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间月
刚才的生机，其实是尤桓模仿少学的知识展现方式，所做出的一个尝试。
生机里所蕴含的，是他想出来的有关火融蚁培育技术的建议。
与小蒲待久了，他在生物改造方面耳濡目染，至少在知识的广度上，是远远超出这两羊的。
再加上没有使用传统的描述方式，而是将建议蕴藏于他自己的生机力量中。
这就更给了两羊一种十分精妙的感受。
思考过后，他们脸上露出了认可、敬佩的表情。
尤桓这一手玩得可谓是恰到好处。
既展现出了自己在知识层面的深广，又有在生机层面的造诣，从两个方面让希莉尔与丹娜意识到了，他无论是知识还是实力层次都无可挑剔。
既有背景，又有实力，还有想法。
尤桓正是他们渴求的领导者！
对视一眼，他们不再犹豫，直接对尤桓俯首道：“先生，我们愿意加入您。”
用语从“你”到“您”的转变，无疑代表着他们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态度。
尤桓微微颔首，接受了他们的加入。
这时，丹娜抬起前腿轻轻戳了一下希莉尔，两羊对视几眼，似在进行某种眼神交流。
最后希莉尔抬起头说道：“先生，我们还知道一些不愿意投靠学派的有识之士，我们愿意为您引荐！”
……
叠明城，曛层，一处看似寻常的居住区中。
一棵大树矗立于诸多树木当中，树干上的诸多裂口缓缓翕动，宛如呼吸。
而在树心之内，上面几层都是正常的居住区，最下方却有几层被打通，做成了一个宽阔的大厅。
此刻，大厅内已经聚集起了一大批黑羊。
这些黑羊中有些正值青壮年，但还有些已然年迈，背弯了，触须都萎缩了，但依然颤颤巍巍地来到了此地。
其中最为老迈的一头黑羊，迈动有点畸形的肢体，缓缓走到羊群中央，张开因为苍老而变成灰色的嘴巴，慢腾腾地说道：
“科妮利亚，你将大家都召集过来，又不说清楚为什么，到底是想要说什么事啊？”
黑羊中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几只年轻黑羊让开一条道。
先是一对巨大弯曲的犄角从羊群中显露出来。
而后才看到一头身材尤为高大的雌性黑羊从羊群中走出。
从丰富成熟的生机气息来看，她此时正值壮年。
她环顾一圈，对前方那颤颤巍巍的老羊道：“梅波尔，日安，我将诸位召集到此，是因为昨日希莉尔与丹娜那里，和我说了一件很紧要的事。
这事和我们所有羊有关，未免消息过快走漏，我才将诸位都召集过来，也是想问一问诸位的意见。”
老年黑羊梅波尔讶然道：“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全部集合起来？科妮利亚，我们可不是学派啊。”
——在场的所有黑羊，全部都是反学派的黑羊。
他们出于各自的理由，不愿意加入学派，并隐隐有想要推翻学派制度的愿望，因此偶尔会聚集在一起。
通过互相提供帮助，他们勉强在叠明城站稳了脚跟。
但同样因为不是学派，他们之间只有很松散的关系。
如果需要互相提供帮助，也往往是小部分羊单独交流。
像这样将大家都叫来的会议，几十年都很难遇到一次。
科妮利亚说道：“希莉尔与丹娜结识了一个有巡护队背景的羊，他目前需要招募人手加入他，而目标是……消除学派制度。”
话音落下，全场一静。
突然跳出一只陌生羊说自己要消除学派制度，想要大家支持他？
这样的事乍一听过于离谱，几乎就像是一个骗局。
但众羊却很快反应过来一些事，陷入了沉思。
关键在于科妮利亚口中的“巡护队背景”。
再加上希莉尔与丹娜他们也是认识的，他们不是会随意被蒙骗的羊。
那这似乎就传达出一个有趣的信号了——
会不会是巡护队、守备队，乃至叠明理事会那边，终于决定对学派下手了？
如果果真如此，那这只陌生羊的出现，可就不止代表着自身了，甚至有可能代表着【母亲】的意志！
不得不说，尽管“得到了巡护队支持”这一点，其实尤桓还没实现，仍在努力。
但最终得出的有关【母亲】的结论，这些羊倒是误打误撞猜对了。
也因此，众羊都在慎重考虑，没有直接斥驳这一听上去天方夜谭的事情。
直到年纪最大、资历也最深的梅波尔再度开口道：“科妮利亚，那么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呢？有关这只羊，又有没有什么更详细的信息呢？”
科妮利亚微微歪头，示意自己的妹妹将她调查得到的资料发给了众羊。
众羊看到资料上写着，尤桓最近才来到黑森林，年纪也是非常轻，不由有些疑惑，甚至有羊露出了轻视的表情。
但随后他们就看到了有关尤桓击破了林妖家族主城堡，在雾原区域针对反影的战争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的报告。
随着雾原的情况渐渐稳定，有关那一场战争的情况，也渐渐在焚宇流传了开来。
最令诸多焚宇居民关注的，自然是有关反影与影兽的情报。
最近一段时间，焚宇许多群天，也或多或少有关于这种生物的目击报告。
反影不仅有古怪的湮灭特性，且背后隐隐有一个严密的组织，甚至有传言称反影中有不止一位堪比【真理】的强大存在，因此引起了诸多焚宇居民的热议与警惕。
而除此以外，战胜了多位反影，在战争中起到决胜作用的尤桓，自然也备受瞩目。
看到这一战的详细情报，众多黑羊收起了所有轻视。
这种一羊堪比一军的存在，确实有说一句想要消除学派制度的底气。
但是如果光凭此，就想让他们连羊都没见到，就五体投地地投入这位的门下，那还太早了点。
他到底秉持着什么理念？是否有能力抵抗大学派中的诸多强者？是否拥有足够压过所有羊的知识？
这些都有待商榷。
于是众羊低声交谈了几句，推出了几个代表走上前，向梅波尔与科妮利亚提出了建议：
“这件事还需要慢慢商谈，我们可以先派几个羊去和他接触一下。”
梅波尔资历最深，而科妮利亚在众羊中具备最出众的研究成果，这两羊被默认为众羊中的领头者。
科妮利亚想了想道：“可以，我们对这位的了解的确还太少，不过就不必派羊去和他接触了。”
她抬起头，看向大家：“明天我会亲自与他接触一下，看看他是否真的有本事。”
“科妮利亚，这件事不必等待到明日了。”
这时，一个声音自树屋的门口传来。
众羊转头看去，只见希莉尔与丹娜站在门口，身边还站着一位陌生的白羊。
第961章 臣服
看到希莉尔与丹娜直接带着情报里所说的羊前来，众羊尚算镇定。
他们这个集会地点算不上什么秘密，毕竟他们又不是恐怖组织，因此并不那么排斥外人的到来。
但如此不告而来的态度，令一些羊本能地认为来者不善。
科妮利亚的妹妹竖起背部触须，一下子挡在了科妮利亚与梅波尔面前。
还有一些正值青壮年的羊也调转方向，将犄角对准门口，做出了警戒的姿态。
尤桓没有进入树屋内，而是站在门口的位置，目光一扫。
只这一瞬，所有看向他的羊都是一阵恍惚，脑海里有诸多知识不由自主地旋转升起，与他所掌握的知识产生了一次碰撞。
因为不是来打架的，所以他特意收敛了[智性光环]的效果。
众羊在与他身上晶屑般的光芒接触之后，并未感受到身体僵硬，或者失去了自己独立的神智，只是在看向他时，不自觉地感觉他的身影在无限放大。
此刻，在他所展现出的真理光芒面前，周遭一切事物都好似消失不见了，天地间只余他的身影。
众羊心头各有震动，只是第一眼的照面，就感受到了尤桓的层次要超过此地的所有羊。
“先生，听说您想要消除学派带来的隔阂，让我们的知识再度流通起来，这是您的真实想法吗？”
这时，科妮利亚冷静的声音在羊群中响起。
她走到其他羊的前方，隐隐将众羊保护在身后，高大的身躯与尤桓相比也不遑多让，直视着尤桓的双目。
尤桓知道，这位就是此地威望最高的羊了。
如果能够说服她，也就能说服所有羊，这些讨厌学派制度又各有本事的羊，都可成为帮助他实现目标的得力下属。
他点首道：“没错，我的说法不会变。”
他环顾一圈，扬声道：“学派垄断了大部分的知识，以及传递知识的渠道，它们的存在让知识在整体上的发展停滞不前，是时候改变这个局面了——”
说到这里，他特意露出一副似有深意的表情，将目光转回科妮利亚身上，说道：
“如今来源未知的反影正在渗透入各地，还有诸般暗流涌动，焚宇并不安宁，我们需要求新，需要求变，而这，也正是‘孕育’之真理的新一轮诠释。”
众羊静静听着。
他们听出来，最后半句话隐隐指向了统治了黑森林，更是给予了众羊原初的生命的伟大存在——【母亲】。
这无疑是尤桓对自身背景的一种暗示了。
沉默片刻，还是科妮利亚开口了：“没错，黑森林到了求变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变得极为坚定……乃至于有几分狂热：
“我们会向众生证明，我们的选择要比学派的选择、过去那些草食者的选择，更为高明！我们才是未来！”
可随即她话锋一转：“不过先生，恕我直言，你所展示的这些，还不足以证明你有能力带领我们走向这个革新的未来。”
如果【母亲】真的在支持这件事……
那她可不可以担当这个领导者？梅波尔可不可以？在场这么多黑羊，是不是都可以？
为什么非要尤桓来领导大家不可呢？
他们需要看到更强有力的证明，证明尤桓足以领导所有羊，并且不会走上学派的老路。
尤桓心里早就知道还有这一道关卡在等着自己。
从科妮利亚的眼神中，他可以看出，科妮利亚的打算是与他进行一场比拼。
科妮利亚威望最高，如果他能在比试中胜过她，自然能证明自己的能力。
但他认为，这样是不够妥当的。
如果他同意比试，就相当于把自己和这群羊放在了一个平等的地位上。
当然，不是他不认可羊羊平等的理念……
而是为了尽快完成消除学派，统合法术系统的目的，他必须得到超然的地位。
这样才能确保所有羊在一个系统里都不会产生异议，而是会井然有序地朝着需要的方向前进。
同样，也能在他离开后，让整个系统离了他还能照常运转。
此外么……就是他想要尽可能快地促成这件事，那手段就必须激进一点了。
没有接下科妮利亚的比试邀请，他轻轻一踏，蹄爪点上朵朵霜花，瞬息就跃到了树屋大厅的正中央。
感受到他周身透露出的极致冰寒，众羊下意识地往后退去，让出了一大块空地。
此时，有一些黑羊聚在一起站在角落，与其余黑羊独立开来，形成圈子内的一个小圈子。
他们的模样大多与寻常黑羊有些不一样，有长了个人脑袋的，有浑身触须的，也有一身花斑的个体。
他们都是混血黑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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