟着问道：“我不明白，你做这些到底为了什么！到底还有什么意义！你已经不是天道的对手了。”
……
第1278章
无名修士露出一抹笑容：“在这个世界里诞生的修士，都受到我的庇护。天道对其气息十分陌生，祂没有能力让其散化…我需要找到一个传承人，替我赢下这场游戏。”
“游戏？”许山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