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了康熙 第53章

作者:大司空

  玉柱心里明白,随着消息传开之后,上门来道贺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

  与其参与无意义的应酬,不如去会一会大名鼎鼎的康熙朝不倒翁——李光地。

  说起来也挺有点意思的,玉柱的恩师汤炳,和座师李光地,都是身上背着大污点的鸿儒。

  仔细一研究,就会惊讶的发现,凡是康熙重用的掌握了一定实权的大臣,包括隆科多在内,身上都有大污点,无一例外。

  于是,玉柱备好了厚礼,直奔李光地的家。

  李光地属于是典型的汉臣,他本无资格住在内城。

  因康熙格外的体贴李光地,在东安门外的东厂胡同赐了一座前明内阁首辅的大宅子,他便住到了镶白旗的地界上头。

  按照规矩,汉臣都要由东华门进宫。而东华门就在东安门的里边,李光地从家里进宫上朝的距离,短的令人发指。

  玉柱赶到东厂胡同的时候,胡同里已经挤满了来道谢的新举人。

  吴江拿着玉柱的名帖,挤过人群的时候,玉柱听大家议论纷纷,李光地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玉柱虽然不知道贡院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心里却明白。

  这种敏感的时刻,以李光地的谨小慎微,肯定不会去招惹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李光地见不见玉柱,其实并不重要。以玉柱的雄厚家世,也不需要依赖李光地的官场提携。

  重要的是,玉柱在中了解元的当天下午,就来拜谢师恩了。

  这便是很多小镇做题家,曾经因为不懂,而栽过大跟头的人情世故。

  实际上,会做人,并且和上司的私交到了位,才是提拔的关键。

  越有才华的人,越容易仗着才华,不把决定你前途和命运的上司放在眼里。

  比如说,李白,就是鲜明的反例。

  你就算是再有本事,又如何呢?说你不行,你就不行,再行,也不行。

  果然不出所料,吴江回来的时候,禀报说,李光地不见客,谢意心领了。

  于是,玉柱转道又去了梁惠农那边。

  梁惠农是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看似清贵之极,其实手里并无实权。

  作为清流中的清流,梁惠农又只是同考官而已,自然不需要有太多的避讳。

  听说玉柱来了,梁惠农倒是在第一时间,就让他进了宅子。

  见面之后,就见一名身穿青缎便服的中年男子,端坐于太师椅上。

  玉柱赶紧长揖到地,毕恭毕敬的说:“门生玉柱,拜见房师大人。”

  梁惠农笑着摆手道:“勿须如此多礼,坐吧。”

  玉柱斜着身子,侧身坐在太师椅上,且只坐了半边屁股。

  梁惠农暗暗点头,他本以为玉柱,最快也要后日上午才能来拜谢师恩。

  按照常规,张榜的第二日,谢座师。梁惠农这个房师,自然要靠后了。

  没想到,上午刚张了榜,玉柱下午便来登门道谢,竟与嚣张跋扈的隆科多,有着迥然不同的谦逊作派。

  梁惠农心里舒服了,也就有了谈兴,便很“自然”的想起了贡院里发生的事儿。

  他笑着说:“说起来,你的卷子做得确实漂亮,一看就知道往日里下过了一番苦功夫。”

  这话隐含着多重意思,玉柱一时判断不明,便试探着说:“不瞒房师大人,门生参加乡试之前,曾游学于江南的九华书院,窃以为受益匪浅。”

  “哦,竟有此事?难怪了,你的文章凝练通达,遣词用句也很精妙,老夫一眼便瞧进去了。”梁惠农这话看似平常无奇,实际上,已经透露出了很多意思出来。

  很多时候,听话不仅要听音,还要看具体的神态和动作,综合起来才能得出正确的答案。

  有些场面话,看似云遮雾绕,令人摸不清头脑。但是,仔细一琢磨,其实大有学问和深意。

  以梁惠农的同考官身份,他本来就是玉柱的荐卷房师,却偏偏拿一眼便瞧进去了说事,这就很有些意味深长了。

  反过来说,就是有人并不支持玉柱的好文章了。

  玉柱当即明白了,他的所谓解元头衔,恐怕是在贡院里,引起了一番不小的争执吧?

  由此推导下去,主考官李光地并不见得很乐意录他为解元。

  因为,能够拍板决定谁是解元的考官,唯有李光地。

  李光地是什么人?他可是康熙朝的不倒翁。

  据汤炳的笑谈,李光地阴人的习惯,从来都不是从正面进攻,而是选准了时机,从你身后一刀致命。

  以前,满洲重臣们格外的歧视汉臣,自从达尔寿吃过大亏之后,已经收敛了许多。

  礼部满侍郎达尔寿,曾经当面斥责李光地,是个奸邪小人。

  李光地不仅没有反嘴,而且还很诚恳的接受了批评。

  没过多久,达尔寿就倒了血霉,不仅被罢了官,而且全家都流放去了宁古塔。

  刚开始,也没人知道是李光地做的手脚。

  有人从宁古塔赦免回京之后,大家这才晓得真相。

  达尔寿写的奏折里,出现了不利于满汉团结的句子。

  原本,康熙只想把达尔寿革职留任,以观后效。革职,看起来丢了官,但是,级别还在,随时随地都可以起复原缺。

  当时,李光地正好在南书房内当值,他只说了一句话,满汉一家亲,我大清的江山方能永固。

  于是,达尔寿就躺下了,全家都被流放去宁古塔吃冷空气了。

  咳,这就和大家都害怕梁九功,其实是一个道理。

  朝堂上的臣子,岂有不犯错之理?

  你犯错误的时候,梁九功就伺候在康熙的身边。赶上康熙大发雷霆的时候儿,梁九功只需要提醒一下,你曾经犯过的旧恶。

  嘿嘿,那个后果就很酸爽了。

  此行不虚也!

  玉柱得了这个极其重要的内幕消息,马上就意识到,落榜的秀才们,很可能要闹事。

  隆科多得了玉柱派人递来的口信,马不停蹄的回了步军统领衙门,召集手下的将校议事。

  议事的主题,其实就一个。不管是谁的管区内,若是聚集了闹事的秀才,轻则丢命,重则死全家。

  “诸位,我隆老三提前道个歉。将来,若有小小的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了。”隆科多此言一出,他的部下们就全都明白了。

  不管是谁,只要是辖区内出现了聚众闹事的秀才,就等着挨隆帅的刀子吧。

  死命令的效率最高,杀伤力也最大!

  潜台词其实是:老部下们以前的功劳再大,只要这一次辖区内闹出了大乱子,就被彻底否定了!

  散会后不久,顺天府的贡院、孔庙门前,各大衙门的门前,尤其是外城南边的各省会馆附近,瞬间布满了隆科多的手下巡捕和八旗兵。

  玉柱,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亲爹那无微不至的关怀,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感。

  咳,就算是玉柱跟人说,他不靠爹,你以为有人会信么?

  本来就是个公开拼爹的吃人社会,谁的爹厉害,谁就是你大爷。爹不行,就要精通装孙子,如此而已。

  原本,本次乡试的考官们,皆以为,落榜的秀才们会来闹事。

  谁料,整个京城内外,被隆科多的部下们,围得水泄不通。别说聚众闹事了,就算是小偷小摸的贼,都吓得躲出了京城。

  一连十日,等顺天府内各州县进京赶考的秀才们,大部分离开了四九城后,京城内外的准戒严形势,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第99章 康熙赐字

  第二日,正好是隆科多进宫面圣的时候。

  隆科多禀报了京城内外的大小事体,末了,仿佛不经意的说:“仰赖主子爷的天威庇佑,犬子玉柱高中乡试解元。奴才是既高兴,又惶恐,唉,还是以惶恐和害怕为主。”

  “惶恐什么?”康熙信口问隆科多。

  顺天府的乡试结果,刚一张榜,就有人禀了康熙。

  康熙得知玉柱居然高中了解元,心情显然是很不错的,并未起疑心。

  因为,院试的那次,隆科多故意唱念做打了一番,提前铺垫了大半年之久,让康熙已经清楚的看到了玉柱的真实水平和实力。

  谁说旗人不会读书了?玉柱不就是活生生的旗人榜样么?

  “主子爷,您一贯主张满汉一家亲,奴才也是极赞同的。只是,奴才肩负京城治安大任,很有些担心,落榜的秀才们,会以旗人哪会读书做口食,串联起来,聚众闹出泼天大祸。”

  隆科多非常了解康熙的脾气,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掌握京城的兵权,长达十余年之久。

  康熙的所谓满汉一家亲,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谁信谁傻!

  “嗯,若是别的旗人中了解元,朕必起疑。你儿子玉柱嘛,嗯,南书房的汉人鸿儒们,个个都夸过他的文章。哪,上次院试的时候,南书房的鸿儒们不是重新评了卷么?你的好儿子依旧是第一。”康熙此言一出口,隆科多不由暗暗有些得意,妥了,他要的就是这个固有的好印象。

  “玉柱不错,乡试居然中了解元,实乃我旗人之光也。哦,对了,玉柱可曾有字?”康熙这一问,隆科多立时大喜欲狂,兴奋得差点昏过去了。

  “回主子爷,犬子因未及弱冠,尚未有字。奴才是个大老粗,大字不识得几个,还请主子爷赐个字吧?”隆科多当即跪下了,“嗙嗙嗙。”连磕了三个响头。

  “玔(音chuan,一声,不是四声)者,玉镯也。柱者,柱石忠卿也。就叫玔卿吧?”康熙话音刚落,隆科多便狂喜的重重磕头,“奴才替犬子佟佳玔卿,叩谢主子爷天高地厚之隆恩。”

  隆科多是康熙的嫡亲表弟,而且,康熙的亲妈孝康章皇后,还是隆科多的嫡亲姑母。

  这个时代,只要是没出五服的亲戚,都是正经的亲戚。

  株连九族,属于比较夸张的说法。一般来说,吃人的社会,株连的范围,仅限于五服以内的正经亲戚。

  从血缘关系上说,康熙也算是玉柱的正经表叔。

  表叔,替有出息的表侄儿取个字,难道不是理所当然么?

  这是康熙的真实想法。

  隆科多心里又是另一种想头。

  嘿嘿,今上赐的仅仅是字么?会试的考官们,你们仔细的去掂量着办吧!

  再英明的君主,掌权的时间一久,就很容易被身边的聪明人所蒙蔽。

  比如说,大明嘉靖朝的严嵩和徐阶,康熙朝的明珠、索额图和隆科多,雍正朝的鄂尔泰和张廷玉,乾隆朝的和中堂,道光朝的穆彰阿。

  至于,咸丰朝的肃顺,就更是不得了。这位宗室出身的肃老六,就敢当着咸丰的面,把江苏巡抚的奏折摔到了地上。

  试问,这是何等的猖狂?和绅就绝对没胆子这么干的。

  都这样的跋扈了,咸丰依旧格外的信任肃顺。咸丰临驾崩前,特旨委了肃顺为赞襄政务王大臣,成了事实上的顾命八大臣之首。

  刘嬷嬷进屋后,扫视了屋里一圈,李四儿身边的丫头们,除了红梅之外,全都知趣儿的退下了。

  “红梅,你也累一天了,且去歇歇腿吧。”李四儿随便找了个由头,把红梅也弄出了屋子。

  红梅心里很有些奇怪,出了门后,便装作是看风景的样儿,趁机偷听屋里说话。

  “太太,元帕拿来了。”刘嬷嬷笑眯眯的打开了一只锦匣。

  李四儿凑过去一看,就见一块中间染了一大块血污的雪白绣帕,就搁在锦匣之中。

  “很好,我的文曲星好儿子,身边就应该全是贞洁的女子,若是乱了血脉章法,那还了得?”李四儿格外的舍不得玉柱吃亏,明里暗里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

  “咱们家是大户人家,可不能闹出小门小户的笑话来。别到时候,你们二爷的正室少奶奶还没进门,就有了庶长子。”李四儿是真心替玉柱做打算。

  正经的儿媳妇刚进门,就成了庶长子的嫡母,哪个发妻受得了这个?

  这岂不是,不想好好的过日子了么?

  刘嬷嬷笑道:“太太,您就放心吧,老奴已经叮嘱过寒霜了,避子汤一顿都不能少的。”

  “好,那就好。”李四儿总算是放心了。

  只是,她还有几个问题,想问又不好意思问,就有些犹豫。

  刘嬷嬷是何许人也,她简直称得上是李四儿肚里的蛔虫。

  “太太,老奴听说,前后一个半时辰,叫了四次沐浴的热水。哎呀呀,那林燕儿嗓子都喊哑了,她出门的时候儿,都要小丫头扶着走路。”刘嬷嬷凑到李四儿的耳旁,小心翼翼的说出了玉柱的八卦。

  李四儿眼前猛的一亮,欢喜的说:“我就说嘛,我的文曲星解元儿子,可厉害了。”

  以前,玉柱年纪还小,李四儿担心他早泄元阳,坏了身子。

  如今,玉柱不仅是俊美的解元郎,也已满十五岁,虚岁都十六了。