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之环 第403章

　　“对，加德纳.马丁确实死了，我亲手杀的。”

　　布朗丝瞳孔放大，愕然转头，望向了芙兰卡的侧面，只见这位新加入的魔女脸庞带着浅浅的笑容，眼神却幽深晦暗，竟有一种既欢愉又痛苦，既深沉又狠辣的感觉。

　　芙兰卡本想再补一句“我还现场听见了你先祖被人干掉时的惨叫”，但这会暴露她掌握着不属于她这个层次的大量秘密情报和神秘学知识的事实，引来魔女教派的怀疑，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一边前行，一边笑吟吟说道：

　　“然后我从加德纳.马丁和他的合作者手上找到了他们从地底偷运进特里尔的那件物品。”

　　“找到了，是什么？”布朗丝没想到芙兰卡真能完成这个任务，一时又惊讶又有点嫉妒。

　　芙兰卡没有隐瞒，这本身就是她来找“黑之魔女”克拉丽丝的目的。

　　她拿出了那尊头发朝向和正统相反的漆黑神像，在布朗丝面前晃了晃。

　　布朗丝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

　　“它，它怎么会，怎么会出现……”这位“欢愉魔女”的声音渐低，语气里藏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你知道它是什么？”芙兰卡趁机问道。

　　布朗丝一下惊醒，眸光闪烁地说道：

　　“我的老师会告诉你的。”

　　芙兰卡没有追问，笑着转移了话题：

　　“你的老师为什么自称‘黑之魔女’，正常人不都会觉得魔女是贬义词吗？”

　　“每个人的审美不同，有的喜欢自称圣女，有的觉得魔女很酷，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不庸俗的气质。”布朗丝表现得更倾向于后者。

　　男人到死都是少年，都自我意识过剩对吧？哪怕是曾经的男人……芙兰卡认真想了想，发现如果被人叫某某魔女，她在尴尬的同时，多半会有种奇妙的得意，可要是换成某某圣女，肯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只想用脚趾头挖一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没多久，芙兰卡在那个位于葡萄树和大量藤蔓中的圆亭见到了“黑之魔女”。

　　克拉丽丝深灰的眼眸带着淡淡的忧伤，扫过了芙兰卡的脸庞和手中的黑色“原初魔女”神像。

　　她的目光在后者上面停留了几秒道：

　　“这是从‘铁血十字会’那里拿到的？”

　　“是的。”芙兰卡主动地说起了昨晚的遭遇。

　　她从跟踪烧炭党成员没能成功开始，一直讲到自己和安东尼.瑞德明明待在白外套街3号601公寓里，却受“原初魔女”神像和那面古代银镜异变的影响，诡异进入了被封印的第四纪特里尔内。

　　她没再隐瞒那面古代银镜的存在，只是说前面几个月于地底偶然得到，这次竟然发挥了某种作用，之后沉入地底，不知所踪。

　　这说的都是真话，每一句都是事实。

　　“黑之魔女”克拉丽丝打断了芙兰卡的讲述，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一进去就碰上了加德纳.马丁？”

　　她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却似乎预知到了发展。

　　“对，还有那个烧炭党成员，他是假死的腓力将军，这尊奇怪的神像就是从他身上找出来的。”芙兰卡如实回答，“当时我和安东尼差点死在加德纳和腓力手上，幸运的是，夏尔和简娜也莫名其妙地进来了，就藏在附近。”

　　她简单讲了讲那场战斗，刻意把简娜的能力往“吸血鬼”方向靠。

　　“黑之魔女”听了一阵后，抬起右手，轻轻抚过自己的脸庞：

　　“你说，远处荒野上有一片天气混乱的区域，那片区域内有一道巨人的身影被飓风和浓雾包围着？”

　　“是的，我们还听见了他的嘶吼，差点失控，还好及时进了被灰雾笼罩的城市，听外面的动静很是模糊。”芙兰卡没想到“黑之魔女”居然很关心那个巨人的事情。

　　克拉丽丝安静听完，轻轻叹了口气，有点悲伤，有点失落，又有点难以言喻的解脱，分外让人怜惜。

　　布朗丝于旁边望向老师，神情间透着点疑惑，似乎不明白“黑之魔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芙兰卡先是不解，霍然心中一动：

　　布朗丝是索伦家族的，“黑之魔女”不会也是吧？

　　她们属于索伦家族投靠了魔女教派的支系？

　　可“黑之魔女”的发色和瞳色都不像正统的索伦家族成员……

　　如果都是索伦家族的，“黑之魔女”有没有可能是布朗丝的亲戚，甚至就是她的父亲或者母亲，所以布朗丝才被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黑之魔女”是听见了佛蒙达.索伦的现状，明白了“铁血十字会”的图谋，才这么感慨？

　　念头电转间，芙兰卡继续讲起自己四人和镜中加德纳的战斗，最后掏出了那个漆黑的“镜中世界碎片”：

　　“‘黑之魔女’阁下，这是什么？还有，这尊雕像又是什么？”

　　“黑之魔女”克拉丽丝望着“镜中世界碎片”和黑色的“原初魔女”神像道：

　　“在常规的神秘学里，镜中世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属于‘门’这个概念的集合体，连接着一面面镜子，一个个异度空间，但我们魔女教派的许多成员都知道，在某些特殊的地方，基于某些独特的原因，有那么几个存在怪物的，有真正空间的镜中世界，你们遇到的就是其中一个，而这是那个世界的碎片……”

　　她将芙兰卡已经知道的“镜中世界碎片”情况大致讲了讲，末了道：

　　“这原本应该上交给我换取奖励，但根据你的描述，地底的‘镜中人’有不少已经混入了特里尔，这碎片能帮助你追踪它们，找出它们，清除它们，你可以暂时保留一段时间，等到任务完成。

　　“嗯，这就是你接下来的任务，清理特里尔的‘镜中人’，搜集它们身上可能存在的类似碎片。”

　　来历、作用和“魔术师”女士讲的一样，看来克拉丽丝没有骗我……哎，接下来我的任务在特里尔，不能跟着夏尔去费内波特寻找“吟游诗人”他们了……关键时刻，可以让他带我“传送”过去，提供帮助……芙兰卡暗自吐了口气道：

　　“是，‘黑之魔女’阁下。”

　　“黑之魔女”转而说道：

　　“这尊神像来自那几个特殊的镜中世界之一。

　　“我们信仰的是现实中的原初，那些‘镜中人’信仰的是镜子里的原初，但那其实只是原初在镜中的一个投影。”

　　和我猜得一样……“原初魔女”在镜中的投影出现异变，有了自我意志，导致祂状态一直不好？或者，克拉丽丝没有说全部的真话？芙兰卡在“黑之魔女”示意下，将那尊特殊的神像交给了对方。

　　克拉丽丝轻轻颔首道：

　　“‘铁血十字会’这个任务，你完成的比我预想得还要好，拿回了这尊特殊的神像，你有什么想要的奖励？”

　　芙兰卡没有犹豫，直接说道：

　　“‘痛苦’的魔药配方，或者能让我穿梭灵界的神奇物品。”

　　“黑之魔女”露出了不太明显的笑意：

　　“这次我先给你‘痛苦’的魔药配方，等到你完成了接下来的任务，再选择拥有‘灵界穿梭’能力的神奇物品。”

　　意思是，我这次的贡献还换不了传送类物品，但又胜过“痛苦魔女”配方的价值，可以攒一部分下来，等之后获得了别的贡献再一起兑换？芙兰卡略作思索道：

　　“好。”

　　“黑之魔女”克拉丽丝旋即抬起右手，在虚空里抹了一下。

　　芙兰卡顿时看见圆亭的边缘，一处积水的表面，有大量深黑如墨的赫密斯语单词勾勒而成：

　　“‘痛苦’魔药配方：

　　“序列：5；

　　“主材料：花面蝙蝠的头部，双尾黑蛇的胆囊；

　　“辅助材料：花面蝙蝠的血液30毫升，重病人类的血液50毫升，双尾黑蛇的尾尖，蓝臻尤加利精油10滴；

　　“仪式：不使用替身，在火刑架上被焚烧一刻钟并活下来，且没有疯掉。”

　　嘶……仅是看到文字描述都感觉痛……芙兰卡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记下这份魔药配方后，在布朗丝陪同下离开了庄园。

　　“黑之魔女”克拉丽丝静静看着她的背影，从黑色宫廷长裙的暗袋内拿出了一件物品。

　　那是一个表面漆黑的镜子碎片。

　　它和芙兰卡手里的“镜中世界碎片”非常像，只是边缘的不规则断口有一定区别。

第四章 可疑的态度

　　棕发褐眼，五官端正，身材魁梧的卢加诺.托斯卡诺穿着便宜的黑色正装，埋着脑袋，快步行走于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用手将头顶的礼帽按得很低。

　　七拐八绕后，这位已晋升序列8“医师”的非凡者进入了老实人市场旁边的那条石板街，踏着吱嘎作响的木制楼梯，爬到了一栋陈旧房屋的顶层。

　　他今天一醒来，还没来得及用早餐，就被同伴告知自己被通缉了，作为夏尔.杜布瓦的心腹手下，管理着一个舞厅的非凡者。

　　虽然卢加诺相当茫然，不知道萨瓦党的高层们究竟在做什么，也非常确定自己没有掺和进去，但作为野生的非凡者，仅是存在就算有罪，被通缉的情况下哪敢去找“净化者”、“机械之心”成员们澄清，只好收拾行李，直接转移到了之前预备好的、连同伴们都没有告知过的这处安全屋内，打算多观察几天再决定之后怎么做。

　　趁着工厂午休，市场区变得更加热闹，卢加诺下楼转了一圈，不算意外地发现自己真的被通缉了，悬赏金额2000费尔金。

　　他据此认出自己并不受重视，过段时间也许就会被官方非凡者遗忘。

　　走至那个不比阁楼大多少的房间前，卢加诺拿出黄铜色的钥匙，打开了那扇深棕色的木门。

　　吱呀的声音里，这位“医师”的眼眸内映出了一道身影。

　　那是坐在简易木桌前，留着金中带黑头发，戴着银白耳夹，穿着白色衬衣、深色夹克、灰蓝色长裤和有绑带皮鞋的夏尔.杜布瓦。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除了我自己和那个住在其他区的房东，没人知道有这么一个安全屋！今天才第一次正式启用！卢加诺的瞳孔瞬间放大，似乎要以这种方式更进一步看清楚昏暗房间内的那道身影。

　　原本敞开的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拉上了。

　　卢米安微笑看着卢加诺道：

　　“怎么，不欢迎我？”

　　卢加诺下意识堆起了笑容：

　　“您的到访是我的荣幸，我只是没想到您竟然知道我有这么一个狗窝。”

　　他这既是自谦，也是在暗示卢米安：

　　我没有忘记自己是您的狗！

　　卢加诺一边说，一边进入房间，反手关上了木门。

　　这里一下变得黑暗，他旋即听见了啪的响指声。

　　简易木桌上的蜡烛霍然发亮，摇曳起偏黄的烛火。

　　卢米安放下抬起的右掌，轻轻颔首道：

　　“你有什么想问的？”

　　卢加诺没去问萨瓦党高层到底犯了什么罪，连累自己也被通缉，他更在意另外一件事情：

　　“夏尔先生，您是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安全屋的？”

　　卢米安笑了起来：

　　“只要我想找的，都能找到。”

　　这……卢加诺.托斯卡诺眸光一凝，感受到了对方强大的自信心。

　　而夏尔的实际表现也证明了他刚才说的话语。

　　卢米安当然不会告诉卢加诺，自己曾经多次跟踪他，摸清楚了他三处安全屋分别在哪里。

　　——作为一名“猎人”，他空闲的时候都会在市场区转悠，磨练跟踪技巧，对这里的情况可以说非常熟悉。

　　普通的路人和住客，他只是随机性挑选目标来跟踪，没可能每个都观察到，但卢加诺.托斯卡诺这种上门自荐，成为他下属的非凡者，必然是重点调查对象，以免被人卖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等卢加诺再问，卢米安直截了当地说道：

　　“有件事情找你帮忙。”

　　“这是我的荣幸。”卢加诺没问是什么事情就表现得像是肯定会答应。

　　这也太谄媚了吧，我现在是通缉犯，没有微风舞厅等产业，不可能再给你任何资源……卢米安右手摩挲起下巴：

　　“我要去一趟费内波特王国，想找你做翻译。”

　　卢加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没有问题。”

　　是吗？但我有问题……卢加诺这种不问缘由不讲收益的“忠诚”让身为“阴谋家”的卢米安起了疑心，精神瞬间高度集中。

　　难道这家伙和小男孩路德维希一样，是某个势力“派”来接触我的？卢米安挑了下眉毛，笑着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毕竟你已经成了‘医师’，即使不做任何冒险的行为，也足以让自己过上非常好的生活。”

　　“医师”可是能用超凡能力治疗疾病和创伤的，在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座城市都能轻松养活自己。

　　卢加诺腆着脸道：

　　“我也被通缉了，正想换个地方躲段时间再回特里尔，而且，我相信您会给我丰厚报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