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间月
如果没有他的意识进驻，这具身躯也会变成一个游荡在数字世界的独特AI，一个幽魂吧。
在观察与猜测中，面试结束。
“非常感谢您能抽出时间来参加我们公司的面试。”那个神情和蔼的面试官站起身，微笑对他说道。
“接下来请等待我们的后续通知。”
紧接着，面试官脸上的微笑突然变淡，声音也压低了一分。
那种刚进房间时的毛骨悚然感又回到了尤桓身上。
他听到这个宛如真人的玩意微微眯起眼睛说道：“……我们，我，很期待您的到来。”
“啪。”
面试室的门在背后合上。
尤桓回头凝望了大门一眼。
那个家伙，说不定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如果真的和他目前脑中的某个猜想一样，那么被发现本来就是迟早的事。
要加快行动速度了。
这样想着，他在走出面试大楼后，身体瞬间化作大片蓝色数据，消散开来。
“……诶？”他走后，面试大楼对面的长椅上传来疑惑的声响。
刚刚与尤桓搭话的男子向大楼的方向探头探脑，直到尤桓之后的面试者都从楼里出来了，他还是没看到尤桓的身影。
他因为感觉自己搞砸了面试，才在这里坐着调整心情，没想到意外注意到了这一诡异的现象。
他挠挠头：“怪事，那个年轻小伙去哪儿了？”
他突然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有一个帖子说看到幽灵什么的，心血来潮打开光屏查看。
“哎，那个是《梦灵师》里遇到幽灵啊，那就不一样了。”
他自言自语着，但还是划动手指，把自己面试的经历随手发到了网上。
如果要积累粉丝，对于一般人而言，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持续更新。
他也是如此做的。
不是因为他真的想要粉丝，而是如果粉丝很少，是个网络透明人的话，会被人们鄙视的。
“数据”就是这个世界的鄙视链评判标准。
“叮咚。”
很快有消息音传来，他打开一看：
【面试大楼还有幽灵？编也要编的像一点吧】
第一条评论就是嘲笑自己的，因为搞砸面试本就心情糟糕的他，从心底升起一股怒火。
毫不犹豫，他开始了编造：
【我说的都是真的，首先是我玩《梦灵师》时，遇到了一个莫名消失的……】
洋洋洒洒回复了质疑自己的网民一大堆，他关掉光屏不久，消息音却开始持续不断地传出。
“叮咚！叮咚！”
他打开光屏，一下子呆住了。
这……评论、点赞与转发一眨眼就全部上千了？！
【他说的是真的，今天我去面试我也看到了】
【我好像看到过类似的经历……】
【真的有幽灵吗？想看！】
虽然不算特别火爆，但他的这次记录，竟然在C区小规模地流传了开来！
这是……难道……自己……终于要火了吗？！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人到中年一事无成的他屏住呼吸，翻看着正在传播他的信息的网民们的留言。
突然间，屏幕上跳出一条最新评价，让他的心瞬间从飘飘然坠入了冰窟：
【你看到我了？】
第454章 育婴员
通过网络瞬间转移地点的尤桓，看到了向自己搭话的面试者发的动态。
什么幽灵……一看就是编的。
网络上，总是充斥着大大小小的谎言。
但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态，竟然也有成为迷因的趋势。
这应该是因为，今天是C区四大公司统一的面试时间，很多人觉得自己搞砸了，心情比较颓废。
他已经总结出了规律。
当大规模地出现人心颓废的现象时，就会有以网上本就存在的信息为基础，而人为创造的迷因蔓延。
用以转移人们的注意力，当他们从对眼下生活的意义质疑中转移出来。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点趣味，于是随手披着别人的马甲，留下了一条评论：
【你看到我了？】
然后他就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一栋新建筑上。
这栋巨大的圆顶建筑被花园围绕，后方还有一些更高的大楼。
看起来秩序井然。
这是据说由四大公司联合建立的育婴院，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从出生到少年的居住地。
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不缺少生活必需品，食物完全可以合成。
因此从育婴院走出来的人们就算没收入，也不愁温饱。
但大部分人都会试图利用网络找到工作。
游戏主播、代练，专门负责制造新形象虚拟货物的，甚至在虚拟世界出卖身体的……
各种与虚拟世界相关的工作，都是大受欢迎的。
但担任这类工作的前提是——积累足够的粉丝量。
因此，当尤桓迈入育婴院时，就听到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
“我发现育婴院的库房竟然保存了旧社会的书籍！”
“来，小瑞，给大家展示一下我们发现的好东西！”
“哦，哦……”
“哗啦啦——”
“看见没？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纸质书籍，这质感，可是任何电子书都比不上的！”
当尤桓走进建筑前的花园时，就看到两个半大小孩站在那里，其中一个身材健壮、穿着虚拟披风的少年梗着脖子说道：
“……模拟的不管怎样都是假的，这可是真货！”
“算了，这不是重点，我要说的是，这书里说的是一种古时候的‘戏法’，真人的戏法，不是虚拟的东西。”
“今天我和小瑞就要复刻古戏法，让大伙儿瞧瞧古人的智慧！”
“小瑞！”
“诶……”
“来吧！”
“好，呃……啊！”
戏法好像失败了。
尤桓看到两个少年狼狈地倒地，人造假血从袋子里破开，淋了他们一脑袋。
直播间里仅有的几个观众陆续离开了。
“妈的。”强壮的那个少年骂骂咧咧地站起身，“都怪你，这样下去我们怎么赚得到租房的——”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一个“东西”，从面前的建筑里走了出来。
细瘦高挑的身躯被白色长裙包裹。
鼻子僵硬地挺立，眼睛是两个凹陷，其中闪烁着某种电子器械的微光。
嘴巴完全是画上去的红线。
它迈着机械的步伐，一级一级似慢实快地从台阶上下来。
脖子处的放音口发出声音：“曲瑞，曲通明，离午餐时间还有一分三十一秒，赶快回到食堂。”
它的声音也很是僵硬古怪，一听就知道不是人类的声音。
强壮的少年——曲通明哼了一声，撇开眼道：“知道了。”
僵硬的机器微微颔首。
它先将脑袋转动一百八十度，再转动身体，改变方向回到了建筑内。
曲通明撇了撇嘴，正想迈步却突然僵住了。
一瞬间像是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直接穿过他走了过去、
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他眯起眼四下看去，却没发现任何东西。
在他看不到的视野里，尤桓幻影般穿过两个少年的身体，跟在机器人之后进入了建筑。
他对育婴院这个设计很感兴趣，
而且，他过大量计算，认为这附近有通往“上层”的通路。
他现在就相当于一台算力恐怖的计算机，综合大量信息，能够通过模拟计算出一些想要的事物。
进入育婴院的圆顶建筑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更多一样的机器人。
它们穿制式白裙，也有穿着红裙的，红裙等级更高。
它们，就是“育婴员”。
他看到一些育婴员怀里抱着仍是幼儿的孩童，喉咙处播放着儿歌。
还有两个白裙育婴员在带领一群平均年龄为五岁的孩子，玩着一套大型的游乐园积木。
那些年龄尚小的孩子看向育婴员时，神情充满依赖与眷恋。
就好像它们真的是自己的家长。
与之相反的，他看到几个年龄较大的少年，对育婴员都有点躲闪。
当它们与孩子一同进入后方的食堂时，这种躲闪更为明显。
大孩子们都坐在远离育婴员的地方，群聚吃饭，年龄尚小的孩子则被育婴员牵着手坐下。
显然，当孩子们年龄渐长，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常识，接触到外界社会时，他们就会意识到——
育婴员不止不是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长，它们连人都不是。
相比真实的人类，它们拥有一种僵硬的、虚假的恐怖感。
尤桓知道这个世界的“不是人的东西”，完全可以造得栩栩如生。
这一点他在面试官那里见识到了。
所以这些育婴员为什么要故意做成僵硬的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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