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烽火戏诸侯
法号后觉的小沙弥着急啊,要趁着天刚黑,寺庙还没有关门,去庙里捐香油钱。
点将台那边,余瑜已经悄悄将那支抛出去的箭矢取回,小心翼翼收入袖中,要好好珍藏起来,呵,这可是姑奶奶第一次做到言出法随的斩立决。
陆翚和隋霖,正在忙碌临摹那些战场痕迹。毕竟是一位十四境修士的散道以及陨落之地,处处小细节皆是大学问。
陈平安突然将两把狭刀并拢在一手攥着,递给周海镜,笑道:“暂借。”
周海镜大为惊讶,有些犹豫,不敢随随便便接下这两把远古神灵遗物,“这是?”
陈平安也不解释什么,见她不收,就往回缩手。周海镜立即一把抢过,双手持刀,惊叹道:“如此趁手!”
葛岭以心声解释道:“一团乱麻的因果关系,都已经被国师独力承担。你与‘蚬’捉对厮杀一场,她最终选择散道,与你曾经通过‘打潮’打熬体魄,某种程度上,算是契合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说法。故而蚬对‘周海镜’是认可的。再加上她的大道根祇使然,蚬对这两把刀更是寄托了某些……无法诉说的愿景吧。周海镜,你若是暂借接下这两把刀,兴许便要承担起监斩官的职责,做不到,它们就是鸡肋,做得到,别有神通。”
年轻道士停顿片刻,说道:“我这些都只是猜测,你自己看着办。”
周海镜大笑道:“我信你的说法,更信自己的直觉!退一万步说,陈先生总不会故意坑我这个功臣,对吧?”
改艳收起那顶风流帐,揉了揉小腿,嘀咕一句,“就你周海镜是啊,谁还不是个功臣哩。”
宋续收起飞剑“驿路”和“歌谣”,以神识先后查探一番,驿路并无异样,砸钱修补就是了,第二把飞剑,却是让宋续一愣。
陈平安看了他们各自一眼,笑道:“还是那句话,各自努力修行,相信宝瓶洲的未来是你们的。”
形单形只的“少年”殷绩,依旧站在孤零零的高台那边,他最大的依仗,蚬已经身死道消,大道之天殛被暂时封禁,殷邈已经带着他的一魂一魄消散。既然宝瓶洲未被道化,那么大绶殷氏结局已定。
等到陈平安来到身边,殷绩依旧是老神在在的模样,双手负后,远眺大海碧波,笑道:“一场劫道围剿,成功斩杀十四,当得‘壮举’二字。寡人能够亲眼见证此事,幸事。”
地支一脉的修士都已经聚到周海镜那边,他们总觉得高台这边的大绶皇帝,可能是气急败坏,失心疯了?否则完全解释不通。
殷绩做了个古怪动作,高高举起一只手,沉默许久,自言自语道:“劝君高举擎天手。”
陈平安缓缓道:“我知道你是灵宝城庞鼎,当然,肯定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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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该如何收尾,所有人都在等陈国师返回老莺湖,宋集薪即便是大骊权柄第二的藩王,自然也不会插手此事,他瞥了眼腰悬绿鞘挎刀的高弑,往他那边走去。大源朝太子卢钧,道号抟泥的新国师杨后觉,都在跟高弑闲聊,还有大端太子曹焽也原路折返,重新站在墙根这边。
高弑这位在年轻隐官那边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对这位洛王宋睦,倒是不如何犯怵,神色如常,呼吸绵长,掌心摩挲着刀柄,底气十足丢出一句,“边军高弑,见过洛王。”
宋集薪笑道:“不愧是九境瓶颈的大宗师,懂得审时度势,心态转变也快。”
高弑淡然说道:“也看人。”
担任宋集薪贴身扈从的溪蛮,立即朝墙边投去鼓励眼神,示意高弑胆子再大一点,说话再硬气一点。
高弑很烦这厮,聚音成线与之密语,“既然是同行,等到此间事了,找个机会划出道来,练练手?”
溪蛮笑道:“你有一把好刀,是罕见的神兵利器,我太吃亏。除非你不用此刀,再搞点彩头,赌这把刀,我就陪你耍耍。”
高弑讥笑道:“你怎么不说要跟我斩鸡头烧黄纸,结拜为异姓兄弟,再直接跟我讨要这把‘绿腰’?岂不省事?”
不料溪蛮立即顺杆子说道:“你要是愿意的话,我这就认你作大哥。我纳头便拜,你赶忙搀扶,兄弟一同起身相视大笑,大哥气概豪迈,询问一句我有一刀相赠,二弟意下如何。我再三推辞,你只是执意赠送,我也只好就收下了,最终你我兄弟成就一桩江湖美谈。”
高弑疑惑道:“你这么会聊天,还学什么拳练什么武,去天桥底下说书挣钱啊,保管几天功夫,就有钱与我买这把绿腰了。”
溪蛮觉着耳熟,问道:“学我们陈国师说怪话?”
高弑一时哑然,气势骤降。
卢钧彬彬有礼,拱手道:“卢钧拜见洛王。”
宋集薪点点头,神色温和道:“自家人,不必多礼。”
卢钧笑道:“父皇一直极为推重洛王,总说大骊宋氏有个洛王,真是名副其实的国之藩屏。”
杨后觉轻轻咳嗽一声,提醒接下去的话太子殿下就不要说了。
原来既是君臣又是父子的卢涣、卢钧,每次论及藩王宋睦,卢钧都会询问自己有没有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偷偷养在外边?
如果有的话,就别藏着掖着了,完全不用担心兄弟反目成仇,赶紧带回宫中,他们定会抱头痛哭一场,再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还建议皇帝卢涣给他聘请最好的师傅,赶紧教给他几篇被誉为“万人敌”的兵书。那他这个太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以后都可以躺在龙椅上呼呼大睡。
宋集薪笑道:“不敢当,谢过大源皇帝谬赞。”
之所以亲近大源太子几分,是因为宋集薪觉得眼前少年跟自己当年很像。
卢钧好奇问道:“听说洛王与陈国师从小就是邻居?”
宋集薪点头道:“都住在泥瓶巷,隔壁邻居。”
卢钧试探性问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不能沿着老莺湖边走边聊,劳烦洛王与晚辈说些家乡事?”
宋集薪笑道:“有何不可,就当散散心。”
两拨人沿着湖边散步起来,宋集薪聊了些家乡故事,卢钧听得一惊一乍,嚼出些余味来,原来当初藩王宋睦就是个言语刻薄的话痨,他那师父的耐心和好脾气,一定程度上就是给宋睦磨出来的?得知师父当过好多年的窑工学徒,卢钧就问有没有出师,有没有烧造出几件亲手打造出来的瓷器。宋集薪说陈平安当初都没有正式拜师,何谈出师。卢钧有些遗憾,若是能跟师父讨要一件亲手烧制的文房清供器物,该有多好,就可以暂时借给父皇用一用,好让他这位大源皇帝去跟那些皇帝朋友们吹个牛,谁敢再笑话他是浩然垫底,父皇就直接拿出这么件宝贝,与他们炫耀一句,你们有吗?或是将其摹拓在纸上,回信的时候给他们寄去一份。
曹焽脸皮不薄,竟然也吊在这支队伍的尾巴上。
高弑跟溪蛮并肩走在一起,溪蛮以手肘轻轻撞了一下高弑,“高大哥,小弟很快就是洛王府的侍卫亲随,想来品秩不会太低,七品官身总归是有的,你在边境某州投军,却是要从普通士卒做起,极有可能就是陪都管辖的地盘,咱哥俩要是在边军行伍里边见了面,该如何称呼?”
高弑还了一手肘给溪蛮,“你跟谁哥俩呢。”
溪蛮立即又给了一肘,高弑再加重力道,溪蛮再还以颜色,高弑怒了,一肘斜挑向溪蛮脖颈处,再伸手按住刀柄,那就练练!
曹焽在队伍最后边,看着前边俩宗师“卿卿我我”,只好提醒道:“当下一座老莺湖任何风吹草动,都是要在大骊皇宫的御书房小朝会通报的。”
故意挨了一肘的溪蛮,晃了晃脖子,漫不经心道:“挠痒痒。看来大哥能够胆气雄壮,绝大部分还是凭仗这把绿腰。这把刀的存在,就是高弑真正的九境瓶颈。”
高弑有些惊讶,无言以对,仔细想来,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其实高弑内心深处岂会无所察觉,只是被捅破窗户纸,面子就挂不住了。
溪蛮话里藏话,与高弑深意一句,“绝圣弃智,大盗乃止,武夫物于物,终非纯粹。”
高弑苦笑道:“无宝物而不争宝物,不是不争,而是无所争。溪蛮,你若是这把绿腰刀的主人,就不会把话说得如此轻巧了。”
溪蛮密语道:“阿妩,不管用啊。”
宫艳心声笑道:“有枣没枣打一杆。何况我这法子,也是从书上学来的路数。不管用是正常,管用了,才是高弑脑子有毛病。”
高弑拱手抱拳致谢一句,“溪蛮兄弟,好意心领了。”
溪蛮挠挠头,还真有点跟高弑结拜兄弟的想法,毕竟自己虚情假意,对方诚心实意,溪蛮到底有些愧疚。
曹焽笑道:“确实应该宝刀赠英雄,纯粹武夫不该物于物,妨碍心气。舍不得一把绿腰,高弑如何跻身止境。”
高弑转头笑问道:“曹公子什么时候跟溪蛮关系这么好了?”
“我说的英雄,就是我自己。”
曹焽微笑道:“老莺湖三结义,不如何算曹略一个?”
杨后觉觉得这位大端太子,如果不着急返回中土神洲,“曹略”倒是可以与“卢俊”,两位游侠一起游历北俱芦洲。
先前墙头那边倏忽间多出了十余道身影,少女许谧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准确说来是家族长辈。
许谧小时候就喜欢翻族谱,经常被爷爷抱在怀里,她翻开一本书,随便指着个名字,让爷爷说他们的故事,有些很精彩,跌宕起伏,有些很平淡。有些在大骊史书上都有文字记录、甚至是单独列传的人,爷爷说得很少,有些在官场籍籍无名的,甚至是家族内部都没什么说法的,爷爷却会说得很多。
许谧就曾在族谱上边看到一个名字,袁化境。
爷爷说他是个修道之人,是一位追求长生久视之道的剑仙。
但是神仙也有神仙的不自由,他已经有些年头不曾跟家族有任何往来了。
袁氏家族祠堂里边,墙上悬挂着众多的祖宗挂像,有大官有小官,有老百姓认为的好人或是坏人。
也有一座非嫡系不得祭祀敬香的英烈祠,供奉着那些袁氏先贤们的神主牌位,一些名字,许谧甚至翻遍族谱都找不到。
爷爷说如果不是有他们在历史上挺身而出,上柱国袁氏恐怕早就断了香火,守不住这座意迟巷祖宅的。
爷爷还说起过一段故事,在他还是流着鼻涕穿开裆裤、袁化境也还是翩翩少年之时,家门口路过一位疯疯癫癫的奇人异士,帮忙看过相,说一个适合去庙堂当那为国为民的黄紫公卿,一个适合上山当个为自己的神仙。
如果真是他的话?许谧略微松了口气。
许谧思来想去,爷爷把持都察院将近三十年,虽然有庸碌无为、尸位素餐的嫌疑,可到底是为官清廉的,身为上柱国袁氏家主,这么多年来约束家族子弟也算严苛。只说当年大渎商贸一事,爷爷就不准任何姓袁的人伸手,若说不姓袁,却与袁氏有亲戚关系的,有无染指,许谧久在山中读书,也不敢说一定没有。
她爹是身份不显的袁氏庶子,娘亲却是清风城嫡女,双方喜结连理,生下了一双龙凤胎。许谧的哥哥袁宬,从小就是个读书种子,治学极其用功,对于仙家事,没有半点兴趣。妹妹许谧却是生性活泼,就被爷爷袁崇托付给了好友洪崇本,带上山去收收心。
门生故吏遍布大骊朝野的洪崇本,看了眼这位年纪最小的得意学生,老友袁崇之所以舍得将许谧送到山中治学,主动放弃每天退朝便可以含饴弄孙的晚福光景,缘于一桩讳莫如深的内幕。在袁宬和许谧还年幼之时,昔年给袁化境和袁崇看过相的那位奇人异士凑巧又来了,说许谧贵不可言,官印相生女命高嫁,意迟巷袁氏家族可以躺着享福了。
再看袁宬,说命格也好,极为“清贵”,是宝瓶洲从未有过的个例,但是于上柱国袁氏的香火运势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啊。
袁崇这些老人当然是既惊喜又忧愁,作为袁氏清客的洪崇本当时也在场,只是这种事情,说不上话。袁崇想要恳请帮忙解释一二,那位奇人异士却是大笑离去了,敲着青竹快板撂下一番类似解卦的笼统话语。
大意是说兄妹二人,只能出来一个,他们散则两好,聚在一起反而容易命理犯冲。
洪崇本在山中避世多年,除了书斋著书便是修炼养生,也曾推算过许谧的命理格局,三年一算,少了不准,多了也会将命算薄了,反而妨碍许谧的运势。
在得知清风城许氏的那座狐国莫名其妙消失之后,洪崇本便算了一卦,这位愚庐先生,自有一种推命的家传秘法,是用两只签筒分别抽签,故而既是算命又是解签,得出的结果,依旧云遮雾绕,便是两句签文穿插、合并在一起的“青山处处英雄冢,不见富贵不见贫。何苦来哉?满眼蓬蒿共一丘,转头别峰云雾起。见好就收!”
洪崇本这才借着观看大骊国师庆典的机会,带着许谧出山,来到大骊京城。
至于清风城许氏,通过狐国暗中积攒文运、武运已久一事,洪崇本是心知肚明的,早年老夫子还曾亲自走过一趟狐国。
洪崇本以心声问道:“袁宬是如何看待狐国失窃一事的?”
许谧说道:“我哥说了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是不是真心话,我可看不出来,我哥从小就是个把心事藏在肚子里的,我学都学不来。”
洪崇本笑道:“你也不必学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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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外的缟素渡,刘蜕收起掌观山河的神通,外城的老莺湖园子那边,好像故意给外人开了一个口子,方便修士看看那场惊世骇俗的变故。大骊宋氏跟大绶殷氏,都是庞然大物,浩然十大王朝,一个第三一个第四,亏得两大强国不在同一洲,否则就这么个血腥结果,估计双方都开始准备屯兵边境、借道攻伐了。接下来的形势发展,刘蜕已经无法判断,躲得远远的,隔岸观火就是。
就像刘蜕所预料的,太平世道尚未真正到来,大争之世的序幕已经就此开启。
若说在这期间,在保证不会引火烧身的前提下,藏头藏尾偷摸做点什么,例如给大绶殷氏抽冷子来几下子,刘蜕是毫无道心挂碍的,念头顺畅得很。
刘老成说道:“刘蜕,我不去书简湖了,一尾冬鲫而已,何时下筷子都无所谓。我这就直接去流霞洲,硬闯白瓷洞天。”
刘蜕好像对于刘老成的临时决定,并不觉意外,只是笑问道:“既然卸任,与玉圭宗铁了心一拍两散,不与神篆峰祖师堂写封请辞信?”
刘老成思量片刻,好像理当如此,只是瞬间悚然,心中明悟,刘老成看了眼有意考验自己一番的刘蜕,洒然笑道:“写个屁的信,既然决定重新当野修,不去真境宗宝库狠狠搜刮一番,就算我给了韦滢一个足够大的面子……算了,我还是再走一遭书简湖,凡俗登山还需备好粮食,我去那白瓷洞天修道,总不能两手空空而去,在占据洞天‘封山’之后、刘老成证道飞升之前,期间不知要消磨多少年光阴,进山总要多些资粮,当了这么多年任劳任怨的真境宗宗主,玉圭宗总该割点肉下来,刘蜕,不与你废话,就此别过。”
说走就走,刘老成竟是直接以秘法远遁,径直赶赴书简湖真境宗密库,大捞一把。
监守自盗?这跟山下的一家之主,大晚上裹了金银细软离家跑路,有什么两样?刘老成不愧是能够在书简湖屹立不倒的野修。
至于会给真境宗下任宗主剩下多少家当,不好说。虽说姜尚真极可能会将真境宗收入囊中,会不会因此结怨,刘老成也顾不得太多。高冕说得对,只要境界高了,绝大部分就都不是问题。
刘蜕开始琢磨起扶摇洲有哪几个王朝,与中土神洲相对关系深厚,回乡之后,就与他们说几句聪明人一听就懂的敞亮话。
那位刚刚挣了将近一颗小暑钱的包袱斋,趁着运势正好,终于还是决定富贵险中求,去那猿蹂栈寻找青玄洞,一路打听,在那山脊间几升几降,好不容易才沿着一条岔出主路、荒草杂生的山野小径,寻见了那座额书“青玄”二字的洞府,洞府外边有小片空地,年轻修士果然看到了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相貌清逸,手捧麈尾。
此人多半就是名叫黄花神的乌桕道友了?
身边还有个姿色平平的黄衫女子,却让年轻修士咽了咽唾沫,只因为她有着极细的腰肢、极肥腴的臀,脸蛋如何,还计较个屁。
有这样的贴身婢女,还出啥门,下什么床……赶紧敛了敛杂念,年轻修士说道:“可是乌桕道友?先前在缟素渡,有位少年容貌的仙师,身边跟着一个自称书简湖刘老成的炼气士,仙师心善,兴许是见我资质尚可,怜我向道之心坚定,就让我来青玄洞找乌桕道友,带我去看一看半山腰的仙家风景。此举实属冒昧至极,还望乌桕道友……”
黄花神斜睨此人,点头道:“可以,今后随我上山修行便是。”
年轻修士有些措手不及,这就答应啦?也不看一眼关牒,不考验考验自己的道心,资质如何?
黄花神挥动麈尾,指了指田湖君,直截了当说道:“她是书简湖素鳞岛的岛主,姓田名湖君,金丹地仙。”
“你可以暂时认她作师父,若是想要将来与她结为道侣,就别拜师了。若只是当那一双野鸳鸯,倒也无妨。”
黄花神盯着那名被刘蜕强塞给自己的包袱斋,催促一句,“早做决定。”
田湖君懵了。
年轻修士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这位乌桕道友,听着很像是书简湖野修的邪门做派?田湖君的名号,倒也听说过,好像是那截江真君刘志茂的首徒,顾璨那混世魔王的大师姐?一想到顾璨这厮,年轻修士便愤愤不平起来,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种滥杀无辜的狗东西,怎么也能活着走出书简湖,甚至成为了白帝城那位郑城主的亲传?换成我该多好!
年轻修士环顾四周,一下子便胆寒起来,怎么看都像是个杀人越货、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黄花神讥笑道:“这会儿死到临头,才晓得怕字是怎么写的了?”
年轻修士毫不犹豫从袖中摸出那颗小暑钱,抛向那位杀气腾腾的乌桕道友,“我就这么点家当,道友犯不着杀人,若是事后被大骊朝廷追究起来,道友仙术再高,也是一桩麻烦事。”
黄花神以麈尾将那颗小暑钱卷给田湖君,“就当是你给田岛主的拜师礼了。忘了询问道友,叫甚名甚?”
年轻修士硬着头皮说道:“元承负。”
黄花神点点头,“名字不俗。”
田湖君哪怕内心腻歪至极,仍是接住了那颗小暑钱。
黄花神打趣道:“只是身弱担大名,道友就不怕半路夭折?”
元承负说道:“赌呗。”
黄花神目露赞赏神色,说道:“好!那你敢不敢再赌一次?”
元承负好奇道:“怎么讲?”
黄花神指了指田湖君,“赌我会不会施展定身法,由着你带她走入青玄洞,巫山云雨一番,还能不死,继续登山?”
元承负目瞪口呆。你们书简湖走出来的狗东西,一个个路子都这么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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